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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皇孫崛起

    其實被人騙也沒什么。</br>  只要真相不被揭穿,大家當然是接著跳舞接著樂。</br>  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事肯定要揭穿的。</br>  解縉這個家伙……卻不一樣,他喜歡結黨。</br>  靠著同鄉和同年的關系,這位文淵閣大學士,拉攏了一大批‘正直’的大臣。</br>  而后再利用自己與太子的特殊關系,實際上……就是在締造一個所謂的太子黨。</br>  張安世上一世,可是輾轉了各大公司的大聰明,受到無數次捶打,這才醒悟解縉這種人的手段和套路。</br>  他們最擅長的是拉住某一個未來的掌舵人,而后再借著這個人的名義拉幫結派,表面上好像是為你造聲勢,可實際上呢……</br>  太子都已經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了,為什么需要你們這些人來拉幫結派?太子本身就是未來天下最大的派系。</br>  而解縉的心思就不一樣。</br>  他需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來,若是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如何發揮自己的作用?</br>  于是乎,拉人頭,造聲勢,處處表現自己與太子關系的不一般。</br>  不少人當然喜歡攀上解縉的關系,提前上車,只等著太子登基,他們一個個平步青云。</br>  歷史上的許多太子,其實也深知作為儲君,不應該拉幫結派這個道理,可最終,卻都被類似于解縉這樣的人給拖下水,可最后落了個凄慘的下場。</br>  所以關鍵的問題并不在于太子們傻,而在于,朝中總有許多大聰明們無事生非,直到事情弄到無法把控,最終被人一鍋端的地步。</br>  朱棣其實還算是比較清醒的人,或許再加上他發現漢王實在不似人君,最終只選擇了干掉解縉,依舊保住了朱高熾的位置。</br>  可張安世還是擔心,這解縉會越來越瘋狂。</br>  張安世沉默片刻,便對太子妃張氏道:“阿姐,我覺得解縉和何柳文這樣的人,不安好心。”</br>  張氏聽罷,別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嗯?”</br>  張安世皺眉道:“他們是外臣,為何總來尋姐夫?有什么事,不可以到朝中去說嗎?還有這個何柳文,我聽外頭的人說,此人心術不正,姐夫還是不要和他打交道為好。”</br>  張氏道:“我倒聽外間說,此人兩袖清風,為人正直。當然,外頭的閑話,都不足為信,只是當初你的姐夫被陛下冊封為太子,他出了不少力……”</br>  張安世冷笑道:“阿姐,你和姐夫真的糊涂啊,姐夫是嫡長子,他本該就是太子,陛下就算再糊涂,也清楚這是綱紀,一旦陛下無視這些,將來必然演變成混亂,陛下如此清醒之人,在冊封太子之前,可能會有疑慮,但是姐夫成為太子,早已是板上釘釘了。”</br>  張安世繼續道:“既然姐夫是太子乃是實至名歸,那么解縉那時……在陛下面前所謂的美言,又有什么實質意義呢?”</br>  “解縉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這其中的玄妙,也就是說,他心里早就篤定了姐夫必為太子,卻在那個時候,成日在陛下的面前美言,難道……這真的是為了姐夫嗎?”</br>  張氏對外朝的事,接觸不多,其實她也不想接觸,可張安世的一席話,卻讓她秀眉蹙起。</br>  她可不是糊涂的人,自然清楚,自己是太子妃,夫君乃是太子,這世上真正可以相信的人,其實并不多,而自己的兄弟與自己休戚與共,他的話,不能不深思。</br>  張氏道:“你的姐夫太寬宏了,過幾日,我會和他說一說。”