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菜站出來,楊德海本來想去給家里人買點東西,賺錢了嘛!賣雞蛋賺了六十一塊錢,卸車就得到四十塊錢,總共一百零一塊錢呢!在1985年這可是一筆巨款啊,雖然已經花了二十塊錢買銀針,但那是以后用以協調各種關系的法寶,不虧,手頭還有八十一塊錢,不花點手癢啊。</br> 天上的太陽現在已經歪過去,還有七八十里路要走呢,得趕緊趕路。但在國營副食品商店門口,他還是忍不住進去了,至少得給爹娘和小妹徳萍、大嫂、二嫂買幾包點心,給三個哥哥買幾包工字煙,畢竟才一毛五一盒煙嘛!手里攥著八十一塊錢,楊德海覺著這會兒東西太便宜了,比著上一世自己抽的那種千字頭天葉,現在流行的工字牌香煙就便宜得不要不要的了。</br> 再說明天自己就要離家出去闖世界去了,就算是給家里人多留個好念想吧!不能只是一初中畢業就到丈人家去做準上門女婿一直到去年夏天結婚,沒有給家里做過一點貢獻的底色;更不能只是留下被人打得需要全家族過去搭救的窩囊蛋印象吧。</br> 走進商店大門,趕到柜臺前,就指著貨架上的工字牌香煙對著售貨員說:“同志,把這種工字牌香煙給我拿兩條,這種點心給我拿六包,那種糕點給我稱五斤?”</br> “點心可以買,香煙不行,不能整條買,整條買,拿煙票過來啊!糕點五斤五斤的買,你是豬啊,一次吃那么多”,售貨員高傲的、冷冷的、居高臨下的對著楊德海碎嘴著。</br> 楊德海還是上一世購物的上帝習慣,當然舉手投足間還不免會帶著上一世司局級高官貴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心里火就向上涌,嘴里話就出來了,“你們怎么這樣,不知道你們是人民的服務員嗎?你們領導平時怎么教育你們的!”</br> “哎,同志,您別生氣,我們艾姐今天身體不舒服,說話不周,您多包涵”,這個時候楊德海才轉過臉仔細看這個說話可惡的艾姐,這人長著一張鍋排臉,臉色傻白,讓人一看就想起死鬼二字。</br> “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農村野屁孩,讓他什么包涵,他包個屁呀!滾出去”,那個艾姐還是一臉鄙視地大聲吼道。</br> 剛想發飆罵人,這時楊德海卻突然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來了,1985年的售貨員不就是這個味嗎,那是風刮不到,雨淋不到的上等人,好工作啊,人家高傲是有底氣的呀!這是時代造就的人性,怒氣就一泄千里的無影無蹤了,正好那個說好話的售貨員又說“艾姐,你今天值了大半天班了,累了,您到后邊辦公室喝口茶歇會兒,這位同志我接待吧!”</br> 楊德海腦子里畢竟還是上一世快六十歲人慢騰騰習慣,這個時候,才轉過頭看著面前這個說話和氣,有禮有貌的售貨員,發現這位售貨員同志不僅有禮貌,長得也是漂亮至極,形象跟劉曉慶有幾分神似,留的那兩條頭發辮真是又黑、又亮、又長,雙眼皮、淺酒窩那是別有風情。如果不是楊德海還是近六十歲人心性,不會再盯著看女孩子,那要再盯一會兒,非把這個售貨員也惹惱不可。</br> 趁著人家給自己稱糕點的空,楊德海說:“同志,您貴姓芳名啊?一看就知道您才是標標準準的為人民服務優秀服務員”。</br> “哦、呵!你還挺會溜須拍馬啊,我叫劉紅梅,你叫什么啊?”</br> “我叫楊德海,山高縣黃樓鄉人,在你們公司菜站那里打工,幸會啊”。</br> “噢!你買這么多東西干啥呢?”</br> “今天回去,給我爹娘和小妹、大嫂、二嫂多買點點心,給我爹和仨哥多買幾盒煙,輕易不回去一趟的!”</br> “呵!你還挺顧家的嘛!”劉紅梅說著就把六盒點心、五斤糕點包起來放在柜臺上,又一邊把兩條工字牌香煙拆了開來,一邊說“煙撕開了,你就不用出煙票了,六盒點心四塊八、五斤糕點兩塊五,二十盒工字煙三塊錢,一共十塊零三毛”。</br> “謝謝你了,劉同志,給你錢”,</br> 劉紅梅把零錢找過來,又幫著楊德海把東西放在雞蛋筐子里,楊德海就挑著擔子急匆匆的走了,他要趕路。</br> 在商店的時候,楊德海本能的想跟說話好聽的劉紅梅多聊會天,但要趕七八十里路的壓力還是壓制了這種沖動,當然了,如果楊德海真是完完全全的二十歲小伙子,沒有夾雜五十八歲老男人已經沒有男女激情的因素,他一定會跟劉紅梅再聊會天,甚至聊到劉紅梅下班再走,而把自己的路改成完完全全的夜路。</br> 這個身體和腦子矛盾斗爭在楊德海以后的日子里還會很多,而不是象真正二十多歲小伙子那樣,都是下身老二決定上頭老大的腦袋。</br> 當然這種矛盾斗爭很多時候甚至幫助了楊德海;或者說成就了楊德海很多事;或者說楊德海避免了很多沖動當魔鬼,減少了禍端;或者說這個甚至使得楊德海更受女人喜歡,冷面殺手反而引來女生的反追求。</br> 楊德海急匆匆走出去的時候,其實劉紅梅也有一絲失落。她從看到楊德海走進商店的第一眼起,就覺著看著楊德海很舒心,很輕松,從楊德海的眼神和行為舉止中,她甚至直接感受到了這人的貴氣,雖然這人穿得破破爛爛,一身典型的農村窮小子裝束,但舉手投足間,你感覺不到任何自卑、諂媚,而是讓你感覺到了平和,舒心和隨意、率性,甚至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城市人、城市戶口、城市職工和他農村人、農村戶口、農民下力者之間的巨大身份鴻溝。奇了怪了!</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