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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只要你在身邊,我就天地不懼

    第十三章只要你在身邊,我就天地不懼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信我,只要你信我,就夠了。
    }
    在醫院又住了幾天,醫生給傅西洲做了一遍全面的檢查,外傷在他昏迷期間早就好了,受創的頭部也沒有很大問題,但需要好好靜養,不易操勞。
    傅西洲立即要求出院,在醫院里睡了三個月,再躺下去,他會瘋掉。
    阮阮有點不放心,但醫生說在家里好好休養也是一樣,定期來做復查即可。
    她便尊重他的決定去辦理了出院手續,說實話,這三個月來,她也待膩了,慘白的顏色與消毒水的味道,都籠罩著死亡與悲傷的氣息。
    “你老盯著我看干嗎呀?”
    阮阮收拾著東西,轉過身好笑地問正在換衣服視線卻始終放在她身上的傅西洲。
    傅西洲一邊扣著紐扣,微微笑著:“總覺得看不夠。”
    阮阮瞪他一眼,扭過頭去,臉微紅,她輕聲嘀咕:“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話啊……”她想起他曾寫下的那些紙條,句句都像動人的情話,從前那么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啊,現在說起這種俏皮情話,竟又自然又游刃有余。
    “你偷偷在嘀咕什么呢!”
    他走過來從背后擁住她。
    “喂!這里是病房!”
    阮阮抗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擁得更緊。
    自從他醒過來后,他就特別愛纏著她,要牽手,要擁抱,也時刻都想索吻,情濃的時候,如果不是顧慮到在病房,他估計想直接把她吃干抹凈了。
    “我抱我自己老婆,誰敢有意見!”
    傅西洲哼道,親了親她的脖頸,嘴唇流連般地輕輕摩擦著。
    她耳垂脖頸最是敏感,被他這樣一撩撥,身體忍不住顫了下。
    她躲避著轉身,推他,“好啦,別鬧了。
    林秘書馬上就要來了。”
    傅西洲順手捧起她的臉,深深吻她。
    敲門聲打破了一室的旖旎氣氛。
    林秘書走進來,見阮阮低著頭,臉紅得跟番茄似的,又見自家老大滿面春色,心中了然,卻裝作若無其事般說:“傅總,可以走了嗎?”
    傅西洲點點頭。
    阮阮皺眉:“你非要這么急著去公司嗎?
    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傅西洲說:“我身體沒事,別擔心。
    我會早點回家,你等我吃晚飯,好久沒吃過你做的菜了,好想念。”
    阮阮嘆口氣,知道就算把他綁回家靜養,他也是心系公司的。
    他昏睡了三個月,姜淑寧母子動作利落,明里暗里在他的部門做了許多手腳。
    此番他回歸,等待他的,又是一場硬仗。
    阮阮知道在這些事上自己幫不到他任何,唯有在家做好他愛吃的菜,等他回來。
    天黑的時候,她正在廚房煮“焦二仙”茶,聽到門鈴響起,她飛奔著去開,以為是傅西洲回來了,結果打開門,迎面而來的一個耳光,把她整個人都打懵了。
    “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小賤人!”
    陶美娟罵道。
    她下手很重,要過好一會,阮阮才回過神來,她怒視著陶美娟,冷聲說:“陶女士,這一巴掌,我不還手,不是我怕你。
    我就當做抵了這些年來我叫你一聲‘舅媽’的情分。
    從此后,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你再隨便對我動手,我也不會客氣!”
    陶美娟嗤笑道:“哎喲,一個沒爹沒娘的野種,誰要跟你有關系?
    我看是你想死皮賴臉著我們阮家不放!你答應過我的事情,是放屁嗎!”
    阮阮說:“我答應搬出阮家,并且將名下的不動產與基金都轉給了你們,這些我都做到了!如果你記性不好使了,可以回家問問你兒子,當時他也在場!好走,不送!”
    說著就要關門,卻被陶美娟抵住,她被噎得臉色更加難看,說:“既然你答應過將名下的財產都轉給皓天,是不是還有一項沒有完成,凌天日化的股份。”
    阮阮被她說得笑起來:“陶女士,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點?”
    真把她當做孩子了呢!
    “你!”
    陶美娟抬手又想扇過去,卻被阮阮截住,她又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只是沒能如愿,再次被人截住。
    她頭頂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陶女士,請自重。”
    是傅西洲。
    他一把將陶美娟拉離阮阮身邊,然后他擋在了她面前。
    “阮氏酒店的理事私闖民宅,還打人。
    你說,這樣的內容是不是足夠上明天的頭條了?”
    傅西洲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陶美娟氣得咬牙切齒,可也知道,再這么鬧下去,自己撈不到半點好處。
    她放下狠話,離開了。
    “你有沒有事?”
    他低頭查看她,發現她臉上的掌印時,臉色變得鐵青。
    阮阮握住他的手,說:“沒事,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讓她欺負了。”
    他牽她在沙發上坐好,去廚房里取了冰塊來,為她敷臉。
    阮阮忽然就想起一些久遠的事,他們的婚禮上,她崴了腳,連夜被外公送去了寧城的酒店,他找過來,也是如今晚這般,坐在昏黃的臺燈下,用冰塊幫她敷傷。
    “你笑什么?”
    傅西洲抬眼看她。
    阮阮輕搖頭,轉移了話題:“公司那邊怎么樣了?”
    他笑說:“沒事,我會處理好的。”
    其實有點棘手,但是他不想讓她擔心。
    今天去公司,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林秘書將整個研發部的職員名單打出來,他一一瀏覽過去,越看臉色越青,好個傅云深,竟然趁著這個機會,換掉了他三分之一的人,而且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可以說是親信。
    而傅云深安插進來的人,好幾個都在重要部門,甚至連他的香氛系列開發案也插手進來了。
    當所有人包括林秘書都以為傅西洲會按兵不動,步步為營。
    哪知道,他竟然只用了幾個小時,就把傅云深安插到研發部重要部門人員的背景查了透底,但凡在一個公司待了多年的人,又處在一個較高的位置,只要用放大鏡來看,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小問題。
    他揪住這些問題,光明正大地將人從他的部門踢出去。
    手段凌厲,毫不留情,連個預兆都沒有,真正的快狠準,打姜淑寧母子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仗,傅西洲完勝!
    當傅西洲早早下班,坐在餐桌上吃著阮阮親手煮的濃湯時,姜淑寧正在傅云深的辦公室里大發脾氣,桌子上的文件物品都遭了秧,成了她泄憤的對象。
    “媽,您歇歇吧!您摔得不累,我看得還累呢!”
