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明路
方解讓人在大營轅門外面放了一把躺椅,他躺在上面瞇著眼睛曬太陽。天氣已經(jīng)熱了,只有早晨的陽光才最舒服。微風送來一天當中難得的清爽,而初升的太陽灑下來的溫度讓人的皮膚都在大口呼吸。
已經(jīng)到了大理城第三天,方解似乎還沒有攻城的意思。下面的將領(lǐng)們每天點卯的時候都會請戰(zhàn),方解只說不急,將領(lǐng)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什么時候才開始攻城。有人去問吳一道,吳一道笑了笑說饅頭已經(jīng)放在鍋里了,總得等熟了再揭開鍋蓋吧。
大家還是不太懂,什么時候熟?
遠處幾匹戰(zhàn)馬呼嘯而來,馬背上的騎士離著還遠就跳下來,快步走到方解身前,為首的那個相貌顯然和漢人大不相同,黃發(fā)藍眼高鼻梁,以至于身上穿著漢服都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主人,我看過了。”
來的人正是昨天夜里趕到大營的安德魯,這個羅斯國人已經(jīng)習慣了在中原的生活,一口漢語倒是越來越流利。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表情有些肅然。
“屬下觀察過城墻上的火炮了,外形上來說比咱們工坊鑄造的要大一些,炮膛也要大些,估計射程比咱們的火炮要遠。因為不合規(guī)制,所以繳獲的炮彈咱們的火炮用不上,要想使用改進后的炮彈,以前鑄造出來的火炮都不能用了。必須重新鑄模,回頭我再把咱們繳獲的火炮拆開來看看構(gòu)造有什么不同。”
“以前鑄造的也不能浪費了。”
方解微微皺了皺眉,他已經(jīng)想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心里難免有些覺得可惜。火炮的威力最重要的莫過于爆炸力和射程,黑旗軍工坊鑄造的火炮在射程上不如奧普魯?shù)蹏幕鹋冢绻麑斫粦?zhàn)的話,必然處于下風。
“和洋人打用不上,但和其他敵人打還能用上。”
以后的敵人,最起碼在短時間內(nèi)不是洋人。
安德魯點了點頭:“不急著重新定型,屬下打算拆開來之后看看奧普魯?shù)蹏幕鹋谶€有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如果急著定型生產(chǎn)的話,咱們制造出來的永遠都只能跟在奧普魯?shù)蹏竺媾埽绻芟氲礁牧嫉姆ㄗ又笤偻懂a(chǎn),最起碼不會被敵人落下太多。而且在我們那邊的工廠,模具一旦定型也不是隨意可以改動的。所以在短時間內(nèi)……最起碼幾年之內(nèi)奧普魯?shù)蹏幕鹋诙紩乾F(xiàn)在這個樣子,不會有大的改動。”
“火炮成型之后,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炮彈的改良。在不能講炮彈送出去更遠之前,能做的就是盡量放大炮彈的威力。”
安德魯?shù)溃骸安豢煞裾J,奧普魯?shù)蹏幕鹌餮b備要比羅斯公國的先進,羅斯公國的火器工廠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改良過了。就算在同等威力下,射程上的差距足以造成致命的打擊。如果對方的射程是一千米,而咱們是八百米,這兩百米的距離就能填進去無數(shù)的人命。”
“不過,如果大理城內(nèi)只有這些火炮的話,不足以阻擋大軍攻城。”
安德魯下結(jié)論道:“火炮的威力確實遠超拋石車,但現(xiàn)在大隋的拋石車也已經(jīng)達到了制造工藝上的極致,我看過軍中最大的拋石車,需要二百人操作,能將千斤巨石送出去足有二三里,這樣的射程已經(jīng)和奧普魯?shù)蹏幕鹋谙嗖顭o幾,甚至還要稍稍強一些。”
方解道:“可這樣的巨型拋石車,軍中只有三架。”
這樣巨大的拋石車,制造出來極為困難,而且太過龐大不好運輸,僅僅是操作就需要二百人來完成,要想運到戰(zhàn)場上安裝好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安德魯?shù)溃骸叭芫妥銐蛄耍瑢傧掠^察過,為了保證穩(wěn)定,大理城上的火炮是固定的,也就是說只能進行上下角度的調(diào)整,而很難進行左右調(diào)整,對于防御步兵戰(zhàn)陣沖擊作用很大,但對于精確打擊敵人還做不到。屬下一會兒把敵人火炮的死角位置找出來,然后架設(shè)那三架巨型拋石車,足以讓城墻上一片狼藉。”
方解點了點頭:“你去安排吧,另外,生擒的那些洋人你來審問,我讓驍騎校的人協(xié)助你。不僅僅是要問火炮的制造工藝,還要問那個奧普魯?shù)蹏遣皇怯袑χ性瓌颖拇蛩恪!?br/>
“屬下明白!”
