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不是第一次出來談項目，自然是知道，每一次的談判可不是談生意那么簡單。
眼前的“老板”是個大約四十多歲的女人，事業有成，只可惜婚姻不幸，一個人經營大公司，還要拉扯還在高中的兒子。這種女人最需要什么，比起實打實的實力，倒不如一張好的皮囊和年輕男性身上與生俱來的荷爾蒙來得重要。而這種女人，交給錢明澤這個舌燦蓮花的不要臉星人就最保險了，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旁邊賠笑以及不要搶了主角風頭。
這要是放在十年前，他只是憤而離席已經很給對方面子了。
可是現在，尤其是經歷過事業低谷的現在，他已經學會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伸手幫別人遮眼。
還真是越過越沒自我了，他嘆了一口氣，眼神飄向會客室的窗戶。
這里與其說是會客室，其實就是女老板名下的一個大酒店樓下餐廳的VIP室。這次談的也是關于她旗下的另一個新的酒店項目。
窗外的景色倒是不錯，外面直接就是湖邊，打造的很有鄉村風格。綠綠的草坪配著綠綠的湖水，別提多招蚊子了。
沈時正專注地走神，忽然就看到落地玻璃窗外一人正笑嘻嘻地對他揮手。
沈時定睛一看，那人不就是奚漾嘛？
他愣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怎么了？”女老板忽然問道。
沈時趕快調整自己的坐姿，說：“哦，沒事兒。那個，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繼續。”
錢明澤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思想走神結果腿麻了坐不住才差點摔下去，嘖了嘖嘴巴便伸手給女老板滿了茶，重新把話題扯回項目。
沈時從走廊直接走到了外面，繞道VIP室的后面，趁著里面的沈時和女老板談的熱烈一把把奚漾拖走，拖到了旁邊的隱蔽處。
“你怎么跑過來了？”沈時問。
奚漾背著雙肩包，一副學生的模樣，就連頭發也束成了馬尾。她撅著嘴，腳尖點著地面，說道：“想你了就來了。”
沈時雙手抱臂，挑著眉看她。
“我問錢明澤打聽到了你們來這里，不過我沒告訴他我會來這里。”
“所以之前打電話的時候，你說你在外面，其實你在往這里趕的路上？”
“在汽車站。”
“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跑這么遠還是坐汽車。”
奚漾看到沈時的樣子就知道他只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并沒有因為她擅自跑來而生氣。
她退后一步然后原地轉了一個圈，說道：“你看我現在完好無損啊。”
沈時的臉卻因為她的話而漲得通紅。
奚漾笑著問：“在想什么？”
沈時咳嗽兩聲，“沒，沒什么。”
奚漾往前跨了一步，湊在他耳邊輕聲詢問：“要不然你檢查看看。”然后她就站在湖邊的微風里，看著沈時被自己嗆得滿臉窘迫。
奚漾忽然指了指VIP室那里，“那邊，不要緊嗎？”沈時回頭，正好看見錢明澤正在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他。“我得先回去，不過很快就結束了，你在附近逛逛，我一談完就來找你。”他說。
奚漾乖乖地點了點頭。
***
沈時參與完項目談判后就隨口找了個理由和錢明澤分開，可奚漾卻不在湖邊。他找了好一會兒，才在酒店旁邊的市集找到奚漾。
這個酒店在度假村里，而度假村附近正好在舉辦嘉年華，市集里都是賣一些土特產。白天還是冷冷清清的市集隨著太陽落山變得越來越熱鬧。
沈時找到奚漾的時候，奚漾正在一個飾品攤子前，專心地看著那些木刻的小飾品。
他忽然玩心大起，靜靜地走到奚漾身后，然后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他還變了音調。
奚漾笑了一下然后一副不確定的語氣問道：“Michael？”
沈時有些生氣，把奚漾扳過來，酸味十足的問：“Michael是誰？”
沈時臉上的表情著實精彩，奚漾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喘了一口氣才回答：“我男神啊。”
“男神？”沈時瞇起眼睛，全然不信的樣子。
“Billie Jean is not my lover……”奚漾忽然咬著下唇，還把手插在口袋里，模仿著邁克爾杰克遜的舞蹈動作扭動了一下，結果一抬頭，沈時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早就知道是你了，這么幼稚的游戲……”