    傅云深皺眉看著胸口起伏厲害的姜淑寧。
    姜淑寧咬牙說:“那雜種!現在仗著阮氏的股份,還有顧家的支持,簡直肆無忌憚了!我們好不容易布的局,他一回來就全毀了!他怎么不干脆被撞死算了!”
    傅云深沉默著,眉毛緊蹙,臉色變得有點蒼白,似是隱忍著痛苦。
    姜淑寧說:“云深,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現在很多股東因為顧家的關系,已經轉了風向,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徹底被傅西洲擊垮。
    你爺爺是不能指望了,他說過了,他退下去后,凌天董事長之位,誰有能力就誰坐。”
    傅云深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眉頭愈加緊蹙,咬著唇。
    姜淑寧終于注意到兒子的異樣,蹲到他身邊,問他:“云深,你怎么……”忽然想起什么,臉色一變:“你舊疾復發了?
    你是不是又沒有吃藥?”
    當年的車禍,傅云深除了高位截肢,內臟也受到極大損傷,落下了毛病,常年靠吃藥維持。
    姜淑寧見他臉色愈加蒼白,疼痛令他額上冒出了冷汗,整張臉都微微扭曲了。
    “藥呢?
    藥在哪里?”
    她慌亂地去翻他衣服口袋,卻被傅云深大力推開,“滾開!”
    她不防備,跌坐在地。
    “云深……聽話,藥呢!告訴媽媽,你把藥放哪兒了?”
    姜淑寧從地上爬起來,又湊了過去,抓住他的手,像是哄小孩一般哄他求他。
    “我讓你滾開!你沒聽到嗎!”
    傅云深怒吼,聲音里是極大的痛苦。
    “滾啊!我不想看到你!”
    他情緒因胸腔里越來越劇烈的疼痛而激烈起來。
    藥!藥!藥!
    輪椅!輪椅!輪椅!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逃離不了這兩個東西的禁錮。
    像噩夢,如影隨形。
    整整十三年!
    每個深夜,他摘下假肢,看著空蕩蕩的下半身,他心中便恨意翻滾。
    他這樣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而且,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身體里,流著最最痛恨的人的血液,他就恨不得把血全放干。
    他曾經也真的這么干過,當傅西洲被接回傅家,他才知道,自己是靠他的血才活下來。
    他當著他的面,用水果刀,一刀一刀劃下去,看著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忍著手腕上的劇痛對他說,你的東西,我還給你,全還給你!你給我滾出去!
    傅西洲站在離他幾步之遙,沒有阻止他,也沒有為他止血,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語調,帶著嘲諷,怎么辦呢,就算你把身上的血液全放干,也永遠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身上,流著同一個人的血。
    因為他這句話,他活了下來。
    既然無法改變,那么,就拼個你死我活吧。
    看看到最后,誰笑誰哭。
    “云深!云深!”
    姜淑寧驚叫,看著傅云深忽然彎下腰去,然后翻滾在地。
    她抱著他的頭,一邊拍他的臉:“兒子,你醒醒,醒醒啊,別嚇唬媽媽……”她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顫抖著掏出手機,撥了120。
    醫院里。
    姜淑寧站在病床前,看著漸漸穩定下來陷入沉睡的傅云深,重重地舒了口氣。
    她按著還在劇烈震蕩的胸口,伸手輕撫傅云深的臉,低聲喃喃:“兒子,你嚇死我了啊。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活不下去了……”
    說著,眼淚無聲滑落。
    她站起來,前一秒還在落淚的悲傷的臉,此刻已換上了另一種神情,她手指掐進手心里,眼神銳利如箭,咬牙在心中恨恨地默念著一個名字。
    傅!西!洲!
    元旦新年過后,阮阮回了農場復工。
    齊靖有心,為她辦了個小小的回歸儀式,中午讓農場食堂的大師傅做了一桌菜,熱氣騰騰的羊肉火鍋,摘了很多農場自種的蔬菜,十足的豐盛。
    在農場做事的工人都是齊靖家的親戚,要不就是這周邊的鄉親鄰里,十分淳樸熱情,吃飯的時候都問候阮阮身體好點了沒有。
    齊靖對外都說阮阮是去休病假了。
    又不停給她夾菜,說她實在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阮阮一一接過,不停說謝謝,把自己吃到撐。
    看著他們關切的眼神與笑臉,阮阮覺得,這個地方,才是她喜歡的世界,沒有那么多爾虞我詐,沒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算計,有的是濃濃的世俗人情味,平凡、普通,卻也安心。
    她去看她的花棚,她離開這么久,花棚里的花花草草長勢喜人,齊靖照料得很好。
    阮阮打趣說:“哎,老齊,我發現啊,農場里有我沒我都不一樣呢!”
    “那可不行!”
    齊靖大聲嚷嚷:“你再不回來,我就真的忙到吐血殉職了!”
    阮阮忍不住大笑。
    齊靖也跟著笑,親昵地拍了拍阮阮的頭,“你笑起來多好看,要多笑笑,知道不!”
    他就像個親切體貼的鄰家大哥哥一樣。
    “謝謝你,齊大哥。”
    阮阮由衷說。
    臨近下班,傅西洲忽然出現在農場。
    阮阮訝異地迎上去:“你怎么來了?
    事先也沒有打個電話……唔……”
    她的話,被一個吻堵住。
    他本是極淺的一個琢吻,卻在碰觸到她的溫度時,情不自禁地加深了,她侍弄了一下午的花草,身上沾染了花香,此刻幽幽地傳入他鼻端,令他沉醉。
    良久。
    阮阮靠在他懷里輕輕喘氣,臉又不禁微微紅了。
    她總是這樣,只要是在外面,傅西洲對她做親密的動作,她就容易臉紅。
    惹得他老取笑她說,你都是做了妻子的人了,怎么還跟個未經情事的小少女一樣呢!末了他壞笑著附在她耳邊低聲加一句,不過我喜歡。
    阮阮嘀咕道:“傅西洲,我真的有點懷疑啊,你在昏睡的時候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啊……”
    “什么?”
    他一時沒明白,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笑問:“你說呢,我被什么附體了?”
    阮阮不回答。
    他追著問:“是什么?”
    阮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色鬼!”
    “哈哈!”
    他大笑,又捧住她的臉要作勢親下去,鼻尖抵著她的,低沉的聲音里滿是蠱惑:“那就讓我名副其實一下。”
    “……”
    他開車來接她下班,她的車便留在了農場里。
    她問:“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下班了?”
