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內(nèi)人聲嘈雜而沸騰,兩側看臺上坐了不少人,欄桿邊也掛了紅色的大字加油橫幅,是美院和理工院的友誼賽。
靠近內(nèi)場的前幾排都已經(jīng)坐滿人,林和西走上看臺后排,站在最高處朝下方場內(nèi)望去。
比賽還沒有開始,球隊雙方都已經(jīng)入場,坐在場外的長凳上等待。
游重還穿著外套沒有脫,背對看臺的方向站在休息區(qū)和周煊說話。對面美院上場的人里,夏成風也在。
林和西抬眼在對面看臺上找方青檸,視線一路橫掃過去,沒有看見對方的身影,還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
接著就聽見下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林和西循聲垂頭望去,看見方青檸站在看臺底排笑容滿面地朝他招手,指著右側放包的空位示意他過去坐。
他從過道臺階走下去,瞥見方青檸左側還坐了兩個模樣清秀的女孩。
看清林和西的長相以后,兩個女孩頻頻好奇地側過頭,悄悄打量坐在方青檸另一側的林和西。
并未向兩個室友多做介紹,方青檸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道:“我被室友拉過來的,她們要來看游重和周煊打球。”
林和西眉尖輕揚,“你們女孩子都喜歡游重和周煊這種類型?”
“何止是我們院?”方青檸突然有些生氣,話里滿是意有所指,“還有人不在對面看臺給自己院的球隊加油,厚著臉皮跑到這邊來獻殷勤。”
注意到她說完,視線就直直定在看臺下方。林和西心中覺得好笑,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仍是跟著她的目光朝下方望去。
卻在看清場外休息區(qū)的情況時,面上神色微微頓住。
周煊已經(jīng)不在原地,有個穿露臍背心和短裙的黑長卷站在游重面前,仰頭與對方說話。普通學生不會被放入場內(nèi),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明顯是對面美院啦啦隊的隊服。
裁判在場邊催促雙方上場,游重將手機放回外套口袋中,反手要將外套脫下。
女孩伸出手去接。
林和西霎時瞇起眼眸來,起身靠上看臺前的欄桿,叫了一聲游重的名字。
游重聞聲回頭,看見站在看臺上的林和西時,有些意外地揚起眉來。
林和西沖他挑唇一笑,伸出雙手來,“我?guī)湍隳靡路褪謾C。”
朝看臺的方向走了兩步,游重將衣服脫下來,隔著欄桿拋入他懷里,嗓音低沉而好聽:“拿好了。”
林和西抱著他的外套,唇角笑意更顯。
游重擦過女孩走向場內(nèi),與對方再無任何交談。林和西退回座位上坐好,支著下巴垂眸打量站在看臺下的女孩子。
皮膚很白,個子不矮,兩條腿又長又直,再加上黑色的長卷發(fā),是游重喜歡的類型沒有錯。
他目光上移,不著痕跡地看向?qū)Ψ降哪槪箢D了頓。
對方那張臉讓他莫名覺得熟悉,只是怎么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里見到過。
女孩很快就離開,林和西亦不再深究,收回自己的視線,繼而抬頭看向場上戰(zhàn)況激烈的球賽。
顯而易見的是,美院的實力不如理工院。上半場結束時,理工院的分數(shù)已經(jīng)與美院拉開了不小的差距。
休息環(huán)節(jié)有啦啦隊的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內(nèi)的表演上。
游重坐在長凳上仰頭喝水,白色的毛巾隨意掛在脖子上,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從場內(nèi)掃過。
察覺到游重視線的落點,林和西心中有些不高興。
順手將游重的外套穿在身上,抓準場內(nèi)無人注意的間隙,他從看臺的欄桿后翻躍而下,走到游重身邊彎腰落座,語氣意味不明地問:“好看嗎?”
游重轉過臉來,目光在他穿的那件外套上停留兩秒,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哼笑一聲道:“我只說讓你幫我拿,沒說過要借給你穿。”
林和西眼眸微彎,側頭看向他道:“你也沒說不借給我穿。”
游重嗓音淡淡:“狡辯。”
他掀眸去看林和西的臉,卻只看到對方戴在頭頂?shù)陌羟蛎保蛷膶挻蟮拿遍芟侣冻龅男“脒吥槨?br/>
游重蹙起眉來,只覺得那頂棒球帽十分礙眼,忍不住抬手去摘,“你在室內(nèi)戴什么帽子。”
沒有忘記自己臉上破相的事,林和西動作極快地偏頭,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早上起來頭發(fā)太亂,我拿帽子壓一壓。”
對方果然不再說什么,繼而將目光轉向正前方。
林和西壓著帽檐湊近他,聲音貼著他的耳骨輕輕響起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游重頭也不偏地問:“什么問題?”
林和西再次重復:“好看嗎?”
游重微微側過臉,神色有幾分復雜,“林和西,你是女人嗎?”