“你怎么知道是我？”聽沈時的語氣，他一定覺得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
“你手上有一種香味，一聞就是你。”
沈時把自己的手伸到鼻子下面仔仔細細嗅了嗅，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味道。難道是剛才上洗手間沒洗手？不會啊，他洗了啊……
“每個人身上都有屬于自己的體味，自己可能不會察覺，但是親密的人是可以通過氣味來辨別的。”
“鼻子可真靈。”
“你說的，我屬狗的。”奚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得意。
飾品攤子的攤主看兩個人在旁邊打情罵俏有些無語，便用手撣了撣桌布，發出一陣噪音。
沈時和奚漾的注意力果然回到了攤子上的飾品。
“很喜歡？”沈時問。
奚漾點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喜歡哪個？我送給你。”
奚漾轉頭，滿臉期待。“可以嗎？”
“但是僅限一個。”
奚漾雙手十指相對，看了半天也沒有辦法決定。沈時在他身后低頭看，整個身子把奚漾籠罩著，這種時候平時看起來瘦弱易推倒的沈時倒是變得健壯了起來。
沈時在那一堆看起來像是筷子的木簪子里抽出一根木雕的，在手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拿到奚漾面前說道：“這個怎么樣？”
“簪子？又不是古代人。”
奚漾看了看那根簪子，身上是螺旋的紋路，末端雕刻成了鏤空，里面還有個小木球，抖動的時候會有小小的撞擊聲。不得不說這是個看起來極其簡單的簪子，工藝卻極其復雜。
奚漾看著喜歡得不得了，卻又下不定主意。
沈時拿著簪子對攤主說：“就這根了，多少錢？”
“你怎么這么武斷啊。”奚漾打斷他。
“我送你禮物，理應我決定。”
“平時該果斷的時候猶猶豫豫的，這種時候倒是開始耍大男子主義了。”
“不喜歡？”沈時把簪子往回拿，奚漾一把抓住他的手，把簪子拿回去，說道：“喜歡，喜歡。”她松開頭發上的牛皮筋，長發頓時被風吹散。她用手指順著頭發，歪著頭，將長發纏繞在簪子上，像是變魔術一樣盤成了一個發髻。
沈時看呆了，他以前沒有想過，像奚漾這樣活潑的現代女孩，把頭發盤起來后整個人的氣質都改變了，像是從那古畫里走出來了一樣。
“好看嗎？”
“好看。”沈時呆呆地回答。
奚漾得意地挑眉，說：“那付錢吧。”說完就轉身去往下一個攤位。
***
一整個晚上，沈時陪著奚漾逛了整個嘉年華。奚漾就像是從來沒有去過游樂園的小孩，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而沈時就像是個大叔跟在后面，從一開始的充滿期待，到后來的精疲力盡。
回到酒店的時候，沈時只想躺著。
他和錢明澤出差那么多次，從來沒有同房過，錢明澤就像是討厭他一樣，對他避之不及。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慶幸錢明澤的這個選擇，但又有些緊張。不過這標間里有兩張雙人床，看起來純良極了。
奚漾坐在梳妝臺前，看著今天買的所有的戰利品，臉上慢慢都是笑意。
沈時靠在床上想，女人還真是各個都是購物狂，而男人就是那么賤的想要給自己的女人買東西。
但今天的奚漾除了頭頂上的那根簪子是他付的錢，其他的大大小小的有用沒用的東西，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導致他一度很想問她程記的薪水是不是很高，他要是失業了，還可以去端個盤子。
“喂，奚漾，去洗澡睡覺吧，我明天早上還有工作。”
“你累了？”奚漾透過鏡子看他，沈時立馬坐正姿勢，睜開自己快要闔上的眼皮。
“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吧，我把這些整理整理。”奚漾說完，沈時沒有辯駁就去了浴室。
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等奚漾去洗澡的時候，沈時陷入了睡眠，再度驚醒的時候，是因為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讓他以為自己是鬼壓床，于是趕快睜開眼睛。
沈時一睜開眼，就看見奚漾在他的正上方，兩條腿在他的身體兩側，跟騎馬一樣騎坐在他身上。
可惜，他不是馬，而且正面朝上。
“怎么了？”沈時懵懵地發問，奚漾卻用左手食指貼在他的嘴唇上禁止他繼續說話。
“噓，別說話。”她邊說著，右手邊伸到腦后，抽起那根他送的發簪，頓時長發披肩。
沈時瞬間清醒過來，這是夢還是現實啊，現實會有這么多福利嘛？
而且，而且奚漾坐在他身上的位置，實在有些，嗯，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