    他說:“其實有很多事情還沒做完,但是我想跟你約會。”
    阮阮好笑地看著他:“約會?”
    他以前可從不說這樣的話的。
    “嗯,約會。”
    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先去吃飯,你想吃什么?”
    阮阮中午吃撐了,不太餓,就說:“隨便都可以。”
    傅西洲微微皺眉:“不能隨便,你最想吃什么?”
    阮阮覺得他今天似乎格外認真,還有點不對勁,轉頭仔細地打量他,但見他神色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來。
    她想了想,說:“那,我們去吃粵菜吧。”
    吃完飯,傅西洲說:“我們去看電影。”
    “什么?”
    阮阮正在喝茶,差點嗆住,不怪她,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傅西洲最討厭電影院那種公共場合,覺得人多空氣不好,滿場還飄著爆米花的香精味兒,以及吃爆米花時“咔嚓咔嚓”的聲響。
    傅西洲看了她一眼,仿佛沒有看到她的震驚,繼續說:“今天有上映一部迪斯尼的新片,3D版,我們去看這個?”
    阮阮震驚得長大了嘴,這個……這個……他連今天上映什么片子都知道?
    “十二,你……沒事吧?”
    阮阮遲疑地問。
    “沒事啊。”
    他非常正經的模樣。
    “呃……”
    結完賬,他們去了最大的電影院。
    阮阮對迪斯尼的動畫片一直很感興趣,本來也打算自己去看的,有他陪她一起看,當然最好不過。
    這是他們一起第一次來電影院,因為是剛剛上映的新片,又是觀影黃金時間,購票點排起了長龍,還有很多小孩子,在旁邊大聲嬉戲打鬧著,很吵。
    阮阮抬眸看了眼傅西洲,提議說:“十二,要不,我們別看了吧,人太多了,又吵。”
    她知道他很煩吵鬧。
    “沒關系。”
    他笑笑,神色平靜,看起來也沒有不耐煩。
    買好票,離開場時間只有十分鐘了,阮阮正準備進去,傅西洲拉住她,指了指零食窗口:“我們也買點可樂跟爆米花。”
    阮阮再一次久久審視傅西洲,覺得他今晚真的有點怪啊。
    后來那一場電影看得阮阮都覺得有點頭疼,小孩子太多了,父母又都隨著他們去,熊孩子們大聲笑鬧,甚至有的還滿場跑。
    散場后,阮阮問傅西洲:“是不是很難受?”
    哪知他竟然說:“還好。
    電影還不錯。”
    “……”
    雖然驚訝,不過,阮阮覺得這樣的他,似乎還蠻……可愛的。
    然而當她第二天下午收到他差人送來的大捧白薔薇花束時,徹底震驚了。
    她給他打電話,哭笑不得地說:“你干嗎送花給我?
    我花棚里那么多花啊!”
    他不答反問:“不喜歡嗎?”
    阮阮嗅了嗅花香,微笑說:“很喜歡。
    十二,這是你第一次送花給我呢。”
    電話那端有片刻的靜默。
    “十二?”
    “阮阮,對不起。”
    傅西洲輕輕說。
    掛了電話,他轉身,視線投向辦公桌上的那盆茉莉,那是她送給他的禮物,她親自培育的。
    他還記得那天在樓下大廳里,她的花被人撞翻時她快哭的表情,眸中水汽氤氳。
    后來她把辦公桌上原有的盆栽挪開,用她的茉莉霸占著。
    她坐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跟他講茉莉的習性,他忙于一份合作書,心不在焉地應著,都沒有多看這盆小白花一眼。
    后來也是讓小姚幫忙照顧著,并不上心,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盆美化環境的植物而已。
    直至有一次聽小姚隨口提起,茉莉的花語哦,是——你是我的生命。
    他心中震動。
    方才明白她送這盆花給他的含義。
    電話里,她說,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呢。
    她欣喜的語氣,令他心酸,也心疼。
    從相識到結婚一年多,他虧欠她良多。
    慶幸的是,她愿意給他機會,讓他一一彌補。
    自從有過第一次接她下班,傅西洲就成了農場的常客,只要不加班,他都會來接阮阮下班。
    雖是寒冬了,但這天天氣好,氣溫略高,吃完晚飯,傅西洲提議去江邊散步。
    “聽說今晚有焰火表演。”
    每周五晚上,江邊都會有一場焰火表演。
    阮阮又一次驚訝了,要知道他從前就一工作狂,極少有閑情逸致關注這個。
    “十二,我真的覺得哦,你被什么人附體了!”
    阮阮挽著他手臂,側頭認真打量著他,開玩笑道。
    傅西洲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額頭,“又瞎說!”
    見她的鼻頭被風吹得紅紅的,沒戴手套的手也有點微涼,他將她裹進大衣里,面對著面,擁著她給她取暖。
    “你最近,怪怪的。”
    她仰頭望著他。
    他直接以深吻封緘了她的疑慮。
    “哧!”
    江堤不遠處,焰火表演正開始,姹紫嫣紅,燦若星辰。
    晚上,他又有新提議。
    “明天周末,我剛好有時間,你也休息,我們去游樂園?”
    阮阮也懶得訝異了,隨口應著:“好啊。
    蓮城新建的游樂園據說是中南地區最大的,我都沒有去過。”
    她其實對游樂園也沒有多大興趣,但是只要與他在一起,去哪兒都可以。
    傅西洲去沐浴,阮阮幫他整理衣服,換下的衣服她習慣性地搜下口袋里看有沒有物品。
    她伸手,在大衣內袋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紙,她微微訝異,他怎么把紙放這里了?
    打開,上面的文字令她一呆。
    一、接送上下班。
    二、找一個氛圍很好她喜歡的餐廳共進晚餐。
    三、送花。
    P.S.玫瑰太俗,最好找符合她性情的。
    四、陪她看電影。
    P.S.一定要挑她喜歡的風格哦。
    ……
    一行行列下來,娟秀的字體,看得出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最上面,大大的字體寫著:戀愛進行曲。
    這是……
    阮阮忽然找到了傅西洲最近如此反常的緣由。
    她抱著那張紙,彎腰笑起來。
    傅西洲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阮阮倒在床上笑得不可自抑的模樣。
    “什么事這么開心……”當他看到她揚起手中那張紙時,從不臉紅的男人竟然微微紅了臉。
    “這是什么?
    戀愛進行曲?”
    阮阮邊笑邊大聲念出來。
    “喂!”
