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霜當然不可能要段宏宇的錢,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生活狀況，并且一再囑咐段宏宇替她保密后，李諾霜直接使用轉移話題打法。
    “你比賽具體是什么時候？我到時候可以抽兩天過去看你比賽。”
    “不過要是比賽周期長的話,應該沒辦法看全程。”
    段宏宇還挺自信的：“真來啊，那我給你留決賽的票,我到時候絕對讓你大吃一驚。”
    “只留決賽？這得先進決賽吧。”
    “還有,你們這比賽選拔進省隊的人員到底是個什么規程，選幾個人啊？”
    “少年組的冠軍可以直接進,亞軍試訓半年，試訓表現不佳就退回,第三第四試訓三個月,選一個表現好進步快的留隊。”
    李諾霜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那你至少要打進半決賽才能進省隊。”
    段宏宇聽了感覺有點不服氣：“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知道什么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不，我打少年組這次就是奔著冠軍去的。”
    羽毛球的參賽年齡是有規定的,這時候還沒有把全國性的比賽的年齡最低限制從14歲提升到16歲,所以還有少年B和少年A的說法,少年B是10-12歲的,而少年A則是12到14歲的運動員。
    “哥哥,這不是我看得起你看不起你的問題,你先告訴我,你現在比的少年組,他年齡分段是怎么劃分的。”
    段宏宇自信回答：“只有一個少年組啊，就是10到14歲。”
    “挺好的，那我問你，你現在多高。”
    問到這個問題,段宏宇就略微尷尬了一下,他一直就比李諾霜矮,這一年多以來，他也沒竄多高。
    “1，1米42。”
    “我知道你高，找我炫耀是吧，你等著，等我之后比你高了你看我問不問你。”
    “這不是炫耀，是很現實的問題，你跟14的人一起比，14的男生再發育晚也得開始長高，怎么也得有個一米六一米七了。”
    “人家的扣殺高度，和你的扣殺高度，你覺得能差多少。”
    “哼，那又怎么了，又不是長得高打羽毛球就厲害，我技術好。”
    “我真給你留票，你到時候別不來啊。”
    “我爸調省支行了，現在更忙了，我這幾個月就沒見過他幾面。”
    “但是我媽留在老家沒來省城，老家還有我爺爺奶奶他們，我媽得在家里照顧他們。”
    “我來省城這么久，也沒空出去認識什么朋友，如果你不來，到時候看臺上給我加油的親友團就一個人，多尷尬啊。”
    “放心，肯定來，我再跟學校請一個假，到時候至少給你坐看臺上坐四天，等我過來以后直接在省城給你找個鑼鼓隊，陣仗給你拉得大大的，保證你在加油聲上百分百秒殺對面，你覺得怎么樣。”
    “那不用，你人來了就行，鑼鼓隊這也太尷尬了。”
    “還有，你的事情，我會幫你保密的，你就放心吧。”
    解決了這次的露餡危機，李諾霜并沒有完全放松，特意又找湯飛和呂秋松分別串了一次口供，順便找湯飛了解了一下他現在的情況。
    湯飛現在在國外陪外訓，他現在的工作就跟個翻譯差不多，用胡子豪的話來說，他現在像只不會叫的鵪鶉。
    這次世錦賽，胡子豪依然沒有斬獲，非常穩定地保持著他50蛙決賽老五100蛙決賽老八200蛙止步半決賽的成績。
    賀蕓淇這次倒是有突破，主要突破的是自己的大賽心魔，回來以后特意給李諾霜打過電話報喜。
    據賀蕓淇說，她上次跟胡子豪吵過架以后，發現自己好像對待項目的時候心情都好了不少，以前每次快到世錦賽奧運會，想起自己要比這種大賽，心里都會緊張，更別說站在出發臺上的時候了。
    但是現在突然的情況就有好轉，賀蕓淇想了半天，只能歸結于自己跟人吵架了。
    跟人吵架還有這效果？
    她不信邪，又挑了個日子隨便跟胡子豪吵了一架，發現自己發泄完情緒以后好像確實有用。
    所以她就把自己的這個發現跟自己的主管教練說了，喬珺雖然覺得徒弟的這種說法，但是徒弟每逢大賽心態就崩潰的狀態也困擾了她很多年，要是這個歪方法有用，倒也不是不能試。
