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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這個要求,不過分罷?”
“……”她還在發(fā)愣。
“你在一心求死之前,是否可以把我的手治好?”
他輕松地說笑著,看著她深陷的雙眼,還有傻愣住的小臉兒,又慢條斯理地將紗布纏繞上去,莞爾一笑。
“無礙,人有缺憾,才是完美。”
一場巨變,死了趙樽,殘了東方青玄,可她為什么活著?
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卻斷了手……
只見,他美得令她無數(shù)次嫉妒的一只左手,齊腕沒有了。還沒有愈合的傷口,模糊了一片的血肉,能見到白慘慘的骨頭……與他絕美無雙傾國風(fēng)華的容色相映襯,這一道傷口,無疑成了世間最殘忍的一種摧毀。
夏初七低低驚呼,聲音喑啞,喉嚨像被噎住。
“東方青玄,你的手?”
夏初七微微一愕,可東方青玄卻沒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眸子,帶著絢爛的笑意盯著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然后,他輕輕抬起左手,那個他原本不想展示在她面前的左手,神色輕松的將上面纏繞的紗布,一圈一圈地退開……
“我欠了誰?”
東方青玄面色涼了涼,那一剎的寒氣,幾乎是當(dāng)頭罩向了她,可聲音,卻又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柔媚笑意,“你只顧著去找他追討欠債,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欠了別人的債,需要還清?”
“七小姐。”
夏初七目光淡淡的,明明看著他,卻像在自言自語,“我不該那般求死。不論怎樣,我也得先找到他,這樣才好與他葬在一處……”
“想明白了?”東方青玄微微抿唇。
這句話,她回答得風(fēng)馬牛不相及。
遲疑一下,她突然說,“我先前有些沖動。”
“決定了?”
輕“哦”一聲,東方青玄挑了挑眉。
“大都督,你無須這般諷刺我。為人殉情在你看來,可能極是可笑。但于我而言,死不死,并不可怕。只怕人活著,魂沒了。這樣的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差別?”
夏初七看著他,動了動嘴皮,沒有反駁。
“怎的?還想隨了他一起去?”
“這就叫殘忍?呵,本座是為了讓你認(rèn)識實(shí)事。”東方青玄立在床邊,一襲紅袍火一樣的鮮艷,頎長的脊背風(fēng)姿如舊,鳳眸微瞇著,迎向她紅得兔子一般的眼睛,臉上的笑容,牽出一抹極為柔媚的光芒。
咽了咽口水,她眼巴巴的看著他,“為什么非要這般殘忍?”
又是一句“撈尸”,讓夏初七的心縮成了一團(tuán)。
看著她頓時煞白的臉,東方青玄仍是淺笑著,非得把每一個出口的字都磨成一片片鋒利的刀尖,向她的心窩子里戳去,“七小姐,那一處接近火山口,全是沸水,水又極深,湖面還寬,沉入的沙礫也多,有不少將士都受了傷,撈尸更是沒那般快。”
“他?你是想說他的尸體?”
“有進(jìn)展嗎?他……找到了嗎?”
夏初七啞著聲音喊他,她不喜歡聽“他人不在了”這句話,可終究身子無力,即使是想罵人,也聲息微弱。
“東方青玄……”
“七小姐,晉王殿下到底欠了你多少銀子?這人都不在了,你還在念叨?”
東方青玄極不耐煩地抽回了手,看著她轉(zhuǎn)頭時,突然涼下來的臉,唇角一挑,幾不可見地捻了捻涼卻的指尖,懶洋洋地?cái)Q動一下酸痛的脖子,輕輕一笑。
“你醒了?”
“趙十九……?”
可如今,卻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覺。
不久前,她才與趙樽在這床上鬧騰。
眼前是她熟悉的營帳……
她生氣地嘟著嘴巴,緊了緊他的手,剛想要開罵,手腕卻被他緊緊地反握住。她一驚,原本漆黑的天空,突然亮堂了起來,刺耳的白光緊張得她哆嗦一下,微微睜開了眼睛。
“姑娘,這都是跟你學(xué)的。”
“哈,你臉皮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厚了?”
“傻瓜,爺比錢貴重。”
“我不要人,我就要錢。”
“爺?shù)娜硕际悄愕摹!?br/>
“趙十九,你欠我多少銀子了?”
