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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實(shí)心眼的溫宴

    定安侯府受封于開朝時,雖然到故去的侯爺這一代就到了盡頭,但傳承了那么些年,瘦死的駱駝能比馬兒還小?
    祖上傳下來了莊子、鋪?zhàn)印⑻锂a(chǎn),哪怕不是下金蛋的母雞,總不能反過來是吞金獸吧?
    這兒,可是富庶的江南臨安城!
    不是什么鳥不拉屎、連年干旱、收成沒有保證的地方。
    安氏越想越不是滋味。
    次間里,桂老夫人遲遲不見安氏進(jìn)來,抬聲道:“你杵那兒發(fā)什么呆呢?”
    安氏一個激靈,壓下所有思緒,趕緊往里走。
    “你又跟三郎提調(diào)任的事兒了?你逼他,不就是他來逼我?”桂老夫人睨了眼進(jìn)來的兒媳婦。
    安氏一哽,沒有吭聲。
    桂老夫人又道:“老婆子若有法子讓三郎調(diào)回臨安,早就出力去了。
    你也知道,三郎當(dāng)年科考,成績中規(guī)中矩的,要么外放去旮沓窩,要么一等等數(shù)年都沒有盼頭。
    得虧是大郎有路子,才給謀了個明州的缺。
    當(dāng)年就能上任,離臨安還近。”
    “我曉得的,老爺這些年在任上也很是用心,從經(jīng)歷爬到同知,年年考評在明州都名列前茅,”安氏取了美人捶替桂老夫人敲打,想了想,說了老夫人愛聽的,“不止我們老爺,二伯當(dāng)官也很努力,這些年沒有給大伯丟過人。”
    “是啊,就是沒想到,大郎自己強(qiáng)出頭……”桂老夫人抹了一把臉,“原想著,三郎考績好,在明州磨礪多年,請大郎尋個路子,把他調(diào)到臨安來,你們不用夫妻分隔兩地,老婆子也能多個兒子在跟前,可惜大郎他……
    你再和三郎提回臨安的事兒,他急、你急、我急,誰都急不出一個結(jié)果來。
    你也別心急了,且再等兩年吧。”
    安氏咬緊了后槽牙,應(yīng)了一聲。
    明明她想的是去明州,讓溫子覽回臨安已經(jīng)是退一步的想法了,可老夫人直接當(dāng)沒有這回事兒,只說回臨安。
    偏不能和桂老夫人硬頂,安氏滿腹委屈,也只有按下不表。
    午前,有婆子到長壽堂來報,說是溫鳶回來了。
    溫鳶是安氏的長女,這一輩里的長姐。
    兩個月前,溫鳶出閣,嫁了臨安府中一官家。
    因溫子覽休假回了臨安,溫鳶今兒特特來給父親問安。
    溫鳶進(jìn)了屋里,上前行禮。
    “過來叫祖母瞧瞧,”桂老夫人招了招手,“看著是瘦了些,與婆母處得還順暢嗎?”
    問是問了,老夫人卻沒有給溫鳶說話的機(jī)會。
    “怪老婆子沒本事給你尋一門好親,他家底子不如我們家,若有不合心意的地方,鳶姐兒且忍忍,”桂老夫人道,“都說媳婦熬成婆,都是這么過來的。”
    溫鳶下意識地睨了安氏一眼,嘴上順從應(yīng)了。
    安氏的臉則白了,這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
    熙園里,溫宴正在逗黑檀兒玩。
    得知溫鳶回來了,她只好放開了貓,洗了手往三房去。
    她與大姐陌生極了,但長幼有序,該問安時若躲懶,不符合她在府里營造的“乖巧聽話”的形象。
    這形象好用,她還不能丟了。
    三房住的暢園離長壽堂很近,溫鳶進(jìn)去時,溫鳶正和安氏說貼己話。
    安氏見了溫宴,笑了笑:“你們姐妹說會兒話,我去老夫人那兒。”
    溫鳶請了妹妹入座,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
    她們姐妹許久未見,她出閣時,祖母說宴姐兒養(yǎng)身子、又是孝期之內(nèi),便沒有接回來。
    溫鳶對溫宴不熟悉,多一個妹妹少一個妹妹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彼時也不糾結(jié),但今兒再見,心中就有些復(fù)雜了。
    因?yàn)椤般y子”。
    若以侯府姑娘的身份來算,溫鳶的陪嫁并不算豐厚。
    當(dāng)時,曹氏與安氏算了一筆賬,說去歲為了長房掏了大把銀錢,委實(shí)不夠了。
    溫鳶委屈,心情低落時會怪溫宴和溫章,可理智告訴她,這不怪他們。
    都是自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溫字。
    府里能力有限,救不了大伯父與大伯母,但既然能保下弟弟與妹妹,自然該全力以赴。
    若是不救,才是丟人,會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剛剛溫鳶從母親那兒聽到了真相。
    家里的銀子,只保了半個!