    但是喬珺還是做出了一定的限制，首先不能跟胡子豪之外的人吵架，其次吵架的理由不能顯得自己太沒道理，最后不能太頻繁。
    賀蕓淇這次世錦賽比的是400混和200混兩個個人項目，另外看情況會替其他自由泳的選手頂一下自由泳棒的接力預賽。
    為了穩妥，喬珺特意找了湯飛當內鬼，最后賀蕓淇是在400混比賽前一天試泳池的時候跟胡子豪吵了一架，差點動手，被湯飛死命攔住了。
    胡子豪當然懷疑湯飛是不是內鬼，但湯飛也很理直氣壯，賽前發生肢體沖突國際泳聯可能會對運動員做出禁賽處理，國際泳聯可不會管你這是不是賽區隊伍的矛盾。
    另外這么多國外的運動員在這看著，吵架別人聽不懂中文，打起來了國外運動員可就看得懂了，你想鬧點國際大新聞出來嗎。
    胡子豪這邊難得得忍了，回去就找了自己組里的后勤儲備人員發泄情緒，湯飛是最慘的那個，但湯飛現在完全無所謂了，你罵你的，你打你的，惡心到你我就贏了。
    而吵完架回去的賀蕓淇心情舒暢，回到酒店以后拉著喬珺的手蹦得像個猴似的：“喬媽，我真的不緊張了，我真的真的不緊張了。”
    “天哪怎么會這么游泳，他可真是個大好人，我以后能不能天天找他吵架。”
    天天吵架當然不現實，猛藥有效也不能天天吃。
    但是暫時的療效還是挺快的，首日的200混比賽，賀蕓淇發揮穩定以第三名的成績進入決賽。
    而在決賽中，她直接游出了個人最好成績并且拿下了銀牌，2分10秒42的成績，她個人也非常的滿意，因為她的蛙泳每次都比較拉成績，其實有些限制她混合泳的上限。
    至于說這時候的亞洲紀錄也是世界紀錄，是2分09秒72這件事，賀蕓淇還是看得挺開的，前輩蛙泳不像她一樣是劣勢泳姿，每次都被人拉成績。
    她這次已經發揮出自己比較好的成績，而且也是再次證明了自己，站上了領獎臺，心滿意足。
    可能是因為200混拿了牌子太開心，也可能是比賽400混之前她上了一棒4×100混合泳接力的預賽，影響了一點體能，總之最后一天的400混賀蕓淇發揮得比較一般，沒有能站上領獎臺。
    但是她這次參加的4×100米混合泳接力，隊伍也拿到了一塊銅牌，作為預賽選手，她也有一塊銅牌進賬。
    本次國家隊出征世錦賽，就只有這兩塊牌，最好成績就是她的200混單項銀牌。
    準備收隊回去的時候，賀蕓淇也是缺德了一回，特意拿著自己的銀牌去胡子豪面前晃了一圈。
    賀蕓淇也不跟他說話，只跟自己旁邊跟她自己的體能教練說：“這世錦賽的銀牌跟亞運會的銀牌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嗎？唉，好可惜唉，我都沒有拿過亞運會的銀牌。”
    胡子豪是能受這氣的人嗎，必然不是。
    所以他當時就罵回去了：“嘚瑟什么呢，拿塊銀牌一蹦三尺高，秋后的螞蚱愛蹦跶，不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賀蕓淇笑得賊大聲：“銀牌怎么了，銀牌確實有進步的空間，上面還有金牌。”
    “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么，100蛙三連老八，我是秋天的螞蚱，你是夏天的癩□□嗎？還要被人夸你頂呱呱？”
    “人家泳池里其他人游的是蛙泳，你是你獨創的蛤泳，全泳池里獨具一格的□□，外國人看了都要問一句，哈？what\''sthis？”
    胡子豪差點沒被她氣死，回去以后又是在自己的組里一通發泄，并且一狀告去了中心主任那。
    游泳中心的主任本來想稍微給賀蕓淇來點處罰，罰點工資罰點檢討之類，但馬上就被喬珺頂回去了。
    “我徒弟是這次世錦賽唯一的單項金牌，接力銅牌也有她的一份，你不想著怎么表彰有成績的，怎么激勵投入了那么多資源還游不出來的，反而要罰她？”
    “我可告訴你，十月軍運會，我這徒弟心態可沒有多好，要是因為現在挨罰影響了軍運會的成績，你看我們海軍隊的領導會不會去總局坐坐。”
    “小孩子之間吵架拌個嘴，自己吵贏了當沒事發生，吵不贏就讓大人來出氣，孬貨一個。”
    世錦賽受了這么大委屈，胡子豪出去外訓的時候也憋了口氣，想練出點成績來，明年奧運會一舉洗刷之前的恥辱。
