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這才知道金蕾還做過這種小動作，臉瞬間黑了，不讓她打電話。</br> 裴景行：“交給我就行了。”</br> 閔媛：“……可是金小姐會不會覺得我是告狀？”</br> 裴景行：“你還怕她誤會？”</br> 她想了想。</br> 也是，那天在醫院都那么糟了，也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目光。</br> 裴景行：“我和她就是同學，要不是她以前湊的勤，我根本不記得她是誰。”</br> 開車路上，閔媛詫異地看去，裴景行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說著。</br> 閔媛：“勤是指……？”</br> 裴景行：“愛跟我玩？差不多吧。”</br> 閔媛：“那是喜歡，喜歡才會忍不住靠近。”</br> 裴景行噙笑：“那喜歡我的太多了。不過我們那個年代，大多靦腆，不會主動貼上來，就金蕾和她們不一樣。”</br> 閔媛低下頭，纖長的眼睫毛垂下：“……那，然后呢？”</br> 裴景行：“所以印象深了點。”</br> 閔媛：“沒有喜歡過嗎。”</br> 裴景行：“什么。”</br> 閔媛：“喜歡……金小姐。”</br> 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比犯病還難受，心臟疼，和病理的疼不一樣，這種疼好像是從更深的地方散發出來的。</br> 裴景行：“不喜歡，沒時間，光想著賺錢了哪有時間談戀愛。”</br> 閔媛抬頭：“不學習嗎。”</br> 裴景行一笑：“吃飽了才有力氣學習，都沒錢吃飯了誰還會想著讀書，就跟舊社會有錢人才讀書一個道理。”</br> 她想起金蕾說裴景行曾輟學很長時間一段時間，初三回來就讀一個月又消失了。</br> 那么小，比軒軒還小，就要出去奔波，賺錢，他沒有學歷，還是未成年，能做什么？肯定是苦工。</br> 她攥緊手：“很辛苦吧……”</br> 裴景行伸直手扶方向盤，一手搭到車窗，很愜意的姿勢，小臂的梵文紋身隱沒于袖口。</br> 他：“忘了，應該挺累。”</br> 閔媛：“能說說嗎。”</br> 她知道那種回憶不會忘的，人總是這樣，經歷過苦，就會忘了甜，因為苦難總是刻骨銘心的，而快樂的腎上腺素不過就是爆發了一瞬間而已，往后很難再體會到同樣的快樂，就顯得空泛。</br> 他手指敲敲方向盤：“打打零工，到處轉看誰膽子大敢要，很少，都怕被罰，后來經朋友介紹到修車廠，那人膽大不怕事，把我年齡改大幾歲，在那干了一年半。”</br> 她路過街頭有時候會看到修車的店，工人一身機油，天不亮就上班，晚上九十點鐘還在車庫里敲敲打打修車。</br> 他說的越是輕描淡寫她就越心疼，她那個年紀還在爸媽的羽翼下為得不到自由傷心難過呢，擁有一切卻傷感春秋，而裴景行需要為自己的生活做打算了。</br> 他的父母應該是不在了，不然他們結婚的時候他都沒有說過帶她見父母，怕他傷心，此后閔媛就沒再問下去，裴景行放了首歌，她沉沉的想，要是那時候金蕾再努努力，裴景行一定會喜歡上那個敢于追逐他的女孩，他們會結婚，那就沒她什么事了……</br> ……</br> 醫院什么都有，聞鶴說只要她人到了就行，當然情緒也很重要，不能是不情不愿的來，不然還不如該干嘛干嘛，數著死亡倒計時開開心心的過日子。</br> 開始住院。</br> 不知道要住多久，不管再好的醫院終歸也是醫院，病人在確定無危險或者康復以后才被允許出去，對病人來說這既是救命的地方也是監牢一樣的地方。</br> 她難免的有些悵然，唯一能說說話的就是裴景行，所以她目光都在裴景行身上，他離開一兩分鐘她就會惴惴不安，這是很病態的行為，她自己也知道。</br> 裴景行出去處理金蕾的事，總共沒用三分鐘，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閔媛神情有些不對勁，她什么都沒說，也沒表現出來，反而有點故意隱藏不給他添麻煩的意思。</br> 裴景行：“回頭我搬點家具進來，把這屋改改，再養點花養點魚，你喜歡什么種類？”</br> 閔媛一愣：“海棠行嗎，魚……喜歡水母。”</br> 他一笑：“怎么都跟你似的，好看不好養。”</br> 閔媛：“那換點好養的。”</br> 裴景行：“不行。我這人愛挑戰，沒我養不活的。”</br> 她懸著的心，莫名落了地。</br> 他明明說的是花和魚，可他剛才說“不好養”的時候她整顆心緊繃著，生怕他不耐煩或者反悔說要和她離婚。</br> 她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所以更加害怕，更在意他的一言一行。</br> ……</br> 第二天裴景行說的家具就陸陸續續往病房里搬。</br> 沙發電視掛畫，花和魚還有各種各樣別出心裁的小家具，一天內就把病房堆的滿滿當當，又擁擠又溫暖。</br> 聞鶴對此很不滿：“你把我這當第二個新房呢裴爺。”</br> 裴景行環胸：“正好當你隨份子錢。”</br> 聞鶴：“儀器沒法放啊。”</br> 裴景行：“你插空放，留個能走的空就行。”</br> 聞鶴：“……”</br> 裴景行為了讓他家小嬌妻心情好點居然能做到這一步，謝子靈啊謝子靈，不是他直男，而是人家從來就沒喜歡過你。</br> 閔媛聽著怪不好意思：“要不還是撤了吧，配合醫生。”</br> 裴景行：“不用，他家醫院有我股份，準確說我是他上司，他得聽我的。”</br> 聞鶴不敢惹裴爺，而且他說的也沒錯，醫院的確有他股份，聞鶴嘆氣聲，最后也沒說什么，主要還是看病人情緒，多了這些看似不頂用的家具，她心情明顯好了不少，還是有作用的。</br> 閔媛于是開始了住院日常，裴景行下班就過來陪她，晚上也住在這里，他不在的時候或者忙的時候就讓月柯和王昊陪她。</br> 就和在家沒什么區別，除了定時檢查頻繁了，吃藥的種類也比以前多，她都乖乖聽話，不讓裴景行擔心。</br> 這天，有個男生偷摸往她門口看，男生看起來不大，也就高中才畢業的感覺，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很好奇他是什么人，招手讓他過來，他卻很緊張的跑開，不小心撞上聞鶴，聞鶴揉了揉肩膀直接把人拎進來。</br> 啪唧，丟地上。</br> 聞鶴：“徐英縱，想看嫂子大大方方進來看，別跟個賊似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