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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蠱王洛富貴,瘋了?</br>   小木匠一臉驚愕,盯著眼前的許映愚,難以置信地說道:“這怎么可能?”</br>   許映愚苦笑著說道:“甘先生,你是我師父的至交好友,我怎么可能騙你呢?再說了,我若是在你面前說謊話,回頭你過去一查,是真是假,自然也是知曉的,我又何必在這兒與你鬼扯半天?”</br>   小木匠知曉他話語里的意思,只不過乍一聽見洛富貴的消息,有些驚訝而已。</br>   他想了想,問道:“來,你跟我講講,到底是怎么回事?”</br>   許映愚說道:“其實我師父是去了一趟西川之后,就開始有了變化的,但當時并不明顯,后來他的性情就變得越來越怪異了,當時你來訪之時就已經很嚴重了,但在你這客人面前,卻沒有怎么表現出來,而且他對你也是很重視的,你的來訪,讓他整個人也松弛了不少;但后來又有了變化,我們都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壓抑,而我老弟,也就是小智,你知道吧?”</br>   小木匠點頭,說我知道,你繼續講。</br>   許映愚說道:“小智他犯了點錯,其實這錯誤呢,可大可小,旁人看來也就算了,我們也都這么認為的,畢竟師父的一眾弟子中,我老弟的天資與悟性是最高的,也最得我師父看重,大家都覺得問題不大,沒想到師父直接就將他給驅逐出師門,一點兒情分都不留——我老弟當時,跪在敦寨的寨子口,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沾,無數人過來幫他求情,但師父都沒有理會,然后他就走了,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br>   小木匠之前與洛富貴交往的時候,只覺得這老哥是個豪爽、義氣當頭的漢子,為人也灑脫熱情。</br>   這回他倒是頭一次,從旁人的口中,聽到那老哥的事情。</br>   從許映愚的這個角度來看,他對身邊人,著實是有些過分苛刻了。</br>   小木匠問道:“然后呢?”</br>   許映愚苦笑一聲,然后說道:“我因為不忿師父對于我老弟之事的處理,于是也就出來了,獨自一人在江湖上漂泊,后來我碰到了另外一個師弟,他告訴我,我走了之后,其余的弟子,除了邦貴留了下來之外,其余的人都給師父趕出了師門去,而在那之前,我師父性格就已經很獨了,將所有人都趕出了房子,他們十天半個月都沒有見一回,每一次去老屋,都感覺渾身發涼,然后我師父總是愛一個人獨處,嘴里還叨叨著,講一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br>   小木匠問:“所以,你覺得你師父瘋了?”</br>   許映愚苦笑著說道:“到底是不是瘋了,這個我也不知道,按道理說,天底下的人瘋了,他也不可能瘋了,但我又聽人言,說這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距離——或許他對于事情的理解,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所以才會如此……”</br>   他講了一堆,嘆了一口氣,說道:“甘先生,您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我師父——他這人其實挺孤獨的,一輩子都如此,唯一能夠瞧得上的人,可能也就您,還有那位陣王屈孟虎了,或許他與你見個面,聊一聊,會好許多呢……”</br>   小木匠聽到這話兒,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好,此事了結之后,我去苗疆找他,喝頓大酒。”</br>   許映愚聽到,很是歡喜地拱手說道:“如此,那就多謝甘先生了。”</br>   兩人聊過之后,小木匠回房歇息。</br>   躺下之后,小木匠回想起許映愚與他聊的這些東西,居然有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睡。</br>   時間,當真會改變許多的東西。</br>   他曾經以為會天長地久的情感和人,到了最后,都會被現實所打敗,譬如程寒,又譬如許映愚談及的洛大哥……</br>   時至如今,他閉上眼睛,念及“洛富貴”這三個字的時候,腦海里還是會浮現出那個頭上包著藍色帕子,個子高高,一臉爽朗笑容的男人來。</br>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背地里的洛富貴,會是許映愚所說的那般模樣。</br>   也許,每個人都有多面性,只不過沒有被人瞧見而已。</br>   即便是他,也一樣如此。</br>   這邊是人性。</br>   難怪道家修煉到至高之時,需要斬下三尸,將精神純凈,最終恢復本我之境,方才能夠超凡入圣呢……</br>   一夜無話,小木匠次日醒來,簡單洗漱之后,來到了院子里,瞧見馬鐵龍匆匆走過,便叫住了他,問道:“出什么事情了么?”</br>   馬鐵龍回復道:“好幾個地方都有消息傳回來,這些都需要派人去核查,所以就有點兒忙。”</br>   小木匠聽了,趕忙隨著馬鐵龍一起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兒忙。</br>   來到了大廳這兒,戒色大師與崔連城等人正在布置任務,不斷有人進出,小木匠走進來之后,等了一會兒,瞧見他們跟前沒人了,于是上前問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嗎?”