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辦離婚證需要時間,他們冷靜下來。復婚是肯定要復婚,既如此,不如選個好日子。</br> 十一月已經到月底,他們把領證的日子定在十二月一號。</br> 楚瑤早上五點半被溫景安叫起來,她睡的云里霧里,迷茫的看向溫景安,“怎么了?”</br> “起床。”溫景安已經洗完澡,正在打領帶。</br> 楚瑤以為自己睡過頭了,連忙坐起來穿衣服,穿到一半,手機叮的一聲。新聞推廣,手機屏幕亮起來,楚瑤看到上面的時間。</br> 她默了幾秒拿起枕頭就砸到了溫景安的腦袋上,埋頭繼續睡覺。</br> 半個小時后,她再次被溫景安叫起來,楚瑤面無表情看著溫景安。</br> 溫景安也面無表情,冷峻的臉嚴肅,“我要做十二月一號第一個登記的人。”</br> 楚瑤不想理他,并向他投去一只枕頭。</br> 沒有枕頭,楚瑤睡了五分鐘就清醒了,起床去洗手間洗漱。溫景安筆挺的三件套西裝,單手插兜,站在門口。</br> “你干什么?”楚瑤含著電動牙刷回頭。</br> “監督。”溫景安理直氣壯。</br> “溫景安。”楚瑤漱口,轉頭笑瞇瞇看著他,“我們第一次結婚時,我等了你很久,你才到——別走啊,再聊兩句。”</br> “我去做早餐。”</br> 溫景安邁開長腿大步離開,頭也沒回。</br> 楚瑤洗漱好下樓,溫景安在廚房切水果,楚瑤走過去看了眼,溫景安把一塊切好的橙子喂給她。</br> “謝謝。”楚瑤咬走橙子,看到溫景安拿橙子和草莓擺出一顆心。</br> 土的楚瑤差點嗆住。</br> “早上吃什么?”</br> 溫景安拿出心形三明治,楚瑤強忍著笑,別過臉,隨即轉身就走。</br> “有那么好笑嗎?”</br> 救命!溫家三少爺是個土人。</br> 溫景安端著兩份三明治去餐廳,楚瑤抱著牛奶杯笑趴到桌子上,溫景安目光沉下去,睥睨她,修長手指屈起一叩桌面,“不準笑。”</br> 楚瑤笑的淚都出來了,點頭,“謝謝溫總的早餐。”</br> 叫老公他會更高興。</br> 溫景安一想到老公這個稱呼,心里燥熱,以至于嗓子有些干。他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以前楚瑤也沒叫過他老公,心情好的時候叫景安,心情不好就是溫景安。</br> 連名帶姓,一點都不親密。</br> 她叫過最親密的稱呼,大概是在床上叫他少爺。</br> “就沒有其他要說的?”</br> “要說什么?”楚瑤扎起一塊橙子,夸獎道,“這橙子切的真仔細。”</br> 天剛亮,窗外透著一股子潮氣。常青樹靜靜的綠著,院子里幾棵光禿禿的桂樹在風里搖曳。</br> 房間開著暖氣,加濕器的霧慢悠悠融入空氣當中。</br> 對面溫景安外套已經脫掉,只穿馬甲襯衣,領帶打的規整,似乎馬上就能去走紅毯。他坐的筆直,眉宇間還是有清冷的痕跡。</br> 楚瑤看他,溫景安抬起睫毛,黑眸落過來,“你今天穿的很帥。”</br> 溫景安的眼眸中有笑蕩漾開來,緩緩的,他微微抬起下巴頦,等著楚瑤夸下一句。</br> “領證的話,會不會太浮夸?”</br> 溫景安斂起笑,把三明治吃完才抽紙擦手,“結婚值得這樣的隆重。”</br> 楚瑤揚眉,溫景安認真凝視她,“楚瑤,我知道否認過去,是對你的不尊重。但對于我來說,這是我的第一次結婚。我等了很久,我期待著。”</br> 他們的第一次太草率了,匆匆結婚,匆匆成為夫妻。</br> 楚瑤把牛奶喝完,放下杯子吃新鮮的草莓。草莓很甜,汁水飽滿。</br> “不高興?”溫景安把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凈,放下紙巾,“楚瑤,我們是因為愛情結婚。”</br> “我們是因為愛情結婚。”楚瑤倒了半杯牛奶,端起牛奶杯跟溫景安碰了下,“敬我們的愛情,希望長久。”</br> 溫景安端起牛奶杯,“至死不渝。”</br> 同一個場景,兩個人的心情顛倒了。楚瑤并沒有過多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婚前恐懼癥。</br> 第二次結婚,流程嫻熟多了,簽字蓋鋼印離婚證換成結婚證。拿到結婚證那瞬間,楚瑤有一瞬間的迷茫。</br> 溫景安已經抱著她拍了一張自拍,美滋滋的編輯微博去了。</br> 楚瑤清醒的迅速,眼疾手快奪回手機,果然看到丑出天際的照片,溫景安的直男審美,要了命,“這個好看嗎?”</br> 楚瑤看著毫無構圖的照片,兩個人就抱在一起自拍。</br> “不好看嗎?”溫景安又陷入懷疑,楚瑤很漂亮,他也不丑。</br> “不好看!我的臉都是歪的,還沒有對焦。”</br> 溫景安接過手機查看照片,楚瑤特別不喜歡發這種懟臉拍的。她發微博,全是那種做作的小清新照片。</br> 文藝又有格調。</br> 她是文藝的女作家,符合人設。</br> 溫景安拍的這是什么東西?仿若她的黑粉,這玩意放出去,她的那群黑粉肯定又要去各個論壇攻擊長相。</br> “那你拍一張,我發微博。”</br> 五分鐘溫景安拿著楚瑤發過來的照片笑歪到座位上,實在太做作了,借著窗外陽光拍了一張相握的手放在結婚證上。</br> 兩人的戒指貼著。