她嘻嘻哈哈的笑著,將身子依偎著他。
夏初七艱難地跋涉著,覺得前方的路,實(shí)在太漫長。而這似乎永遠(yuǎn)也不會天亮的夜黑,也實(shí)在太過漆黑。幸而,趙十九一直握著她的手,不管白雪紛飛,還是寒風(fēng)大作。他們二人在錫林郭勒草原上騎馬,大鳥的馬腦袋上,立著大馬和小馬,惹得大鳥甩著響鼻生氣,像是咆哮這樣不公的對待。
在這片蒼茫大地上,處處可見大晏軍的身影。
寒風(fēng)席卷了陰山。
……
可是,他卻無法用另外一只手來替自己拉一條薄被蓋上。
他斜斜地靠在了榻邊,相握的掌心傳來的熱度緩緩地涌入他的心間里,帶出他臉上一陣澀意。不知過了多久,他嘆了一口氣,終是閉上了眼睛。
帳內(nèi)的燈火忽閃忽閃,入夜的天,越來越冷。
說罷,他又轉(zhuǎn)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放開手。
“輕賤生命的人,可恨!本座極是厭惡。”
他低低說著,臉上情緒不明,略帶著一點(diǎn)嘲弄。
“你這個人,當(dāng)初為了趙綿澤要死要活,為了他,還說什么寧愿舍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壽命。那時,你是多想他能贏過趙樽。如今,你為了趙樽,也要死要活。可這一回,你不僅要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壽命,你這是寧愿把命也一并搭給他。”
遲疑地著看她,他終是不再抽手,只安撫地回握住她,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諷刺地冷笑一聲。
大概是發(fā)高燒的緣故,她神智不太清明,掌心一片濕濡,力道卻極大。東方青玄手指微微一抽,想要收回來,可她又整個人的扼住他,帶著緊張,害怕,根本就不松開,緊得他手心也汗?jié)窳艘黄?br/>
“不要……爺……不要離開我……”
緊緊的,她像抓著救命的浮木,手在顫,身子也顫抖起來。
她嘴角哆嗦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爺……你……還在……”
“好好睡一覺。”
她像是做了噩夢,聲音如同嗚咽,像在哭泣,身子扭曲著掙扎起來。東方青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垂著腦袋已然睡過去的鄭二寶,慢慢起身走過去,坐在床沿,替她掖了一下被子。
“趙十九……趙十九……”
像是咕濃,像在吶喊,又像是在掙扎,聽不太真切,但東方青玄卻知,她一定在喊趙樽。瞥過頭,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撐著額頭,面上情緒極是復(fù)雜。
高燒昏迷中的她,囈語了一聲。
“趙十九……”
床上的夏初七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干爽衣裳,看上去臉蛋兒更白,下巴尖瘦如削,不知昏迷中想到了什么,她雙眉緊緊蹙在一起,雙手緊揪被子,像是沉浸在極大的痛苦中,嘴唇一直在發(fā)顫。
燈火氤氳,空氣里彌漫的藥味極濃。
“隨你。”
東方青玄看他這牛性子,垂下了眼皮。
“多謝大都督為奴才掛心。可奴才侍候主子慣了,一日不侍候,就渾身不舒坦……我家爺不在,奴才更得好好侍候我家王妃。”
他好脾氣地說著,實(shí)在是真心的勸慰,可鄭二寶紅著的眼睛看他,就像在看一匹居心不良的狼,態(tài)度恭敬,聲音卻是不肯示弱。
“二寶公公,你守了這些日子都沒有合眼,去歇一下罷?”
見他這般,東方青玄也不理會他,讓他端了水來,替夏初七敷額,自己則出了門口,向如風(fēng)交代幾句防務(wù),然后才轉(zhuǎn)回來來,合上門,精疲力竭地坐在了離床不遠(yuǎn)的椅子上。
“不然,我家主子爺回來,一定得怪罪奴才……”
說到此,他眼窩一熱,又哽咽了聲音。
“奴才就在這守著,哪也不去。”
他雙手垂立,目不斜視,卻不肯離去。
可鄭二寶卻是一個硬脾氣的太監(jiān),跟隨趙樽日久,這兩日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若不是因?yàn)槌哌€在,他自己都隨趙樽去了,哪里還會怕由東方青玄?
孫正業(yè)是個老夫子,嘆了一聲,紅著老臉退了下去。
楚七的性格多么剛烈,他們都曉得。就她那個性子,若是醒轉(zhuǎn),極有可能會隨了趙樽去的,他們確實(shí)也攔不住。
孫正業(yè)與鄭二寶對視一眼,被他噎住了。
“你們誰能攔得住?是你,還是你?”
看他一臉防賊的心思,東方青玄捏了捏眉頭,妖妖嬈嬈的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輕柔地笑問:“可如今你們家主子爺不在了,她若醒過來,一意求死……”略略停頓,他的視線從孫正業(yè)的臉上,又轉(zhuǎn)到鄭二寶的臉上。
“大都督,楚小郎是我家主子爺?shù)娜耍抛詴毯颉!?br/>
可她二人聽話的下去了,孫正業(yè)看了東方青玄一眼,人卻沒有離開。另一個鄭二寶亦然,他維護(hù)趙樽的心思比孫正業(yè)更重,擠了擠紅腫的眼睛,他好不容易才稀開一條縫,破著的尖嗓子,粗嘎了不少。比之往常,更是難聽。
“是,大都督。”率先回答的他的,是兩個臨時過來照看夏初七的舞伎。因她們是女人,為她換衣擦身都方便得多,這才被東方青玄特地弄來的。
“你們都下去罷。”
經(jīng)過八室,又經(jīng)回光返照樓的三日,她原本羸弱的身子,經(jīng)此一激,已然支撐不住。這三日里,她一直在發(fā)燒,孫正業(yè)心急火燎的開了無數(shù)的方子,嘴角上火,起了好幾個大瘡。鄭二寶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旁邊盡心侍候著,聲淚俱下的樣子,看得東方青玄直蹙眉頭。
整整三天時間,一直昏昏沉沉,未曾蘇醒。
夏初七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
“右將軍,本座只是監(jiān)軍,并非軍中主帥,如今晉王殿下不在,北狄軍明向不向,還得你多費(fèi)些心思才好。”
看著他頓時漲紅一片的臉,東方青玄輕哼一聲,拂袖走在了前面,只留下一句。
“你……你他娘的胡說八道!”
