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西在機場接到那位美國同事,然后帶對方去了自己住的酒店。
時裝秀的時間就在這兩天,游重要周末才會回來,他只好暫時先把游重的事放到一邊,和同事待在酒店里完成一些準備工作。
在這期間內,他也打電話找過周煊,只是林和西困惑的事情,周煊那里也給不出具體的答案來,只叫他直接去問游重本人。
思及游重那天在電話里說,對方回來以后會再找他,大概就是打算把所有話都攤開來說,聽聞周煊同樣是一頭霧水的語氣,林和西也沒有太過失望。
他掛掉電話,決定到時候再問游重。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沒有等到游重回來,就已經有其他人先替自己解了惑。
時裝秀舉辦的那天晚上,林和西在秀場旁邊的休息室外遇到了方青檸。
表演還沒有開始,林和西去對方的休息室里坐了片刻。
方青檸是作為品牌方的明星嘉賓前來看秀,而林和西也早已經注意到,秀場內的明星嘉賓大多為娛樂圈里有名的藝人,方青檸只是出道不久的新人,名聲和人氣放在所有的秀場嘉賓中,實在是有些不起眼。
問起邀請函的來源時,方青檸本人也是滿臉不解。她本人和品牌方沒有過多交情,在娛樂圈里也沒有任何背景,同樣也想不通,品牌方為什么會邀請自己來觀看這樣的大型秀。
沒有再把重心放在邀請函和品牌方上,恰好此時休息室內沒有旁人,助理已經相當識趣地離開,林和西又開口問了她和夏成風分手的事。
方青檸倒也沒有露出太多悲傷的表情來,只語氣平靜地用一句“觀念不合”,就輕描淡寫地揭過。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瞼微微下垂,并未刻意去看林和西的眼睛。
同樣是分過手的過來人,林和西一眼就看出來,掩藏在方青檸平靜語氣表面下的,仍是再提及夏成風時波動起伏的心緒。
她還沒有放下夏成風。
意識到這個事實,林和西也不再多問,只在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的同時,想起自己和游重分開的這幾年,莫名有些想笑。
真要細究起來,他和方青檸在大學里分別談過的那場戀愛,其實不過也是半斤八兩的關系。
他這樣想,也真就望著自己的鞋尖揚唇笑了笑。
瞥見他唇角淡淡的笑意,方青檸愣了愣,倒是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來。
她仍在猶豫應不應該告訴林和西,后者就已經看出她心中所想,輕笑出聲道:“有事要跟我說?”
方青檸點點頭,也不再遲疑,開口道:“我今天過來的時候,在停車場看到了——”
她的話沒能說完,助理已經敲門進來提醒他們,表演馬上就要開始。
方青檸懊惱地抿唇,下意識地抬眸看向他。
林和西搖了搖頭,示意她沒關系,然后起身向她告別,先行離開了。
從休息室里出來,走過長長的走廊,再拐入另一條走廊,才能看見通往秀場的那扇門。
林和西拐過去以后,在那扇門外見到了好幾年未見的夏成風。
對方站在走廊邊和其他人說話,沒有注意到他。
林和西也就沒有過去找夏成風,徑直走入身旁通往秀場的那扇門內,臉上還帶著幾分尚未來得及收回的若有所思。
下一秒,他忽然笑了起來。
既然夏成風在這里,那么方青檸拿到的那封邀請函也就能夠解釋清楚了。
秀場的入場口只有一處,夏成風站在門外,必定是在等方青檸。
誤以為方青檸是想告訴自己,她在這里遇到了夏成風。林和西很快就將對方沒來得及說完的那半句話拋至腦后,沒有再多想。
然而兩個小時以后,當表演和發布會都已經結束,林和西去距離最近的洗手間上廁所時,才知道方青檸說的人,并不是夏成風,甚至不算是他認識的人。
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他不認識卻曾經見過面的人。
洗手間的洗手臺設置在兩側男女衛生間的門外,林和西從洗手間里出來以后,彎腰站在洗手臺前洗手。
龍頭出水的那一刻,身后響起高跟鞋踩地的聲音。與此同時,身側光線暗了暗,有人停在與他位置相鄰的洗手池前。
并未刻意掀眸去看對方,林和西把雙手從水流里抽出來,直起身體轉身要走。
身旁同樣在洗手的人也把手縮回,水流聲很快停下,對方的聲音卻無縫銜接般響起。
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不是方青檸,對方叫他:“林先生。”
動作微頓,林和西神色淡淡地轉過身去,目光落在出聲說話的女人臉上。
那是一張很漂亮精致的臉,林和西并不認識她,卻曾經在新聞照片上和游重公司的接待大廳里見到過她。
時隔一年多的時間,對方仍舊穿著出自著名設計師之手的作品,卻已經不再是游重的未婚妻。
一年以前,他和莊一夏在游重公司接待大廳里擦肩而過,一年以后,莊一夏主動開口叫住了他。
林和西神色如常地勾唇,“你認識我?”