    但是，技術領悟力這事，還真不是你著急就有用的，縱使湯飛對小波蛙的成人階段研究沒有特別成熟，但是也能看出來他技術上的很多問題。
    看出來不代表他要說，他現在反正就當個盡職盡責的翻譯，外教說什么他就翻譯什么，保證不帶一點自己的加工。
    胡子豪當然也懷疑，但湯飛就咬死了自己技術水平還不夠，達不到外教的技術深度。
    實際上，他把每天外教的訓練內容，講解的所有方法，以及自己的理解全部都記載了下來，就等著回國以后找個機會給李諾霜送過去。
    至于胡子豪出不出成績，那跟他一個助教有什么關系。
    中國游泳沒有胡子豪就完蛋了不成？反正男泳現在就是這個樣子，還能更壞嗎？反正也壞不到哪去了。
    總不能他們搞奉獻最后奉獻給有些搞特權的了去吧，胡子豪還沒拿牌呢，就把浙省的體能教練搶了，這要是讓他拿個牌，其他省的就教練團隊還不給他拆得稀爛？
    而且，湯飛還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外教，其實他最擅長的其實是自由泳和蝶泳，蛙泳不是人家最擅長的泳姿，他的一些思路和外國這些最前沿的教練還是有差距的。
    但湯飛不說，只是跟這次李諾霜電話打過來了以后他順便吐槽了一下。
    李諾霜并不意外：“本來就是，說了蛙泳外訓去澳大利亞就是想不開，還不如去日本，日本人的身體條件整體比不過我們蛙泳還能比我們好，本身就是他們技術研究的好。”
    “去學他們的技術才是師夷長技以制夷，你跟澳美這些人學技術學個半吊子還需要花時間把技術調整到適應到自己的程度，復印的東西還想比第一遍打印更清晰，這不是做夢么。”
    “蛙泳又不是其他幾種泳姿，它的技術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找不準最適合自己的技術，光抄答案一點用都沒有。”
    湯飛另外還說了兩件李諾霜比較關心的事情。
    “我現在知道當時他找的誰給金組里的人水里放東西了，但是那人現在還是他比較信任的，套不出什么話，我怕打草驚蛇，沒有太跟他搭過話。”
    “另外你的退隊，差不多十一月初的時候能給你辦下來，你現在是確定去海軍隊了嗎？”
    “對，喬指導說讓我退隊辦完以后以后跟她說一聲，她方便給我安排試訓。”
    湯飛聽到以后也是松了口氣：“去那邊挺好的，師父以前跟喬指導關系也算不錯，我記得我剛進隊的時候還一起做過技術交流。”
    “你最近的訓練怎么樣，有測成績嗎？”
    提到成績，李諾霜的心情瞬間就有點不美麗了。
    “月初的時候測過一次，可能是快青春期了，雖然身高還沒開始竄，但是力量有漲。”
    “沒有穿競速泳衣，訓練的時候測的，手計時可能會有點不準，但是，我自己估計，如果發揮正常的話，應該是55秒1左右。”
    湯飛也知道這個成績的含金量，只能嘆了口氣。
    “那你明年還能漲成績。是我們耽誤你了，讓你沒辦法參加這種一輩子可能只有一次的盛會了。”
    李諾霜否定了湯飛的這種說法：“湯教，話不是這么說的，我能有提升，跟那段時間王指導對我的幫助是分不開的。”
    “國內像王指導一樣，愿意把那些技術動作，以及為什么要這么練的原因分析給我聽的教練，又有幾個呢？”
    “如果不是王指導在這方面培養了我的思維，如果不是你們給我帶來了那么多先進的資料，包括你替我扛了那么久的機器，給了我那么大的自由度，這些都是讓我能夠進步的原因。”
    “不能比賽這件事的因，在誰身上我能分得很清楚。”
    “而且，人生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缺憾，沒能參加這次的奧運會，我會牢牢地把這次的感覺記在心里，在今后的每一次比賽時，我都會讓自己回想起現在無法參賽的感覺，并且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比賽機會。”
    湯飛又嘆了口氣：“你一直是懂事的。”
    “我沒有別的能為你做的，我會忍住，直到有了足夠讓他倒臺的東西再跟你互相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