</br>  張安世又道“還有這個何柳文,依我看,就不要讓他來了。”</br>  張氏笑道:“你做事怎的這樣的急。今日若是下了逐客令,你姐夫的面上可不好看。好啦,好啦,我曉得你是為了姐夫好,可凡事要有度,你家姐夫曉得輕重的。”</br>  張安世長嘆道:“不聽兄弟言,吃虧在眼前啊!”</br>  張氏噗嗤笑了:“好啦,好啦,我家的大儒不要生氣了。來,瞧一瞧阿姐給你裁的衣衫合身不合身。”</br>  張安世卻依舊念叨著:“遲早姐夫要被這何柳文所累,這何柳文……”</br>  “過來。”張氏慍怒,低聲呵斥。</br>  “噢。”張安世只好道:“來了。”</br>  試了試衣衫,有些不合身,張氏反而喜上眉梢:“我家安世個頭又高了,明日我再改一改。”</br>  張安世道:“噢。”</br>  此時,他識趣的不好再啰嗦了,跟張氏打了招呼,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br>  而此時,外頭的朱瞻基正探頭探腦。</br>  見張安世跑出來,又蹣跚著追上來:“阿舅,阿舅……”</br>  張安世駐足,將他拽到一旁假山邊,故意擺出一絲惱怒的樣子道:“不是說了這幾日別理我。”</br>  朱瞻基道:“我聽他們說,那個大賢人,原來竟是阿舅的恩師。”</br>  張安世冷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和你有什么關系?”</br>  朱瞻基道:“真是奇怪,為何那大賢人沒有看上我,反而看上了阿舅。”</br>  張安世此時倒沒有繼續再故意擺臉色了,反而親昵地摸了摸朱瞻基的腦袋:“這是因為阿舅正直善良,最重要的是阿舅有勇氣。”</br>  “勇氣?”朱瞻基張大眼睛。</br>  張安世道:“就是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你懂不懂?”</br>  朱瞻基道:“雖千萬人,吾往矣?”</br>  張安世此時,卻是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打過奸臣?”</br>  朱瞻基立即搖頭:“母妃說了,不許打人。”</br>  張安世嘆道:“這就是養于深宮婦人之手的結果。”</br>  “誰是深宮婦人?”</br>  張安世道:“你還想去告狀。好,你自管去告,你看看阿姐是信你還是信我。”</br>  朱瞻基帶著點沮喪,耷拉著腦袋。</br>  張安世又摸摸朱瞻基的腦袋,語重心長地道:“阿舅心里最疼的就是你啊,你想要出息,也不是不可以,我教你做一件事,保管從此以后,天下人都對你刮目相看,只是……你敢不敢干?”</br>  朱瞻基想也不想就道:“不敢。”</br>  張安世虎著臉:“天哪,我們張家怎么有你這樣的血脈!不說你們朱家個個都是狠人了,我們張家歷代,也個個都是忠義無雙之人,怎么到了你這里,就慫成了這個樣子?我至親的瞻基啊,你糊涂啊。”</br>  小孩子還是不太禁得住激的,朱瞻基道:“好吧,我敢干,然后呢?”</br>  張安世笑嘻嘻地道:“你需照我說的做,還有,不能出賣阿舅,知道嗎?阿舅膽子小,受不得驚嚇的。”</br>  “噢。”</br>  …………</br>  傍晚。</br>  解縉與何柳文共同來到了東宮。</br>  解縉來這里比較勤,當然,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公事的借口。</br>  這半年多來,陛下漸漸開始將政事交給太子去解決一些,這就給解縉有了更多的借口。</br>  而解縉的名聲很好,再加上當初朱高熾能成為太子,他出了不少力,幾乎只要有機會,他都會在朱棣面前為朱高熾美言。</br>  朱高熾性情寬厚,往往對解縉予以厚待。</br>  至于這何柳文,此時心情也頗激動。</br>  他攀附在解縉這邊,此番又從安南回來,從安南權臣胡氏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可謂是名利雙收。