安德魯點了點頭道。
“你對奧普魯?shù)蹏氖轮蓝嗌伲俊?br/>
方解問。
以前這個帝國的名字還沒有讓方解如此的重視,所以方解也沒有問過安德魯這方面的事。現(xiàn)在看來,這個野心勃勃的帝國似乎有意向大洋的這一端使用武力了。
“屬下知道的也不太多。”
安德魯想了想說道:“奧普魯?shù)蹏幕实劢凶霰说萌R曼,被人稱為萊曼大帝。他繼位的時候奧普魯?shù)蹏慕蜻€沒有愛琴帝國的三分之一大,因為國力并不強大,在大海另一側(cè)的大陸上奧普魯?shù)蹏仓荒芩闳鲊摇!?br/>
“但這個人特別有頭腦而且心腸冷酷,傳說他是毒死了他的父親和兄長才繼承了皇帝位的,繼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兩個弟弟和兄長一家人全都殺死,然后提拔他的親信做了手下最重要的大臣,接下來的幾年,他將帝國的軍隊從那些大公侯爵手里逐步收回來,然后親自訓(xùn)練。”
“在燃燈節(jié)的那天……燃燈節(jié)就像是中原的春節(jié),是最祥和的日子。按照慣例,燃燈節(jié)是天帝讓百姓們盡情放松歡愉的日子,是不允許發(fā)動戰(zhàn)爭的。但萊曼大帝顯然對天帝沒有什么敬意,在燃燈節(jié)那天向鄰國開戰(zhàn),一天就向西侵吞了二百里,然后趁著敵人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口氣打到了鄰國的都城,然后用詭計引誘鄰國的皇帝出城談判,將其殺死。”
“只用了兩個月,他就將鄰國滅亡。從此之后,奧普魯?shù)蹏_始了不停的侵略。萊曼大帝很懂得運用戰(zhàn)術(shù),他和遠方的國家結(jié)盟,送去大量的錢財和美女,對鄰國則不斷的攻擊。就在這樣的分化下,他只用了三年就讓奧普魯?shù)蹏慕驍U大了兩倍,比曾經(jīng)最大的帝國愛琴帝國還要龐大。”
“萊曼大帝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壓榨被占領(lǐng)地的百姓,就好像壓榨橙子獲取果汁一樣,將所有的收獲都用來裝備軍隊。論國家的富裕,愛琴帝國比得上三個奧普魯,可論武力的強大,奧普魯比得上三個愛琴。”
安德魯嘆了口氣道:“奧普魯?shù)蹏秃孟褚粋€畸形的巨人,有著強悍的雙臂足以舞動巨大的兵器。”
方解忽然想到了前世時候,那個悍然發(fā)動了世界大戰(zhàn)的狂人。
“屬下來到中原的時候,奧普魯?shù)蹏诤蛺矍俚蹏粦?zhàn)。當初萊曼大帝為了麻痹愛琴帝國的人,向愛琴帝國遞交了國書,表示愿意臣服在愛琴帝國皇帝的腳下。他還愿意將每次戰(zhàn)爭獲取的一半利益都獻給愛琴帝國,以至于愛琴帝國的皇帝和貴族們都被那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眼睛。”
“直到奧普魯?shù)蹏能婈牴ミM愛琴帝國的時候,那些貴族們還在吵著如何分了奧普魯?shù)蹏I上的金銀珠寶。萊曼大帝是一個擅長用黃金做武器的人,往往比他的軍隊更容易將敵人擊敗。”
安德魯有些悵然的說道:“所以,直到奧普魯?shù)蹏能婈犚呀?jīng)侵吞了愛琴帝國兩個公國的時候,愛琴帝國的皇帝還在駁斥求援的使者,罵他蓄意破壞愛琴帝國和奧普魯?shù)蹏g的純潔友誼。”
他攤了攤手:“這樣的話,愛琴帝國怎么可能不敗?雖然屬下來的時候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但大家都知道愛琴帝國滅亡是早早晚晚的事。”
方解點了點頭,將彼得萊曼這個名字記在心里。
“主人,什么時候攻打大理城?”
