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輝把手槍別在后腰里,拎起背包出門,卻見李小杰安排了七八個保鏢整裝待發,他氣笑了:“打狼去啊這么多人。”</br> 這么多人出行,勢必會引起注意,違背譚輝的初衷,不過他轉念一想,如果警察已經盯上自己,派這些人出去,豈不是起到了虛晃一槍,聲東擊西的作用,不得不說譚輝的反應能力還是很快的,他公司的安防做的很好,外墻也裝有攝像頭,在辦公室里就可以切換所有的監控畫面,他迅速回屋,打開監控,疑心病上來,覺得每一輛車都像是來監視自己的。</br> 譚輝靈機一動,讓一個和自己身材相仿的保鏢穿上自己標志性的紫色盤龍棒球夾克和限量版的棒球帽,再戴上墨鏡,把自己的法拉利車鑰匙給他,吩咐他開車出去,在四環上兜圈,可勁的飆一把,有罰單輝少全部搞定。</br> 那保鏢屁顛屁顛去了,一輛大紅色的法拉利恩佐從地庫出沖出來,呼嘯而去,譚輝盯著監控屏幕,一輛路邊停著的轎車果然開動,緊隨而去。</br> 果然被盯上了,譚輝又讓人開著自己的奔馳車出去,又有一輛車跟蹤而去,他冷汗下來了,招呼李小杰和王濤下地庫,啟動裝甲車。</br> 這輛裝甲車并不是軍用裝備,而是輪式警用裝甲車,看起來像是寬大一號的悍馬,據說能防子彈,馬力強勁,越野性能杠杠的,開在路上安全感十足。</br> “輝少,去哪兒?”李小杰問道。</br> “去淮門,出海。”譚輝說,大哥已經坐飛機跑路了,他沒辦法走正常通道出國,就只能坐漁船出去了,先去韓國,再想辦法和大哥在美國會師。</br> 李小杰和王濤都明白出事了,危難之時見真心,這倆貨雖然惡貫滿盈,但也是真性情的漢子,輝少對他倆有知遇之恩,現在主子出事,就得舍命保他安全,哪能關鍵時刻掉鏈子。</br> 王濤嘩啦一聲將霰彈槍上膛,這是一把鋸短了槍托的真家伙,銀行押運隊退役的雄鷹短管版。</br> “這車有點招搖。”李小杰的心思更沉穩一些,事到臨頭依然冷靜,但他的經驗顯然沒有譚輝那么豐富,輝少告訴他,現在沒法低調了,警察要抓人,再偽裝都白搭,只能來硬的,裝甲車配槍硬沖,以近江警方的協調能力,出動特警和武警的時候,咱們已經在路上了,從這兒到淮門不過幾個鐘頭,咱們不走高速不走國道,他們找都沒地方找去。</br> 不得不說,譚輝的策略很有效,來自江北的抓捕小隊有四輛車,被他引走了三輛,而上級還沒下達抓捕命令,現場只剩下一輛車,兩個人,韓光和他的助手小李。</br> 看到一輛體型龐大的裝甲車從貔貅集團地下車庫出來,韓光憑著刑警的直覺判斷譚輝應該藏在這輛車上,他剛命令小李駕車追上,同時上級的電話也來了,說北京方面的抓捕小組撲空,譚斌得到消息溜了,譚輝極有可能畏罪潛逃,抓捕行動立刻展開。</br> “早干什么去了!”韓光掛了電話,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又拿起對講機命令各小組行動,抓人!</br> 命令一出,三輛民牌警車齊刷刷掛上了警燈,第一輛被截停的是奔馳車,車上三個人有恃無恐的嘰嘰歪歪,被刑警當場制服,手槍頂著腦袋,韓光這邊收到報告,奔馳車上沒有譚輝。</br> 與此同時,法拉利正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蠕動,近江堵車嚴重,根本不適合超級跑車撒歡,后面車上的警察干脆下了車,一溜小跑上前,攔下法拉利,把人揪出來摘下墨鏡一看,也不是譚輝。</br> “一二三組全部撤回,按原計劃進貔貅集團抓人。”韓光命令道,“譚輝我來負責。”</br> 前方道路有些擁堵,小李將警燈卡在車頂,凄厲的警報鳴響,但社會車輛并不避讓,別說是掛著警燈的外地牌照汽車了,就是本地的救護車消防車,讓不讓的也要看心情。</br> 韓光的帕薩特開不動,譚輝的裝甲車就更開不動了,這輛重型車輛足有兩米三的寬度,普通小車過得起的空間,裝甲車過不去,前面堵成長龍,怎么按喇叭都不動,輝少聽到后面的警報聲,眼都紅了:“給我撞!”</br> 李小杰猛踩油門,裝甲車強橫無比的鋼質前杠將堵路的車撞開,在一片驚呼聲和鳴笛聲中硬生生撞開一條路。</br> 前方路口有執勤的交警,上前攔阻裝甲車,差點被撞飛,急忙用對講機通報上級,然后跨上摩托車追擊,后面帕薩特也追了上來,上演一出電影上才能看得到的追車大戲。</br> 如同譚輝預計的那樣,近江警方根本沒有應對重量級突發事件的預案,交警通報上級,協調特警和武警出動,需要好幾層審批,一時間根本來不及,再說交警也沒有武器,只能趁個熱鬧,追捕力量全靠帕薩特上的兩支槍。