    傅西洲撲過去,試圖把紙條搶過來,阮阮左晃右晃,不讓他搶走。
    他索性俯身,將她整個人都壓在身下,伸手輕而易舉地搶過了紙條,然后,低頭,重重吻上她的唇,吻夠了,離開時還懲罰般地輕咬了下她,哼道:“讓你笑話我!”
    他見她有點呼吸不過,松開她,正打算起身,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頭,眸中似有霧氣氤氳,他沒來得及細看,就被她吻住。
    在情事上,她向來羞澀,難得這樣主動,他只覺胸中似有烈火,無限多的欣喜,卻也不急躁,配合著她溫柔又羞怯的節奏,承接著她所有的情意。
    這個寒冷的夜,變得如此溫情,如此溫柔。
    她蜷縮在他的懷里,像一只安靜的柔軟的貓,他一只手臂被她枕著,一只手臂搭在她腰間,一下一下摩挲著。
    彼此最契合最舒服的睡姿。
    阮阮忽然起身,在床兩邊看了看,最后在被子下面找到了那張紙條。
    “哎,你!”
    傅西洲真是敗給她了,竟然還惦記著那張紙呢!
    阮阮展開紙條,趴在他身上,開始念:“……五、夜色下江邊散步。
    P.S.最好周五晚上去,有焰火表演看。
    六、去游樂園。
    七、拍拍立得情侶照。
    八、去旅行……嘖嘖,這誰寫的啊,戀愛專家呀!”
    “……小姚……”
    阮阮板著臉,說:“嗯哼,傅西洲先生,你讓秘書寫這個干什么用?
    你還想拿著秘笈去搞婚外情不成!”
    傅西洲嘴角抽了抽,舉手投降:“好吧,我坦白。”
    他將阮阮拉回懷里,輕聲說:“阮阮,認識你之前,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學習和工作上,極少與女孩子接觸,更別說花時間去談戀愛了,對這些事情也沒什么興趣。
    后來我們重逢,你追我,約我時我總是找各種借口推脫。
    再之后,我們直接步入了婚姻。
    現在想來,很多必經的過程,我們都沒有。”
    他嘆口氣,聲音里有歉疚:“雖然你從不說,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遺憾,沒有享受過戀愛的過程與感覺。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一一補給你,是不是太遲了。”
    她在他懷里拼命搖頭,眸中已有水汽氤氳,“不,不遲。
    我很喜歡,十二,我很喜歡。”
    其實很多事情,現在才來做,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心境,而那些花哨的戀愛形式,她也并不是那么看重,但有什么關系呢,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最想要得到的禮物,不過是被心上人在意。
    遲來了很久,但總算,她得到了。
    不多久,便是除夕夜。
    阮榮升知道阮阮與陶美娟的關系如今是水火不容,也沒勉強阮阮回阮家陪他守歲,只在小年夜那天,讓阮阮與傅西洲陪他在酒店里吃了團年飯。
    至于傅家,阮阮也是堅決不想去的,想必姜淑寧母子也不想見到他們。
    這個除夕夜,只屬于她自己的小家。
    有他,還有他的母親。
    團年飯是在療養院林芝的病房里吃的,本來傅西洲有想過接母親到公寓里來,療養院那種地方,房間布置得再舒適,那也是醫院,氛圍總顯得清冷了。
    但阮阮考慮到天寒地凍的,怕林芝不舒服,所以最后還是決定在病房廚房里做。
    阮阮與傅西洲一起下的廚,五菜一湯,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卻很溫馨。
    阮阮用拍立得給傅西洲與林芝拍了合影,又自拍了一張三人合影。
    她在照片上寫:我們的第一個除夕夜。
    吃完飯,他們陪林芝一起看春晚。
    九點多,林芝喊困,阮阮便關了電視,讓她休息。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他將她的手放進他大衣口袋里,攬緊她肩膀,走向停車場。
    車子往家方向駛,快接近公寓的時候,阮阮終于還是開口了:“十二。”
    “嗯?”
    “今晚……你不去幫喬嘉琪過生日嗎?”
    她記得明天是喬嘉琪的生日,也記得他們之間的那個關于零點的約定。
    傅西洲說:“我跟嘉樂說好了,明天一早過去。”
    其實這是他單方面的決定。
    下午,喬嘉樂就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過去,他直言說,對不起,嘉樂,今晚我去不了了,但是我一定會去幫嘉琪過生日,明天一早就過去。
    喬嘉樂當即就生氣了,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晚上在療養院,她再次打來電話,先后打了好幾個,語氣從最初的強勢,到最后帶了懇求之意。
    見她那個樣子,傅西洲心里其實并不好過。
    可有什么辦法?
    除夕夜的守歲,這么重要的時刻,他不能再次拋下阮阮,去到另一個女人身邊。
    喬嘉樂說得對,他確實自私。
    “你有過約定,還是去吧。”
    沉默了片刻,阮阮忽然說。
    傅西洲訝異地看她一眼,他將車停在路邊。
    “阮阮,你說的真心話?”
    他握住她肩膀,讓她直視著他。
    阮阮在他的眼神下敗下陣來,嘆口氣:“……假話。”
    他笑了,親親她額頭:“我不要你覺得有一點點委屈。
    好了,我們回家。”
    她點點頭。
    終究也是自私的啊。
    他們回到公寓,阮阮取出一瓶紅酒,點上蠟燭,熄掉燈,兩人就窩在沙發上,細細碎碎說著話,喝酒,靜待零點。
    當窗外此起彼伏的焰火聲響起,他俯身親吻她。
    “新年快樂,阮阮。”
    “新年快樂,十二。”
    新年快樂,歲歲有今朝。
    在城市的另一端。
    蓮城精神病院的病房里。
    當零點的鐘聲敲響,喬嘉樂看著姐姐不安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神色中帶了慌亂與狂躁,口中念念有詞,西洲,西洲。
    西洲怎么還不來?
    西洲去哪里了……
    她開始揪扯自己的頭發,惡狠狠的。
    喬母去拉她,她暴躁地揮著手臂,一巴掌就甩到了喬母臉上,很重,她痛呼出聲。
    “媽,你走開,別靠近她。”
    喬嘉樂將母親拉開。
    喬母捂著臉,坐在床上,唉聲嘆氣,默默垂淚。
    “姐。”
    喬嘉樂慢慢走近她,輕聲哄她:“我們吃蛋糕好不好?
