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父親的私事,凌兮月抱以尊重。
或者換種說法,對于納蘭容華這一份深情,她抱以尊重,即便她是秦雪的女兒。
“說了小丫頭不必拘謹(jǐn),就叫我容姨吧,這想來也用不了多久,就要改口叫母親了。”納蘭容華輕笑著,姿容雅正,將視線落到納蘭雪衣身上,一邊接過凌兮月遞來的東西。
她拿凌兮月和兒子來調(diào)侃說笑,同時(shí),怕也是為了來掩飾她微微有些顫抖的手。
凌兮月“哈”一聲干笑,也用燦爛笑意來掩飾臉上的尷尬,“容姨。”
此情此景,還真是有些不太方便說其他……
納蘭雪衣淡眸淺垂,沒有說話。
“你們一路回來,路途遙遠(yuǎn),怕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說。”玄天機(jī)瞧瞧凌兮月,又看一眼殿中族老們,笑呵呵的提一句。
“嗯,也好。”
幾位族老紛紛點(diǎn)頭。
納蘭容華回神,輕握著手中的木盒沒有打開,抬眸瞧著凌兮月一笑,“也是,小丫頭該是累了。”
她轉(zhuǎn)眸看向容佩,“你帶兮月去含光宮,雪衣,你先留下來一下。”
“是,母親。”納蘭雪衣恭敬回答。
納蘭雪衣這一次出門,是奉命追查鬼族一些秘事,有一兩年時(shí)間了,這剛回來,雪族之中剛又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沒有閑的功夫。
大家深夜等候在此,除了迎接遠(yuǎn)道而來的凌兮月之外,也是急著想聽一聽納蘭雪衣此去有無收獲。
“月兒,你便先隨佩姨下去,好好休息。”納蘭雪衣看向凌兮月,雖嗓音是一貫的清冷平緩,但那墨瞳之中卻是溫柔流光,“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無需拘謹(jǐn)。”
“你先忙,不必管我。”凌兮月笑應(yīng)一句。
雪衣真的是將她當(dāng)成娃兒一樣了,事無巨細(xì)的,可他越這樣,她心中就越不是滋味,難受愧疚。
納蘭雪衣斂眉一笑,又朝身邊的容佩一句,“佩姨,暫勞煩您幫我照顧下月兒。”
“好,你放心……”容佩眸光幽然地,很是無奈地看了納蘭雪衣一樣。
這孩子……
為什么總是處處為旁人著想,苦了自己。
他是看出了,從疾風(fēng)部落過來,她對月丫頭態(tài)度的冷淡了吧?
真是,還擔(dān)心她欺負(fù)了這丫頭不成?
納蘭容華也瞧著納蘭雪衣那聞聲細(xì)語的模樣,雖然此時(shí)依舊是那飄然如風(fēng)的閑淡姿態(tài),但那眸中的溫柔,是騙不了人的。
她這兒子,這一次是動真心了。
只是納蘭容華將視線落回到凌兮月身上時(shí),那雙玉貴透徹的美眸,微不可查的動了動。
可這丫頭對雪衣……
所謂旁觀者清,同為女子,又經(jīng)歷過歲月沉淀的納蘭容華,早已有了一雙能看透世事,睿智無雙的眼,此時(shí)再清楚不過的看清楚了一切。
不可說,不可言……
一切自有天意,萬般不能強(qiáng)求。
納蘭容華輕捏著手中的木盒,絕美的唇畔有一絲苦澀。
“走吧兮月,隨我來。”容佩沒有看凌兮月,轉(zhuǎn)身在前面帶路。
凌兮月合手朝諸位族老和納蘭容華一聲,眉目冷然凌人,卻是舉止有禮,“女王,諸位尊者,晚輩告退。”
“好好好……”
諸位族老紛紛點(diǎn)頭笑應(yīng)。
凌兮月這才轉(zhuǎn)身隨容佩離開圣云殿。
“這丫頭,老朽甚是喜歡,盛而不戾,揚(yáng)而不驕,有楓王之氣骨,皇甫家族之遺風(fēng)啊。”搖光尊者瞧著凌兮月遠(yuǎn)去的背影,笑呵呵地點(diǎn)點(diǎn)頭。
幾乎是給了后生晚輩里,最高的評價(jià)。
玄天機(jī)一副志得意滿模樣,好像夸的是他一般,“那是自然,畢竟是皇甫皓楓那小子的親閨女,虎父無犬女啊,這丫頭確實(shí)也不讓人失望。”
從那口氣之中,很明顯還能聽出對皇甫淺語的不滿。
雪族諸位族老其實(shí)對血脈一事,并不十分看重,他們也并沒有介意皇甫淺語是旁系,只是皇甫淺語的所作所為,實(shí)在是敗壞了大家的好感。
上一次更是大鬧圣云殿,欲逼雪族退婚。
如此作為,讓雪族顏面盡掃,更壞了規(guī)矩禮法。
雪族沒有一氣之下退了這門婚約,或?qū)⒒矢\語扣押,還是因?yàn)榛矢︷饔H自書信傳來賠罪,納蘭容華求情,諸位族老才勉強(qiáng)原諒將這一場鬧劇。
雖然雪族之中規(guī)矩不似皇甫家族森嚴(yán),但這關(guān)乎一族尊嚴(yán),也是不得玩笑。
哪能被一個后生晚輩,如此蹬鼻子上臉欺上門來?
這也是凌兮月顧慮的原因之一。
自己的父親,當(dāng)年負(fù)了納蘭容華,雖是不愛,但畢竟婚約在此,納蘭容華更是心系皇甫皓楓無二,在那一場退婚之中,女王是最大的受害者!
直至今日都獨(dú)自一人,不得釋懷。
皇甫淺語先前大鬧圣云殿,想要退婚,惹得兩族關(guān)系僵硬,雖然是一場鬧劇,但確實(shí)又傷到了雪族。
如今她竟又生起了退婚的打算,這讓她可怎么說得出口?
臉呢?
納蘭雪衣對她情有獨(dú)鐘,呵護(hù)備至,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女王并沒有因?yàn)樗乔匮┲阒T般為難,反而溫柔以待,如此心胸世間難得,雪族一眾對她也是友善至極。
她有什么理由,一再傷害這些如此善良的人?
即便凌兮月能昧著良心,狠心無視其他,但對于納蘭雪衣,這個情深一片,一心一意待她的男子,濃濃的愧疚和歉意,壓得她幾欲窒息。
對于退婚一事,根本就無從開口!
所以,她只能嘗試去接受,即便不是她心之所愿。
凌兮月不怕別人待她以惡,就怕別人待她以誠,對于傷害她的,她只會千百倍地奉還回去,可對于那些對她好的,她若生起傷害之意,她真的會寢食難安。
她很明白的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不會以德報(bào)怨,但以怨報(bào)德的事情,她也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是個好孩子。”
“和雪衣也甚是相配。”
……
大家瞧著凌兮月的背影,也紛紛表示。
走出大殿,還隱隱能聽得這些話語的凌兮月,腳步越發(fā)沉重了幾分。
她那天坑的老爹,還有那天殺的皇甫淺語,他們但凡一個不要那般做,她今天也不會如此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