“本座有什么心思,右將軍未必沒有?”
久久,才聽得東方青玄嘲弄一笑。
兩個同樣英俊的男人,目光就那么交匯在一處。
東方青玄看著他,唇角揚(yáng)了起來。
“那又如何?”元祐挑高了眉梢。
“右將軍似是忘了,她并非你的血親妹妹。”
就像沒有聽出他的諷刺,東方青玄也不生氣,只是淺淺一笑,一眨不眨地看著元祐,聲色俱柔,可字字如刺。
“東方大人,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天祿雖然是不在了,但是我妹子,你也不要肖想……哼,不要以為小爺我看不出來你那點(diǎn)兒黃鼠狼之心。”
元祐瞥了一眼他左手腕上厚厚的紗布,丹鳳眼微微一瞇,終是把心底的郁氣咽了回去,但該提醒他的話,也沒有忘記。
“本座自是找孫太醫(yī)換藥。”
東方青玄唇角一牽,仍是帶笑。
“你干嗎跟著我?”
“嗯”一聲,東方青玄并未說話,但元祐抬步走在前面,他隨后亦是跟了上去,往趙樽的大帳走去。元祐猛地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目光涼涔涔地盯著他。
“懶得與你說話,我看看我妹子去。”
元祐一咬牙,橫眼過去,“罵你。”說罷,他也不管東方青玄的表情如何,哼一聲就站了起來。
“罵誰?”
東方青玄挑了挑眉,然后笑了。
“狗娘養(yǎng)的……”
元祐眼睛赤紅,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理虧?”
東方青玄望向帳內(nèi)的火盆,火光映著的臉上,帶著一絲涼薄的笑,“右將軍,此戰(zhàn)歷時一年有余,勞民傷財(cái)且不說,上次陛下從京師給晉王的手諭里,已有退兵之意。想來,圣旨很快就會到達(dá)陰山。到時候,北伐軍都得撤兵了。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到晉王,最好不要因皇陵之事再與北狄興兵,這件事……說來,是大晏理虧。”
“不善罷又如何?我們還怕他們不成?”
輕嘆一聲,元祐冷笑,像是無所謂。
東方青玄聽完,輕輕一笑,手指疲乏的撐著額頭,“換了誰家老祖宗的墳被刨了,也都得上火……看來,他們不肯善罷甘休了。”
“這一次,北狄韃子的態(tài)度極是強(qiáng)硬。”
頓了頓,他又說了與阿古見面的事情。
“是該報(bào)喪了。”
事到如今,他的心里也有了底……經(jīng)過這一番浩劫,掉入那沸水之中,又過了這幾日,怎的還可能有活路?看了東方青玄一眼,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元祐唇角抿緊,目光涼透,卻沒有回答。
“小公爺不必抬舉我。本座如今做的,只是盡職責(zé)與本分。如今,咱們還是應(yīng)想好,該如何向朝廷報(bào)喪。”
東方青玄有鳳眸微瞇,不置可否地笑。
“不枉你與天祿相交一場。”
先前,元祐怎樣看東方青玄,怎樣不順眼。但這幾日看著他對趙樽的營救,還有對夏初七的照顧,不可謂不盡心,屬實(shí)挑不出一絲毛病來,他的看法又稍稍有了一些改觀。
接下來,又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這又豈是休息幾日就能好的?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可元祐卻是苦笑。
“老孫頭說,沒有大礙,只是太過虛弱,休息幾日便會好。”
“她怎樣了?”
終究,還有元祐先開口。
凝重的氣氛,讓空間里的氣壓極低。
東方青玄交代了孫正業(yè)和鄭二寶照看,自己又去看望了一下受傷昏迷的夏廷德。接著,他在大帳里他見到了元祐。兩人相對而坐,心思各異,片刻都沒有開口。
夏初七被安置在趙樽原先的營帳里。
……
……
“想辦法撈,無論如何,也要把晉王尸體打撈出來。”
看著如風(fēng)默默地抱著他上去,東方青玄汗?jié)竦念~頭滴下滾滾的熱汗,回頭再看了一眼冒著熱氣的湖面,他終是淡然了下來,輕輕一笑,吩咐眾人。
試了幾下,連將把攔腰抱起來,都做不到。
他左手垂著,右手緊緊勒住她。
看著她軟倒在懷里,東方青玄抿緊了唇,緊緊攬?jiān)谒难希蠛傲艘宦暋叭顼L(fēng)”,樣子凄厲到了極點(diǎn),那一張美艷如花的臉孔上,神色也是說不出來的扭曲。
心力不濟(jì)地掙扎著,她眼前倏地一黑。
沒有了趙十九,眼前縱有千萬人,于她而言,亦是無物。
她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眼前是黑的,耳朵“嗡嗡”直響。
一直堅(jiān)持的信念沒有了,她綿軟得像一團(tuán)棉花。
她有氣無力的吶喊著,像一個癲狂的野獸,臉上像被人扒了一層皮,滿臉通紅,樣子猙獰,目光卻空洞無物。明明在看他喊,可他卻沒有在她的眼睛里看見自己。
“東方青玄……放開我……我找他算賬去,我不能讓他這般欺負(fù)我……我不能便宜了他,我定要撕下他的肉……我要咬死他……”
“你這個瘋子!要死也不是這般死法。”
可在鴛鴦池她已經(jīng)有過一次這樣的作為了,東方青玄早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又豈能再給她這樣的機(jī)會?幾乎霎時,他一只手?jǐn)r腰勒住了她。
說罷,她縱身一躍,往沸水里跳去。
難不成,她不能追他到閻王殿嗎?