    我買了你最喜歡的栗子蛋糕,很好吃的。”
    喬嘉琪卻置若罔聞,依舊在扯著自己的頭發,手中已扯下了很多斷發,忽然她蹲下身子,開始用頭撞墻,一遍一遍地呢喃著:“西洲怎么還不來,他怎么還不來……”
    喬嘉樂忽然沖過去,抓住她傷害自己的雙手。
    喬母也跑過去幫忙。
    可失控中的喬嘉琪力氣極大,惡狠狠地把她們兩個人撞倒在地。
    喬嘉樂坐在地上,咬著唇,指甲掐痛了手心。
    她起身,走到桌邊,將桌上的蛋糕“嘩啦”一下,狠狠地掃在地上。
    “嘉樂!你干什么!”
    喬母驚道。
    “傅西洲!傅西洲!喬嘉琪,你給我醒醒!醒醒!他就是個無情無義之人,早就把你忘記了,拋得一干二凈!”
    喬嘉琪沖過去,死死抓著姐姐的手臂,怒吼著:“你給我打起精神,你給我死心,他不會來了!不會來了!”
    被她這樣一吼,喬嘉琪忽然捧著頭尖聲大叫起來。
    “喬嘉樂,你走開!別再刺激她了!”
    喬母將喬嘉琪拉開,將情緒失控的喬嘉琪死死摟在懷里,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好了,好了,嘉琪,乖孩子,別怕別怕,她騙你的呢,西洲明天就來看你了,他明天就來了。”
    她朝喬嘉樂使眼色,讓她去喊護士來。
    喬嘉琪在母親的懷里,終于慢慢安靜了下來,打了鎮定劑,陷入了沉睡。
    喬母默默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她走到站在窗邊的喬嘉樂身邊,輕輕攬住她肩膀,“別哭了,嘉樂。”
    流了滿臉淚痕的喬嘉樂,轉身將母親抱住,張大嘴,無聲哽咽。
    “你也別怪你西洲哥,這么多年了,他對嘉琪,對我們家,也真是盡心盡力了。
    感情的事,勉強不了。
    而且,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在除夕夜這么重要的時刻,他以家為重,是人之常情。
    只怪我嘉琪,命不好啊……”喬母嘆氣,眸中是濃濃的無奈與悲傷。
    喬嘉琪用力搖頭,抽泣著說:“我恨死他了,媽媽,我不原諒他,我不原諒他……”
    喬母拍著女兒的背,只當是小女孩的氣話,沒再多說什么。
    她不知道,正是這個除夕夜,女兒的心里,因為恨意,升起了怎樣可怕的罪惡之念。
    春節過后,傅西洲進入了超級忙碌期,他的香氛系列即將推向市場,新品發布會定在二月十四情人節。
    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有時候出差,一走就是好幾天。
    年前那些每天到農場接她下班再一起吃晚餐的時光再也沒有了,起先阮阮有點不適應,人就是這樣,當一種生活成為習慣后,忽然改變,心里總會有點空。
    傅西洲覺得抱歉,對她說,怎么辦,情人節都不能陪你過了。
    阮阮就說,傅西洲先生,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情人,過什么情人節呀。
    他失笑,心里動容,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情人節那天,阮阮特意請了假,悄悄去了他的新品發布會。
    之前其實他有邀請過她,但她拒絕了,想到他那天一定很忙,還要分心照顧她。
    見到秀場的布置時,阮阮微微一愣,然后心中便涌起絲絲欣喜,整個秀場像是春天的花園,契合了他的香氛系列以純天然花香為基調的主題。
    當阮阮看見模特最后展示此次的主打產品“薔薇系列”時,她心中微動,想起他曾問過她,如果你用香水或者身體香氛乳,最喜歡什么花香味的?
    她說,薔薇花,白色的薔薇。
    薔薇香氛系列,從香氛基調到包裝設計,無一不與白薔薇相關。
    他問的用意,原來如此。
    阮阮揚起嘴角,心中動容。
    發布會很成功,如潮的掌聲里,阮阮鼓得最起勁。
    這是他的事業王國,她不了解,也沒有參與,但這榮耀,她與有榮焉。
    她沒有去找他,讓人將她親手做的一只小花籃送到后臺。
    晚上,傅西洲回到家時已很晚,喝得微醺,還是林秘書親自送上樓來。
    阮阮扶他上床,心疼他胃不好,還喝那么多酒,但想著這是慶功酒,想必他心里很開心。
    她擰來熱毛巾,給他擦臉。
    又將早已準備好的“焦二仙茶”端到床邊,扶著他肩喂他喝下去。
    暖暖的溫度,令他胃里好受許多,他緩緩睜開眼。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阮阮說。
    他笑:“我沒醉。”
    他只是享受被她照顧的感覺。
    阮阮明白過來,瞪他一眼。
    他起床,去客廳取過林秘書帶上來的一個紙袋,遞給她。
    “情人節禮物。”
    他看了看手表,“嗯,還沒過十二點呢!”
    她打開,如她所料,是發布會上那套主打產品“薔薇系列”,有香水、固定香膏、身體香氛乳等。
    “其實,禮物我早就收到了。”
    她微微笑。
    “嗯?”
    “我去過發布會。”
    “你去了?
    怎么沒找我?”
    “你忙嘛。”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吻了吻他的嘴角,“十二,祝賀你。
    你這么用心的產品,一定會大熱的。”
    如阮阮所說,他的花香香氛系列上市一月,在市場上的反應非常好,令凌天日化的業績與口碑再創新高,更重要的是,香氛系列的推出,昭示著凌天在日化界擁有了更全面的產品線。
    傅凌天與股東們都很滿意,對傅西洲大加贊賞。
    股東會議上傅凌天對傅西洲毫不掩飾的大力贊賞,令姜淑寧的臉色十分難看。
    尤其當傅凌天看似無意地說了句,看來,我這老骨頭是時候退出江湖嘍!
    姜淑寧心中警鐘立響。
    云深才是傅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凌天必須是云深的!他失去了一切,不能連最后的東西也被那個野種搶走!
