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聽她一通說,終于明白了怎么回事。</br> “缺心眼的。”程放指尖輕掃了掃她臉頰,不禁笑了聲。</br> 還以為是什么高興事呢,就為這個。</br> 他倒是從沒想過這一茬。</br> 明杏卻不說話,唇角淺淺的彎起,看著程放,直笑起來,眼里笑意越來越喜悅。</br> 整個眼睛都亮亮的。</br> “好了,先起來?!背谭庞檬痔崃颂崴觳?讓她別在這兒坐著了。</br> 明杏一手抓住他胳膊,搖了搖頭,輕聲道:“剛剛趴太久了,腿麻了。”</br> 程放只覺得好笑。</br> 他手使了下力,想直接抱她起來,可手腕陡然疼了下,當下眉頭也皺了起來。</br> 明杏緊張了下,目光又轉向他的手,伸出雙手,手心輕輕捧住他的手腕,問道:“不會是傷到骨頭了吧?”</br> “沒有,頂多扭了一下?!?lt;/br> 程放低頭看著她的眼神,看她這副小心翼翼,又心疼的不行的模樣,心上被一抹暖意包圍,笑說:“杏杏親一下就不疼了?!?lt;/br> 知道他是在亂說,明杏還是很認真的點頭,俯身,唇瓣輕輕落在他的手腕上。</br> 像被羽毛輕掃了一下。</br> “明天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泵餍诱f。</br> 程放沒說話,其實覺得這傷沒什么。</br> 就是還挺想看杏杏心疼他的。</br> “那早點休息吧?!泵餍涌此劾餄M是疲憊,勸道:“你今天肯定很累了?!?lt;/br> 今天這一天,足以留下深刻的記憶了。</br> 心情像過山車一樣。</br> “好。”程放點頭應著。</br> 明杏習慣了躺程放懷里睡著。</br> 這大夏天雖然開著空調,程放懷里卻是熱烘烘的,明杏睡迷糊了后,嘴里哼哼唧唧的,直磨蹭了好一會兒。</br> 又聞著味道熟悉,又嫌熱。</br> 快到凌晨時,明杏醒了。</br> 她還是睡眼惺忪的,懵懵懂懂了好一會兒,抬頭,看見程放還沒睡。</br>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才一會兒,又好像有挺久了。</br> 黑暗中看見程放也正看著她。</br> 明杏愣了會兒,腦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手麻麻的不太舒服,人正想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br> “怎么睡覺也不老實?”程放低低出聲,喉間微啞,一手按在她的腰上,說:“別動了。”</br> 明杏本來還犯困,卻一下挨到他,被燙清醒了。</br> 她慢慢的別開目光,垂眼下來,下意識把頭埋進了枕頭里。</br> “我剛剛好像做夢了。”明杏輕輕的開口,一個人呢喃著:“是不是我吵到你睡不著了?”</br> 夢里發生了什么她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不是很安穩,估計睡覺時候也有吵到他。</br> 程放手臂似乎變得越來越重,壓的明杏腰間都一片發燙,她還有要說的話,也漸漸停在了喉嚨里,再說不出來了。</br> 還是睡覺吧。</br> 她想。</br> 可是這一下醒了過來,閉上眼睛人也越來越清醒了,哪怕努力的想要睡著——</br> 就是再沒有一點兒的睡意。</br> 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寂靜黑暗的夜里,明杏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心口處怦怦的,好像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br> 過去了有十多分鐘。</br> 明杏還是沒辦法睡著,只覺得身邊的人身上越來越燙。</br> 像是快燒起來了。</br> 明杏又睜開了眼。</br> 她稍微側過了身,腦袋抬了抬,下巴就順勢搭在了程放的肩膀上。</br> 不住的抿了抿嘴唇。</br> 許是趁著這夜里暗,人都大膽了許多,無數的念頭從腦子里瘋狂的往外涌。</br> 話已經在嘴邊打轉。</br> 明杏看著程放的眼睛,眨了眨眼,終于,她出聲問道:“……做嗎?”</br> 安靜的夜里她呢喃般的聲音也格外清晰。</br> 說完明杏的臉紅的飛快,幾乎就是在瞬間,她臉快要滴出血來。</br> 停怔了有十幾秒,誰都沒有說話,羞恥感把她整個人都占據住,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br> 她反應過來,往后移了移,要轉過身去背對著他。</br> 人才剛動兩下,就被一只手抱了回去。</br> 圈在她腰上,勁賊大。</br> 后腦勺被另一只手按著,明杏人趴在程放身上,被迫看著他的眼睛。</br> 他眼里跳著火,紅的可怕。</br> 睡裙掛的松松散散,內衣扣子也一扯就開了。</br> 程放的聲音終于在耳邊響起。</br> “你別喊疼。”</br> “不哭就行。”</br> .</br> 空調的冷氣也散不去房間越發升起的溫度。</br>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br> 明杏正被程放抱著,薄薄的毯子在兩人身上胡亂的蓋著,她想去洗澡,但又實在沒有力氣。</br> 程放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br> “反正明天沒事,就呆家。”