被點到大名的人面露困惑,“怎么?”
游重道:“只有女人才喜歡纏著別人問這樣的問題。”
林和西眼中莫名更甚,“難道男人就不能問了?”
良久的沉默過后,游重目光瞥向他身上的外套,敷衍而不耐地吐出兩個字來:“好看。”
林和西不怎么高興地盯向他的側臉,不依不饒地追問:“哪里好看?”
游重神色愈發(fā)古怪,“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怎么就得寸進尺了?”林和西輕聲嘀咕,“那你告訴我,你覺得哪一個最好看?”
游重一怔,“哪一個?”
“是啊,哪一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林和西危險地瞇起眼眸來,“符合你對女朋友的挑選標準的人太多了,你告訴我,你最喜歡哪一個?”
游重面色驟然黑下來,許久沒有說話。
并未注意到他面上神色的變化,林和西催促他:“你倒是說說看。”
很快恢復如常,又因為林和西的問話而心有不悅,游重語氣微微冷下來:“你問這個干什么?想幫我牽線?”
“牽線談不上。”林和西言辭間滿是謙虛,說起違心話來臉不紅心不跳,“就是替你把把關。”
“替我把關?”游重推開他,嗓音徹底冷下來:“你要怎么替我把關?又是要以什么身份替我把關?”
林和西眼眸輕眨,歪過頭試探般地問:“朋友?”
顯然這并不是什么好答案。
聽到這兩個字,游重非但沒有消氣,面上反而有明顯的慍色浮現(xiàn),“朋友?”他氣急反笑,“你是我朋友嗎?”
林和西倏然愣住。
游重不再說話,丟下他起身離開,滿面怒容的模樣竟不似作偽。
對方起身時動作太急,松松掛在脖頸上的毛巾從肩頭滑落下來,林和西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那條毛巾,然后才抿緊嘴唇,無聲無息地垂下眉眼來。
難道他們連朋友也不算嗎?
耳旁啦啦隊表演的音樂漸漸停息,休息區(qū)的隊員們也終于發(fā)現(xiàn),長凳上憑空多出一人來。
轉頭將毛巾疊好放在凳子上,再回過頭來時,林和西余光驟然瞥見,腳邊本是明亮干凈的地面上,赫然多出大片陰影來。
他抬起頭來,視野內(nèi)的光線被遮得嚴嚴實實,幾個穿球衣球褲的人已經(jīng)將他團團圍住。
站在中間的人朝他邁出一步,語氣兇巴巴地問:“你是林和西?”
林和西道:“我是。”
旁邊立即有人道:“之前就是他占我們的場地沒錯。”
中間的男生點點頭,眉頭緊皺,“上次我請假沒來,想翹我們兄弟墻角的人也是他?”
那人連忙搖頭,“不是他,那是誤會。”
男生了然地轉過臉,表情也跟著兇狠起來,“撬墻角的事既然是誤會,我就不提了。你跟我們球隊結下梁子,還敢跑來看我們的球賽,還敢坐在我們球隊的休息區(qū)?”
他話語一頓,視線從林和西那張被遮住大半的臉上落到他穿的外套上,當即橫眉豎眼道:“你還敢偷拿重哥的衣服穿?”
自動過濾掉對方最后這句話,林和西神色不變地坐在凳子上,“除了上次的誤會,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和你們球隊結過梁子?”
當他是故意囂張?zhí)翎叄猩芍劬Γ焓忠獊碜ニ囊骂I,“想在你爺爺我面前裝失憶?比賽結束以后別走,爺爺我打到你想起來為止。”
林和西側身避開他的手,對方的手臂重重撞在他的帽檐上,將棒球帽從他的頭頂撞落。
沒了棒球帽的遮擋,林和西的臉完完整整露了出來,臉上淺淺的傷口也露了出來。
眾人皆是一愣。
林和西彎腰要去撿帽子。
男生反應過來,扣住他的手臂將人從凳子上拽起來,擰緊眉頭謹慎地湊近查看,他臉上的傷口是真是假。
下一秒,游重微冷的聲音從人群外圍響起:“都擠在這里干什么?下半場馬上就要開始了。”
包圍圈子的隊員們立即朝兩側散開,露出站在圈子中間的兩人來。
瞥見抓在林和西手臂上的那只手,他神色微沉,朝穿球服的男生道:“松手。”
后者臉上故作的兇狠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抓耳撓腮地告狀道:“重哥,他拿你的衣服——”
游重打斷他的話,語氣又重幾分:“松手。”
男生嚇了一跳,愣愣地松開手。
面上神情稍緩,游重轉頭掃一眼林和西。卻發(fā)現(xiàn)他原本干干凈凈的臉頰上,此時赫然橫著一道嶄新的傷口。
游重的臉色比剛才還要更加難看,目光驟然轉向面前的男生,嗓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意:“他臉上的傷是你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