想她當(dāng)初從清崗縣,追他到了京師。從京師,又追他到了盧龍塞。從盧龍塞,又追他到了漠北。從漠北,又追他到了陰山。這一路走來,她也已經(jīng)追了他一路。
看著東方青玄不解的樣子,她笑了。
“嗯?”
她抿了抿唇,嘴唇顫抖幾下,竟然笑出了聲來,“所以,我不能就這么輕易饒了他。”
“對,他就是一個大騙子。”
東方青玄眉梢微揚(yáng),“是,他是很會騙子。”
“他是一個騙子。”
人人都在憐憫地看著她,她卻沉陷在自己的思緒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側(cè)過臉來,看著東方青玄。
可有的時候,哭不出來,比哭得慟動更加難受。
她低低哽咽著,卻沒有哭。
他騙她小金老虎被盜,騙她簽下了賣身契,騙她做了他的奴婢,騙掉她所有的銀子,騙掉她的心,騙她的吻,騙她的身子,騙了她的一切一切之后,結(jié)果騙得她與他天人永隔……
“趙十九,你這騙子,騙子!”
她一吼,嘶啞的聲音,幾近破碎。
“趙十九,你聽不聽得見?你倒是說話呀。”
她先是低低的喊,然后用力全盡嗚咽般吶喊。
“趙十九,你在哪里?”
先前強(qiáng)忍的情緒,崩塌一般傾泄而出。
夏初七喃喃一聲,升起的希望,瞬間跌入了谷底。她想不通,明明甲一在水里,他說水燙,但是他沒有事……證明那時不是沸水的,為什么現(xiàn)在又會變成沸水?看著一片黑壓壓的,渾濁不堪的沸水湖,她站高高壘起的石塊上,終是抱著雙膝無力地跌坐了下來。
“不……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大都督,是沸水,是沸水。”
到這個時候,說它不是沸水,不會有人再相信。
他是中了百媚生的毒,失去意識產(chǎn)生了幻覺這才失足跌下去的。可是,情況與夏初七想象的“油鍋原理”根本就不一樣,那個人在霧氣騰騰的沸水里喊著,掙扎幾下,就撕心裂肺的叫喊了起來,他高高伸出的手,還有浮在外面的臉,被燙得通紅一片,雙目圓瞪的痛苦樣子,極是猙獰。
“是百媚生。”
有人在驚叫著喊他的名字。
一個原本站在石堆上觀望的兵卒,突然抱住腦袋,痛苦地大口呼吸著,身子一軟,就滾入底下的沸水里。
而正在這時,耳邊突地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可東方青玄卻拽住她的手腕,不入她下去。
她說得極快,神經(jīng)處于一種莫名的亢奮狀態(tài)。
他吃驚不解,但夏初七來不及與他解釋那么許多,只一邊快步走下斜坡,往沸水走去,一邊對緊緊跟隨的東方青玄說,“你可有見過江湖藝人往油鍋里面撈鑰匙的絕技表演?那都是哄人的。我估計(jì)這湖水底有硼砂這樣的物質(zhì),受熱會產(chǎn)生大量的氣泡,看上去像是水沸騰了……實(shí)則上水溫雖熱,卻遠(yuǎn)遠(yuǎn)沒有達(dá)到沸點(diǎn)。快,快下去撈人。”
“什么油鍋?”
“大都督,這個是油鍋,油鍋。”
看著冒著氣泡,熱氣驚人的水面,夏初七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緊緊攥住了東方青玄的袖子,激動的低低吼道。
“七小姐!”東方青玄攔住了她,“你不要命了。”
夏初七說著,一咬牙,就要上前。
“不相信?我下去試一下。”
他們甚至都在想,從“回光返照樓”到“遍地的黃金”,根本就是她中了百媚生之后產(chǎn)生的臆想,本來就不曾存在過。甚至于,他們也在想,晉王殿下……也不是她臆想的。
人人都在拿懷疑的眼睛在看她。
看著仍在“咕嚕咕嚕”冒氣泡的沸水,沒有人相信她的話。此處接近地面已然熱得受不住,水里的溫度得有多高可想而知。更何況,如今這一塊空間都刨出來,根本就沒有人見到夏初七說的“回光返照樓”,更沒有人看見半塊她說的黃金,先前的信任感,自是又低了不少。
“不能啊,這分明就是沸水。”
夏初七把甲一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當(dāng)然,關(guān)于甲一聽見她與趙樽的“聲音”的那一段,她進(jìn)行了一些處理,但根據(jù)她的述說,不論如何,至少可以確實(shí),甲一當(dāng)時就在這個湖水里面。他都沒有事,又怎會是沸水?
“你怎的知道?”
