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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權勢滔天

    封王……</br>  張安世對于這個猝不及防的消息,倒是有幾分湖涂。</br>  不過幾個兄弟都來了,盡都是來慶賀的。</br>  朱勇滿臉的得意道:“大哥做了王,以后咱們臉上也有光了,誰要是惹咱們,我便說……大哥乃我大明第一異姓王。”</br>  張?喜滋滋地道:“看誰不順眼便打誰,徐景昌那個小子承襲了公爵,也沒什么了不起。照樣打他!”</br>  丘松面無表情地道:“是不是封了王,炸死了人也不會有事?”</br>  張安世聽得臉都白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也不過是蜀王和劉觀那個二五仔上奏而已,雖然這明顯可能是宮中的授意,可也不能半路開香檳,眾所周知,半路開香檳一般死得比較快,好吧!</br>  張安世道:“好兄弟,做壞事可不能報大哥的名號,你們莫忘了,你們出頭,大哥在后頭動腦筋。”</br>  朱勇興致勃勃地道:“大丈夫當如是也,男子漢就要如大哥一般,死為鬼雄,生為異姓王。”</br>  幾個人還處于興奮之中。</br>  張安世見他們自說自話,心驚膽跳,這不符合他做大哥的人設啊,他們的思想若是再滑坡下去,可能世上不會在有三兇之名,只會有混世魔王,人類公敵張安世的大名了。</br>  張安世便嘆息。</br>  這嘆息還是起了效果的。</br>  于是朱勇道:“大哥,你咋又謙虛上了?”</br>  張安世便幽幽地道:“不是謙虛,是惆悵,大哥懷疑有人想害我。”</br>  朱勇眼珠子一瞪:“誰敢!”</br>  “你們不要總是咋咋呼呼的,這個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用拳頭來解決的。你們想想看,為何有人要讓我做這異姓王,我大明可有異姓王?”</br>  三人就一下子都沉默了。</br>  張安世道:“這就對了,做了這個王爺,以后大哥便要被千萬只眼睛盯著,但凡做了什么事,都不免要被人唾罵,大哥這哪里是做王爺,這分明當孫子啊。”</br>  朱勇三人面面相覷。</br>  張安世悵然若失的模樣道:“大哥本來還想著,咱們幾兄弟,平日里有事都是教幾個兄弟上,我這做大哥的,總是在后頭運籌帷幄,總難免讓人覺得大哥不講義氣。做兄弟的,怎么能不為你們出頭呢?所以每日輾轉難眠,總覺得對不起兄弟,想著以后在有事,大哥一定要先上不可,這才教義薄云天,叫堂堂大丈夫。”</br>  “可誰曉得,好死不死,偏又有人要將大哥推到這風頭口尖上,教大哥為萬千人矚目,人人嫉恨的位置,哎……這叫大哥以后還怎么為兄弟出頭,這不是要教大哥做那等只沽名釣譽,卻只做好人,教自家兄弟做壞人的小人嗎?”</br>  說到這里,張安世長嘆一聲,又道:“大哥這樣卑鄙地活著,想一想便覺得不痛快,無信無義,茍且偷生,真不如死了干凈。”</br>  換源app】</br>  張安世說到此,聲音頓下。</br>  不過劇本有點沒有朝著張安世的方向走,三人呆若木雞地看著張安世,一言不發。</br>  張安世一時看不明白他們的心思,咳嗽一聲道:“你們說說話啊。”</br>  朱勇撓撓頭道:“大哥說的話,好像有點生澀難懂,我先琢磨琢磨。”</br>  張?這時道:“大哥……我們曉得你的難處,你不必介懷,咱們兄弟不分彼此,誰出頭都是一個樣,大哥本事比我們大,還比我們聰明,自然要更費心神,我們心疼大哥都來不及,大哥咋還說什么茍且偷生、無信無義的話?”</br>  張安世大喜道:“老三若是這樣想,大哥就放心了。大哥沒用……嗚嗚嗚……”</br>  朱勇反應過來:“三弟說的對,俺也是這樣想的。”</br>  唯有丘松,依舊一言不發,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br>  反正張安世也不在乎丘松的想法了,這家伙腦子有點小毛病,若是成日去琢磨他,張安世懷疑自己也會變得精神不正常。