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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正文完)

    有些事情很難用語言來解釋,但人的感覺卻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在蔣翼聽到邱悅自我介紹時,那種久遠(yuǎn)的熟悉感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并隨著和這個人的交談不斷加深,蔣翼并不覺得同名同姓這樣的巧合會隨時隨地發(fā)生,所以,在看到邱悅的第一眼他就沒有把他當(dāng)成純粹的陌生人,而邱悅更是無意掩藏,說話時的小習(xí)慣和不經(jīng)意露出的小動作讓蔣翼仿佛找回了過去那個人的影子,他緊張、興奮,卻仍然沉著應(yīng)對。
    直到第一杯咖啡見底,蔣翼才終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小邱,你長大了。”他推開咖啡杯,微微嘆氣,眼里有傷感也有欣慰。
    邱悅放下手里的杯子,緩緩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認(rèn)出來。”不是誰都能對他匪夷所思的經(jīng)歷無動于衷,與其直接告訴蔣翼引來他的懷疑和猜忌,不如讓他借自己的判斷來看清真相,這樣反而更有說服力。
    “你變了很多。”蔣翼嘆息一聲,眼里十分復(fù)雜,“但活著就是最好的。”知道邱悅沒死,堵在心里很久的東西也瞬間空了,只要人活著,不好的不開心的事情總會過去,他慶幸現(xiàn)在能看到邱悅好好地坐在他面前,這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運。
    “你也變了很多。”邱悅淡淡笑了,“從前的蔣哥嫉惡如仇,看事情不是白就是黑。”雖然沉穩(wěn)卻很固執(zhí),講道理卻更加信奉自己的判斷。
    “現(xiàn)在才知道所謂的灰色地帶不是紙上說說而已的,人總不能硬得像石頭一樣。”蔣翼接著他的話說道,“但不管怎么變,你都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邱悅。”
    邱悅搖頭,“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是我連累了你,讓你白白坐了三年牢。”
    蔣翼挑眉一笑,“我當(dāng)這三年是個考驗,里面的生活也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剛剛不也說了,我變了很多,起碼這種改變是往好的方向發(fā)展,我在牢里的那幾年雖然比不上你在外面的精彩,但絕不是一無所獲。”蔣翼說著又笑了起來,話里仿佛帶有深意。
    邱悅知道蔣翼說的不會是假的,他在牢里可能真的有什么奇遇,但不管怎樣坐牢能好過到哪里去,蔣翼這么說更多的還是在安慰他,讓他不必愧疚。
    要把彌補(bǔ)什么的擺在明面上來講的話就真的是沒把蔣翼當(dāng)兄弟了,邱悅臉上多了幾分無奈。
    蔣翼看到邱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世人兩兄弟,以后的日子還長著。”
    邱悅一怔,看了他半晌,終于釋然一笑,“你說的對。”以后的日子那么長,他總能一點一點把欠蔣翼的補(bǔ)回來,不管中間曾經(jīng)發(fā)生什么,蔣翼都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吳林被拘留的第三天才被獲準(zhǔn)打電話,他的第一個電話撥給了邱悅,沒有接通,他不斷地?fù)苓^去除了忙音還是忙音,心里就跟電話里傳來的聲音一樣一片茫然,就算再三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總被這樣那樣的情緒擾亂。
    是誰出賣了他,事情是什么時候脫離了他的控制,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什么他會被帶到這個地方,那些證據(jù)又是哪里來的,吳森到底有沒有死,大彬到底是不是叛徒,腦子里被無數(shù)的疑問脹滿,最有嫌疑的那個人卻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他的判斷力受到了影響,無論如何都理不出一個頭緒。
    白皙細(xì)嫩的手背被他自己抓出了一道道鮮紅的痕跡,吳林掛上了電話,臉上冷漠而茫然。
    他一定要聯(lián)系上邱悅,差一點他們就可以一起離開海城過全新的生活,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出錯……手緊緊地握成了拳,嘴唇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他咬破了,微微的腥味充斥著唇舌,讓他惡心欲吐。
