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枯燥乏味，最重要的是她產生了強烈的不平衡感。</br> 她同學，下了課就去玩，酒吧、景點、逛街，她們最經常的話題是哪個化妝品牌子好用，今天去看什么電影，誰誰誰又在和男朋友冷戰了，而她的生活，千篇一律的充滿生活瑣碎的味道。</br> 離開家，去上課，回來就是打工，如果有時間，還要把家里的飯做了。</br> 這樣能為媽媽減輕一點負擔，讓她不至于那么辛苦。</br> 林海什么時候回來，就像賭博，運氣好，他不回來，那家里就能得個短暫的安生，如果他喝多了晚上或者半夜回來，那他們家上下樓都別想著睡覺。</br> 媽媽會挨打，她也會。</br> 很多次。</br> 被打進醫院。</br> 他還借貸，那些人找到她們，對她媽媽說：“如果不能還錢就賣身，賣一次多少錢。”</br> 媽媽被他們言語羞辱，氣的破口大罵，卻得來他們無情的嘲笑和謾罵。</br> 他們是一群施虐者，看到她和媽媽無助，開懷大笑的像一群瘋子。</br> 有段時間，林月柯眼下的世界，青草頂長于天，風是刮爛的塑料，雨是未干的油漆。</br> 她看到的一切都上了層灰蒙蒙的色調，那些人再一次闖進她家，帶來最后通牒。</br> ——再不還錢，就把你媽拿去賣了。</br> 腎臟多少錢，心臟多少錢，眼睛多少錢，全身挖空了多少錢。</br> 她沒了辦法，走進經常路過的紅燈街，找到那個經常在路口攬客的老女人。</br> “我要錢。”</br> 老女人見慣了她這種人，卻還是仔細打量了一眼：“你可想好。沒有后悔路。”</br> 林月柯聞著她身上濃濃的廉價香水味，或許不是廉價的牌子，可是到了這個地方總是讓人覺得，噴再貴的香水也是不值的。</br> 她給林月柯一支煙，她抽了，嗆得眼淚橫流，老女人說：“你得習慣這個味道，那些人都喜歡抽煙，還喜歡玩花樣，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受著，我們這行就是不要臉，你把臉丟干凈，丟進下水道，就能賺錢。”</br> 林月柯跟著她走進去，換上暴露的衣服，那些衣服上全是閃片，很丑，但是很多老男人喜歡。</br> “你要是運氣好，今晚能少遭點罪。”</br> 老女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遞給她一個東西，乍一看像外賣送的醬油醋包裝，可實際上，卻是保護她自己的東西。</br> 老女人：“盡量用上吧，實在不行，就吃藥。”</br> 林月柯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選上，選上就有錢拿，就能還清債務救媽媽。</br> 她跟隨著那些女人，混跡其中，排著隊走進包間。</br> 里面坐著的人，比她想象的年輕，被人群簇擁著，叫“昊哥”。</br> 那昊哥，看著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br> 隱沒在昏暗的燈光下，棱角分明的五官十分英俊，一胳膊的花臂紋身，看著十分駭人。</br> 他向她看了過來，那雙眼睛乍一看有點嚇人，似乎經歷了非常多的東西。</br> 然后，她就在一群人里，被王昊選中了。</br> 他們的第一次，王昊不算溫柔，他是見了血才知道林月柯是第一次。</br> 他扶著劉海，皺著眉頭說：“你怎么回事，怎么第一次就跑這來？你才多大？”</br> 他挑起林月柯的下巴，她眼睛紅紅的，很疼，但就是沒哭。</br> 王昊：“你……別哭啊，搞得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我草。”</br> 林月柯生怕惹他生氣，最后不給錢，連忙主動抱住他，做著生疏的討好。</br> 王昊很喜歡她的長相，也喜歡她的身材。</br> 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她的韌勁。</br> 他在她打工的地方見過她。</br> 但唯一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是這么純情的。</br> 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辦才好了。</br> 王昊把她從身上拉下來，聲音溫柔了不少：“算了，算了，這樣就好了……”</br> 林月柯從睡夢中醒來。</br> 這個旖旎又有點痛苦的長夢，終于結束了。</br> 腦袋很疼，宿醉的后遺癥，她用手掌砸幾下太陽穴，緩解些許，想起身喝水。</br> 走出臥室的門，就見她家客廳堆放的大箱子被人打開，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家里遭了賊。</br> 直到她看見客廳中央坐著的熟悉背影，她又恍惚了下，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夢。</br> 王昊睡著了。</br> 他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林月柯。</br> “醒了？”</br> 林月柯下意識后躲：“你為什么在這，出去！我家不歡迎你！”</br> 她就是不想讓王昊知道自己的新家，她已經拼命想把他忘掉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和他一刀兩斷，為什么他還在？</br> 王昊皺眉，身上被她那東西砸了下，有點疼。</br> 他“嘶”了聲，起身，一步步逼近，然后不由分說地把她抱進懷里。</br> 王昊：“你和你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以后我不會再讓他欺負你們兩個，別生氣了，好不好？”</br> 林月柯：“你走！……”</br> 他力氣很大，不容置疑的力道，林月柯根本掙脫不開。</br> 王昊：“還有，我回來沒第一時間找你，是因為……”</br> 提到這個，林月柯反應巨大：“我不需要知道！我們分手了，分手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嗎？快點從我家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br> 王昊皺眉，他本來都打算好好解釋了，為什么她這么偏激？</br> “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完嗎？”</br> 林月柯：“不能，出去！”</br> 王昊想，他等了一晚上，誠意也夠了，還幫她收拾屋子，他自己的生活都不要成天圍著她轉，轉了這么多天換不來她一點理解。</br> 他看著林月柯的眼睛，她眼里充滿仇恨。</br> 半晌，王昊松開手。</br> 桎梏她的力道倏地消失了，與此同時，那灼熱的溫度也消失了。</br> 王昊：“非得分手是吧。”</br> 林月柯：“是。”</br> 他轉身離開。</br> 王昊：“那就這樣吧。”</br>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他已經夠誠心了，可這誠心，是林月柯不要。</br> ……</br> 倆人徹底分手的消息，閔媛第二天就知道了。</br> 她無法干預什么，給王昊叫到月柯的新家，就是有意撮合他們和好，可還是發生了矛盾。</br> 她只能勸林月柯：“既然覺得不合適，就算了吧。”</br> 誰也不是離開誰就不能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