</br>  于是張安世道:“總而言之,無論如何……咱們肝膽相照,大哥吃肉,便有你們的湯喝。對啦,你們來的正好,這兒正好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們辦,這事啊……大哥思來想去,也只有你們來辦才最是妥當。”</br>  三人又開始面面相覷。</br>  朱勇覺得自己繞暈了。</br>  自己方才來是干什么的來著?</br>  不過此時,卻是痛快地應下:“大哥吩咐便是了。”</br>  ……</br>  三兄弟興匆匆的走了,最高興的便是丘松,丘松顯得很得意,因為張安世交代他的事,讓他生出一種本能的亢奮。</br>  而接下來的人,就正常得多了,卻是楊溥。</br>  楊溥微笑,先朝張安世行了個禮。</br>  “見過都督。”</br>  張安世隨和地道:“楊先生,不必客氣,來坐下說話。”</br>  楊溥便欠身坐下:“新近的奏疏,都督可有耳聞嗎?”</br>  “你說的是蜀王殿下?”</br>  “正是。”</br>  張安世道:“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被封異姓王?蜀王殿下是好意,卻是要將我架在爐火上烤啊。”</br>  “都督不愿意接受?”</br>  張安世臉抽了抽,不接受才見鬼了呢,雖說歷朝歷代,接受這樣恩榮的,必定會有好下場。</br>  可明朝張安世熟啊,只要不是在太祖高皇帝時期,朱家人敢封,有什么不敢接受的?</br>  更何況這是陛下冊封的,未來繼位的不是他家姐夫就是他家的外甥。怎么,朱家贅婿,不朱家外甥還敢欺舅?</br>  等過了幾代,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就斷不會有人提出質疑,反而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了。</br>  張安世見楊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張安世顯得有些難堪,便道:“這……這……我張某人德薄,如何敢承此厚恩?可若是宗親和大臣們力主如此,而陛下深謀遠慮,覺得此舉有益天下,我雖是誠惶誠恐,可以陛下和蒼生為念,也只好勉為其難了。”</br>  楊溥繼續微笑。</br>  張安世不自在極了,便道:“楊先生來此,只怕不只是為這個來的吧?”</br>  楊溥此時卻是有些出神起來,不知在想什么。</br>  于是張安世道:“楊先生,楊先生……”</br>  楊溥這才回過神。</br>  張安世便忍不住道:“楊先生在想什么?”</br>  “下官不敢說。”</br>  “我們是自家人,說了也無妨。”張安世鼓勵道:“我這個人,不懂人情世故,還需楊先生指點。”</br>  楊溥是個很謹慎的人,此時定了定神,卻道:“下官方才在想,都督方才的言行舉止,與太子妃娘娘一樣,果然太子妃與張都督乃是姐弟,都是有大智慧的人。”</br>  張安世頓時豎眉:“你來消遣我嗎?”</br>  楊溥情真意切地道:“下官的身家性命、未來的榮辱,都與太子殿下與張都督息息相關,豈敢消遣?這些話,下官本不敢言,卻是張都督非要追問,下官才斗膽說的。”</br>  張安世一時語塞,落座,才又道:“也對,關起門來,隨你怎么說,咱們自家人嘛。你說我阿姐……是什么意思?”</br>  “這王位,說到底,乃是娘娘為你討來的。”</br>  張安世撓撓頭,其實他也隱隱地感覺到了什么,笑著道:“阿姐也是多事,本來可以等她做了皇后,磨著姐夫給我封個王,卻非還要整這么一出。”</br>  楊溥含笑道:“都督差矣,太子妃娘娘為了都督,是煞費苦心了!能給都督封王者,唯有當今陛下,倘若未來當真太子殿下亦或皇孫克繼大統,反而這條路便被堵死了。”</br>  也幸好此時沒其他人,楊溥所說的話,可謂是很是大膽了。