    絕對不要就這樣失敗,他一定會有辦法,吳林閉上眼睛被獄警帶進(jìn)了牢房。
    被拘留的第七天,吳林被通知了庭審的時間,他可以聯(lián)系自己的律師,這一次沒有等他主動聯(lián)系律師,就已經(jīng)有人親自找上了門,對方把一疊資料擱在他面前,聲稱是他的辯護(hù)律師。
    “我要見邱悅。”吳林剃了頭發(fā),穿著一身囚服坐在椅子上,面色森冷。
    “吳先生,我是您的辯護(hù)律師胡崇,這次……”
    “我要見邱悅,邱律師。”吳林冷冷打斷他。
    胡崇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這地方實在熱得太厲害,“您知道,按規(guī)矩您是不能見案件的有關(guān)人員的。”
    “他是律師。”
    “但他也是這幾件案子的當(dāng)事人。”
    吳林皺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胡崇恨不得把桌上的紙拍到他臉上,“我是說,您要見的邱悅是案子的當(dāng)事人,是證人是受害者,他不可能來見您。”
    “你在說什么,你在胡說什么?”吳林皺著眉,仿佛對方所說全是無稽之談,他根本一絲一毫都不明白。
    胡崇深吸了一口氣,“這樣跟您解釋吧,他是原告,您是被告,你現(xiàn)在就是被他告了。”胡崇已經(jīng)用了最簡潔易懂的話來解釋他們兩個為什么不能見面,他也完全不理解他的當(dāng)事人為什么非要和受害者見面,這對他的案子毫無意義。
    吳林靠在椅子上,之后胡崇在他耳邊講的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他只聽到對方的聲音,對方所講的內(nèi)容卻根本沒辦法理解,吳林的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指骨分明毫無血色,人雖然安靜地坐著,交叉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胡崇講了一堆發(fā)現(xiàn)他完全不在狀態(tài),狠狠地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訓(xùn)斥就發(fā)現(xiàn)吳林的樣子很奇怪,忍不住問,“你怎么樣了,是不是不舒服。”他見多了一進(jìn)監(jiān)獄就徹底垮掉的人,也見慣了抱著他大腿求饒的人,這次的案子他的當(dāng)事人面臨的指控就算不挨子彈也夠他把牢底坐穿了,他剛還在想這位竟然出奇鎮(zhèn)靜,沒想到這會兒還是出事了。
    “吳先生您沒事吧?”看對方不回答他,他又提高了音量,誰知道吳林猛地抬起頭,胡崇被那種擇人欲噬的眼神嚇了一大跳,凳子在地上劃出‘呲牙’一聲刺耳的聲音,他見過的殺人犯多了,但沒見過有人的眼神竟然會絕望到這種程度,又血腥又幻滅,仿佛是被戳掉了外皮的毒蛇,胡崇半天沒開口,直到聽到吳林發(fā)出聲音,他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
    “你告訴他,我要見他。”
    胡崇愣了愣,終于點頭,“我不保證他能來。”
    吳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會來的。”
    邱悅果然來了,在胡崇離開的第二天,吳林就在監(jiān)獄的接待室見到了一身清爽的邱悅。
    他還是那個樣子,溫柔雅致卓爾不凡,幾乎所有美好的詞語都可以套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與他的憔悴和難堪形成鮮明的對比。
    邱悅微笑著走進(jìn)接待室,坐在吳林的對面,甚至眼神都一如既往地溫柔。
    吳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仿佛想把他的每一寸都印在自己的眼里心里。
    “聽說你要見我?”邱悅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囚室這樣逼仄的環(huán)境也沒讓他困擾,他依然從容不迫。
    吳林的聲音出奇地低,但并不激動,他靜靜看著邱悅,輕聲說,“等我出來,我們一起離開海城好不好?”
    邱悅笑了,語氣柔和,“你也要像王逸鳴一樣自欺欺人嗎?”
    吳林一愣,本來就布滿血痕的手背又被他抓出鮮紅的痕跡,這一天一夜他該想的不該想的想不明白的已經(jīng)漸漸都有了答案,但他不愿承認(rèn),他需要一個人來否認(rèn)這一切。
    他就這么抬頭看向邱悅,“為什么不繼續(xù)騙我?”為什么要承認(rèn)?
