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家別墅。
蔣蘭心陪蔣蘭舒上樓后, 龔瑞川跟林婳和謝羲沅在客廳坐著閑聊。
龔瑞川對林婳道“你阿姨后來主動跟我解釋,說那天太緊張,誤會你了, 讓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怕你心里受委屈。她今天特地把蘭心叫過來, 也是為了跟你賠禮道歉。”
林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家人嘛,以和為貴。”龔瑞川道。他知道自己虧欠林婳, 從沒有要求過自己女兒對后媽好, 他只希望大家面子上過得去。
“她懷孕后, 情緒不穩(wěn)定,容易一驚一乍, 平常在家也是, 你別跟她計較。”
“不要聊她了,好吧?”林婳淡淡出聲,“如果沒什么別的事, 我就先走了。”
“難得過來一趟, 今晚留下來吃飯,我親自下廚,給你燒幾個菜。”龔瑞川笑道, “我跟家里這位大廚認(rèn)真學(xué)了你喜歡的魚香肉絲, 晚上給你露一手。”
林婳的回憶瞬間被勾了出來, 在她十周歲生日時,爸媽帶她出去下館子, 她覺得魚香肉絲很好吃, 回來后也要吃。爸爸照葫蘆畫瓢給她做了一份, 結(jié)果翻車了, 她吃的很嫌棄, 說爸爸你下次別做了。誰料她一語成讖。后來他工作越來越忙,在家時間都很少,更別說做飯了。
林婳想說她已經(jīng)不喜歡那道菜了,嘴角扯了下,還是沒有開口。
龔瑞川又對謝羲沅道“婳婳從小被我們寵著長大,就算以后成家也不是相夫教子型的。她不可能辭掉工作,在家做全職太太,就算你們謝家條件再好也不行。”
謝羲沅道“這方面我完全尊重婳婳的意思。”
為了讓龔瑞川放心,謝羲沅又道“我父母當(dāng)初就是共同創(chuàng)業(yè),在我們家沒有男主外女主內(nèi)一說。”
龔瑞川點了點頭。君毓女士和謝思國先生這一對夫妻的確是商界佳話,可惜……
林婳不想聽他們聊這個話題,她從茶幾上拿起一包碧根果,想吃又覺得剝殼太麻煩,還是放下了。
謝羲沅把她一系列動作和表情收入眼底,起身道“我去洗個手。”
謝羲沅去廚房,用洗手液認(rèn)真的洗手。
沙發(fā)上,林婳和龔瑞川都有點懵,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去洗手。
謝羲沅洗完后,回到客廳,坐到茶幾旁,拿了一個小碟子放在手邊。他拿起一袋碧根果,撕開袋子,拿出一顆,捏碎碧根果堅硬的外殼,慢條斯理的把果仁從里面取出來,放在碟子里。
林婳不由得看向他,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jié)清晰,很具有藝術(shù)感,就算是做剝殼這種事情也不影響美感,而且凸顯出了力量感。
門鈴聲響起。阿姨去開門。
一名年輕男子拎著禮物走入,龔瑞川起身迎接,笑道“小徐。”
徐銘帶著微笑,禮貌應(yīng)聲,“龔叔叔,新年好。”
徐銘在龔瑞川帶領(lǐng)下走入室內(nèi),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林婳,林婳微笑頷首示意。徐銘臉上笑容瞬間加深。
龔瑞川招呼道“隨便坐。”
徐銘主動坐到林婳身旁的沙發(fā)。
坐在另一邊正在剝殼的謝羲沅,往他們那兒掃了一眼。
“你是龔叔叔的女兒林婳吧?”他跟林婳攀談起來。
林婳點頭。
“聽說你在酒店公司工作,過年是不是很忙?”他隨口找話題,不顯得過分自來熟,也不顯尷尬。
“還好,現(xiàn)在是純管理崗。”林婳淡道。
“哦,那要輕松一點。”徐銘點頭。
龔瑞川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尷尬。