    絕對不行!姜淑寧握緊拳頭,眼中劃過一抹狠絕。
    一個念頭從她心底一閃而過。
    阮阮最喜歡的季節是春天,因為百花盛開,風中有花香。
    這天午后,齊靖忽然找她。
    “阮阮,可以麻煩你去陽光福利院走一趟嗎,與那邊約定好要給他們送大米與蔬菜,可是李叔忽然身體不舒服,去不了了。
    我有事走不開,其他人又不會開車。”
    齊靖說。
    李叔是農場的司機。
    阮阮說:“沒問題,你把要送的東西搬到我車上吧。
    我就過去。”
    她把車鑰匙遞給齊靖。
    阮阮忙完手上一點活,脫掉工作服。
    走到花棚門口,又轉身,用袋子裝了兩盆白茶花帶走。
    陽光福利院離農場不是很遠,齊靖心善,常年給福利院的孩子們送一些大米與蔬菜。
    阮阮開車抵達時,福利院門口已有人在等待,是個中年女人,福利院的王院長。
    她很瘦,短短的發,皮膚微黑,但人很精神,笑起來很爽朗。
    王院長再三對阮阮道謝,見她還特意帶來了自己種植的茶花,更是感謝,非要留她吃晚飯。
    阮阮也想看看孩子們,就沒有推辭。
    陽光福利院不大,兩棟平房,前后帶院子。
    一共收留了30多個孩子,福利院的各項設施都有點陳舊了,但很整潔干凈。
    天氣好,孩子們都在后院里玩耍,他們穿著陳舊的衣服,但好在都干凈,也保暖。
    有兩個小孩正在追趕著吵鬧,忽然跑在前面的小女孩跌倒在地,追她的小男孩跑過去,站在她身邊拍掌笑起來。
    那跌倒的小女孩也不哭,自己爬起來,對著笑話她的男孩子推了一把,又快速跑開了。
    小男孩叫一聲,又去追她。
    阮阮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心中升起一絲感傷,如果自己不是被父母抱養了,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從小會在福利院長大?
    晚餐算得上豐盛了,葷素搭配,有米飯,還有饅頭。
    孩子們十人分成一桌,吃飯時倒也安靜,阮阮與他們同桌,她身邊的孩子們一邊埋頭吃飯,一邊忍不住偷偷瞧她,她回以一笑。
    遺憾的是,她從農場直接過來,也沒能給他們帶點小禮物過來。
    不過她決定了,以后會多來這邊看望。
    飯后,阮阮主動承擔了收拾餐桌與洗碗的任務,王院長見她堅持要做,也就隨她去了。
    做完一切,她離開了廚房,去與王院長告了別,走到門口,想起自己把手機落在了廚房。
    她折身回去拿,剛走進廚房,就與人撞了個滿懷,是個小小的身子,被她撞到在地,一聲痛呼聲與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響也隨之響起。
    阮阮打開廚房的燈,走到那個被她撞倒的小男孩身邊,急問:“你沒事吧?
    你怎么在這里也不開燈?”
    然后她愣住了。
    小男孩的手里拿著一個饅頭,地上還滾落了一個,水杯跌落在地,水灑了一地。
    “你怎么……”她訝異地望著也正驚恐地抬眼看著她的小男孩。
    小男孩咬著唇,不做聲。
    阮阮將他扶起來,“晚餐你沒有吃飽嗎?”
    她記得,這個小男孩是跟她同桌吃飯的。
    小男孩搖搖頭,說:“姐姐,你別告訴院長,好嗎?”
    阮阮了然,王院長看起來隨和,但對孩子們很嚴厲,這個小男孩的行為,已算是偷竊,雖然只是食物,可被王院長知道了,肯定會被責罰。
    見阮阮不做聲,小男孩埋下頭去。
    阮阮蹲下身,柔聲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
    阮阮摸摸他的頭,嚴厲地說:“小和,這一次我可以幫你保密,但是,以后你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
    你需要食物,可以跟院長說。”
    小和點點頭:“我以后不會了,謝謝姐姐。”
    他走到門口,忽又跑回來,抓住阮阮的手,抬頭望她時眸中竟然帶了淚,懇求說:“姐姐,你可以幫幫哥哥嗎?
    哥哥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阮阮一驚:“你說什么?”
    小和拉著她的手就跑。
    福利院的后院里,有一間小小的雜屋,用來放一些工具雜物、壞了的桌椅與冬天用的木炭等。
    小和將阮阮帶到了這間雜屋,剛推開木門,就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問:“是小和嗎……”
    “石其哥哥,是我。”
    屋子里沒開燈,此時天已全黑,只有窗口泄進來的一點點微弱的天光,阮阮要適應好一會,才終于看到屋子的角落里,靠坐著一個人,她看不清楚他長相,但知道他受傷了,因為,她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人也感覺到阮阮的存在,急問:“小和,我說過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你怎么還帶人來了……”他的聲音里帶著氣喘,有點惱怒。
    小和訥訥地說:“顧姐姐是個好人。”
    “你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
    “我覺得你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阮阮打斷他,快步走到他身邊。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多少有點明白,這個叫做石其的男孩子受了傷,他應該無處可去,所以躲到了福利院的小雜屋,卻又不想讓王院長知道他受傷的事。
    想必之前小和拿的饅頭與水,也是要給他的。
    走得近了,血腥味更濃,阮阮也終于看清楚,他傷在了右腿,用布條隨便纏了下傷口,太暗了,看不清楚他傷得到底有多重,但見他臉色慘白,說話氣喘,想必不輕。
    “你需要去醫院!”
    阮阮說。
    “我不去!”
    石其想也沒想就拒絕。
    “石其哥哥,你還是去醫院吧,你流了好多好多血啊。”
    小和站在他身邊,快要哭了。
    “我說了不去!”
    他不耐煩道。
    阮阮心里明白了,想必他惹了什么事,有不能去醫院的理由。
    “不管要面對什么后果,總比不過性命。”
    阮阮說。
    “你這女人誰啊?
    怎么這么羅嗦,多管閑事啊?
    吃飽撐的啊!我不用你管,趕緊走!”
    石其揮揮手,語氣很差。
    任憑阮阮這樣好的性子,也被他氣到了。
    她還沒開口,小和忽然緊緊地抱住她的手臂,像是怕她生氣離開,哭著說:“顧姐姐,你別生哥哥的氣,你幫幫他吧,好不好?
    小和求你了!小和求你了!”
    阮阮嘆口氣,摸摸小和的腦袋,然后對石其說:“我幫你找個偏僻的診所,送你到診所后,我就離開。
    什么也不做。”
    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石其沉默了。
    沒有反對,即表示同意。
    阮阮蹲下身,對小和說:“小和,你乖乖的回宿舍,放心吧,你哥哥會沒事的。”
    小和離開后,阮阮朝石其伸出手,他遲疑了片刻,握住她的,借力站起來。
    他傷的真的很重,阮阮費了好大的力,才把他扶上車。
    她將車開得很快,找到最近的診所。
    醫生拆開石其腿上的布條時,阮阮忍不住別過頭去,不忍直視!