聽見她沙啞卻充滿了希望的聲音,東方青玄回過頭來,皺眉打量著她,一張妖冶俊美的臉孔上,凝滯著,略有復(fù)雜之色。
“這里面的水是燙,但不是沸水。”
心里一急,她搶步上前,拔高聲音。
夏初七從天梯石洞一出來,剛好聽見這話。
“不是!不是沸水……”
“確實(shí)是沸水……”
一個兵卒站在壘起的土堆巨石上,試探性往被扒開的湖中探了探,只見那水面灼人,還一直冒著“咕嚕咕嚕”的熱氣,不由退了一步,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都督!這是沸水,不能再繼續(xù)挖了……”
但是,接近沸水湖,熏人的熱量越發(fā)濃烈,挖掘的進(jìn)度再一次停了下來。湖中被填入的泥沙磚石不少,但除了沸水湖的水位升高之外,溫度似是沒有受到影響,在火把的光線下,百媚生的霧氣還在,熏蒸灼人的熱量撲面而來。
如今挖掘的人,大多都集于這一斜坡處,再往里探入。
在貼近石壁的一處,有一個土堆巨石堆壘的斜坡。
沸水湖也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慢慢的,終是挖到了底部。
雖然危險重重,雖然隨時會有飛沙走石,泥磚礫土,但人類的偉大之處就在于總能做出非常之事。此處,也再一次印證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一層層堆積在沸水湖上的土礫和磚石終是一點(diǎn)點(diǎn)被扒開了,扒出來的泥土,又一筐筐運(yùn)到了上面。
“回光返照樓”舊址上的挖掘還在繼續(xù)。
……
“你先歇著,我回頭再來看你。”
喉嚨哽了哽,她輕快地扯了扯甲一的被子。
他都能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她不相信,趙十九會撐不住。
甲一在沸水湖能活下來,證明水并非沸水。
他身上的傷勢是孫正業(yè)幫著處理的,但夏初七也有經(jīng)手,作為醫(yī)生,她自是瞧得明白,那些傷勢大多來自塌陷時的砸傷,絕對不是滾水的燙傷。
“我不知,沸水湖……是何物?水是很熱,很燙……燙得人……好難受……”
甲一蹙眉,搖了搖頭,氣息極弱。
“沸水湖里,不是滾水,對不對?”
想到他有可能聽見她與趙樽做的那些事,夏初七耳尖稍稍燙了燙,但卻來不及考慮這個,再次直入了重點(diǎn)。
甲一從鴛鴦池掉落,沒有掉在回光返照樓上,而是直接掉入了沸水湖里,所以趙樽沒有見到他。也因?yàn)槿绱耍拍苈牭靡娝c趙樽的聲音。但是湖底的藥性更濃,他的意識完全被百媚生控制,并不很清醒。
夏初七澀然地一抿唇,大概明白了。
她不避諱,迫不及待的追問。但瞄了一眼邊上的如風(fēng),甲一身軀僵硬了一下,低低道,“沒……聽太清……依稀有你們說話……我意識極弱……拽著鐵鏈想爬起……四周是石壁,爬不上……我想喊……也喊不出……”
“甲老板,你到底聽見什么了?”
夏初七冷著眸子,這時候,她已然認(rèn)同趙樽是她的夫婿,自是顧不得羞澀,也顧不得甲一聽見的,是不是她與趙樽歡好的聲音,她只想確定一件事。
“什么?”
說到此,甲一像是反應(yīng)了過來什么,閉上了嘴。
“我……我好像……聽見你與殿下……”
說到這里,他潤了潤唇,像是想到了什么,裹著紗布的腦袋偏了偏,目光看向了夏初七近在咫尺的臉。
夏初七不得不俯到了他的胸口,將耳朵貼近他的唇邊,這才聽見他道,“水很熱……發(fā)燙……我腦子……不太記清,水極深,我嗆了水,喉嚨……喊不出來……腳亦是觸不到底,水里有鐵鏈……是,有鐵鏈,我一直拽著鐵鏈,知覺極弱……后來……地動山搖……”
甲一張了張唇,聲音小得她幾乎聽不見。
“什么樣的水里?”
心里一窒,夏初七念頭一轉(zhuǎn),眼睛倏地一亮。
甲一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我……沒見……我掉入了水里……”
緊緊抿了一下唇角,她又干著嗓子追問,“那你從鴛鴦池跌落下去,可有見到一座回光返照樓?”
他吃力的吐出幾個字,夏初七總算聽懂了。
“我沒……見……殿下……”
甲一點(diǎn)了點(diǎn)頭,出口的聲音細(xì)若游絲。
“甲一,你可以說話嗎?”
夏初七沒太聽清。蹙了一下眉頭,她低頭貼近了他,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除了身上的傷勢之外,聲帶似是也有損傷。
“我……沒……”
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可發(fā)出來的聲音卻極是微弱。
甲一眼眶青紫浮腫,唇角青紫一片,面上有些變了形
“你在下面,可有看見殿下?”
