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總主動提出幫屈孟虎解決家仇,但卻被他拒絕了,隨后屈孟虎又找了小木匠,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去搭把手兒。</br> 沒有人知曉屈孟虎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許僅僅只是兩人當初的約定吧?</br> 屈孟虎這邊與天魔交接之后,對于此間一切事物都不再關心,甚至對于喬安娜,以及這兩日與他頗多曖昧的幾個女子都不聞不問,帶著小木匠就往外走去。</br> 小木匠身體不但虛弱,而且經脈之中鬧成了一鍋粥,僅僅只能勉力維持而已,所以屈孟虎不得不伸出手來,將他給攙扶住。</br> 往外走的時候,小木匠忍不住問道:“接手的人是誰?你朋友么?”</br> 屈孟虎想了想,說道:“不算,一個故人。”</br> 小木匠問:“外面安全么?要是碰到日本人的話,那就麻煩了,我肯定是累贅一個,至于你……你估計也夠嗆呢……”</br> 他身體受限,作戰力不如一尋常人,但眼光卻是一等一的,只一打眼,就能夠瞧得出來,屈孟虎剛才為了應對那異化審判,也是拼了老命的,而且還受了一些內傷。</br> 兩人如此模樣,出去倘若碰到敵人的話,還真的是有一些麻煩。</br> 屈孟虎聳了聳肩吧,說道:“沒事,外面都是你小八爺的手下,里三層外三層地等著保護咱們呢……”</br> 小木匠問:“你的手下?干嘛的?”</br> 屈孟虎顯然不愿意多談此事,含糊地說道:“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至于日本人,你看看,那個什么人形虎的腦漿子,還在這兒呢……”</br> 他將鞋子抬了起來,鞋面上的確沾了一些紅的白的,看著黏黏糊糊,著實嚇人。</br> 小木匠有些吃驚:“松本菊次郎死了?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br> 那家伙,可是半神涼宮御的徒弟啊,剛才拿捏他的時候,差點兒把他弄得氣都喘不過來,近乎于絕望,怎么死得這般悄無聲息?</br> 屈孟虎顯然知曉他在想什么,解釋道:“人形虎在涼宮御的弟子里面,算是修為比較差的那種,主要也是因為他熱衷權勢,思想又極為激進,喜歡跟日本陸軍部的那幫少壯派攪在一起,而涼宮御在日本的地位比較超然,除了天皇之外,對誰都保持中立,所以人形虎這么一搞,更不得涼宮御的喜歡……”</br> 他大概解釋了一下松本菊次郎的處境,隨后說道:“另外就是那家伙剛才給那被附了身的審判一頓爆錘,本身就已經窮途末路了,所以不費什么力氣的。”</br> 兩人說著話,卻是來到了莊園門口來,這兒停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司機位上走下了一人來。</br> 那人身穿黑色燕尾服,雙手帶著白手套,朝著兩人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隨后對屈孟虎說道:“大人,現在走么?”</br> 屈孟虎揮手,說:“對,現在就走。”</br> 那人過來,將后門打開,等小木匠與屈孟虎上了車之后,這才回到了駕駛室,油門一踩,汽車便平順地往城里的方向開去。</br> 這待遇,可比小木匠來時被人狂追要強上太多了。</br> 但小木匠卻能夠感覺得出來,屈孟虎并不是很開心,甚至還有一些不高興——盡管他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但這家伙不裝逼,就代表他心情不是很好。</br> 當著司機的面,小木匠沒有多問,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不管如何,松本菊次郎死掉了,日本人恐怕是要發瘋了……”</br> 屈孟虎毫不在意,說道:“沒事,日本人在上海灘的高端力量,有一大半都折損在了這里,短時間內只有舔傷口的份,基本上騰不出手來干別的,更不用說招惹咱們——至于等他們從日本大本營調派人手回來,咱們已經在西南了……“</br> 小木匠點頭,松了一口氣。</br> 他還想問一下屈孟虎是否確定了自己的仇家,到底是誰,但當著司機的面,他終究還是沒有提及。</br> 屈孟虎對于前面的司機似乎也有一些忌憚,所以與小木匠沒聊兩句,然后也閉上了眼睛。</br> 小木匠沒看錯,今夜一戰無比兇險,他的確也是受了傷。