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和耿靜忠沉默著抽了一會煙，語重心長地說道：“耿局，看來雷雨行動過后，首先要大換血的是我們南華市公安系統了。有些人在位置上時間太長，已經沒有人能指揮得動他們了。一個紀律部隊，如果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我知道，這也是我最為難的地方，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那也只能痛下殺手了。”耿靜忠無奈地說道。作為一名講情義的領導，拿自己部下開刀，耿靜忠有些于心不忍。
    秦風道：“我知道您是個厚道人，宅心仁厚，可是如今的后果已經顯現出來了，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
    “我知道，這事我們以后再談。有件事需要讓你知道，趙家老太爺，今天早晨過世了。”耿靜忠掐滅煙頭說道。
    趙家老太爺死了？秦風有點驚愕地看著耿靜忠，不明所以。趙家老太爺死了就死了唄，都活了快一百歲了，早活夠本了，去見馬克思也正常。問題是，耿靜忠給他說這個干什么？
    “幾個意思？他死了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嗎。”秦風狐疑地問道。
    耿靜忠苦笑道：“原本是跟我們沒有關系的，可是有心人想要跟我們有關系，有不少人瘋傳，趙家老太爺是讓你和霍家給氣死的。你們為了自己的目的，在南華胡作非為，這次雷雨行動本質上就是沖著趙家來的。趙家老太爺氣不過，今天早晨吃早飯的時候，聽了雷雨行動的匯報后，一口氣沒上來，氣死了。”
    “這可真是滑稽，那么容易被氣死，他早死了八百回了。他們怎么不說趙家老太爺是吃飯噎死的，真是荒唐！”秦風氣憤地說道。
    耿靜忠苦笑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要怎么說我們哪里攔得住呢。哎，說起來趙家老爺子也是一代功勛，曾經為江南省做過很大的貢獻。現在人都死了，死者為大，我們嘴上就積點德吧，有時間我們也去祭拜一下，如果能參加他的追悼會就去參加，聊表我們對革命先輩的敬仰。”
    “你還想去參加追悼會？難道就不怕趙家人吃了你嗎。”秦風驚疑地問道。
    耿靜忠道：“不去不行啊，省里的高級干部都去，我們如果連追悼會都不參加，那更坐實了我們心虛的口實。”
    秦風的煙頭燙到了手指，連忙把煙屁股掐滅在煙灰缸里，苦笑道：“耿局，你還真是個厚道人，我算是服了。我回去和我外公商量一下，如果他去參加趙老的追悼會，那我也去，如果他不去，我就不去了，你也別難為我，畢竟我是個外來戶。”
    “也好，那你就跟你外公商量一下吧。”耿靜忠說道：“今晚的行動，你們局里都安排下去了嗎？”
    秦風點點頭道：“安排下去了，現在光華分局的人都看我的臉色辦事，誰敢不聽話，我就一腳踢開。以前還有溫遠輝和楊樹林這兩個刺頭，現在這兩個人都被拿掉了，再也沒人敢跟我對著干。”
    “呵呵，我就缺乏你身上這股魄力，總是猶豫不決。事實證明，你是對的，講民主那也要分人分時候，一味的民主，那就意味著政令出不了辦公室。這一點，我倒真要跟你好好學一學。”耿靜忠反思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到了午飯的時候，耿靜忠帶著秦風去了食堂吃午飯。正吃著，霍思成給秦風打了一個電話，要求他馬上回家一趟。
    “什么事啊，這么著急。”秦風有些不情愿，正上班呢，跑回家干什么呢。而且他隱約猜測到，霍思成叫他回家，應該與趙瘋子的葬禮有關。
    霍思成好不通融地說道：“馬上回來，天大的事都給我放下。”
    秦風無奈，只能匆匆刨了幾口飯，然后和耿靜忠告辭，開車前往霍宅。
    到了霍宅，秦風發現霍家人基本上都回來了，除了霍正良夫婦，大姨媽霍香蘭一家子也來了，連霍天啟和霍秀秀這兩個平時不見人影的家伙也都被叫了回來。看這架勢，霍家似乎發生了什么大事。
    秦風進入客廳，見霍家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看，也沒敢多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現在人都到齊了，那我就說事了。”霍思成清了清嗓子，滿面悲戚地說道：“不知道你們聽說沒有，趙家的趙瘋子今天早晨走了。”
    沒有人吱聲，大家的想法和秦風最初的想法一樣，人哪里有不死的，不死的那是千年烏龜。趙家老太爺死了，又不是霍家人死了，有什么值得傷心的呢。
    “趙瘋子走了，當初我們那批老伙計就剩下我和蘇家的老東西了。我們這一代人，走一個少一個，以前還有個人恨，有個人斗嘴，現在能跟我斗嘴的越來越少了，寂寞啊。”霍思成說著說著，竟然老淚縱橫起來。
    在場的人很快就理解了，霍思成雖然和趙瘋子斗了一輩子，但這個對手卻是難得的，一生的對手，也許就是一生的知己，只有這個敵人最了解自己。有人跟自己斗，人生才不寂寞。他們這代人的心結，年輕人根本無法理解。
    “爸，你的心思我們能理解，你和趙老斗了一輩子，如今人死了，你覺得寂寞，我們能夠理解。可是這畢竟是你們上一輩人的恩怨，把我們這些晚輩都叫回來，你想說什么呢。我們又能做什么？”霍香蘭十分不耐煩地說道。
    霍思成沒吱聲，上官靜說話了，低語道：“叫你們回來，是讓你們和我們一起去趟趙家，幫著趙家的子孫守靈。人都死了，前世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們和趙家無論怎么不對付，畢竟都是從戰爭年代的腥風血雨里走過來的，趙虎再混蛋，他當年也是你爸手下的一員戰將。死者為大，這一回，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誰也沒想到，這一次霍思成的立場也上官靜竟然出奇的一致，大家面面相覷，一時被搞糊涂了。兩家人斗爭了一輩子，人都死了，竟然會享受這樣的待遇，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