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第二天,閔暢的家里人才來。</br> 原因是他們最近出去躲避風頭,接到閔媛媽媽去世的消息,本來都不想來了,還是閔暢說來看看吧,他們一家人才答應。</br> 他們一家人,除了閔暢,都對閔媛很有意見。</br> 可是閔暢知道,他之所以能活著,還是因為媛媛,如果不是媛媛,當初在酒吧,他就死在劉九的刀下了!</br> 閔城看到他們,很不歡迎。</br> 二叔一家人的變化最明顯,自從爸爸離開以后他們就沒給過他們好臉色,拿走他們家的公司不算還要趕盡殺絕,他真是從他們身上看透了人性涼薄!</br> “誰讓你們來的,出去!”</br> 閔媛出聲:“小城,他們都是來看媽媽的,不許沒禮貌。”</br> 閔城忍著眼淚:“媽生病的時候他們一次都沒來看過,還常常氣媽……”</br> 她讓王昊把小城拉走,對幾人按照正常流程:“二叔,二嬸,哥。”</br> 這一家人,她早就看透了。</br> 比小城看的還明白。</br>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做到毫無波瀾,因為他們對她來說,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br>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這個葬禮,完全是景行的場子,二嬸最是審時度勢,攀附權利,借她三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再招惹裴景行。</br> 所以根本沒必要做的那么難看。</br> 葬禮不剩幾天了。</br> 她想讓媽媽安安穩穩的離開。</br> “進來吧。”</br> 閔暢注意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叫她:“小暢哥了。”</br>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br> 其實小時候,他們這一輩人,媛媛和他玩的最好。</br> 她從小就安安靜靜的,他從小就是個胖子,不招人待見總是被孤立,就媛媛和他說話,從來不說他胖。</br> 他爸媽進去了,他站在門口,猶豫著說:“我們呆不長,那些追高利貸的,還在找我們,他們有沒有找你麻煩?”</br> “沒有。”她不咸不淡。</br> 閔暢想想也是,她現在是裴景行的老婆,云城誰敢惹這位大爺,繞著走還差不多。</br> 放在以前,他肯定說:“那你讓裴景行幫我們把錢還了吧,反正他那么有錢,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br> 可是自從發生了劉九綁架那件事,他就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對閔媛,還是愧疚,愧疚于他之前,生死臨頭時的背叛。</br> 他是禽獸。</br> 他親手賣了自己的妹妹。</br> “對不起。”</br> 她抬眼,毫無波瀾:“為什么這么說。”</br> 閔暢:“我知道你善良,可能根本沒放在心上,可我過不去自己這關,我自認不是個好人,可之前那件事,我真的混蛋,我是個混蛋!我無數次的后悔,夢里都是那天你在我跟前的場景,如果能重來,媛媛,我一定選擇保護你,真的,我一定……”</br> “人之常情。”</br> 她面無表情,淡淡說:“人都是這樣,遇到害怕的時候,會膽怯,屈服。沒什么不理解的。”</br> “真的?你真這么想?”</br> 閔暢很開心,那是不是說明,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做兄妹。</br> 閔媛:“對,我們各自為人,又沒有其他關系,我怎么會要求你什么呢。”</br> 閔暢:“……媛媛。”</br> 他無比艱難地喊了聲她的名字。</br> “媛媛。”</br> 這一聲,比他喊的更加堅定。</br> 款款走來的人正事裴景行。</br> 他看到了閔暢,凌厲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br> 閔暢還是怕他,怕這個圈子所有有權有勢的人,自從經歷了斷手指,他更加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些人要他的命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螞蟻死不死,就看穿鞋的人心情好不好。</br> “妹,妹夫……”</br> 裴景行無視了他,對閔媛說:“怎么什么人都放進來?”</br> 閔媛搖搖頭:“就是想讓他們再看看媽媽,說不定,還能喚醒一絲良知。”</br> 他最清楚這些人是怎么對待閔媛的。</br> 和她在一起后,這些事他早就摸清楚了。</br> 冷笑:“他們還有良心這種東西?”</br> 其實他們拿走閔家的公司,完全是違法的,他有一百種方式把公司拿回來。</br> 只是那公司被這家人搞得負債累累,到處都是漏洞,拿回來也是累贅還不如就放在那放著,如果閔媛想,他大可以重新開一個公司給她,名字和她家以前的一樣。</br> 算是重新來過。</br> 一個新的起點。</br> 裴景行和她說了這個想法,閔媛卻表示不想再給他惹麻煩,她自知沒有掌管公司的能力,她從小學的就不是金融方面。</br> “既然已經破產,就算了吧。就是不希望他們再頂著爸爸公司的名號招搖撞騙了。”</br> 他們之前想過轉型,弄了好多保健品到處賣,說是有大公司,顧客都看重商標,一查果然是個規模不小的公司,就買了好多,結果發現一點作用都沒有還賣出天價,這件事給閔暢一家人帶來不小的官司。</br> “你有辦法能讓他們別再頂著爸爸公司的名頭做事嗎?”</br> 裴景行:“簡單,不難。”</br> 他直接讓人把他們幾個的賬號都封了就行。</br> 裴景行:“小城不是要上大學了么,我給他弄個公司當禮物,他經營著玩去,怎么樣?”</br> 她愣住:“這個禮物……未免也太大了。”</br> 裴景行:“算不上,他挺聰明的,高材生,高材生都有經商頭腦。不像我,我就沒好好念書,他肯定比我有出息。”</br> 閔媛:“你又不笨。”</br> 他一笑:“那不是沒學歷么。”</br> 他倒是有個國外大學的,那是他和裴群父子相認以后裴群給他搞的。</br> 看著那一串英文他就鬧心。</br> 他上學的時候就最討厭外語。</br> 現在也一樣。</br> 他就挺佩服那些小語種好的人。</br> 媛媛就是。</br> “等你身體好了再給你弄個工作室,你就當老板,做翻譯,想做什么做什么,我都支持。”</br> 他們又開始暢想未來了,閔媛卻很喜歡這個不理智的行為。</br> 這也是兩人放松的一種方式。</br> 誰都不覺得到底能不能成,但是說了,就好像有個奔頭。</br> “那你呢。你可以不出海,找個安穩的工作嗎。”</br> 裴景行:“嗯……我就能干點體力活,給你當保鏢司機,你看行嗎?閔媛小老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