安德魯問。
“稍稍再等一下。”
方解的視線飄向大理城那邊:“再給他們一些時間。”
……
……
大理城
距離皇宮最近的大街叫做盛昌大街,能在這條大街上住著的沒有幾個平頭百姓。這地方雖然比不得大隋長安城太極殿南邊大街上的寸土寸金而且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可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奢求來的地段。
宰相府就坐落在盛昌大街靠東面,距離皇宮步行也用不了半個小時。
作為南燕各家族中實力最強大的朱家,不僅僅是在地方上擁有絕對的權(quán)勢,也是大理城里能影響慕容恥的家族之一。朱持檢能在宰相的位子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淖诉@么多年,可不僅僅是他會做官。
客廳里燃著檀香,味道鉆進人的鼻子里好像能直接卷進腦海里一樣。都說這香味有安神的作用,其實還是因為它足夠金貴所以才會被富人們選擇。
坐在朱持檢面前的這個人還很年輕,應(yīng)該也是第一次獨自承擔這么重要的任務(wù),所以稍稍顯得有些不自然。
朱持檢看了他一眼后忍不住笑了笑:“我不得不佩服鎮(zhèn)國公,有你們這樣年輕且有膽魄的手下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我難以理解你們是怎么混進大理城的,也難以理解你們是怎么有勇氣走進我家里的。”
“你多大?”
他問。
年輕人回答:“十九”
朱持檢微微一愣:“十九歲就能擔當如此大任了……鎮(zhèn)國公還真是敢用人。”
年輕人笑了笑:“鎮(zhèn)國公也不過二十歲年紀。”
朱持檢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雖然有些不自然,但這種不自然絕不是局促,也不是擔憂,更不是膽怯,只是……興奮?
“你就不怕我一聲令下將你拿下?只要我招一招手,外面的護衛(wèi)就會沖進來。我不信你能扛得住酷刑,將你們這些混進來的人一網(wǎng)打盡,鎮(zhèn)國公的算計也就難以繼續(xù)了吧?”
年輕人撇了撇嘴:“我和你之間有七步的距離,為了這次談話的保密你讓下人都出去了,如果你下令抓我,外面的人沖進來需要跑最少十五步,我比他們有快一半的時間殺你。鎮(zhèn)國公說過,做什么事只需要衡量一點就好,那就是吃虧了嗎?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你是南燕的宰相,如果我能拼死你,肯定不算吃虧。”
他笑了笑:“更何況,如果你想抓我,何必等到現(xiàn)在?”
朱持檢忍不住贊了一聲:“如果鎮(zhèn)國公麾下黑旗軍的人都如你這樣有膽魄,那么真的很少有人可以匹敵。”
“你錯了啊。”
年輕人笑道:“怎么可能都如我一樣?大部分都比我強。”
朱持檢微微愕然:“說吧,鎮(zhèn)國公讓你來干嘛。”
年輕人道:“給宰相大人您指一條路……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