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竿見影的行動派,大概指的就是胤禛。
被告知可以進宮的時候,米馨還以為聽錯了。于是米馨拎著準備好的大包小包,和留下看家的小香交待了一番就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跟著走了。
小香看著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擔驚受怕的小姐,提心吊膽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直到人消失在夜色中,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回身緊閉了門窗。
高聳威嚴的皇城近在眼前,米馨摸了一下故意在眼角上畫得淚痣,底氣瞬間足了幾分,邁開步子緊跟內侍。離阿哥所越近,米馨的心跳便越快,腦海里不停的幻化出一會兒胤祥見了自己會露出的各種表情。估計是驚大于喜吧。
想到這兒,米馨就忍不住偷偷的笑。
老天有眼一路無驚無險的走到阿哥所,米馨曾經熟悉的環境一下映入眼簾,幾年過去了,胤祥的住處還是一如既往的蕭條啊。
一股子酸澀忽然沖入鼻腔,米馨使勁甩甩頭,眼神越發堅定的抓緊身前的包包,腳下一個不查踩到了枯枝,發出了斷裂的聲響。
“什么人?”
“十三爺,內務府給您換了人伺候,今兒個給您送來了。”前頭領路的太監忙謙遜的立在門口應著,沒得到允許,絕不會伸手推門。
接著,米馨就清楚的聽見從門內傳來一聲自嘲的笑聲。
“四哥有心了。”
領路的太監默了幾秒,應了一聲是,伸手要去推門,半路被米馨截住,“公公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這里我可以自己進去。”
太監不經意間看向皎月下映出的一張出塵脫俗的容顏,頓時閃了下目光,隨后避開了視線的低下頭,躬了躬身子應道:“謝小姐體恤,老奴告退。”
米馨暗嘖了一聲,年紀輕輕的就自稱老奴,那你讓那些真正的老奴自稱啥?
不等太監走遠,米馨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
昏暗的光線,鋪天蓋地的壓抑感瞬間襲來。
米馨禁不住呼吸滯了一下,沉悶的氣氛壓得幾乎她透不過氣來。
胤祥落寞又寂寥的背影映入米馨眼簾的那一刻,心上仿佛扎了根針一般疼的不能自己。
“十三……”米馨心疼喚了一聲,聲音不由得輕顫了幾分。
胤祥以為是新來的宮女局促不安,便自以為是的出聲打斷了她已經說完的話。
“我無需人伺候,你退下吧。”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聽得米馨心里卻生出了一丟丟的歡喜來,她朝人邁了幾步,急切喚著連日來心心念念的名字。“胤祥……”
孤寂的背影猛然一僵,然后迅速轉過頭看向了對自己嫣然一笑的米馨。
頓時,胤祥的眼神里出現了短暫的迷惑,隨即吃驚的定定的看著她,嘴唇微啟卻好半晌都沒能發出一個音節出來。
胤祥的表情太過震驚,像根木頭似的矗在那兒一動不動。
悲涼和壓抑的情緒一下被沖淡了許多,米馨眨了眨,蹦到胤祥的面前,喜笑顏開的仰起了頭。
“我就畫了個淚痣就認不出我了嗎?還是你太驚訝了不會說話了?呆子,回魂了。”話音落下,米馨的小手就在胤祥的眼前晃了兩下。
“你……你怎么來了?”胤祥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凜,一把抓緊了她的手腕,“你去求四哥了?胡鬧,你不知這是哪里嗎?”
“別緊張別緊張,我人好端端的都進來了,你再把我趕出去,萬一被人發現了掉腦袋事小,連累了你的好四哥,你能心安嗎?心安嗎?”
“渾說。”胤祥緊張的立馬捂住了米馨喋喋不休的嘴巴,“休要再胡言亂語。”然后拐著人繞過屏風,拿走油燈拐進了隱蔽的耳房。
待油燈放好,他當即將人擁進懷里,頭深深的埋下,嗅著米馨身上特有的香氣,“我好不容易將你送出去,你為什么還要回來,為什么。”每說上一句,擁人的力氣就加重一分,仿佛要將人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似的。
米馨環著他的腰,手掌輕撫他的脊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我不放心你啊,瞧你,把自己搞得跟個小可憐似的,不就是被關了禁閉嗎?有什么大不了的,萬歲爺的兒子那么多,他哪里顧得過來,等他不惦記你了,你就能出去了。咱們就在這段時間里修身養性好了,沒事睡個懶覺養養神,練個武鍛煉下身體,畫個畫陶冶下情操,吟個詩作個對來個附庸風雅,豈不美哉。”
胤祥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這會兒過了擔驚受怕的情緒,滿心滿眼里都因米馨魯莽的舉動填滿了被皇阿瑪挖走的一塊缺口。什么孤單寂寞受傷的心情全都不翼而飛,有的只有欣喜和感動。
“傻丫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會不會太信任他了?
