“姥爺啊,好歹咱們都是一家人。我母后的意思是您趕緊交出去一百萬兩上交朝廷。您就說這筆錢是您給朝廷的捐銀助餉,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處理。眼下最要緊之事是先平息了我父皇的怒火,您交出一百萬兩來,我再去錦衣衛(wèi)那邊走動走動,把賬本給改上一改,這事也就過去了?!?lt;/br> 一百萬兩,周奎倒吸一口涼氣,對于一個吝嗇鬼來說這不等于要了自己的命么。不過,比起滿門抄斬來說,這一百萬兩似乎也算不得什么。</br> 當然,周奎并不傻,不會因為朱慈烺一番話就輕易的拿出一百萬兩來。</br> 而是在朱慈烺說完這席話的時候,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養(yǎng)性就跟著來了。駱養(yǎng)性的身邊,還跟著兩名千戶。</br> 這就嚇人了,看著不請自來的駱養(yǎng)性,周奎整個人都哆嗦了。</br> 錦衣衛(wèi)是干什么的,‘掌直駕侍衛(wèi)、巡查緝捕’。直接向皇帝負責??梢源度魏稳?,包括皇親國戚,并進行不公開的審訊。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可以直接逮捕和拷問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些司法機關無權過問。</br> 進了詔獄的人,那是生不如死。</br> 朱慈烺卻只是笑了笑,轉頭道:“駱養(yǎng)性,我姥爺已然答應捐助一百萬兩銀子,以解決遼東軍餉的問題。此事我回去便稟告父皇,至于北鎮(zhèn)撫司的賬簿,你們就拿去燒了吧?!?lt;/br> 駱養(yǎng)性一臉的懵逼:“太子殿下,賬簿,什么賬簿?”</br> 其實壓根就沒有什么賬簿,但這話在周奎聽來卻如天籟之音:“對對對,沒有賬簿,哪兒來的賬簿呢。哎呀,駱指揮使啊,老夫可要好生謝謝你啊。”</br> 在周奎看來,這是駱養(yǎng)性的識時務。駱養(yǎng)性的一臉茫然在周奎看來,簡直就是老戲骨俯身,這廝不去演戲可惜了。</br> 朱慈烺卻怕再說下去就露餡了,當下他微微一笑:“駱養(yǎng)性,吩咐你的手下去錢莊取銀子,你隨我回宮。”</br> 駱養(yǎng)性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只是前日太子殿下請自己吃酒。駱養(yǎng)性不敢拒絕,酒宴上,朱慈烺跟他說,過兩日你隨我去我姥爺家一趟,帶著兩名千戶。</br> 太子殿下沒說什么事,駱養(yǎng)性也不好問。結果今日來了,是一臉懵逼的來,又一臉懵逼的走。國丈周奎呢,卻突然對自己熱情如火,這讓駱養(yǎng)性加倍摸不著頭腦。</br> 但在周奎看來,駱養(yǎng)性這是答應燒毀賬簿來個死無對證,這樣就徹底消除了自己的心頭大患。至于這一百萬兩銀子,就當是花錢買平安了。</br> 駱養(yǎng)性跟著朱慈烺離開了國丈府,他還是一臉的懵逼:“太子殿下,這、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朱慈烺還是只笑了笑:“這你就別管了,駱養(yǎng)性,你隨我進宮便說,國丈周奎愿獻上八十萬兩銀子,以解決遼東軍餉之難。別的,你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是。”</br> 駱養(yǎng)性又是一驚:“太子殿下,國丈不是說、給一百萬兩么?”</br> “你們錦衣衛(wèi)就不需要用錢么,這二十萬兩你們自己留著??纯茨銈內兆佣歼^成什么樣了,這事我給做主了,你拿著這筆錢,好生整頓一下錦衣衛(wèi),接下來用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lt;/br> 駱養(yǎng)性感激的幾乎要哭出來了,二十萬兩。連年的災荒加上各地反賊四起,京城錦衣衛(wèi)的日子也不好過。有了這二十萬兩銀子,下面眾弟兄們的生活就有了著落。</br> 不過這事事關重大,皇太子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駱養(yǎng)性猶自不放心的問道:“太子殿下,這、這是皇爺?shù)囊馑济???lt;/br> 朱慈烺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做好你的事就行了?!?lt;/br> 駱養(yǎng)性很奇怪,他覺得這個皇太子好像是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這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更像是一個老謀深算,深藏不露的高人。</br> 或許這是一種幻覺吧,駱養(yǎng)性在心里安慰著自己。同時,不知怎地,他對這個小太子居然有了一種敬畏之心。</br> 小小年紀,便如此的深藏不露,將來太子殿下若是登基繼承了大統(tǒng)那還了得。眼下最要緊的是干什么,傍大腿啊。</br> 這二十萬兩銀子啊,駱養(yǎng)性不是不眼饞。若是他中飽私囊也未嘗不可,問題是,這是太子給你的。</br> 若是拿著這二十萬兩銀子整頓部下,將糜爛的錦衣衛(wèi)打造成之前那個令人聞風喪膽,令行禁止的皇帝死忠。則給這個皇太子留下了極好的印象,將來太子登基,自己豈不更是心腹了。</br> 想到這里,駱養(yǎng)性明白了,這二十萬兩銀子自己絕不能動。他要做給太子看看,我駱養(yǎng)性不是吃干飯的。</br> 紫禁城皇宮,暖閣內。朱慈烺回來的時候,迎著的是崇禎殺人的目光。這讓旁邊的駱養(yǎng)性膽戰(zhàn)心驚,聽說自己前日和皇太子吃酒的事,被皇上知道了。</br> 作為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駱養(yǎng)性的情報比崇禎來的還及時。這讓他如芒在背,不知不覺間,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br> “兒臣見過父皇。”</br> “臣駱養(yǎng)性,叩見皇爺,皇爺萬歲。”</br> “皇兒,你想干什么?!背绲澙淅涞目粗?,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連日的操勞,使得崇禎皇帝偶感風寒,龍體有些欠安。</br> “父皇,保重龍體?!敝齑葻R跪在地上。</br> 不同于唐宋的開放,大明開國伊始宮中規(guī)矩就嚴苛的多。哪怕你是太子,見了皇帝也需下跪。</br> “你還知道讓朕保住龍體,慈烺啊,你要好生讀書。別和父皇一樣,你要做個有為之君。這大明、唉,這大明...”崇禎皇帝說著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畢竟太子還只是個孩子,自己心情不佳,也不能什么事都發(fā)泄到他身上。</br> “父皇,我去找姥爺借錢了。”</br> 崇禎擺了擺手,不想再聽他提起這件事:“罷了罷了,你回你母后那里好生休息吧,別再到處頑皮胡鬧,咳咳...”</br> 朱慈烺卻不起身:“父皇,我姥爺答應捐出家產八十萬兩,以解遼東將士軍餉之難。”</br> 崇禎皇帝從懷里摸出一塊手帕,捂著嘴巴咳嗽的加倍厲害了。突然,他猛地一驚,手里死死的抓著那塊白手帕,震驚的看著兒子:“你、你說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