</br> 汽車載著靜默無言的兩人朝著城里行去,月亮從陰云之后浮現出了半張臉孔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世界……</br> ********</br> 三天之后,小木匠來到了杜公館外,看著門口的人來人往,許久之后,走進了府中。</br> 門房自然是認得他的,當下也是趕忙通知下去,沒多一會兒,老管家趕了過來迎接,得知小木匠是過來拜訪杜先生的,有些遺憾地說道:“杜先生早上剛剛離開了,去了外地開會,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夠回來……”</br> “開會?”小木匠臉上有些疑惑,說道:“青幫的總部,不是在這上海灘么?”</br> 老管家干笑著說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br> 隨后他問道:“不知道您找杜先生有什么事情?紅姐也在公館,不如我領你去見她把?幫里面的事情,杜先生不在的話,都是由紅姐做主的。”</br> 小木匠想了想,說道:“也好。”</br> 老管家將小木匠帶到了杜公館的偏廳處去,沒多一會兒,周紅帶著王鳳田趕到此處。</br> 她瞧見坐在廳中喝茶的小木匠,十分激動地走上前來,拱手喊道:“甘先生!”</br> 小木匠瞧見人來,于是站起了身來,然而那位被老管家都尊稱為“紅姐”的女人卻直接走上前來,攔住了他,笑著說道:“甘先生請坐下,千萬不要客氣。”</br> 旁邊的王鳳田也笑著說道:“您可是名震上海灘的魯班圣手,不必跟我們客氣。”</br> 小木匠愣了一下:“魯班圣手?”</br> 周紅一臉驕傲地說道:“那日你與日本劍道大師真空大藏的決斗,已經傳出去了,不但江湖上人人知曉,社會各界也都有得聞,大家將你傳得神乎其神,就仿佛仙人下凡一般,一時間名聲大噪,無數人都把你奉之為英雄呢……”</br> 小木匠這幾日潛心養傷,兩耳不聞窗外事,所以并不知曉,那日他與真空大藏的決斗,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br> 按道理說,真空大藏雖然地位崇高,實力超卓,但是在日本人的勢力版圖之中,并不算特別重要的角色。</br> 至少比起人形虎松本菊次郎而言,相差得著實有些巨大。</br> 但這事兒,世人又哪里知曉?</br> 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尋常的江湖之人,對于時局都懵懵懂懂,根本不甚清楚,許多人只曉得有這么一場決斗,然后中國人戰勝了日本人……</br> 但僅僅只是這么一點,就已經讓國人為之振奮和自豪了。</br> 畢竟自晚晴以來,國力孱弱,淪陷為半殖民地的中國,受到了太多的屈辱,許多國人的背脊都彎下去了,甚至整個民族,都被人取笑,稱之為“東亞病夫”,而現如今有這么一人站出來,并且獲得了勝利……</br> 不管是尋常人等,就連眼前的周紅,以及王鳳田這些熟悉小木匠的人,對他都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br> 聽完這些,小木匠不由得一陣苦笑。</br> 周紅瞧見小木匠似乎有事,于是沒有讓王鳳田繼續說下去,而是問道:“甘先生這次過來,是?”</br> 小木匠說道:“我本來想找杜先生了解一下蘇家商行,以及蘇慈文小姐的事情,但他偏偏不在,所以……”</br> 周紅聽了,忍不住笑了——原來是為了紅顏知己。</br> 她對小木匠說道:“蘇家商行的麻煩,主要是在于蘇家大少爺蘇慈興沒事兒去招惹日本人,結果鬧成這般模樣,現如今日本人那天晚上死傷慘重,就連領頭的松本菊次郎都被甘先生您和您的朋友斬殺了,日本人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心思管蘇家商行的事兒,所以慈文小姐便趁機收復了之前放棄的一切,然后將他大哥給按死了,另外她也是好手段,直接將那幫白俄殺手給揪了出來,帶著那人證物證,押著蘇慈興回了湖州老家開家族會議去了……”</br> 小木匠一愣,說:“回湖州了?”</br> 周紅說道:“回了,昨天回的,現在估計都搞完了……”</br> 小木匠點頭,說原來如此。</br> 得知蘇慈文沒事兒了,小木匠終于放心了許多,而這個時候,門外有人過來通傳,說江陰幫的楊波到了,問周紅是否要見。</br> 周紅看了小木匠一眼,而小木匠則笑著說道:“他來了?我倒是好久沒見過他了……”</br> 周紅笑了,說道:“那便叫他過來,與甘先生一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