夏初七長松了一口氣,坐在床邊,看著他纏滿紗布的腦袋,聲音虛弱不堪。
“甲老板……”
經(jīng)過她的全力搶救,幾個時辰后,大亮的天色再一次暗沉下來時,已然陷入深度昏迷的甲一,終是活轉(zhuǎn)過來。他身上的傷口多不勝數(shù),就連那一張英俊的臉上,也受傷極重,不知傷好后,會不會留下疤痕。
……
“找老孫頭來,幫我。”
微微松開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捏緊。夏初七的身子晃了晃,終是艱難的開口。
他身上的傷勢極重,人已暈迷,奄奄一息。
他是甲一。
然而,夏初七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趙樽。
他的身上和臉上都受了傷,血液凝固著泥土,面孔模糊不清,身上的衣裳破碎,顏色早已不可辨認(rèn)。聽人說,他是從乙字號甬道塌陷的泥土里刨出來的。從位置上來看,與他們挖掘的“回光返照樓”極緊,很有可能就是晉王殿下。
一個被深埋在土里狼狽得不成人樣的人。
那確實(shí)是一個人。
她是帶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跑入安置營帳的。
再一次回到地面,夏初七深深吸了一口氣。
東方青玄挑了挑眉,使了一個眼神兒,讓如風(fēng)扶了她上去。
失望的心,又一次升起了希望。她精神一震,無力虛軟的雙腿頓時來了勁頭,幾乎剎那,她就沖在了面前,要去認(rèn)人。
夏初七心臟頓時收緊,失望地垂下了眸子,卻聽見他又說,“那人的樣子瞧著極是高大,但身上受傷極重,衣裳和臉都已瞧不清……我等無法辨認(rèn)。”
那個報(bào)信的兵卒搖了搖頭。
“是不是殿下?”
這一回,夏初七搶在了東方青玄的前面問。
可皇陵地底的機(jī)關(guān)復(fù)雜,雖說趙樽先前在這個地方與夏初七分開,雖說回光返照樓的位置確實(shí)是在這個地方,但誰也不敢保證,那設(shè)計(jì)陵墓的人,還有沒有后手,會不會把原本在這里的人,挪動到了旁邊的地方。
乙字號甬道是緊挨著甲字號甬道往里挖入。
“大都督,乙字號甬道發(fā)現(xiàn)一人。”
東方青玄話音剛落,外面突地又傳來一聲。
“大都督!”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晉王是王爺,他是皇帝的兒子,就算他死了,就算只能找到一具尸體,就算他們?yōu)榱艘痪呤w,必須犧牲掉無數(shù)人的性命,也不得不這般做。
這一唬,那些人紛紛噤了聲。
東方青玄神色一凜,抬了抬手,瞥向那個被砸暈的人,“將他抬下去。”說罷他鳳眸微微一斜,冷哼一聲,輕輕道,“即便只是一具尸身,也得給本座挖出來。不然,等回了京師,你我拿什么給朝廷交代?不照樣掉腦袋?”
這人的聲音不大,可說出來的卻是大家的心里話。
“對啊,大都督,若是晉王在下面,只怕如今也……”
“大都督!”有人厲聲喊,“不能再刨了,全是松土!”
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后,他當(dāng)場暈了過去。
只見那塊大石頭,砸在了一個人的腰上。
“咚”一聲,有人慘叫。
突地,有人吼了一聲,人群開始后退。可他話音未落,只見頭頂一處土爍突地松動,一塊夾雜在土中的巨石因底部的松動,忽然失去平衡,帶著沙礫泥土當(dāng)空栽歪下來。
“仔細(xì)!甬道要塌——”
第一批挖掘的人,都因百媚生離去了。只有夏初七一直不肯走。旁人吃,她就吃,旁人挖,她就看。整個人鎮(zhèn)定地蜷縮在一處,若不是火把光線下的面色太過蒼白,幾乎看不出她有半點(diǎn)異樣。
將士們吃了東西,又接著挖掘,不停換著人的挖掘。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送來了食物。
可每一次給她的都是失望。后來越挖挖深,她再想上前,東方青玄就不許她再靠近了,她只得等著那一處堅(jiān)硬的石洞邊上,心急如焚。
每挖開一個地方,夏初七都會沖上去看去喊。
沉悶潮熱的甬道里,來來去去已不知多少人。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
……
阿古頓住腳步,沒有回頭,重重一哼,揚(yáng)長而去。
“我大晏堂堂天朝上國,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們?nèi)糁皇莵戆菁溃o不可,喜歡怎么跪怎么跪,喜歡跪多久我們也不會理會。至于其他?陰山是我大晏的地盤,還輪不得你們說三道四。”
元祐不冷不熱地嗤一聲,看著阿古的背影,又笑了。
“哎,可算嚇住我了!”
“南晏既然一意孤行,我等便先行告退了。只是,你南晏不仁,就怪不得我北狄不義。屆時,兩國興兵,生靈涂炭,誰勝誰負(fù)還未有定數(shù)……”
他朝那個小侍衛(wèi)遞了一個眼神兒。那小侍衛(wèi)終是帶著惱恨退到了他的身后。阿古松了一口氣,放開手,抱拳朝元祐和座中的將校施了一禮。
可還未出例,就被阿古拽住了手腕。
說話的人不是阿古,而是先前一直侍立在他邊上的一個小個子黑臉侍衛(wèi)。他圓瞪著一雙眼睛,像是氣到了極點(diǎn),就要沖上前去與元祐理論。
“混蛋,欺人太甚!”
“阿古,我還就告訴你,若不是小爺我心存仁義,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就憑你這又拍桌子又罵人的德性,小爺我立馬要你們血濺三尺,再也回不去你們的北狄狗窩!”
“我如何?什么是理,什么不是理?”元祐挑高俊朗的下巴,一雙鳳眼斜斜地睨著阿古,眸光流波間全是殺氣與怒氣。很明顯因了趙樽之事,他的心情陰郁得已然憋到了極點(diǎn),正愁找不到人來發(fā)泄,脾氣又怎會好?
