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這簡直不似人間存在的異獸魔物,別說是黃守義,就連小木匠,心中也是有著七八分發虛的。</br> 這玩意不但通體甲殼,黏液滿身,使得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而且進攻性特別的強,三對節肢進退自如,一對螯鉗恐怖有力,而最讓人感覺到威脅的,則是那三根詭異鋒利的尾刺。</br> 它們就如同三個擁有著不同意志的頂尖用槍高手一般,總能夠從不同的角度,朝著小木匠發動最為激烈和詭異的進攻,讓他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不得不隨時都處于高壓之中,不敢停留片刻,不然就會被那毒刺給捅個對穿去……</br> 面對著這小山一般毒蝎,以及它暴風驟雨一樣的進攻,小木匠開始感覺到有些乏力,小腹處的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br>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半分松懈,極力咬著牙,且戰且退。</br> 他想要將這畜生給引到另外一邊去,好讓屈孟虎有機會從側后方溜進那通道里,進入中樞,迅速掌握此間法陣。</br> 但這畜生也很懂,作為守護法陣一途的它,自然懂得職責所在,所以即便是在戰況最為激烈的時候,它的身體也沒有離開那缺口太遠。</br> 也正因為如此,使得小木匠才能夠在這暴風驟雨的進攻之中,留下性命來。</br> 雙方還在僵持,小木匠憑借著手中那燃火的舊雪長刀,與那體型完全不對稱的巨大異獸在對抗著,而屈孟虎則在不遠處站著,卻完全沒有沖上前來的意思,而是喃喃低語著,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br> 場面眼看著無端兇險,但似乎又陷入僵持之態,黃守義從最初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聽到旁邊的毒蛇女喉嚨里發出“吼吼”的聲音,這才想起自己的職責來。</br> 他轉過頭,瞧見那女人蒙在臉上的布條居然脫落了,那一對碧綠雙眸之上,竟然變得空洞無神,直愣愣地看著前方。</br> 而當黃守義望過來的時候,她臉上浮現出了極為陌生的表情,充滿了極度的兇戾。</br> 她沖著黃守義猛然一喝:“放開她!”</br> 黃守義只感覺腦袋仿佛被重錘給砸中一般,整個人都“嗡嗡嗡”地響著,隨后竟然不由自主地朝著對方被反綁著的雙手伸去。</br> 他居然想要去將毒蛇女手上的繩索給解開。</br> 眼看著即將觸摸到繩索,旁邊卻有人低聲一喝,黃守義斷然醒轉過來,“啊”的一聲,往后退開去。</br> 而這時,屈孟虎卻出現在了身邊,冷冷笑著說道:“你終于出現了?”</br> 毒蛇女一臉怪異地朝著屈孟虎的方向望去,而屈孟虎也很懂,身子微微一晃,卻是消失在了原地,讓她的目光無法捕捉到。</br> 瞧不見人,那毒蛇女只有對著空氣怒聲吶喊道:“小子,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不過你休想得逞……”</br> 屈孟虎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了出來:“是么?那你害怕什么?”</br> “毒蛇女”憤怒地喊道:“我哪里害怕了?”</br> 屈孟虎冷冷說道:“那就好,你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洗干凈屁股,在那兒等著我,你八爺馬上就要到了,回頭讓你好好爽一把……”</br> “毒蛇女”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瘋狂的笑容,卻是猛然往前一滾,怒吼道:“找到你了……”</br> 她的身子眼看著就要膨脹,而屈孟虎卻出現在了兩米之上的半空中,雙手結印,朝著下方猛然一拍。</br> 轟……</br> 那女人渾身一震,卻仿佛定在了當場,完全沒有了動靜。</br> 她如同一處靜物,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沒有任何生命活動的跡象,完全就不像是一個人,而仿佛石雕或者木像一般。</br> 時間在她的身上,停止了流逝,自然也沒有了暴裂開來的危險。</br> 隨后屈孟虎落到了地上來,看了失去活力的毒蛇女一眼,冷冷笑道:“很好,終于現身了——你若是不出來,我又如何找到你的位置呢?”</br> 旁邊的黃守義看著一臉懵,而聽到這話兒,似乎有些懂了,問道:“你原來并不知道中樞在何處?”</br> 屈孟虎臉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來:“你以為我將這女人留到現在,是為了什么?”</br> 他說完之后,沒有等黃守義的回答,而是猛然往前沖去。