</br>  不過這也可見,張安世和楊溥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br>  說到底,二人現在已是榮辱與共的關系,私下談話,已經不存在禁區了。</br>  張安世顯然一時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心頭納悶起來,便挑眉道:“這是何故?”</br>  楊溥微笑著道:“世上豈有皇帝給自己的外親封王的道理呢?都督的身份,乃是外戚,陛下在的時候,這個份上還不明顯,尚可以以功冊封。可一旦太子登基,太子殿下若是冊封,就成了給自己的舅哥封王,若是這樣做,只怕太子殿下愿意,太子妃娘娘也會不樂意了,因為一旦如此,后世若有我大明天子也寵幸后妃,給他兄弟封王?這個口子一開,如何是好?”</br>  頓了頓,接著道:“再者,當今陛下乃是雄主,自然是敢做敢當,他動了心思,誰敢不從?可若是太子殿下,若要這樣干,可就沒有這樣容易了。”</br>  張安世一聽,便也尋味出幾分意思,于是道:“這么說來,阿姐倒是在為我謀一條出路?”</br>  楊溥笑道:“都督,世上最心疼你的,這太子妃娘娘必為其一。太子妃娘娘她將來必要母儀天下,自己的兒子,也定為江山之主,這些事,都不必她操心。她這滿心里若是不為都督操心,還能為誰呢?”</br>  張安世嘆口氣,心里也是甚是認同楊溥的話的,故而也滿心感動。</br>  楊溥繼續道:“當然,這其中固然有娘娘的苦心,可實則,真正決定此事者乃是陛下,若陛下無此意,是斷不會有蜀王與劉部堂的奏疏的。”</br>  張安世點點頭道:“那么你看陛下到底是何意呢?”</br>  “是啊,這里頭,最關鍵就在此處。大明的王爺,多為藩王,藩王就要就藩,所以下官斗膽揣測,此王絕非宗親之藩王。”</br>  此時的張安世,就像一個乖乖學生,很認真傾聽的樣子,道:“你繼續說,我愛聽。”</br>  于是楊溥便又道:“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此王到底怎么個封法。這是我大明未有之事,必然會引發爭議。”</br>  張安世頷首:“我現在可不想就藩去,還是留在京城為好。”</br>  楊溥笑了笑道:“這就得看陛下,還有百官的意思了。”</br>  張安世道:“那么你認為,最后會是怎么個冊封之法?”</br>  楊溥認真地想了想,才道:“這……還真不好說。陛下行事,歷來非常人所料,需再等一等,而且現在大臣們只怕還有爭議,陛下也在觀察朝中的舉動。”</br>  張安世忍不住唏噓道:“這事……若有什么進展,你盡管來找我,給我提一提建議,看看下一步該怎樣做。”</br>  楊溥微笑道:“下官來此,其實就是這個意思。”</br>  “啊……”張安世愕然了一下。</br>  楊溥道:“是太子殿下擔心都督在這個時候,把握不住,或得意忘形,或言行舉止惹出什么爭議,反而使都督成了眾失之的,所以特讓下官來此,看著都督。這事……讓陛下去謀劃,而都督現在最適當的做法,就是耐心等待。”</br>  張安世不由露出苦笑,指著楊溥道:“原來是姐夫的意思……”</br>  楊溥笑了笑道:“這是為了都督好。”</br>  張安世道:“你放心好了,這幾日我保證乖乖的。”</br>  他接下來,低聲滴咕:“不乖的事,有我兄弟去干。”</br>  只是這話,就不知道楊溥有沒有聽到了。</br>  …………</br>  文淵閣里。</br>  一場閉門的小會議,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了。</br>  楊榮、胡廣、金幼孜,還有各部尚書,齊聚于此,眾說紛紜。</br>  大家的態度,卻各有不同,楊榮對此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br>  可胡廣很激動,這一次他倒不是針對張安世,而是針對祖宗之法,要是開了這個先河,那還了得,以后鬼知道會有多少異姓王出來?