</br>   戒色大師瞧見小木匠過來,笑著說道:“你來得正好。”</br>   小木匠問:“需要去哪兒么?直接跟我說。”</br>   戒色大師說道:“那幾處需要核實的地方,我們都派了人手去,一會兒我也得出發了,不過有個事兒,得讓你去辦——寒冰蠱魔今早出去,采買一些東西,說是幫靈秀小師傅固本培元的東西,但出去了許久,一直都沒有回來,有人回報他在大明湖旁邊遇到了麻煩,我們這里又抽不出人手過去照應,所以還得麻煩你走一趟……”</br>   小木匠一聽,頓時就著急了,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br>   戒色大師說道:“五分鐘之前來的消息,我還想著讓人去叫你呢,結果你就來了。”</br>   小木匠點頭,說道:“好,那我就去走一趟。”</br>   戒色大師給小木匠說了一個地址,問他知道不,小木匠之前來過,知曉那地方離泰豐樓并不遠,點頭說道:“知道了。”</br>   接了任務,他立刻就出了府,朝著湖邊那方向走了過去。</br>   因為著急,所以小木匠腳程很快,不多時就趕到了地方,左右打量著,很快就瞧見了接應的人,走過去問道:“人現在在哪里?”</br>   那人卻是認得小木匠的,瞧見他之后,趕忙拱手,說道:“甘爺,您來了啊?”</br>   小木匠與他招呼一聲,又問道:“許醫生人現在在哪里?”</br>   那人說道:“被人圍在了湖邊的一個亭子里,不過他在周圍布置了蟲陣,任何人都不敢靠近,生怕中毒,所以勉強維持著……”</br>   小木匠讓他引路,一邊走,一邊問道:“圍住他的人,是誰?”</br>   那人說道:“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不認識,但我們有兄弟認出了其中一個,好像是花門魁首徐媚娘……”</br>   小木匠一愣,說道:“徐媚娘?”</br>   那人點頭,說:“對,應該是沒錯的,那娘們兒長得又美又馬蚤,很容易認出來的……”</br>   小木匠聽了,心底頓時就是一沉。</br>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小木匠倒也不會覺得什么,但如果是邪靈教的人,那么事兒可就有點兒麻煩了。</br>   畢竟邪靈教高手眾多,若是他們擺出了那天圍捕董惜武的陣勢來,自己可就……</br>   他心中有些忌憚,不過卻沒有辦法對許映愚置之不理,于是加快了腳步,隨后說道:“一會兒到了地方,你就別過去了,我去處理就好。”</br>   那人聽了,十分高興,點頭說道:“有甘爺您在,哪里用得著小的們?”</br>   他對小木匠,倒是發自內心的佩服。</br>   很快,那人將小木匠帶到了湖邊處,小木匠瞧見在遠處的亭子里,許映愚的確站在里面,而在不遠處,則圍了一幫人。</br>   他眼睛比較尖,瞧見除了徐媚娘之外,那個矮個子地魔居然也在。</br>   另外那天圍攻董惜武的幾人,除了死去的張信靈,以及那個黑熊妖王之外,其余的也都在。</br>   除了這幾個,旁邊還有好幾個級別差不多的高手。</br>   瞧見這一幕,小木匠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來,朝著天空望了過去。</br>   果然,他瞧見了一只翼展巨大的雄鷹,翔于半空之上。</br>   那是……</br>   風魔!</br>   好家伙,許映愚到底是犯了什么眾怒,竟然惹來了邪靈教的這么多高手圍攻?</br>   小木匠心頭叫苦,卻有沒有任何猶豫,徑直走上了前去,沖著那幫人喊道:“慢著……”</br>   小木匠一現身,那幫人頓時就散開了,為首的幾人臉色都顯得十分難看,特別是地魔,臉直接就黑了,而徐媚娘和無極刺客等人也沒有太多好臉色,一邊忌憚地往后退開,一邊擺開架勢來,隨后看向了地魔。</br>   很顯然,這幫人里,以地魔為尊。</br>   地魔實力強勁,但卻見過小木匠的厲害之處,當下也是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站上前來,沖著小木匠喊道:“甘先生,這兒是我們的個人恩怨,還請您不要插手,免得大家傷了和氣……”</br>   小木匠看著他,隨后指著亭子里的許映愚說道:“他是我最好朋友的弟子,不管他犯了何事,我幫擔著——有事,沖我來!”</br>   地魔瞧見小木匠擺出了家長護短的架勢,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br>   他看了一眼許映愚,又看了一眼小木匠,顯得十分為難的樣子。</br>   而旁邊那無極刺客則完全不管這些,惡狠狠地喊道:“地魔大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那么多?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他一個?”</br>   旁人也是群情洶洶,地魔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甘先生,你若是真的要保他,刀劍無情,別怪我沒不客氣……”</br>   小木匠向前走去,說道:“好。”</br>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一觸即發之時,卻有人開口說道:“行了,都散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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