</br> 裝甲車一路橫沖直撞,前面就是出城的卡口,過了這道關,就是四通八達的省道,道路網密集,沒有密集的居民區,沒有攝像頭組成的天網系統,隨便往哪一鉆,把車一扔,天高野闊,龍歸大海。</br> “來口。”王濤將冰壺遞過來,李小杰吸了一口,精神百倍,輝少有這個癮,但是他只吸不販,心里有譜,兩個馬仔也跟著吸上了,裝甲車里毒煙彌漫,譚輝興奮起來,打開天窗,舉起霰彈槍,向前方卡口開了一槍。</br> 交警們沒槍,各自尋找掩護。</br> 后面緊追不舍的帕薩特上,韓光的心懸了起來,這還是在馬路上,車流眾多,譚輝狗急跳墻,可能會造成群死群傷的嚴重后果,最后的責任只能自己扛,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制止犯罪分子。</br> “貼上去,撞!”韓光拔槍出套,降下車窗,向著裝甲車開槍,手槍子彈擊中鋼板被崩開,全無作用,而這時路上穿梭的車輛似乎全無知覺,依然不緊不慢的開著。</br> 李小杰輕輕一打方向盤,帕薩特的左前燈就被撞碎了,要不是車輛有防滑輔助系統,警車就翻溝里去了。</br> 韓光懊喪無比,眼瞅著譚輝就要沖過卡口,忽然一輛挖掘機從斜刺里沖出來,巨大的挖斗鏟向裝甲車,一聲巨響,裝甲車側翻,在地上滑行了幾十米,火星四濺,四輪依然在打轉。</br> 挖掘機冒出一股黑煙追上去,挖斗舉起,落下,砸在裝甲車的車頭,防彈玻璃被砸碎,一個身影從挖掘機駕駛室里跳出來,鉆進裝甲車。</br> 韓光追過去,就見那個見義勇為的小伙子將血頭血臉的李小杰從車里拖出來,居然拔出槍來,塞進李小杰的嘴巴,那是一支已經退出公安現役的五四式。</br> “不許動!”韓光舉槍瞄準。</br> 那人頭也不回,左手亮出警徽:“禁毒大隊的。”</br> “伙計,抓用這么拼命么?”韓光半開玩笑問那個禁毒警,證件上他的名字叫高巖。</br> “那倆給你,這個我帶走,沒意見吧?”高巖說。</br> “有意見,這是我們的案子,三個我都要。”</br> “我看你眼生,你不是近江的警察。”高巖的眼睛很毒。</br> “江北刑警,專案組的。”韓光說。</br> “這家伙涉嫌謀殺,滅口。”高巖說。</br> “并一起辦吧。”韓光很欣賞這個愣頭警察,“你怎么做到的?”</br> “我已經混進他們公司做保安了,今天氣氛不對,我就知道要動他們了,譚輝出逃,我騎摩托在后面追,速度比你們快,正好路邊有臺挖掘機……”</br> 韓光點點頭:“我就納悶,你在哪學的挖掘機?”</br> 忽然躺在地上的譚輝翻了個身,拔出一把手槍,說時遲那時快,韓光和高巖同時出槍,兩聲槍響并做一聲,譚輝身中兩彈,當場斃命。</br> ……</br> 譚輝拒捕被擊斃,又是裝甲車又是開槍的,鬧出這么大的事情,市局一把手詹樹森不可能不知道,他了解細節之后,一身冷汗,省廳異地調警,這是不信任近江本地警察了,自己必須和譚家兄弟徹底切割了,萬幸的是,本來往來也不是特別密切。</br> 詹樹森親自打電話詢問傅平安故意傷害一案,得知下面居然弄丟了上一次的筆錄,他是基層上來的刑警,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具體辦案的人收了譚輝的好處,連領導都能糊弄,不剝掉幾個人的警服,是不能把風氣扭轉過來了。</br> 貔貅集團的輝少被警察抓了的消息迅速傳開,但并不是每個人的反應都很及時,傅平安依然押在看守所,劉亞男依然度日如年,暗無天日。檢察院依然堅持要起訴二人,辦成鐵案。</br> 劉風運接到電話,一個政法口的朋友告訴他,今天下午貔貅集團被人抄了,會計被抓,電腦和賬本都被搬走,公司也被查封,譚輝不知所蹤,據小道消息稱是被抓了。</br> 一聲長嘆,劉風運掛了電話,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黃昏的夕陽讓他有一種無力感,秘書推門進來,說省政府通知,明天有個會議。</br> “知道了,備車,我要出去走走。”劉風運說,他知道大限到了,明天的會議是個鴻門宴,紀委的人將在會場上將自己帶走,這是例行操作,上一任,上上一任,上上上一任交通廳長,都是這樣被帶走的。</br> 司機隨時待命,蘭德酷路澤加滿了油,劉風運坐進車里,以前他最喜歡出發的感覺,人在路上,就有奔頭,但今天卻有一種窮途末路之感。</br> “老板,去哪兒?”秘書問道。</br> “去豆腐店大橋。”劉風運鬼使神差說出這個名字。</br> 豆腐店大橋是高速公路上一座橋,也是貔貅集團承建的工程,在這座橋上死了三個人,一個工人,兩個工程監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