</br>  金幼孜的態度,則是一貫的沉默,他素來沉默寡言,不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br>  夏原吉的態度也很堅決,他認為這樣很不妥當,張安世有天大的功勞,有公爵就足以,若是封王,太不合適了。</br>  刑部尚書金純,卻與夏原吉相反,金純認為……既是宗親沒有意見,此天子家事,不必因為這個,而耗費唇舌。</br>  只有兵部尚書金忠說了許多的話,但好像又什么都沒說,楊榮認為這樣不無不可的時候,他說對啊對啊,夏原吉反駁,認為此背逆祖制,一旦開了此例,那么非朱不王的規矩就毀壞了,十分惡劣。金忠也說,有理,有理,夏公所言極是。</br>  金忠這么一攪和,原本唇槍舌劍的小會,反而讓人覺得這家伙是來開玩笑的,此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竟也活躍了不少。</br>  胡廣瞥了金忠一眼,揶揄道:“金部堂既贊成封王,又不贊成封王,既遵守祖宗之法,又要開此例,到底是何意?”</br>  他頓了頓,又道:“明日便是廷議,到時公然議論,我等若是今日再不拿出一個一致的意思,到了明日廷議,只怕要鬧出亂子來。”</br>  廷議是大臣們公開討論。</br>  可實際上,這種大會議,一旦有爭議,是很難討論出結果的,只會鬧出許多亂子來。</br>  所以一般情況,在廷議之前,文淵閣和各部的大學士以及部堂們會私下里先聚一起,開一個小會。</br>  若是大家能勉強達成一致,那么到了廷議的時候,也就沒有什么爭論了。</br>  畢竟在座這里的人,幾乎都是朝中一方大老,他們做了決定,廷議之時,其他的大臣往往不敢輕易提出相左的意見。</br>  可眼看著,天要黑了,廷議在即,可大家都不能達成一致,胡廣自然心急如焚。</br>  金忠倒是從容不迫地笑著道:“諸公說的都有道理,所以老夫才盡都贊成。”</br>  胡廣氣急地瞪著他道:“可你更贊成哪一邊?”</br>  “哪一邊都一樣。”金忠道。</br>  胡廣怒了:“一女豈可嫁二夫。”</br>  這下氣氛又緊張起來了。</br>  金忠悠悠然地道:“若是百姓家,一女嫁二夫,自然是天大的事,涉及到的乃是人倫大妨。可是……若在廟堂之中,一女嫁二夫,此等奇事,又算得了什么呢?”</br>  胡廣聽罷,一時啞口無言。</br>  金忠笑了笑道:“這是為何?這是因為,人所處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同。我等忝為大臣,受軍民百姓恩養,蒙受皇恩,掌天下權柄,一言一行,都與天下人息息相關,正因為如此,所以一女嫁二夫這樣的事,終究只是小事,不值一提,若是這廟堂之上,每日所議的都是此等事,那么這廟堂中的袞袞諸公,都成了尸位素餐?”</br>  “蜀王、劉部堂的奏疏,我看過了,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要夸夸其談,自然可以將它與祖宗之法關聯起來,可說小了,其實不過是天家的家事而已。可當今天下,比它更大的事難道還少了嗎?不說其他,單單在太平府,聽聞就有不少的匠人和壯丁,被商戶解雇,如今衣食無著,這一家家的人,頂梁柱都沒了生業,他們的父母誰來恩養,他們的子女誰來哺育,這樁樁件件的,都是百姓之疾苦,乃人之血淚啊。”</br>  “可諸公對此不置可否,卻為蜀王和劉公的奏請而吵鬧得不可開交。胡公……你這個人,太頑固不化,我懶得和你多說了。”</br>  金忠說罷,卻是目光一轉,看向夏原吉道:“可是夏公,你主持的乃是戶部,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嘛?”</br>  胡廣:“……”</br>  夏原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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