今日入宮覲見了皇帝,皇帝對于他此番入安南的情況,表現出了極大的嘉許。</br>  此時,解縉又帶他一起去見太子,一旦太子垂青,再加上陛下對他的嘉許,還有入安南的功績,將來的前程,一定不可限量。</br>  解縉道:“此番你入安南,可謂勞苦功高,我已在幫忙活絡,奏請你為右副都御史了。”</br>  何柳文大喜地感激道:“多謝解公。”</br>  解縉道:“要說多謝太子殿下。”</br>  說罷,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一眼何柳文。</br>  何柳文更喜,不過他也察覺出了什么,此時他看解縉的眼神,就更加不同了,仿佛此刻的解縉,既代表了文淵閣大學士,同時還代表了太子殿下。</br>  “待會兒,你在殿下面前,不必多言,我自會為你美言。”</br>  “是,多謝。”何柳文一臉感激地看解縉。</br>  二人至東宮,朱高熾見了二人,問了一些關于安南的情況。</br>  何柳文這才道:“此事臣已向陛下奏過,這安南胡氏,乃安南國太師,一直盡心侍奉國主,安南上下都稱其賢,只可惜,安南國絕嗣,如今……竟連宗室血脈也都斷絕,臣去安南的時候,發現安南國上上下下,都被胡氏治理的井井有條,而胡氏對我大明一向恭順……”</br>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其實那安南國遠在天邊,信息不暢,這滿朝君臣對于安南國的印象,也只能聽何柳文說了。</br>  朱高熾連連點頭:“父皇也召了本宮去,已經下旨,授予胡氏金印,冊封其為安南王,倒是何御史此番入安南,往返一年之久,沿途顛沛流離,實在辛苦。”</br>  何柳文道:“臣慚愧,不過盡心盡力而已。”</br>  朱高熾見天色不早了,于是道:“你們在此陪本宮用膳吧,免得此時回去,腹中饑腸轆轆。”</br>  何柳文心里狂喜,自然知道自己得到了太子的信任。</br>  這件事只要一傳開,人人都曉得他也已成了太子心腹了。</br>  于是忙道:“殿下厚愛,臣……愧不敢當。”</br>  當即,朱高熾與二人用膳,其實東宮的膳食很簡單,朱高熾詢問一些事,何柳文也對答如流,朱高熾便對解縉道:“此人敦厚,必成大器。”</br>  解縉趁熱打鐵道:“殿下,此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缺,而他此番又立下大功,臣希望奏請陛下……”</br>  后頭的話,解縉沒有繼續說下去。</br>  朱高熾沉吟片刻:“這得需父皇恩準,本宮無異議。”</br>  其實等的就是朱高熾無異議,解縉笑道:“陛下也愛惜何柳文的才干,看來是十拿九穩了。”</br>  何柳文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臣定當效犬馬之勞。”</br>  朱高熾不太適應這些話,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出力,可對方卻好像自己能升官,都是他的功勞一般。</br>  可朱高熾性善,卻也沒有多說什么。</br>  吃了一些水酒,何柳文便起身去小解。</br>  這里與其說是東宮,卻不是東宮大內,只是詹事府罷了,這附近有幾處恭房,何柳文能去的,也只有一處平日里出入這里的官吏們才用的恭房。</br>  他有幾分微醉,心情卻格外的興奮,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就可能成為都察院的佐官,未來的前途,已經無法估量了。</br>  于是進入了恭房,這恭房臭烘烘的,畢竟不是真正的貴人用的,何柳文捏著鼻子,正待要解腰帶。</br>  卻在此時……轟隆一聲……</br>  何柳文只覺得自己腦子一片空白,腿一哆嗦,癱倒在地。</br>  硝煙升騰而起,各種奇怪的東西亂飛,他瑟瑟發抖,人已要昏過去。</br>  另一邊,黑暗中的某個角落。