</br> “杏杏,不睡也沒關系。”</br> 明明他中途去包里拿套的時候,看了眼時間才剛到一點。</br> 怎么不知不覺就到這個時候了。</br> “你放開我。”明杏有些生氣了,莫名情緒不好,一把別開了他的手。</br> 他力氣也太大了。</br> 大的過分。</br> 橫沖直撞。</br> 她才別開,又被程放拉了回來。</br> “剛剛還喊哥哥呢。”程放笑她。</br> 他可太喜歡明杏喊他哥哥時候的聲音,又軟又媚,可憐兮兮的喊著,得勁死了。</br> “我是姐姐?!泵餍用蛑浇沁€反駁了一句,大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br> 也沒差了幾個月,什么姐姐不姐姐的。</br> 她就連聲音都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br> 程放硬是把她整個人都抱在懷里,手上力氣強勁,不給任何反抗機會。</br> 接著重重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笑意更深:“就你這樣的?”</br> 就她哪樣的?</br> 話也說的不清不楚,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樣。</br> 明杏是真的累了,這下又累又困,都凌晨三點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跟他說一些有的沒的。</br> 她拗了會兒,突然把頭往程放懷里埋,半個身子都躺在他身上,聲音含糊的說:“程放,好累了,不想再洗澡啊?!?lt;/br> “那就不洗了?!背谭攀终戚p輕順著她的后背,聲音也一下柔了起來,“明早把鬧鐘關了,睡到幾點就幾點起?!?lt;/br> 頓了頓,他又說:“起來后還要把床單也換了?!?lt;/br> 程放還故意在她耳邊貼著說:“床單誰弄臟的?”</br> 明杏抿了抿唇角,覺得丟臉,但裝睡著了,沒有理他。</br> 雖然睡的不是很清爽,可明杏心里卻被填的滿滿當當,是因為和喜歡的人做最親密的事,心理上帶來的刺激要更大。</br> 會很喜歡,很喜歡。</br> 明杏又往他懷里窩了窩,入睡前還不忘拉著他的手,簡直黏的不行。</br> 夜深人靜,一場夏雨灑過。</br> 熱氣消散。</br> .</br> 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br> 明杏迷迷糊糊醒的時候,睜眼看見,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漏進來。</br> 外面天氣一定很好。</br> 她腦袋正枕在程放手臂上。</br> 程放也剛醒。</br> 他把明杏往懷里攬了攬,聲音還帶著困倦,問:“餓了嗎?想吃什么?”</br> “沒什么胃口?!泵餍酉肓讼耄f:“想喝南瓜粥了。”</br> 她想起去年這時候在棠里,程奶奶早上總喜歡燉一鍋南瓜粥,軟糯香甜,特別好吃。</br> 棠里的南瓜好像比其它地方的要更好吃一點。</br> “那我等會兒去樓下超市買個南瓜回來。”程放說完,又抱了她會兒,就準備起床了。</br> “杏杏不能再睡了。”程放穿好衣服后,過來捏了捏明杏的手,一副哄她的語氣:“該去洗澡了。”</br> “再等一會兒?!泵餍幼源采献?,拿了手機過來,翻看新收到的郵件。</br> 程放轉身進了浴室。</br>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人又出來了,手上拿著明杏的內衣褲。</br> 剛洗好的。</br> 明杏以前都是洗完澡自己就手洗了,畢竟是貼身衣物。</br> 可昨晚那之后……</br> 明杏看了一眼后又低頭,繼續編輯郵件,趕著發出去。</br> 等程放曬好了進來,她忍不住問道:“去年這時候在棠里,你為什么要我給你洗衣服?”</br> 明杏后來想想覺得不明白,但也一直沒有問過,現在突然想起來,一時就好奇了。</br> “杏杏身上很香啊?!背谭呕卮?“杏杏洗過的衣服也是香的?!?lt;/br> 只是她身上的味道聞著就讓人安心,哪怕沾上一點點,能多聞一聞,那也是好的。</br> “那也是。”明杏愣了下后,點頭道:“你身上可一點都不香。”</br> 出過一身汗之后還臭死了。</br> “沒事,反正沾了杏杏這么多香氣也夠了?!?lt;/br> 程放說著已經準備出門。</br> 明杏從床上下來,要去洗澡,看他出門,愣了下,說:“你快點回來?!?lt;/br> 程放看她這樣子,覺得好笑,問道:“怎么了?”</br> 明杏垂了垂眼,有點不大好意思。</br> “好像做了不好的夢,有點害怕?!?lt;/br> “好了,知道了?!背谭判χ嗣念^,就出去了。</br> 明杏進浴室洗澡去了。</br> 她這回待的時間有點長,自己把頭發都吹得八分干了,才從浴室出來。</br> 出來后發現房間沒人。</br> 她皺了皺眉頭,心尖陡的跳了一下,正想給程放打電話,就聽見廚房傳來些動靜。</br> “粥馬上就好了?!背谭砰_口道:“杏杏多幸運啊,超市就剩一個南瓜了。”</br> 吸了吸鼻子,能隱約聞到廚房傳來南瓜的香味,帶著點小米的清香,一下就把人的食欲勾起來了。</br> 客廳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一片明晃晃的亮堂。</br> 明杏看著廚房里程放的背影。</br> 真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