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睡不著了，去了長門殿守著小公主和皇貴妃，皇貴妃的麻醉已經過了，雖然也用了鎮痛泵，但是她還是顯得比較痛苦。</br> 元卿凌上了消炎的針藥，孩子那邊依舊給氧，沒辦法吸奶，就用棉團一點一點地擠進去，不得不說，這孩子也真是爭氣，雖說早產這么多，可生命力十分的頑強，吸氧之后，情況已經有所好轉，還哭過一兩聲。</br> 扈妃和敬貴妃魯妃都還守在這里，明元帝在外頭殿中守著，他進去過，但不忍看她這么疼痛的樣子，且他在，她總是不自然，便也干脆走出來守在外頭。</br> 皇后和狄貴妃也來了，帝后和嬪妃都這樣守著她，皇貴妃心志也堅定了很多，慢慢地煎熬過這痛楚，最重要的是，孩子爭氣，她這個當娘的也要爭氣。</br> 扈妃看到皇貴妃痛楚漸漸消減，也微微地松了一口氣，悄然地轉身出了殿，和明元帝坐在了一起。</br> 注視良久，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啞聲道：“皇上，別自責了，后宮里的事，不復雜，姐妹間的情誼總還是在的。”</br> “朕總是做得不夠好！”明元帝看著扈妃的手，這是自從她腹中孩子沒有了之后，第一次主動地握住他的手。</br> “沒有人會一定把事情都做好，但臣妾知道，皇上一直都很努力。”扈妃眼底閃著淚光。</br> 明元帝悄然不語，反握住她的手，“關于秦妃……”</br> 扈妃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處死她！”</br> 明元帝看著她，慢慢地點了點頭。</br> 接下來的三四天，皇貴妃和小公主的情況有進展，皇貴妃已經能下地，傷口用的線不需要拆線，會被身體吸收，所以后期的痛苦不是很大。</br> 至于小公主，也很讓人心疼，這孩子不足八月，在吸氧幾天之后，心肺功能也漸漸地成熟，奶娘抱起來的時候，竟然懂得循著味道去尋奶。</br> 皇貴妃中年得了這一顆眼珠子，疼愛入骨，也仿佛把很多的事情都看透了，她跟元卿凌說：“往后有這孩子，本宮這人生就算是完整了。”</br> 元卿凌輕聲問道：“您還生父皇的氣嗎？”</br> 她想了想，搖頭，“如今完全不會去想這些了，從本宮生子那一天，便是新生，往日種種，都可以不提的，我陪他走來這一路，知曉他是什么樣的為人。”</br> 元卿凌聽得這句話，心里稍松，道：“是！”</br> “辛苦你了！”皇貴妃握住她的手，想起經歷的坎，淚盈于睫，“如果沒有你，這孩子怕是來不了我身邊。”</br> “我們不說這些，您也幫我無數次。”元卿凌道。</br> 兩人含淚相視一笑。</br> 元卿凌離宮的時候，到御書房見了明元帝。</br> 她看到明元帝那鬢邊白霜，心里頭也很是傷感，想起來北唐之后的種種，心里感恩多于一切，她說：“父皇，您要保重身體！”</br> 明元帝看著她，“太子妃，很多人都說朕偏心，對你和老五不公，你是否對朕心存怨恨？”</br> 元卿凌搖頭，“沒有怨恨，父皇對我和孩子都很好，我是真心把您當做父親看待。”</br> 明元帝看著她，“是真心話？”</br> “真心話，”元卿凌上前一步，福身拜下，“往日點點滴滴，我都記在心里頭，父皇對我的寬容，愛顧，憐惜，兒媳都能感受到，兒媳不會站在什么大局上去看對誰不公平，只是念著兒媳從父皇這里得到了什么，從而為此感恩，父皇很好，真的很好！”</br> 明元帝眼底憂慮消融，“你這樣說，朕很高興。”</br> 元卿凌說的是真心話，其實想起往日種種，父皇有大錯嗎？并無，便是之前頂撞太上皇，哪怕是有點私心，可也不是大錯，只不過釀成了比較嚴重的后果。</br> 而且，一朝帝王的對與錯，本來就不是她可以評論的，父皇就算不是一代明君，也絕不昏庸無能。</br> 離宮之后，她去了一趟別院，給太上皇報喜。</br> 太上皇早得知了消息，在皇貴妃產下女兒的第二天，明元帝就已經派人去報過喜了。</br> 太上皇是很高興的，也很替皇貴妃高興。</br> “她孤獨半生，如今也算是有個指望了。”太上皇說。</br> 元卿凌點點頭，“是啊！”</br> “扈妃的孩子，是秦妃所害，是嗎？”太上皇也知曉了此事，但并不知道細節。</br> “顧司調查過，是秦娘娘做的，她有不甘，心態扭曲了。”元卿凌盡量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些事，也不想深挖，所以父皇也沒有大張旗鼓地處置，只是先關押起來，只等喜事過了之后再做處置。</br> 太上皇道：“其實哪朝后宮沒有點腌臜事？孤會派人去勸勸他，不必過于執著這些事，處置了就好，也不必太念什么舊情，畢竟當她要害人命的時候，心里也沒念過舊情，有些事情，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心，不然總是要再生禍端，哎，孤也想明白了，他其實也難，是孤給了他束縛，也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孤其實要背負很多的責任，所以如今孤不管了，該提點的也提點過，望他能明白。”</br> “嗯！”元卿凌聽得這話，其實知道太上皇心里頭也沒有怪過皇上，父子沒有隔夜仇的。</br> 太上皇又道：“還有，宮里的事你不要理，盡你的孝心就是，縱然如今后宮尚算平靜，但總有是非，莫沾這些事。”</br> 元卿凌應聲，“知道！”</br> 說話期間，恰好奶奶也來了，她給首輔開藥方，且拿了自己新制的藥過來給首輔試用，藥已經制成藥丸子，用于去淤止血的。</br> 首輔的情況沒有持續地惡化，但也沒有什么好轉，希望這新藥有用。</br> 元卿凌走的時候，叫上奶奶一起走，在馬車上依偎在奶奶的身邊，元卿凌覺得很放松，仿佛所有的陰霾都已經過去了。</br> “奶奶，多謝你總是過來照顧首輔！”元卿凌道。</br> 元奶奶柔聲道：“傻孩子，你多謝什么啊？首輔如今是我的病人了，我自然有職責為他開藥治療。”</br> “脈象如何？”</br> 元奶奶道：“先看看著新藥的效果，我加重了一些分量，畢竟他有武功底子，身體也不算太差，且用一個療程試試看。”</br> 元卿凌點頭，如今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