</br>  張安世收了火折子,然后將火折子一把塞到朱瞻基的手里。</br>  朱瞻基:“……”</br>  張安世道:“待會兒的事,你記住了吧,等有人來,你使命的哭,還有……記得我教你說的。”</br>  朱瞻基握著火折子,張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阿舅:“……”</br>  張安世摸摸朱瞻基的頭:“我至親至愛的瞻基啊,阿舅還有事,阿舅還需去光大圣學,造福蒼生,這里的事就交給你了,你記住,阿舅愛你。”</br>  朱瞻基:“……”</br>  他只察覺自己眼前一花。</br>  然后嗖的一下,張安世便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br>  朱瞻基依舊握著火折子,他的小手微微有點顫抖。</br>  張口想說點什么,卻發現阿舅身子已連影子都不見了。</br>  他迷茫地張著眼,似乎覺得自己的小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br>  這時,詹事府上上下下都亂成了一團。</br>  很快,一群宦官便提著燈籠,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來。</br>  他們看到了恭房里的嚇得昏厥的何柳文,只是沒人肯將他拖拽出來。</br>  隨后,便又有人發現了朱瞻基。</br>  朱高熾和解縉二人也趕了過來。</br>  一看這場景,臉色大變。</br>  “快,快救人。”朱高熾道。</br>  終于,何柳文悠悠轉醒,緊接著,他被自己給惡心到了。</br>  他發出了一聲哀嚎。</br>  而這時,哭聲便響起。</br>  所有人朝哭聲的方向看去,不是朱瞻基是誰?</br>  朱瞻基哭得極傷心,就好像現在被炸的是他似的。</br>  以至于他眼淚嘩啦啦的落下來,小小的身子還在不斷地抽搐。</br>  忙有宦官上前,將他抱了起來。</br>  也有人發現了他手里的火折子。</br>  朱高熾忙道:“別哭,別哭……孩子一定是嚇著了,這個時候,你怎在此?”</br>  朱瞻基卻伸出手,他指著何柳文的方向道:“他是個奸臣,父親,他是一個奸臣!”</br>  朱高熾聽罷,再次臉色大變。</br>  一旁的宦官連忙哄著道:“小殿下,您別說了,別說了。”</br>  朱高熾此時算是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了,臉色難看。</br>  解縉更是如喪考妣,像死了娘一樣。</br>  那何柳文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孩子,他本就已是狼狽不堪,此時再聽朱瞻基的話,早已嚇得要昏過去。</br>  “啊啊……”何柳文嚎啕大哭著道:“殿下……殿下為何如此待臣?”</br>  朱高熾說不出話。</br>  何柳文又道:“臣就算有什么對不住殿下和小殿下的,可何至如此羞辱臣下,甚至……甚至………”</br>  朱高熾的身子在發抖。</br>  解縉什么也沒說,因為眼前這個孩子,你是打不得,也罵不得的,甚至你連和他講理,都不成。</br>  朱瞻基繼續大哭,哭得比何柳文更傷心,口里依舊還在喋喋不休:“他是奸臣,是奸臣……父親……”</br>  這一夜,無人入眠。</br>  一個字條,火速從午門的夾縫里,塞入了宮中,很快便有宦官將這字條送至司禮監去。</br>  今兒在司禮監當值的亦失哈不敢怠慢,握著字條,瘋了似的往大內去。</br>  “陛下……”</br>  此時的朱棣已經安寢了。</br>  聽到動靜,一個轱轆便翻身起來。</br>  他是一個極有警覺心的人,或許是因為常年軍旅生涯的習慣。</br>  雖是突然醒來,卻中氣十足:“是誰?”</br>  亦失哈躡手躡腳地進來:“奴婢有事稟告。”</br>  “何事?”朱棣面帶微怒。