米馨以為他在說她跑進來的舉動,很堅定的在胤祥硬邦邦的腰上掐了一把,“你再說我傻,我就不陪你了。”
“嗯,你不傻。”胤祥求生欲滿格的附和,不舍的放開懷抱,借著光亮,仔仔細細的將身前的人看了個仔細,手指還在她眼角下的痣上抹了一下,沒蹭掉。
“哎,你別給我抹掉了,這是我的偽裝,怎么樣?你是不是第一眼也沒有認出我來?”古裝電視誠不欺我啊,果然隨便點個痣什么的,古人就臉盲了。
胤祥憋著笑順從的點了下頭,“我的女人,很聰明。”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米馨傲嬌的翹起了小下巴,洋洋得意打量四周。雖說這里是耳房,通常是為守夜的宮女們準備的。但這里除了一張木板床,便什么都沒有了。
米馨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揪住了胤祥的衣襟,一臉認真道:“你的宮婢和奴才呢?”打從她跨進門檻的那一刻,就沒看見其他人,那吃飯、換洗衣服什么的怎么辦?該不會都要她來做吧?
“想什么呢?我是被圈禁,哪里還會有人可用,不過,我現在有你了。”胤祥忍不住伸手掐了下米馨肉嘟嘟的面頰,故意逗她。
“啊!”米馨呆呆愣愣的表情瞬間戳中了胤祥的萌點,他再次一把將人擁進懷里,低吟了一句,“傻丫頭。”
被圈禁的第十天,艷陽高照,晴空萬里,也正是這一天,胤祥一掃陰霾,愜意又快活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摟摟抱抱舉高高那都是日常活動,動手動腳才讓米馨最是防不勝防,她以為她來陪伴的日子應該是這樣的:每天早起都會被胤祥的早安吻給叫醒,然后喝著小粥,欣賞一下男人舞動弄槍的英姿,聽一聽男人單獨為她吟得詩,再看一看男人鐵畫銀鉤般的畫作,最后再摸摸小手,親親小嘴,這一天就愉快的度過了。
而實際上是這樣的:每日清晨,她都被火辣的吻給叫醒,還要控制著自己不要被美色所誘犯下大錯,晨練的舞動弄槍更是看得米馨熱血沸騰,幾乎是捂著鼻子落荒而逃。
因為胤祥太犯規了,他竟明目張膽的露鎖骨、露腹肌……美其名曰是練武太熱,不想汗濕了衣衫,換洗麻煩。
好家伙,他什么時候會這么一本正經的不辦正經事了?救命,她快被他吃的死死的了。
一日三餐有太監定時定點的送來,米馨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冒頭,誰知道送餐的人是會是誰的眼線。
開始的幾天,食盒里的飯餐動的都少,米馨一來,次次空盤。送飯的太監忙將這事往上頭稟報,一層報一層,傳到老四的耳朵里時,康熙已有所耳聞,特命人前去打探,回傳的消息就是老十三非并沒有一蹶不振,一整天里不是練工夫,就是看書籍、寫文章非常用功,儼如和平時一樣嚴于律己。
康熙聽罷沉默了半響,再不過問。
眾人不知康熙心思,更不敢揣測,只得有樣學樣做起了悶嘴葫蘆。
既然皇阿瑪不問,胤禛一思量,便也不聞不問,不會在此時做任何舉動來。
十四胤褆心中疑惑,他知十三的性子,怎么會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就重振旗鼓了,難道他猜到了皇阿瑪的真正用意?
這天,他特意在送餐太監取回食盒的路上等了片刻,等人出現,便將人截住,親自查看食盒,果然如傳言一般,食盒里的食物吃的真是干干凈凈。
“你見老十三這幾日和前些日有何不同?”
“回十四爺,奴才這幾日并未見到十三爺,不過前些日子,奴才瞅著十三爺的容顏確有些憔悴。”太監的話說了等于沒說。
胤褆俊眉一斂,將人打發走,望著前方,心里似有個聲音再催促他,一定要過去瞧瞧。
想到便要做到,當夜,胤褆遣走了身邊的太監,只身一人看似要往御花園的方向走,但在路過胤祥所在的園子時,他左顧右盼了一眼,便藏進了樹影中,貼著高墻繞過守衛,低呼一聲便一躍而起翻了進去。
大門吱的一聲被打開,胤祥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動作嫻熟的往旁邊一倒。這時,一道細微的女聲突然冒出,“你又偷懶,不是告訴你別在門口倒嗎?”緊接著一道嬌小纖細的身影從門內閃出,嬌嗔的瞪了一眼滿眼寵溺的胤祥一眼,提著裙子穿著古怪的鞋,露出茭白的腳趾就往旁邊跑過去。
胤祥無奈的搖搖頭,“等等我。”說著丟開空木盆就追了上去,一把將人給抱了起來。
女子不依的直瞪腿,卻知將音量放低,“快放我下來,我要憋不住了。”
“屋里有恭桶,你卻不用,非要到外面來如廁。夜里涼,你剛洗了腳,吹了風容易風寒的。”
“哎呀,啰嗦……快點快點。”
聲音遠去,胤褆卻怔在黑影里,久久無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