</br> 手是好看的,可為什么要拍手?</br> “不準笑。”楚瑤斜睨他,“發這張。”</br> “太做作了。”溫景安終于發出評價,他審視這照片,“光線和構圖都做作。”</br> 最后還加了一個做作的濾鏡。</br> “就發這張。”</br> “我想露臉。”溫景安斂起笑,深邃黑眸嚴肅,“露臉露結婚證。”</br> 他要炫耀老婆,誰要這種要露不露的曖昧。</br> 他要直白的秀,光明正大的秀。他跟楚瑤結婚了,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老公。這輩子,他和楚瑤捆綁了。</br> 覬覦楚瑤美色的阿貓阿狗都去死。</br> 兩人對峙許久,楚瑤把結婚證上的照片發給溫景安,“你發這張,兩個人都在。”</br> 照片上,兩個人穿白色襯衣,背景是紅色。</br> 溫景安的手抵著下巴陷入沉思,楚瑤先下手為強,她發的是微博大號,官宣:余生湊合著過吧。</br> “官宣的兩個人文案不一致,別人會以為我們感情不和。”</br> 溫景安抬起眼皮,手機叮的一聲,特別關注楚心發布新微博。</br> 余生湊合過吧。</br> 沒有艾特溫景安。</br> 溫景安氣的當場升天,也不糾結配哪張照片了,陰沉沉盯著楚瑤,“這文案合適嗎?”</br> “哪里不合適?”</br> 溫景安一肚子情話卡殼了,他盯著楚瑤半晌,俯身過去撈住楚瑤就是一頓狠親,親到楚瑤喘不過氣。</br> 溫景安單手扯松領帶,按著手機咬牙切齒轉發,“我愛你。”</br> 溫景安坐的筆直,俊美的臉冷沉,吩咐司機,“回家。”</br> 楚瑤從不公開秀恩愛,這是唯一一次比較重要的公開,溫景安以為她會慎重發博,沒想到她發的這么敷衍。</br> 發完楚瑤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溫景安轉頭看窗外,許久后,他又拿起手機。</br> 翻看微博,楚瑤評論:我也是。</br> 頃刻,溫景安心里的煙花炸成了海洋,鋪天蓋地的燃放,連成了一片,絢爛奪目。</br> 楚瑤不會輕易表達感情,更不會說愛。到這個份上,已是極致。</br> 楚瑤在朋友圈鄭重發布結婚證。</br> “我和溫景安復婚了。”</br> 復婚就是復婚,她和溫景安的感情不一樣。溫景安是從離婚開始有感情,她是從第一次婚姻。</br> 兩個人的婚期訂在一月一號,訂下B市的酒店。具體事宜是溫景安操辦,楚瑤只一個要求,不要太浮夸。</br> 但溫景安的性格,這話大概也是白說。</br> 十二月中旬,董明鑫和董星藝一審開庭,公開審理。楚瑤獨身前往,她坐在旁聽席最后一排。</br> 董星藝和董明鑫涉嫌故意殺人罪,判處董星藝有期徒刑十一年,董明鑫十五年。</br> 董星藝的頭發剪短了,她垂著頭,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不復往日風采。聽到十一年的時候,她整個人往后跌去。</br> 她已經三十歲,十一年,她的人生差不多結束了。</br> 董星藝在法庭上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咒罵著楚云海。她鬼迷心竅相信了楚云海的話,她毫無做人底線,謀財害命。</br> 庭審結束,楚瑤戴上墨鏡。她穿墨色長款大衣,帶著手套,拎著精致的愛馬仕。踩著高跟鞋從出口離開,內心毫無波動。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價,不會有意外。</br> 出門時候天只是陰著,此刻下起了小雨。</br> 江城的冬天沒有雪,只有陰雨綿綿。楚瑤后悔沒有帶雨傘,她并不想弄濕明艷的妝容。楚瑤摘下口罩,旁邊一個人看了過來,目光黏在她身上。</br> 陰沉的雨幕中,她明艷奪目。</br> 楚瑤重新把口罩戴回去,似乎要往雨幕里走,旁邊的男人握著手里的雨傘要上前搭訕。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上臺階,那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即便是戴著口罩也能看出原本長相的出眾。他的身材修長挺拔,高的非常突出。</br> 腿長步伐凌厲,他從身邊經過。</br> 路人不禁讓道。</br> 溫景安一直走到楚瑤面前。</br> 楚瑤看到溫景安時,她便笑了起來,此刻笑的更明媚。她鼻子有些酸,眼睛也酸。</br> “你怎么會來?”楚瑤早上飛過來,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這是她一個人的事,她以為沒有人知道。</br> 溫景安伸出手,黑眸深邃浸著溫沉的笑,嗓音緩慢,“楚瑤小姐,你的先生,來接你回家。”</br> 楚瑤笑著轉頭隨即又看回來,她往前一步抱住溫景安,把手裝進他的大衣口袋。貼著溫景安的衣服,他從雨中來,衣服上有潮濕的涼氣。</br> “謝謝。”楚瑤抱緊溫景安,把臉埋進溫景安的脖子,潮熱的淚涌了出來,“我的溫先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