</br>  亦失哈道:“詹事府發生了爆炸。”</br>  朱棣一聽,大驚失色:“朕的孫兒呢……孫兒怎么樣了?”</br>  “幸好只是炮仗炸了……只是炸了茅坑。”</br>  朱棣:“……”</br>  “似乎是皇孫殿下點的炮仗。”</br>  “他受傷了嗎?”朱棣又驚。</br>  “皇孫殿下倒是沒受傷,只是受了驚。”</br>  朱棣再也坐不住了,趿鞋而起。</br>  徐皇后也聽到了動靜,緊張地和衣而起,皺眉道:“他一定很害怕吧。”</br>  “是呢,哭了很久。”</br>  徐皇后蹙眉:“怎會出這樣的事?”</br>  亦失哈這才道:“御史何柳文受傷了。”</br>  “誰是何柳文?”朱棣詫異地道。</br>  亦失哈道:“陛下忘了,昨日正午,您還召見了他,他剛從安南回來。”</br>  朱棣聽罷,才想起來了什么,接著便道:“那個時候,他去東宮做什么?”</br>  “解縉解學士,說是有一些安南的事要向太子殿下奏報。陛下您忘了,太子殿下現在也接觸一些禮部的事了。”</br>  朱棣點頭,他對各部的事,確實煩不勝煩,如今戶部和禮部,還有工部、刑部的許多事,幾乎都交給太子去辦。</br>  而朱棣只管著吏部和兵部。</br>  朱棣道:“他如何會受傷?”</br>  “陛下,不是說了嗎?是皇孫殿下不小心,趁著這何柳文出恭,點了炮仗。”</br>  “入他娘!”朱棣勃然大怒。</br>  徐皇后道:“陛下罵的是誰?”</br>  朱棣理直氣壯地道:“罵的當然是太子!”</br>  徐皇后:“……”</br>  朱棣暴怒,惡狠狠地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一定是他管教不當,他連自己的家都治不好,朕還指望將江山社稷交給他?皇孫小小年紀,正在懵里懵懂的年紀,此番受了驚嚇,真要有什么好歹,朕一定拿太子開刀。”</br>  徐皇后道:“陛下息怒。”</br>  朱棣重重嘆了口氣道:“朕怎么就沒生一個好兒子。”</br>  說罷,他怒不可遏地接著道:“還有那幾個博士呢?朕召了這么多飽讀詩書的人教授皇孫讀書,讓皇孫讀書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認那幾個字嗎?是要讓他們教授皇孫,什么有所為,什么該有所不為。”</br>  “可看看他們,看看他們什么樣子的,真是豈有此理。來人,下旨,將那幾人……統統給朕鞭打三十,狠狠地打。”</br>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br>  朱棣這才道:“善后的事如何?”</br>  “皇孫已被太子妃哄睡了,好像……后來也沒受什么驚嚇。”</br>  朱棣總算松了口氣,慶幸地道:“也幸好無事。”</br>  他心情高興了一些:“這孩子這么小就敢玩這個,倒是很像朕!男人嘛,不能像太子一樣,只曉得之乎者也,要有血氣,小小年紀就敢玩這個,將來大了,朕帶他橫掃大漠,他可以做先鋒官。”</br>  亦失哈干笑。</br>  朱棣看著他又道:“還有什么事嗎?”</br>  “還有一事……”亦失哈沉默了片刻,道:“皇孫在點完炮仗之后,指著那何柳文一直念一句話。”</br>  朱棣眉一挑:“什么話?”</br>  “皇孫一直的說,何柳文是奸臣!那何柳文聽了,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當下便狼狽地告辭了,太子想要挽留,他也沒有搭理。”</br>  朱棣眉頭皺得更深了,下意識的就道:“入他……”</br>  說到這里,朱棣頓了頓,卻話鋒一轉,道:“這可不好,人家也算是勞苦功高,不能這樣侮辱了人家。過兩日,召這何柳文入宮,朕要親自嘉勉他,免得有人說咱們天家刻薄寡恩。”</br>  卻在此時,朱棣的臉上又浮出了幾分怒氣,道:“這事說來說去,還是太子的錯,還有那幾個該死的博士。瞧一瞧,他們將皇孫教授成了什么樣子了,哼!”