他是特地讓徐銘今天過來,跟林婳認(rèn)識一下。他知道林婳不喜歡相親,就安排這種方式見面。誰知道,林婳不僅跟謝羲沅復(fù)合了,還把人帶過來了……
其實龔瑞川很滿意徐銘,他父親是一位廳官,母親退休教授,自己是航天工程師,工作環(huán)境簡單,本人眉清目秀,還會燒一手好菜,是個踏實過日子的好男人。
龔瑞川覺得自己的女兒,性格有鋒芒,又有事業(yè)追求,就適合這種男人。太過大富大貴的家庭,比如謝家,他反而擔(dān)心影響林婳未來的人生,怕她以老公為中心,失去自我。
徐銘和林婳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主要是徐銘找話題,林婳隨口應(yīng)付。
從徐銘積極的態(tài)度和飽滿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對林婳感覺很好。
“砰”的一聲,謝羲沅又捏碎一顆碧根果。
他弓著背,胳膊壓在腿上,手指剝?nèi)ツ切┧闅ぃ珓幼鞑幌駝偛拍菢佑袟l不紊,帶了一點毛躁,一個尖銳的殼子戳到他指甲下面的皮膚上,一絲血花涌出來。
他動作一頓,隨即把果仁放進碟子里。
謝羲沅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果仁碎屑,和涌出的血珠。他端著裝了果仁的碟子,起身走到林婳身旁,把碟子送到她手邊。
林婳看著那一顆顆飽滿的果仁,眼前一亮。不等林婳伸手拿,謝羲沅捻起一顆大果仁,塞進她嘴巴里。
果仁的香味彌漫在口腔里,林婳笑起來。
她不經(jīng)意掃過謝羲沅端著碟子的手,眉頭一皺,問道“你手怎么了?”
謝羲沅淡淡掃一眼,若無其事道,“哦,剛才不小心扎了下。”
林婳站起身,接過碟子放在茶幾上,又抽出一張紙,拉起他的手,紙巾輕輕擦去血珠,這才發(fā)現(xiàn)一小塊皮被剮開了,她倒吸一口涼氣,心疼道“你小心點啊。”
“沒事。”謝羲沅淡道。
徐銘看著這兩人,就算再遲鈍,也能看出他們親昵的關(guān)系。
其實剛才進門,他就注意到這個過分帥氣的男人,他獨自坐在一旁剝果子,他估摸著可能是龔瑞川家的親戚。
徐銘疑惑的看向龔瑞川,龔瑞川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道“這是林婳的男朋友。我這閨女,交了男朋友都不說一聲,過年突然帶回家,把我嚇了一跳。”
“哦。”徐銘應(yīng)了一聲,臉上一瞬間是無法掩飾的失望。
之后徐銘跟龔瑞川聊了聊,便起身告辭。
龔瑞川把徐銘送出門。
客廳沙發(fā)上,林婳美滋滋的吃著謝羲沅剝的果仁。她送一顆到謝羲沅唇邊,謝羲沅沒吃,別過臉,湊到她耳邊,沉聲道“幸虧我在這兒,相親都安排到家里來了。”
林婳故意道“就是,你要不在,我們還能加個微信。”
謝羲沅扣住林婳的肩膀,林婳一聲輕呼,猝不及防就被壓在了沙發(fā)靠背上。他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逼近她,嗓音壓低“姐姐,再說一遍,你們想干什么?”
林婳目光看向門邊,叫了一聲,“爸——”
謝羲沅瞬間松手,坐直,姿態(tài)端莊。
他看向門邊,空無一人,龔瑞川還沒回來。
謝羲沅“……”
林婳已經(jīng)笑著站起身,“我去那邊玩牌。”
謝羲沅看著林婳的背影,后牙槽發(fā)癢。
兩人在龔瑞川家吃了晚餐后離去。
路過一家銀行時,林婳讓謝羲沅停車,去自助存取款機器上查看,里面有888萬。
林婳知道今年房地產(chǎn)行業(yè)都不好過,她爸給她發(fā)這么多紅包,她是真沒想到。
她不想拿這么多,但想到上次在商場時蔣蘭舒花錢不眨眼的樣子,又覺得把錢還給她爸,也是被蔣蘭舒花掉了。
她最終還是決定把卡帶回家,交給她媽。
林婳回到車上,謝羲沅繼續(xù)開車。
林婳問他“你什么時候回北城?”
