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從林秀在縣里面上班后,陸文藝就三不五十的過來林秀的出租屋打牙祭,有空就自己做東西吃,一段時間后可真把陸文藝養的越發面色白皙紅潤,一點也看不出來她一年前的還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陸文藝以為日子就這樣過,可一件事卻打破了平靜。
“喲,老林,老林!你看!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一街角處,身著一條花襯衫,黑色裙子的女人用手拍拍身旁的丈夫。另一支手指著遠處一個身穿黑白色衣褲的年輕婦女。
“誰呀?”男人轉頭看去。
“陸家媳婦呀!”
“真的是她?怎么變了這么多?”
男人看了一眼,原先還有點詫異,但越看越覺得熟悉,連正在給他找零錢的小販都顧不上了,拉著妻子就跟上去。
“誒誒誒,錢還沒有找給你呢!”小販喊道。結果兩夫妻跑得越發快。
奇怪!這兩人跑的這么快做什么?錢都不要了。
難道……給的是……□□!
小販緊張的翻開剛剛倆夫妻買水果給他的五十元錢。
搓搓搓幾下,發現不是□□,便沒了顧慮,反而喜滋滋的感嘆自己的好遠,白撿了十來塊錢。
這天下午放學,陸文藝像往常一樣出了校門去找林秀。剛剛到出租樓的大門口,就見幾個人圍在外頭,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這來討債的也怪兇的……”其中一人道。
“這兇點不是正常嘛,你剛剛不是聽見了嘛,畢竟誰被欠錢不還,還不得氣的。”
“不過這女人也是可憐,剛剛聽見那討債的說她丈夫欠了人家那么多錢,她一點也不知情。被打上門,還有點懵……”其中一個女人頗為同情的出聲。
“可不是嘛……嫁人嫁到這樣的老公也是悲催……”
陸文藝聽到這里再也不愿意聽下去。往里走了幾步。幾人發現是她,都紛紛有些不好意思。
“嗨,文藝呀。”其中一個年邁的奶奶喚道。
是這棟出租樓的一位住戶,林秀平時話多,和這些年老愛磕嘮的老年人也聊得來。所以這幾人陸文藝多多少少都有些面熟。
“你先別進去,里面正在吵架呢,小孩子進去不好。”
“什么吵架?”陸文藝顧做不知,抬著腳繼續往里走,越近就聽見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腳剛到門外,就發現一對中年男女走了出來,滿臉怒氣。
“我跟你說,林秀,快點把你老公借我們的那兩萬塊錢還來,不然我倆就跑去你家把你們家那些東西都給賣了!”
“真是氣死我們!枉費我們家拿你老公當個真誠的人對待,可你老公呢?說借我們家兩萬塊,幾個月就還,現在倒好,一拖再拖,開始電話還打得通,但是找各式各樣的理由推脫,現在就直接鬧失蹤了!”
婦女罵罵咧咧的抱怨幾句,末了回過頭來道:“你說你不知道你也得還,我告訴你,要還不上,我們就上你你家砸鍋賣鐵去!你家就是把房子拆了也得給我還來!”
陸文藝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就知道是誰了。是她父親欠錢的其中一個。
這女人名叫柳玫,是個四川人,性子潑辣得很。
上輩子可真花樣罵著催債,后來還是拿不到錢,真的是打上家門,林秀為了不讓著女人把家里的東西拿走抵債,只得找娘家親戚借錢還。
于是替陸家和背了一屁股債。
那段時間過得可真的是生不如死,為還上親戚家的錢,林秀起早貪黑去地里忙活,又是養豬,又是釀紅糖釀酒。一個人分成幾個來用,忙得和陀螺似的,一刻也不得安生。
結果陸家和倒好,失蹤了好長一段時間,一回來,就是賣了家里的地。
“媽,你沒有事吧?”陸文藝進屋里,看見林秀蹲在地上撿東西,滿眼通紅。
“文藝,你爸跟本不是給朋友借錢……而是跑去什么G省不知道搞什么去了,媽剛剛才知道,他竟然借了別人一大筆錢……”說著說著林秀嗚嗚哭起來,“他這讓我們怎么活啊……上次把你伙食費拿走,這次又欠別人一屁股的錢,怎么活啊……怎么活……不拿給他們,他們還不得把咱們家給拆了,哪里還能安生……”
“行了,你起來吧!”陸文藝看著林秀一把淚一把淚的撒,有些無奈的皺眉,搭把手拉著林秀的胳膊想讓她起來。
林秀順勢站起來,看了女兒一眼,剛好發現女兒不符合常理的冷靜。
林秀看著女兒的臉有些恍惚,汗顏的發現自己竟然不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陸文藝見林秀止住淚水,拿著掃把將出租屋里的滿地破碎的東西掃起來。
這些東西都是一些碗筷,是她和林秀去市場里置辦的,其余還有一些舊木桌木凳都是舊物市場淘來的。