</br>  朱棣背著手,趿鞋在龍榻前來回踱步起來,口里忍不住道:“太子這邊,也要教訓一下,以后皇孫若是走了歪路,他這做爹的,必是難辭其咎。”</br>  徐皇后聽說朱瞻基無事,便放寬了心,不過又聽說朱瞻基侮辱大臣,也不禁生出幾分擔憂。</br>  朱棣道:“好啦,睡了,你退下。”</br>  他朝亦失哈瞪了一眼。</br>  亦失哈聽罷,忙是退了出去。</br>  可哪里曉得,下一刻,朱棣卻一下子跟著亦失哈沖出了殿。</br>  亦失哈大驚。</br>  卻見朱棣在殿外,趿鞋借著月光,努力地掃視著寢殿的殿頂。</br>  似乎還不放心,又撿起一根小石子,朝那殿頂狠狠扔去。</br>  啪……</br>  那小石子在殿頂上的琉璃瓦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然后滾落下來。</br>  朱棣這才將視線從殿頂的方向收了回來,搖搖頭,嘴里嘟囔著道:“哼,幸好這小子不在,若是還敢來,朕正好打他一頓出出氣。”</br>  說罷,便轉身,泱泱地回了寢殿。</br>  徐皇后看著走回來的朱棣,道:“陛下這是怎么了?”</br>  朱棣隨意地道:“沒怎么樣,睡覺,睡覺了。”</br>  徐皇后鳳眸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朱棣,便噤聲了。</br>  一夜無話。</br>  ………………</br>  鎮江靠近京城,乃京城門戶。</br>  此時,一個狼狽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在街面上,他披頭散發,身上的衣服臟污,似乞兒一般。</br>  只是他雖是衣衫襤褸,可若是仔細的看,這一身衣衫的衣料,卻像是綢緞的。</br>  他一瘸一拐地出現在街面,很快便引起了幾個公人的注意。</br>  這幾個公人一路尾隨。</br>  卻見他不斷詢人問路,朝碼頭方向去。</br>  這幾個公人驚疑不定,因為對方的身份實在難測。</br>  若說是普通流民,可此人衣衫雖破爛卻又顯得華貴,除此之外,一開口,也是一口十分純正的官話,能說這種官話的人,顯然就絕不是普通人了,哪怕是一些普通的讀書人,也不會有如此純正的口音。</br>  公人們可以說是見多識廣的,之所以沒有輕易上前,就是因為知曉對方可能不是尋常人,不愿給自己惹麻煩。</br>  那人隨即來到了碼頭,上了一艘掛著黑旗的船,又被人指點著去買了船票,他似乎已經沒有銀子了,因而從身上搜羅出了一塊玉佩,想要抵押在那售票處。</br>  售票的人一看這玉佩不簡單,忙自己掏錢給他買了一張票,自己則將玉收了。</br>  于是,這人捏著船票,便登上了船。</br>  公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低聲道:“人要走了,好像朝京城去的。”</br>  另一人便道:“去其他地方,咱們兄弟倒也可以置之不理,只是去京城,還是去問問吧。”</br>  當下,兩個公人便沖了上去,一把將那人攔住,口里冷聲大呼道:“你是什么人?”</br>  這人嚇了一跳的樣子,而后立即道:“別拿我,別拿我,我要去見大明皇帝,我乃安南國王子陳天平,我要去告御狀!”</br>  此言一出,兩個公人面面相覷,眼中都閃過震驚。</br>  這叫陳天平的人又用最純正的官話道:“安南國……有人謀篡王位,誅殺我安南宗室,大明皇帝被奸臣蒙騙了!”</br>  …………</br>  關于安南貴族的口音,大家可以看看清末時期越南末代貴族們的視頻,他們的口音比當時清末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的口音要純正。</br>  另外推薦一本書:《道士夜仗劍》,一個朋友寫的,書荒可以看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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