    邱悅笑著問,“你想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吳林直直地看著他,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你說過你喜歡我。”
    邱悅搖頭,“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說過。”
    吳林猛地扭過頭看他,“你騙我!你從始至終都在騙我。”他一天一夜都沒有睡,眼下一片青黑,臉慘白得跟鬼一樣,全身上下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此刻的表情更是無比猙獰。
    邱悅笑著點頭,溫和道:“對,一直以來都在騙你。”
    “你是誰?”吳林茫然地看著他,這不是他的邱悅,邱悅絕不會這么對他。
    邱悅的手放在桌上,表情很輕松,“向你自我介紹的那一天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就是邱悅。”邱悅淡淡看著他,“從頭到尾我只有一個名字。”
    “你不是。”吳林一口否認(rèn),“你不是那個邱悅。”
    他不是自欺欺人,他眼前的這個邱悅從頭到尾都不是三年前被他燒死的那一個。
    邱悅也不否認(rèn),只是道:“你想問的都問完了?如果問完了,我就走了。”所有的證據(jù)都擺在那里,吳林早已經(jīng)無路可走,他來見他無非是給他一個了結(jié)。
    “你別走,你不能走。”吳林忽然站起身,大聲喊道,他面上沒有表情,眼淚卻順著眼角落了下來,他自己卻毫無所覺,只是呆呆地看著邱悅。
    “我愛你,我很愛你,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沒有一個人愛過我,我也從來不愛他們,但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他喃喃自語,眼淚不斷地往下落,順著慘白的臉一直流到脖子里。
    “王逸鳴是個懦夫,邱悅是個白癡,他們活該沒能在一起,陳新在外面散布我的謠言,吳森把我送到那些老男人的床上,只有你對我好,只有你。”為什么要騙他,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跟他在一起。
    邱悅靜靜地看著他,“王逸鳴是咎由自取,邱悅卻沒有惹過你,你讓人放火燒死他。你高中時候的謠言不是陳新散布的,是吳森酒后說出去被你的同學(xué)的哥哥聽到才在學(xué)校里傳開,陳新的弟弟是無辜的,吳森橫行無忌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以反抗他對付他,但你選擇了放任。”
    “你可以救我。”吳林怔怔地看著他。
    “我不是救世主。”邱悅撥開他的手,“你害我,我報復(fù)你,你犯法,法律制裁你,就這么簡單。”
    “我不信。”吳林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我不信,你在說謊,邱悅,你騙我,我愛你,我很愛你,你相信我……”在獄警把他拉回之后他掙扎著去扯邱悅的袖子,起身又絆倒了椅子,整個人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邱悅站在一邊看著他趴倒在地上掙扎的樣子,“吳林,我沒資格評判你所謂的愛,但我永遠(yuǎn)不可能愛上你。”
    吳林忽然不出聲了,他甚至沒有再扯獄警,在邱悅離開牢房的前一刻,吳林從地上爬了起來,在他背后道:“我不后悔,我一點都不后悔,沒有那場火,就不會有我愛的這個邱悅,我從來沒有輸。”
    邱悅沒有轉(zhuǎn)身,“人命不是游戲,只有對錯,沒有輸贏。”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把吳林放到感情的天平上,所以無論入戲多深他永遠(yuǎn)都不會愛上這個人。
    牢房的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開了兩個世界,邱悅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步伐沉穩(wěn)利落,他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出了陰暗的牢房,外面天氣晴朗,陽光正好。
    邱悅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個男人一手插在口袋悠閑地站在樹蔭下。
    他邁開步子,朝男人走過去。
    男人朝他擺了擺手,等他走到面前,對著他笑了笑。“肚子好餓,去吃東西吧。”
    “我想吃南街巷子的火鍋。”邱悅不客氣地選了地方。
    “那地方車子開不進(jìn)去。”傅臨昇皺眉,而且火鍋什么的完全不應(yīng)該是這個季節(jié)吃的。
    “不吃拉倒。”邱悅挑眉,一個人往車子那頭走過去。
    傅臨昇看他走遠(yuǎn)了,搖了搖頭追上去,“火鍋就火鍋把,等等我。”
    走在他前面的邱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笑了起來,笑容里終于有了陽光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終于告一段落了很開心,這文是我第四篇長篇,兒子又多了一個,很開森,又認(rèn)識了很多讀者,這是最值得開心的,這文寫得沒啥遺憾,我想講的故事都講完了,筆力不及之處我會繼續(xù)努力。
    關(guān)于番外,王逸鳴吳林還會繼續(xù)交代,關(guān)于悲慘下場虐渣攻什么的會有,只是不想放在正文里講了,幸福甜蜜番外什么的會有,兄友弟恭咳咳也會有吧,和諧番外是木有滴!最近又被警告了,傷不起,其他還有什么需要補(bǔ)充的乃們說吧,覺得虐不夠的,番外會寫一些,但我覺得復(fù)仇到這個地步目的其實已經(jīng)達(dá)到,邱悅畢竟不是神,不能代替法律去制裁罪人,咳咳,也許說的有些矯情,但我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對他們是最好的了。
    后面幾天會連著更番外,最后再次謝謝眾位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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