摔爛了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可惜的。
陸文藝掃了幾下,發現林秀還在一旁干瞪著,無奈吩咐道:“你先做點吃的吧,我還沒有吃晚飯,餓著呢。”
“哦……好好好。”林秀似生銹的大腦才開始運轉。三兩下走進廚房,下了碗雞蛋面。出來時,陸文藝也將滿地的碎東西掃好。
陸文藝進廚房洗了手,在廚房轉悠了幾下沒有找到一個碗,只好去外面的小賣部買了幾個瓷碗回來,才開動面條。
剛吃幾口,就聽見林秀嘆了口氣,一臉愁苦,“你說,這錢該怎么還上啊……唉……”
“叫爸還,你打電話給他。”陸文藝吸溜了口面條。頭也不抬。
問她也沒有用,她現在身上就一萬來塊錢左右。還也還不起。也不想還。
“問他!他會還才怪!你爸這個人……唉……說了也沒有用……”林秀滿臉怨氣,又滿臉無奈,不知道是該怨還是該恨。
“那不然怎么辦?”陸文藝撇撇嘴。
既然現在滿臉怨氣,有本事就把婚離了,不然過一會兒,又想著幫陸家和還錢。
如果不想著,離開陸家和就沒有存款,沒有房子住,自己也沒有學歷文憑文化,難討生活,年紀不小了,不好再嫁。就好了。
陸文藝也就能放心。
陸文藝最煩透林秀這點,抱怨著這樣的日子,又怕改變。
明明自己能吃苦耐勞,又會釀酒又會熬紅糖,最是自來熟,話也多,和人也聊的來,怎么就怕餓死自己。
總之,陸文藝看不慣林秀的生活方式和思想,常常恨鐵不成鋼。
“不行,還是我自己想辦法還,就算找他不愿意出又有什么用……”
“你還,你拿什么還!找親戚借?”一聽這話,陸文藝瞬間恨不得敲開林秀腦袋看看。是不是被漿糊糊了。“還幫他還,你怕是有病吧,誰借的誰還!”
林秀被陸文藝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狀態給嚇懵了,拿著狐疑的眼神看著陸文藝。
陸文藝眼神閃了下。覺得自己情緒表露過頭了,聰明也過頭了,自己現在才是十來歲的年紀。
“看著我干什么?我剛剛都聽外面的鄰居說了!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人家那些鄰居還在可憐你,嫁了個這樣的老公!”雖然想要沉著一些,可陸文藝還是越想越氣。
說到底,討厭這樣的父母,卻又不至于完全不在意。想著他們能正常點。可她又沒有辦法真的改變一個人一生以來的三觀,這樣的三觀決定了他們的行為思想。
說到底,這樣的事情,就像是現實生活中的兩個不同思想的人,誰都想說服彼此,改變彼此,但一個人的思想豈有哪里輕易改變的?
“算了,你愛怎么就怎么吧。”陸文藝發泄了不滿后,脾氣就緩和下來。但隨即冷笑,“那你就慢慢還親戚,等著被親戚們笑吧,然后一天打幾份工,把自己蹉跎到老。不知道你這嫁人是為了啥!”
林秀腦海中浮現出女兒話語描述的畫面,不知怎么的,就油然而生起一股絕望。
隨即手摸摸放著手機的口袋。遲疑了幾秒,才緩緩翻開手機蓋,找到通訊錄中那個標著老公的號碼。按下了拔號鍵。
嘟嘟嘟,電話一連響了幾聲,就是沒有人接聽,林秀等了一會兒,無奈掛斷。手抓著翻蓋手機,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不通在打。”陸文藝道。
林秀等了一會兒。又拔了號碼,還是沒有接通。
“再打!”陸文藝擰著眉催促。
林秀又接著打。一連好幾通,不厭其煩的撥打,那邊才接通。
“干嘛!”電話一頭傳了不耐煩的聲音。
林秀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借了別人很多錢?都借去干什么了?”
“你問那么多做什么?”電話另一頭的陸家和深深擰著眉。語氣透露著不虞。
“我問做什么?你說我問做什么?別人都打上家門了!”林秀拔高聲音。
陸文藝看了林秀幾眼。
要是這個氣勢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咯。
“打上就打上了!你怎么那么煩……”陸家和雖說一直態度不好,但是到這事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語氣緩了下。
“打上就打上?你還讓我們娘倆怎么活!”林秀氣得咬后槽牙。“你還不把別人的錢還來!”
“錢?沒有,我現在沒有錢,怎么還!”
林秀:“沒有錢,你也給我拿出來,不然你借別人這么多錢做什么!”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讓我怎么還?你要有你還!”陸家和煩躁的啪一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