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海醒來的時候,楊德湖和蘭鐵錘還在呼呼大睡,尤其蘭鐵錘的呼嚕聲還震天響,屋子頂棚都快要被震塌了,楊德海就穿了衣服,悄悄地下樓了。</br> 來到前臺大廳,大廳里還沒有人。他開門出去,順著大路來到海邊,防波堤下的大道上已經有很多人在晨練,迎面走過來幾個挎著籃子的趕海人,他們背后遠處碼頭上的巨型塔吊矗立著,一幅海港城市的畫景。</br> 楊德海的心情正如這個時候的海面一般,寧靜而溫馨,但一想到即將要去的燕京,和就要開始的新一番闖蕩,內心那種不可名狀的無助、無奈感覺還是涌滿胸腔。但他還是有些急迫的心思,想早一天去到燕京。這就像一個要去約會的女孩,既擔心約會有事情要發生,但又真的急不可待。</br> 這個時候一個五十來歲上班人模樣的晨練者,正好跟他同一方向快步走著,他順勢問道:“這位叔叔,從咱們煙臺去燕京,一般怎么走?”</br> “坐火車啊!十九個小時直達燕京,中午十二點半的火車,明天早上不到八點就到燕京了。也可以坐輪船,不過就得快五十個小時才能到天津港,再倒公共客車才能到燕京。”那人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很快就錯開過去的遠了。</br> “謝謝啊!大叔”,同時楊德海心里思忖道,“原來煙臺還有直達燕京的火車呢!那就在這里和三哥他們分手吧!”隨即就朝招待所走回去。</br> 他回到招待所前臺大廳的時候,范曉梅已經過來上班了,眼圈還是黑黑的,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早上好!小梅姐”,</br> “好啊!楊老板”,范曉梅不是太高興的回答道,楊德海也覺著很沒意思,就回到了樓上房間。</br> 楊德海進到房間里的時候,楊德湖和蘭鐵錘也已經起了床,蘭鐵錘沒在屋里,可能也是出去遛彎了,楊德湖正坐在床邊上等著他們,見楊德海推門進來,就站起來了。</br> “三哥,我出去打聽了一下,從煙臺可以坐火車直達燕京,咱們就在這里分手吧!”楊德海說著話,手里打開了帆布挎包,拿出昨天辦的那張存單說道:“三哥,這是昨天賣生姜那三萬二千塊錢,你拿回去吧?”</br> “四弟,我覺著還是你全部都拿著吧!這一趟咱們是又賺大錢了啊!我現在手里還有兩千塊錢,車上還有一萬八千塊錢的貨,回去賣了不都是錢,這樣家里怎么都夠用,還是你拿著這些錢吧!到燕京如果有生意了,本錢不就充足了”楊德湖堅定的說道。</br> 前路漫漫的感覺,這時正充斥著腦際,楊德海就沒有再退讓,把存單放回了帆布挎包。</br> 簡單收拾一下,兄弟兩個就下樓去了招待所餐廳,到餐廳一看,蘭鐵錘已經在這里了,還點了早餐,范曉梅也坐在餐桌邊。坐下后,楊德湖說:“四弟,要不吃過早飯,俺兩個先把你送到火車站再回程?”</br> “不用了,我是十二點半的火車,還早著呢!”</br> “就是!我開車繞點路就把你送到火車站了”,蘭鐵錘也急忙說道,</br> “不用了,鐵錘哥,你們是重車,再說我也沒帶什么大行李,自己過去更方便,你們吃過飯就出發吧,一千多里路呢!路上開車小心點,也別著急,反正需要兩天,就別緊緊地趕路了!”,</br> “你們放心走吧!我送楊老板去火車站,本地人路熟嘛!”</br> “好吧!那麻煩小梅姐姐了”。</br> 三個人匆匆忙忙吃過早飯,蘭鐵錘和楊德湖又重新緊了緊貨車的捆繩,一人一邊跳上駕駛室,蘭鐵錘發動著汽車,伸出頭朝楊德海和范曉梅擺了擺手,貨車突突突地走了。</br> 楊德海望著漸漸遠去的東風加長貨車,自己心里有一種再出發的感覺,跟上個月離開家去巾車市那天是一樣的感覺。</br> 楊德湖和蘭鐵錘走后,楊德海向范曉梅問了招待所的電話,記在挎包里的筆記本上,才不顧范曉梅的反對,獨自步行到批發市場,又滿市場的轉了一圈,看了一遍各種各樣的海貨,然后到姜海龍的攤子上坐著聊天。</br> 姜海龍已經酒醒,恢復了大商販固有的精明,兩人從蔬菜批發、到海貨經營,再聊到到大棚種植,海貨捕撈、曬制、運輸,那是無所不聊。</br> 十點半的時候,正好臨近攤位的老板去火車站發貨,楊德海就趁人家的順風車到了煙臺火車站。</br> 在火車站的售票廳買了車票,楊德海又去火車站外的商店里買了二斤雞蛋糕和一個小搪瓷茶缸,沒有再吃午飯就進了火車站。</br> 還沒有在候車室坐下,廣播里就傳來了車站播音員柔媚的聲音“旅客們!有乘坐從本站發往燕京東的快668次旅客列車的乘客,請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二號檢票口排隊檢票,進站上車,祝您旅途愉快!”</br> 楊德海趕緊排隊檢票進站,上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個靠窗的位置,就坐了下來。</br> “旅客們,本次客車是從煙臺站發往燕京東的快668次旅客列車,請您上車后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放到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照顧好身邊的老人和小孩兒,保管好自己的貴重物品。本次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請您不要在列車上大聲喧嘩,不要將瓜子皮、糖紙等隨意亂丟”。</br> 那個時代,車站和列車播音員的聲音可能是唯一軟綿綿的播音風格了。隨著音樂的響起,列車緩緩啟動,慢慢加快,“哐咚一哐咚!哐咚一哐咚”的震動聲響起,窗外的樹木、房子向后方跑得也越來越快,楊德海的思緒也隨之慢慢加速運轉起來。</br> 可能是場景過于雷同吧!突然想起來上一世他就是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二號坐火車去燕京醫科大學報到的,那時他也是一個人從東北邊城一路坐火車由東北向西南前進的。這一世的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二號他又是一個人從煙臺一路由東南向西北前進,向同一個目的地而去,明天早上到燕京東火車站,兩世的自己會不會碰面呢!想到此,他心頭莫名的突突亂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