“你……豈有此理!”
阿古腮幫一鼓,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元祐此人向來沒個正經(jīng),尤其此時說話的腔調(diào)極是氣人
他略帶諷刺地挑了阿古一眼,“唰”的一聲撕毀了手書,在阿古和幾個北狄人變色的目光瞪視下,笑吟吟地彎著唇,壞壞地繼續(xù)說,“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螻蟻勿要與雄獅爭鋒,北狄還是消停點(diǎn)過日子罷。自然,要打也并無不可,小爺我就在陰山等著。至于這個墳?zāi)孤铩且驳冒牵话且驳冒牵芩钦l的?”
“前朝都已覆蓋,喲,你們還敢自稱皇帝呢?”
更何況,趙樽還未找到,他如何能答應(yīng)這事。
又不是沒有打過仗,如今說這些有何意義?
元祐唇角冷冷揚(yáng)起。
懶洋洋地接過北狄使者遞來的信函,元祐粗略地看了一眼,其上內(nèi)容無非是要南晏停止盜取他北狄祖宗的皇陵,并指責(zé)這種行為有多么的不恥和遭世人詬病。末了,又說,若太祖皇陵被盜,祖宗不得安生,北狄與南晏將會永久寧日,北狄舉全國之力也將復(fù)此大仇,哪怕戰(zhàn)至最后的一兵一卒,也寫要與南晏拼個你死我活。
“右將軍,這是我們皇帝陛下親筆所寫。”
一年多前,他二人曾在盧龍塞外的藥王廟打過交道。當(dāng)時是與北狄交接公主烏仁瀟瀟。大概心疼他們的公主殿下,阿古一見到元祐出現(xiàn)就沒有好臉色。但還是公事公辦地將北狄皇帝的文書遞了上去。
尤其元祐與阿古。
駐軍大帳里,元祐與幾個大晏軍將校一起,與北狄的阿古將軍圍爐敘話。彼此本就是宿敵,打仗也是多年。如今又因了太祖皇陵被挖掘一事,氣氛一僵,自然更是談不攏。
陰山的天,冷入肌骨。
……
戰(zhàn)與不戰(zhàn),旁人的死活,她已然提不起力氣去關(guān)心。她知道自己自私,眼下心里只有一個瘋狂的偏執(zhí)念頭,也只關(guān)心趙樽……趙樽他如今在哪里,他是不是等著她去救他?那個滿載著黃金的回光返照樓,是否隨著他一起,還深埋在地下,他又能等待多長的時間?
這個時候,她脊背站得很直,但血卻是冷的。
“哥,你去吧,我沒什么事。”
說罷,元祐急匆匆的離開了。走前,他紅著眼走過來,要安慰了夏初七,但她仰天看了他一眼,牽了牽唇,神色卻極是淡然。
“挖便是挖了,小爺管他娘的那些破事?東方大人,我上去會會阿古,你帶著人繼續(xù)挖,無論如何也得把天祿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此事的責(zé)任,由我一人承擔(dān)。”
可看了東方青玄一眼,元祐卻冷笑著,重重一哼。
有一些不想挖掘的人,松了一口氣。
即使前朝已覆滅,大晏軍這般大規(guī)模的公然盜掘太祖皇陵,也不是一件理直氣壯的事。傳出去會讓天下人戳脊梁骨,寫入歷史,也得遭千秋萬史的后人唾罵。
另一方面,時人皆遵從死者為大。
歇息了這般久,若是再一戰(zhàn),又將要血流成河。
北狄阿古率人來陰山,如今這算是先禮后兵了。
前朝的太祖皇帝的陵墓,他不僅是北狄的祖先,還是他們的尊嚴(yán)。
而是已然上升到國與國的政務(wù)高度。
很顯然,挖皇陵不再僅僅只是救一個人的事情。
那人道:“阿古稱,是為皇陵之事而來,帶著北狄皇帝的手書,要與大都督和右將軍商談……”
“何事這般急?”
聽到是北狄人,元祐就沒有好氣。
“大都督,右將軍,北狄的阿古將軍求見。”
一道曳長的喊聲,從天梯洞口傳來。
“報(bào)——”
這一回,提著心,吊著膽,除了鐵器與硬土石頭的撞碰出的“鏗鏗”聲,再無人隨便說話。氣氛沉寂得令人心臟扼緊,呼吸微窒。
在這樣的地方挖甬道,隨時都有塌方的危險,這屬實(shí)是一個要命的活汁。可有了黃金,有了命令,眾人商議了一下較為安全的筑牢甬道法子,終是艱難地往里探行。
“……是。”
“都照她說的做。不然,回京我等也無法向陛下交代。”
二人目光在幽暗的空間交接一瞬,他輕緩柔和的聲音終是響起。
站立點(diǎn)已經(jīng)沒有了趙樽,那么很大可能是被沉下去,這般大的面積,靠少數(shù)人的力量,一時半會是沒有辦法挖開的。但時間多拖一刻,趙樽便多一刻的危險,她需要東方青玄的幫助。
夏初七也沉默著看他,目光蘊(yùn)含了熱切。
東方青玄沉默了。
響應(yīng)著元祐與陳景的話,幾乎就在他們上前的同時,趙樽的近侍們和元祐手底下的金衛(wèi)軍們也都紛紛行動。而剩下來的一些人,猶豫不決,一陣寂靜,面面相覷著,似是在等待東方青玄的意思。
“弟兄們,開挖!大不了,為殿下陪葬!”