“我不僅認識你,”莊一夏回以他恰到好處的笑容,“我還查過你。”
林和西聞言,收起唇邊笑意,臉上神色也跟著淡了幾分,“莊小姐查我干什么?”
莊一夏有些詫異,當即脫口而出:“你認識我?”
沒等林和西回答,她又自己明白過來,沖他眨眼笑道:“你認識我也正常,畢竟我和游重曾經有過婚約。”
林和西徑直看向她,摸不準她說這話的意圖,毫無要接話的欲望。
莊一夏也不惱,又接著自己拋出的話,笑意盈盈地解釋:“你可別誤會,我說我查過你,不是我想查自己未婚夫的前男友,是游重讓我替他查的。”
林和西不著痕跡地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對方會這樣說。
莊一夏繼續道:“我和游重當時只是合作關系,我們各取所需。游重被他父親盯得緊,不方便托人去找你,所以用了我的名義。”
游重和莊一夏訂婚的內情林和西已經猜到,他并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來,只朝莊一夏點了點頭,“我知道。”
莊一夏想了想,又覺得既然林和西都知道,也已經沒有什么其他的話需要說,最后忍不住問道:“你和游重已經復合了嗎?”
林和西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從他的目光里得到答案,莊一夏漸漸露出驚訝的模樣來。
一秒之后,她又問:“那你和你在國外的男朋友分手了嗎?”
表情驚訝的人輪到了林和西自己。
莊一夏的手機響了起來,有人打電話進來,她接到電話,也沒再等林和西的回答,就握著手機匆匆離去。
留林和西站在原地,久久未回神。
莊一夏說她查過自己,所以她查到了自己在美國找男朋友的消息。
既然莊一夏是在替游重查,那么她查到的消息游重也會知道。
對方走前的那句問話再次再他腦海中響起,與幾天前在游重家里的那個晚上,他閉眼躺在床上裝睡,游重站在床邊低聲脫口而出的聲音漸漸重疊。
他閉上眼睛,腦中思緒變得前所未有般的清晰起來。
所以那天晚上,游重是在問他有沒有分手。
所以回國以后,游重對他忽近忽遠的態度,也就得到了所有的解釋。
分開的第二年,他悄悄回國,卻只看到游重訂婚的新聞。游重托莊一夏的人脈和關系找他,卻只找到他在美國有了新男朋友的消息。
不是他出國的第一年,也不是他出國的第三年,偏偏都是在第二年。兩件事發生的節點恰得如此巧合,林和西甚至都開始懷疑,其中有游躍騰的手筆。
或許他自以為的隱秘回國,游躍騰的人都心知肚明。更或許莊一夏找人查到的消息,也是游躍騰的人主動送上去的。
然而真相是或不是,此時都已經變得不重要。
林和西畢業工作以后,威爾斯和他的室友還留在原來的城市,他們兩人都是和自己關系很好的朋友,林和西偶爾也會飛去那座城市和他們見面,甚至在他們合租的公寓里留宿。
他不知道是后來游重再也沒有找人查過他的消息,還是對方誤以為他偶爾的短途旅行,只是為了去見所謂的“異地戀男朋友”。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也不想再去細究。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即去見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