    醫生說,是刀傷。
    他看了眼石其滿頭漂白的不羈頭發,心里明了,估摸著又是一個不良少年。
    阮阮留下了醫藥費,什么都沒問,準備離開。
    石其忽然叫住她,說:“謝謝。”
    她沒有回頭,說:“我是因為小和。
    以后做任何事情,也為關心你的人想想吧。”
    走出診所,阮阮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他受傷的前因后果她一點都不知情,看他的狀態,肯定是惹了事。
    但她還是救了他,不僅僅因為小和哭著的哀求,更多的是,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晚上回家阮阮把這個小插曲講給傅西洲聽,她說:“萬一他是個殺了人的逃犯,我是不是就成了幫兇了啊?”
    傅西洲笑她想象力太豐富,末了又板著臉教訓她說:“善心是好事,但是阮阮,以后還是謹慎點。”
    她點點頭。
    后來再去福利院的時候,阮阮單獨找過小和,問起石其,才知道這個十九歲的男孩子也是自小在福利院長大,早早沒有念書,進入了社會,說是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偶爾會回福利院,所有孩子里,他對小和最親切,來的時候總給他帶禮物。
    小和也跟他很親厚。
    “姐姐,謝謝你救了哥哥,這個給你。”
    小和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巧克力有點軟了,估計被他留了很久,自己舍不得吃,作為謝禮送給她。
    阮阮收下,抱了抱他,對他說謝謝。
    這只是生命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阮阮漸漸也就忘記了。
    五月份,風菱終于從米蘭歸來。
    阮阮開車去機場接她,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阮阮打趣她:“不是說在那邊認識了很多藍眼睛高鼻梁穿衣品位極佳的美男嘛,怎么也不見你帶一個回來?
    上次跟風阿姨通電話,她對你的終身大事深表擔憂啊!”
    風菱笑:“我還是更喜歡土生土長的,我愛國!”
    阮阮哈哈大笑。
    阮阮訂好了餐廳,為風菱接風,傅西洲下班后也會過來。
    可是她們等到上了菜,傅西洲也沒出現,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風菱倒也沒介意,說:“沒事,他肯定是公事耽誤了,我們兩個人吃更好啊,有他在,我都不能無所顧忌地跟你聊天了。”
    阮阮又打了幾次電話,始終都無人接聽。
    不知怎么的,她心頭一跳一跳的,有點慌。
    這樣的慌亂,直至很晚,終于等到他的電話,他的聲音無比的疲憊,“對不起啊,阮阮,我失約了。
    還有,今晚我不回家了。”
    “怎么了?”
    她急問。
    他柔聲說:“公司出了點事情,你別擔心,先睡,乖。”
    阮阮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給林秘書打電話。
    林秘書的聲音也是無限疲憊,看來也是一夜沒睡,“是傅太太啊。”
    阮阮開門見山問他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先是遲疑,后來想著,這件事已經鬧得很大,很快報紙電視都會出新聞,想瞞也瞞不住。
    林秘書沉沉嘆氣,說:“公司新開發的香氛系列被曝有質量問題,有兩個顧客用了身體香氛乳,全身皮膚過敏,很嚴重,現在已對公司發起起訴。”
    阮阮整個人一懂。
    她再不關心商界,也知道這件事情將帶來多么嚴重的后果,對一個產品的信譽,可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很快,各大媒體都曝光了這一事件。
    一時間,凌天日化被推至風尖浪口,不僅僅是香氛系列在全國商場被全線下架,凌天日化旗下的所有日化產品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顧客紛紛要求退貨。
    凌天集團的股票因這場動亂大跌。
    傅凌天震怒,當著秘書的面,手中拐杖揚起來就砸到傅西洲的身上,他躲閃不及,生生地受了那一下。
    身上的痛不算什么,這一拐杖,狠狠打在了他臉上,也打掉了他苦心經營的一切,之前的所有的成績,都付諸東流。
    整個集團,岌岌可危。
    傅凌天怒極攻心,住進了醫院,身體狀況每況日下。
    “傅總,我確認過了,那兩名全身過敏的顧客,確實是因為用了我們的‘薔薇系列’香體乳。”
    林秘書匆匆走進來,向他匯報。
    傅西洲站在窗邊,看著玻璃外燈火闌珊的夜色,腳下喧鬧的車水馬龍依舊如故,而里面這個世界,已是翻天覆地。
    “奇怪了,那名顧客并非過敏性膚質,我們的原料都是純天然花香,絕對不可能造成這樣嚴重的過敏。”
    林秘書繼續說著。
    良久。
    傅西洲淡淡地說:“只有一個可能,那兩名過敏的顧客,被人收買了。”
    “什么?”
    林秘書震驚地睜大眼,誰如此膽大包天?
    傅西洲冷笑:“就有人這么膽大包天,不要命了。”
    同一時間。
    傅宅,傅云深的臥室里。
    輪椅上的男人將一瓶香體乳重重一摔,玻璃瓶四分五裂,濺起了一地的碎片,嚇得站在一旁的姜淑寧渾身打了個顫。
    傅云深指著自己的母親,嘴角都要氣歪了:“你!你!你怎么這么愚蠢啊!”
    如果不是罔顧人倫,他真的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愚蠢至極!
    竟然收買顧客,在她們使用的“薔薇系列”香體乳中加了別的成分,才導致全身肌膚過敏。
    事已至此,姜淑寧還嘴硬:“我這都是為了你!你沒瞧見老爺子那個態度嗎,因為香氛系列的成功,那野種成了他心中繼承人不二人選。”
    傅云深胸膛起伏得厲害,咬牙切齒:“你難道不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嗎!凌天是做產品的,只要一個東西出了質量問題,其他的還能不受影響嗎?
    凌天跨了,我就算坐上那個位置,還有意義嗎!”
    他真的很不明白,姜淑寧生在商業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嫁到傅家后,進入了凌天掛了理事之名,怎么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
    其實,當一個人被仇恨與欲望的心魔占據時,是會瘋狂不顧一切的。
    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整倒傅西洲!
    一念間,覆水難收。
    傅云深深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一點,然后取過手機,打電話給秘書,吩咐道:“利用一切資源,不管用什么手段,做好這場危機公關!”