“跟你一起回去。”謝羲沅道。
林婳愣了下,“我到收假才過去。”
“有什么問題嗎?”謝羲沅睨她一眼,“我也有假期。”
“你沒有親戚什么的需要走動嗎?整個春節(jié)都待在這邊?”林婳不可思議道。
“該走動的年前已經(jīng)走動了。”謝羲沅道。
經(jīng)過紅綠燈路口,他腳底輕點剎車,扶著方向盤,轉(zhuǎn)頭看林婳,“再說,你家人都在這邊,以后結(jié)婚了我肯定每年都要陪你在這邊過年。今年只是提前適應(yīng)下。”
林婳本來聽著挺暖的,突然捕捉到某個點,道“意思是沒結(jié)婚就不陪我咯?”
“我是沒問題,不過,”謝羲沅頓了頓,道,“年年陪你,年年不轉(zhuǎn)正,我覺得你媽和你爸都會看不起我。”
林婳“……”
林婳對上他那無奈的小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
謝羲沅瞧著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道“他們可能覺得你只是想跟我玩玩,繼續(xù)給你安排相親。
“不會的。”林婳正色道“今年是我沒說清楚,他們以為我們分手了。”
晚上,蔣蘭舒對龔瑞川建議道“這幾天趁著婳婳放假,一起去南云山滑雪怎么樣?”
龔瑞川道“你大肚子怎么玩?”
“我去透口氣,主要是讓他們年輕人玩。婳婳難得放假回來,你作為爸爸組織活動,也是培養(yǎng)感情的機會。”
龔瑞川想了想,道“那我問問她。”
“我把行程替你安排好了。”蔣蘭舒說著,摸了摸肚子,“我知道你平衡家庭關(guān)系不容易。我希望咱們一家人以后和睦相處,我的寶寶有個好姐姐。”
林婳接到龔瑞川電話時,正跟林芝在客廳聊天。
謝羲沅閑在一旁玩游戲。
林婳簡單應(yīng)付幾句后,把電話掛了。
林芝問道“你爸找你干嘛?”
“喊我去滑雪。”林婳沒什么表情道。
龔瑞川主動安排這些活動,她并不覺得高興。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蔣蘭舒懷了孩子,他為了那個孩子,才這么努力的維護家庭關(guān)系,想給那個孩子良好的氛圍。
謝羲沅由游戲里抬起頭,道“滑雪?咱們一起去。”
林芝跟著道“那你們倆就一起去玩唄。”
林婳悶悶不樂“不想去,再說了,我不會滑雪。”
“我教你。”謝羲沅主動道。
林婳看謝羲沅一眼,存心跟她作對是吧?
謝羲沅仿佛渾然不覺她的不滿,笑道“我一定讓姐姐學(xué)會。”
林婳“……”
林芝道,“那畢竟是你爸,一年到頭才見幾次面,走動一下也好。”
次日,林婳跟謝羲沅一道出發(fā)。
這次滑雪之行是兩天的行程安排,林婳裝了一些換洗用品。
車上,林婳問謝羲沅,“我覺得你還挺想去的,為什么?”
謝羲沅道“平常工作挺累的,放松一下也不錯。假期不就是玩嗎?”
他當(dāng)然不會說,他覺得林婳很在乎她爸爸。她跟后媽那對姐妹的不愉快,讓他看到她的另一面,那是在乎才會有的擰巴。
這么一對比,謝羲沅突然有點心塞。
姐姐對他就是很豁達(dá)很灑脫……
他就沒看到過,姐姐為他計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