    若是保兩個沒錢,說得過去,但只出了半份銀子……
    二房捏著家里上上下下的錢,還跟他們?nèi)恳淮未慰薷F!
    她的嫁妝被減了再減,父親調(diào)職需要的疏通銀子也不肯拿出來!
    溫鳶越想越激憤,按著茶盞,道:“三妹,大姐厚顏問你一句,你能從京里出來,真不是家里的路子?”
    “不是。”溫宴道。
    溫鳶又問:“這么多年,你們長房在京中,開銷怕是不小吧?”
    溫宴抿了口茶,輕笑了聲:“大姐是聽說了三叔母今兒跟二叔母借錢的事兒吧。
    你如此直白,我也沒有什么不能如實(shí)說的。
    京中開銷是比臨安大些,但,住的院子不及這兒寬敞,也就用不了多少人手。
    我為公主伴讀,每個月有銀子,逢年過節(jié)賞錢也不少。
    父親有俸銀,我母親又陪嫁了不少莊子鋪?zhàn)樱磕瓿俗约航烙茫凑f還有不少送回臨安以奉養(yǎng)祖母、扶持族親。
    我們這一房,沒有拿著公中的銀子去疏通各處關(guān)卡。
    我外祖父是太傅,父親也不敢做那樣的舉動。
    若是做過,去歲蒙難時,各種能套上的罪名都套了,會少了行賄嗎?
    雖然我不知道公中銀子去哪兒了,但是,不是我們長房花完的。”
    溫鳶咬住了下唇。
    大伯父的罪名里,沒有行賄。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了。
    長房沒有拿銀子去開道,救人也就那么點(diǎn)。
    這說明什么。
    要么就是二房敗家,要么就是二房不出!
    溫鳶道:“我母親管不上公中事,賬目都是二伯母管,祖母每月過目,若是二房亂花錢,祖母早就說話了。”
    桂老夫人從來沒有因銀子跟曹氏發(fā)火,顯然是一條船上的。
    克扣,是老夫人點(diǎn)頭;敗家,也是老夫人點(diǎn)頭。
    總之一句話,桂老夫人偏心二房。
    溫鳶說完,見溫宴并沒有義憤填膺,不禁嘆了一聲:“你別嫌大姐啰嗦。
    我以前也沒想過銀子的事兒,直到要嫁人了,才知道銀子要緊。
    你父母不在了,哪怕你不為了自己,也為了章哥兒想想。
    章哥兒念書、考官、娶媳婦,都要銀子。”
    溫宴彎了彎眼。
    她上輩子沒有因銀錢困頓過。
    不管二房怎么花的銀子,定安侯府沒有短過她和溫章的吃穿用度,稱不上奢侈,但不窘迫。
    等她嫁給霍以驍……
    想缺銀子也難吶。
    若直接跟溫鳶說她以后不是個缺錢的人,雖是實(shí)話,也太戳人心眼了。
    溫宴便不辜負(fù)溫鳶好意,甜甜笑了笑:“大姐替我著想,我知道了。”
    溫鳶見她笑得這般天真,心中一沉。
    老夫人偏心,曹氏又只進(jìn)不出,溫宴這么實(shí)心眼,怕是要被吃得皮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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