</br> 黃守義本是名家子弟,并非蠢笨之人,聯系前后,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套路——那家伙之前,完全就是在吹牛皮,什么黃道十二宮,什么“全都要”,仿佛勝券在握一般,但實際上,他連敵人到底在哪兒,都完全不知曉。</br> 他之所以表現得如此篤定自信,完全就是為了在毒蛇女面前做戲。</br> 因為藏在幕后之人,很有可能通過毒蛇女的視角知曉這邊的情況,所以被這家伙一通忽悠,直接就心慌意亂了。</br> 而當幕后之人現身,準備操控毒蛇女的身體時,這陣王卻也通過此等蛛絲馬跡,反向摸索過去,終于將那家伙的位置給確定了……</br> 只到這時,他才算是真正通曉了這法陣的核心所在。</br> 而之前的時候,全部都是他胡編亂造的。</br> 我的天啊……</br> 這什么神仙腦袋啊,居然連自己的隊友都騙……</br> 黃守義在很短的時間內,一下子就揣摩到了陣王的想法,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得意來——陣王屈陽固然是神仙謀算,但他黃守義也并非蠢笨之人,僅僅憑借著支離破碎的線索,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br> 如此說來,也是頗為厲害的……</br> 他這般想著,臉上忍不出浮現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很快這笑容便凝固住了。</br> 只見浮空而現的屈孟虎飛一樣地掠過了那小山一般的巨大毒蝎,面對著倏然扎來的毒刺,他伸手過去,往前一拍,這畜生就渾身僵住了,仿佛沒辦法動彈一般。</br> 而隨后,他招呼著旁邊的小木匠:“十三,跟我走。”</br> 兩人卻是越過僵直的毒蝎,沖進了那巨大的黑色圓環之中去。</br> 這兩個家伙的身子一陷入純黑的圓環中,那巨大圓環卻是立刻消失不見了,而原本凝固住的毒蝎失去了控制,卻又活泛了起來。</br> 它恢復行動之后的第一反應,卻是猛然往后,想要返回通道。</br> 結果圓環消失,它完全沒辦法重新回去,往后一沖,卻是直接撞到了堅實的墻體上,將整個空間都給撞得一陣搖晃。</br> 那畜生又撞了兩下,發現真的沒辦法離開之后,立刻就發狂了。</br> 它一對小眼睛打量周遭,很快就找到了唯一還在場中,而且還有動靜的黃守義來。</br> 它返回的通道關閉,滿腔怒火無法發泄,此刻只有傾瀉到眼前的這個螻蟻身上來。</br> 這畜生三對長腿快速游動,一對螯鉗高高舉起,如同奔馬一般沖上前來。</br> 就好像是火車,轟隆隆……</br> 瞧見這個,笑容凝固的黃守義崩潰了,頓時哭一般地大喊道:“帶上我啊,混蛋……”</br> 且不說黃守義如何面對暴怒之下的巨大毒蝎,另外一邊,小木匠與屈孟虎越過黑色圓環,卻是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巨大空間來。</br> 這兒比先前那地方似乎寬敞了數倍,然后燈光明亮,由一個又一個小格子一樣的房間組成。</br> 這些“小房間”沒有墻體,而是四根立柱支撐,一眼望去,卻仿佛看不到頭一樣。</br> 而他們的腳下,則都是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圖案。</br> 落地之后,屈孟虎對小木匠說道:“跟著我來!”</br> 他朝著左邊快速向前沖去,小木匠與他一起走,從一個格子來到另外一個格子,發現那兩者之間雖然沒有實質的墻體,但卻有很明顯的阻力,需要用一點兒勁,方才能夠沖進來一樣。</br> 屈孟虎帶著他往左邊走了三個房間,又轉向,連著走過了七八個空房間,眼前卻是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大廳來。</br> 那大廳中央,是一個浮空懸立的白色巨球。</br> 那球體宛如一個小房子那般大,上方垂落著乳白色的光芒來,催動著它不斷自轉。</br> 而在大球的跟前不遠處,則站著七八個如臨大敵的人。</br> 為首者,卻是一個白袍長須,宛如老樹皮一般的老洋鬼子,他手中抓著一根宛如枯干一般的法杖,法杖頂端出有一顆翠綠色的寶石,上面散發著與白色巨球一般柔和的光芒,而且似乎與之共鳴,彼此聯系一般。</br> 其余人則都是黑袍打扮,如眾星捧月一般,將他給簇擁著。</br> 當小木匠和屈孟虎走到這幫人的跟前時,那些家伙口中發出了“嗚嗚”的叫聲,隨后一個壯漢跨步向前,怒聲吼道:“來者通報姓名……”</br> 對方六男兩女,都是西方人士,但這壯漢喊話的時候,中文卻是說得字正腔圓。</br> 屈孟虎平日里吊兒郎當,這會兒倒是一臉肅穆,拱手說道:“河東屈孟虎。”</br> 說罷,他看向了那老頭子,問:“閣下是?”</br> 那老洋鬼子將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戳,雙手放在了胸中,緩緩說道:“吾乃……命運之輪,薩魯曼……”</br> 屈孟虎點頭,說:“哦,親愛的薩魯曼,我的老伙計,屁股洗干凈了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