陳景二話說,沖了上去。
“挖!”
“挖罷!”元祐第一個出聲,狠狠拽過一名兵士手上的榔頭,率先開動,“放心,出了事,小爺擔(dān)著,你們誰若送了命,你家父母,小爺定會為你們養(yǎng)老。”
她嗓子早已沙啞,但一席話說得卻很誠懇,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出聲哀求,就是這般平靜的樣子,才更是讓人瞧著揪心。
“當(dāng)然,得以大家的性命安危為緊要……”
頓了頓,她咽了咽唾沫。
“我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挖掘有危險,但即使還有一線生機(jī),我們也不能放棄殿下的性命。我也知,胡亂挖開松土容易造成坍塌,但我們可在這處巖石壁為基礎(chǔ),慢慢往里擴(kuò)大,一邊往里搜救,一邊將松土運(yùn)出,一邊筑牢甬道,速度雖是慢一點(diǎn),但比什么都不做強(qiáng)。”
夏初七清了清嗓子,紅腫的眸子淺瞇著,望向了眾人。
“大都督,諸位兄弟——”
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沒有錯。但是這里除去趙樽本人的親信人馬,別的人也都有父有母有妻有子,并非都愿意為了“聽得見卻摸不著的黃金”去送命。而更緊要的是,在大部分人的心里,像這般大面積的整體坍塌,力量如此之大,趙樽在里面也被活埋了,過去這么久,活著的可能性太小。
如風(fēng)低低的辯白,聲音略小。
“可是……大都督!真是不能再挖的,危險……”
“諸位可有聽明白?黃金,只要挖開這里,找出晉王殿下,就會有很多很多的黃金,足夠你們享用一生,你們還怕死嗎?”
這時候的她,眸子很淡,情緒很涼,平靜無波樣子有一些可怕。可她眼下故意說有黃金的意思,他又豈會不懂?胸口莫名銼了一下,他唇角揚(yáng)起,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透出一絲寒意,又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東方青玄瞥了一眼她蒼白的小臉兒,鳳眸微微一暗。
有人抽氣,有人低嘆,有人不太相信。
“難道藏寶就在里面?”
“黃金?天啦!”
但是地面的人卻熱絡(luò)起來……
她低低喃喃,聽上去情緒并不多。
“下面有黃金,很多很多的黃金。八間偌大的屋子里,裝滿的都是黃金,珠寶,各種價值連城的寶貝……”
元祐看了看夏初七虛弱的樣子,伸手扶住她,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可她卻推開了他的手,靜靜地走到了東方青玄的身邊兒。
四周安靜了一會。
趙樽要救,但旁人的性命也不能不顧及。若里面大面積的松土,這般挖掘不僅救不了趙樽,還是在拿旁人的小命去玩。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人為趙樽陪葬在里面。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東方青玄的臉上。
“大都督,怎么辦?”
他微微瞇了瞇眼,徑直越過如風(fēng)走到前面,仔細(xì)看向兵卒們在躬腰刨土的地方。果然,此處與上面的硬土不同,塌陷下來的土里雜著石塊,沙礫,確實(shí)松軟,無法支撐甬道。
塌方在這般深的洞底有多危險,東方青玄自是明白。
“大都督,這個地方,原是塌陷,填充物皆是由上頭而來,土質(zhì)松軟,硬石不穩(wěn),若我們貿(mào)然往里開挖,定會再次塌方……”
東方青玄看著他,眼尾挑出一抹含著冷芒的不悅,絲毫不像往日永遠(yuǎn)噙著微笑的柔和,樣子極為駭人。如風(fēng)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開挖的甬道盡頭。
“為何?”
“大都督,大都督,不能再往前挖了。”
往前挖了約摸兩丈多遠(yuǎn),仍是不見趙樽的人,如風(fēng)終是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泥土,放大嗓子,聲音在甬道里的空響,極是清晰。
無力加入,她只能默默等待。
夏初七緊張地攥著手,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
人一多,百媚生的霧氣,淡了不少。
可人始終未見。
這個地方大多是塌陷的土,里面夾雜著硬石,比先前純粹的硬土和原石,容易得多。狹窄的甬道,越擴(kuò)越寬。從天梯石洞中滑下來參與挖掘的人,也越來越多。
幸而夏初七確認(rèn)了地方,眾人有了挖掘的目標(biāo),精神了許多。陳景領(lǐng)著幾個將士揮舞著膀子,拼命挖掘前面攔路的堆積物,一一挪動開來。
無數(shù)人都看見了希望,放聲吶喊,喊聲蓋過了她的聲音,可除了敲擊鐵錘榔頭和鑿子的“乒乓”聲,再無回應(yīng)。
一聲,再一聲。
“天祿!天祿!”
一聲,還一聲。
“殿下!晉王殿下!”
一聲,又一聲。
“趙十九!”
她難耐地躬下身來,喊得嗓子幾乎破啞。
胸口一陣悶痛。
若是她沒得記錯,如今腳下踩著的這個地方,就是她與趙樽分手的地方。但如今空間潮濕、悶熱、高溫依舊,她自己也依舊,就是那人不是依舊在這里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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