    一直站在房間外面,聽到了所有談話內容的傅嶸,悄然離開。
    傅西洲已經有整整五天沒有回過家了。
    阮阮做好晚餐,用保溫瓶裝著,送到傅西洲的辦公室去。
    他低頭吃著飯,吃著吃著,就走了神。
    阮阮看著他滿臉疲憊的模樣,眼周青黑,想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她十分心疼,卻無能為力,什么也幫不到他。
    “阮阮,對不起。
    今晚又不能回家了。”
    他送她下樓,抱了抱她。
    阮阮搖搖頭:“我知道你心煩,但是十二,身體要緊,只有睡好了,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我相信你,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這場危機一定會很快過去。”
    她沒有回家,而是去找了阮榮升,又打了電話給顧恒止。
    第二天,各媒體都收到了同一個消息,凌天日化集團的大股東之一、集團副總傅西洲的妻子、阮氏酒店董事長阮榮升的外孫女顧阮阮女士要針對“凌天日化旗下產品致使顧客皮膚嚴重過敏事件”召開一場記者招待會。
    傅西洲正好出差外地,得到了消息后,打電話給阮阮:“你這是在干什么?”
    他知道她的,連商界宴會都極討厭參加的人,竟然公開露面,心里該有多大的壓力。
    “十二,你別擔心,叮當會陪著我的。”
    她輕松地說著:“我要向大家證明,你的產品沒有任何問題。”
    “阮阮,這些事情,我會解決的。
    你不用管。”
    他皺眉。
    阮阮沉吟了片刻,才輕聲說:“十二,讓我為你做點事,好嗎?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你別阻止我。”
    傅西洲久久無言。
    阮阮看不到,電話那端的他,閉了閉眼,一滴淚,悄然滑落。
    好多年了,他沒有掉過眼淚了。
    此刻,因為她如此輕巧的一句話,心里發酸發脹,眼淚情不自禁。
    他多想立即飛回她身邊,緊緊擁抱住她,拼命汲取她身上的溫度,就那樣靠在她懷里,沉沉睡一覺。
    這些天,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很累,身心疲憊。
    卻無人可以訴說,也不忍心對她講,怕她擔心。
    夠了,足夠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他,只要她相信,只要她在身邊,他就天地不懼。
    第二天下午兩點,藍晶酒店。
    阮阮的記者招待會如期舉行,當顧恒止出現在阮阮面前時,她心里有點內疚又有點安心。
    顧恒止板著臉說:“怎么,還想瞞著我是嗎?”
    “哥哥,對不起。”
    她怕哥哥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他,也對,這么大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顧恒止說:“阮阮,你怎么這么傻啊,就算你做這些,也許對這場危機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阮阮說:“我知道。
    但是,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顧恒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我陪你。”
    “哥哥,謝謝你。”
    她握拳,給自己打氣。
    她站在臺上,看到下面大片的人,相機“咔嚓咔嚓”閃個不停,她握緊手心,深深呼吸,在心里對自己打氣:別怕,顧阮阮,沒什么的。
    她沒有說客套的開場白,而是在環視了人群一周之后,低下頭,擰開桌子上的凌天日化新開發的香氛系列的所有產品,慢慢地往自己臉上、手臂上、腿上一一抹開。毣趣閱
    下面的記者嘩然一片。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她召開記者招待會,卻一句話也不說,竟當著所有的鏡頭,試圖告訴大家一個事實——凌天日化的產品沒有任何問題。
    阮阮抹完之后,起身,對著記者們深深鞠躬:“謝謝諸位前來,現在,請大家給我五分鐘,五分鐘就好。”
    如果一樣護膚品過敏,基本擦上就會有反應,五分鐘,足夠看得出產品是否對身體過敏。
    “作秀!你們都是一家人!誰知道有沒有搞了鬼欺騙消費者!我們不相信!”
    一聲女聲大喊著,隨即就有東西朝阮阮砸過來,她來不及避開,那東西直直在她臉上砸開,液體流了一臉。
    有人朝她丟雞蛋!
    接著,又一枚雞蛋朝她砸過來,卻被飛奔過來的顧恒止用背擋住了。
    下面又是一片嘩然。
    顧恒止護著阮阮,大喊:“保安!保安!”
    門口的保安聞聲急跑過來,將那兩個鬧事的女人抓了出去。
    風菱從包里掏出紙巾幫阮阮擦拭臉上的液體,一邊握緊她在微微發抖的手指,說:“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等臉上的蛋液擦干凈后,顧恒止正準備攬著她離開,哪知阮阮卻站著不動,她推開顧恒止與風菱,轉身,再次面對著七嘴八舌討論著的媒體。
    記者們全都一靜。
    阮阮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抬起手臂,聲音冷靜:“諸位,五分鐘已到,大家請看,我的臉、手臂、腿,都沒有任何過敏現象,我們凌天日化的香氛產品,沒有任何質量問題,如果各位不相信,可以把我用的這些東西,拿去檢驗一下,看成分是不是跟我們商場里出售的是一樣。”
    她微微傾身,說:“謝謝大家前來,辛苦了。”
    她轉身,從容離場。
    回到酒店房間,她將自己關在浴室里,放了熱水,泡在浴缸里,閉眼。
    她摸了摸臉頰,被雞蛋砸到的地方很疼,那一刻,既驚又覺得屈辱,可她咬緊牙關,忍住了眼淚。
    這一刻,在獨自安全的空間里,她最終也沒有落淚。
    十二,我做到了。
    離酒店不遠處,同保安糾纏了許久最終還是被放走的兩個女人,此刻正在給人打電話。
    “事情辦完了,剩下的尾款,什么時候付?”
    “放心,今晚就打到你們賬戶上。”
    藍晶酒店一樓咖啡廳里,喬嘉樂正坐在角落里,接著電話。
    掛掉電話,她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一口,臉色微沉,可惜啊,顧阮阮竟然沒有落荒而逃,撐到了最后!
    可恨!
    記者會上的事情,傅西洲很快就知道了,他將工作丟給林秘書,連夜趕回了蓮城。
    這晚本來有一個重要的約,他離開時,林秘書讓他三思,說:“傅總,現在是關鍵時刻,你在這時候離開……”
    他第一次在這個跟了他多年的下屬面前說了一句與工作無關的私人情緒,他說:“她一定很難過,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如果這個時候我不回到她身邊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林秘書沒再多說一句。
    當傅西洲出現在公寓時,阮阮微微吃了一驚,她開口的詢問,被他緊緊的擁抱阻擋住。
    什么都不用再問,無需言語,他溫暖的懷抱,已足夠安撫她所有的害怕與難過。
    她用力回擁他,緊緊的。
    只要有你在啊,我就不會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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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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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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