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信訪室的李道國同志,還是有能力,幫我抓起政府辦的工作的。”</br> 崔向東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后,提出了他的人選。</br> 信訪室的李道國?</br> 在場的各位,全都下意識的在腦海中,搜索這號人物。</br> 信訪室是什么地方,又是做什么的?</br> 那絕對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工作!</br> 能在信訪室干活的人,也都屬于邊緣人物。</br> 要不是崔向東今天提起來,在場的其他人,幾乎都忘了彩虹鎮還有個信訪室,還有一個叫李道國的人。</br> “果然。正如我所料,向東會提拔老李來協助他的工作。”</br> 樓曉雅心里想著,也低頭端起了水杯。</br> 別人能忘記李道國這號人,但樓曉雅可不會忘記。</br> 遙想當初——</br> 閔柔的父母出事,在閔家村的村民們協助下,來鎮政府找樓曉雅,要求她交出趙劍時,李道國可是奮身保護過她的。</br> 更是在事后,張良華要把崔向東調到信訪室時,樓曉雅明確表示反對過。</br> 因此。</br> 樓曉雅在決定故意給前夫出難題時,就想到了他極有可能,會提拔李道國,擔任政府辦的主任。</br> 因為她很清楚。</br> 前夫追隨她來到彩虹鎮的這兩年內,幾乎每天就是家和單位的兩點一線,并沒有和多少人交往過。</br> 人品不錯,對待工作認真的李道國,那天在前夫的面前,可是“好好表現”了一把的。</br> 前夫不提拔他,還能提拔誰?</br> 大家也都想起了這號人。</br> 暗想:“沒想到一個邊緣人,竟然能落在了崔向東的法眼里。這也算是,他走了狗屎運。”</br> 大家都這樣想。</br> 卻沒誰會去想,反對崔向東的建議。</br> 畢竟崔向東已經亮劍,除了他自己挑選的人,可擔任政辦主任之外,無論誰推薦的人,都有可能出錯,被追究責任的。</br> 誰的腦子進水了!</br> 才會反對崔向東行使他,應有的權利。</br> 樓曉雅也是順坡下驢,輕輕點了點頭。</br> 李道國會接替嚴明,擔任政府辦主任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br> 會議繼續。</br> 開始第三個議題。</br> 依舊是王林海率先出擊:“樓書記,崔鎮,各位領導。接下來我提出的建議,可能會影響崔鎮您的個人利益。”</br> “王主任,你先說說看。”</br> 崔向東看著王林海,不急不徐的說道。</br> “暫且不說,是誰發現了黑魚的價值。”</br> 王林海垂著眼簾,老和尚念經的樣子:“但彩虹鎮的黑魚,確實是集體資產。任何的個人,都沒有權利,通過黑魚來為自己謀取,不正當的暴利。我這樣說,崔鎮您覺得對不對?”</br> 崔向東點頭:“集體資產,就是國家和群眾共同所有。當然不能任由哪個人,來侵占集體資產,為自己牟利。”</br> “既然崔鎮也認同我的建議。”</br> 王林海這才抬起眼皮子,看著崔向東:“據我調查所知,崔鎮此前自發組織的車隊,迄今為止已經從漁場內,拉走了五十車黑魚、大約總計五十噸。并把這些黑魚以每公斤六塊五的價格,販賣到了羊城。因此請崔鎮,把私自販賣的款項大約32萬,上繳給彩虹鎮的財政所。”</br> 他的話音未落——</br> 旁聽的陳勇山,就噌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怒聲喝問:“王林海,你這是在放什么狗屁?”</br> 李民也是在愕然一呆后,滿臉的不可思議。</br> 馬靜等人還沒啥反應,王林海也是拍案而起,怒叱陳勇山:“陳勇山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和你的身份!尤其請注意,這是在什么樣的場合!我有權利請示樓書記和崔鎮,把你請出會議室,并給予你一定的處分。”</br> 這是在常委會。</br> 非常的鎮干部,只有在獲得書記或者鎮長的許可后,才可以發言,但沒有舉手權。</br> 在沒有經過書記和鎮長的同意下,非常的鎮干部,是不得擅自發言的。</br> 那就更別說陳勇山這個非常的干部,在常委會上對班子里的某個成員,直接大爆粗口了。</br> 王林海可不會慣著他——</br> “陳勇山。”</br> 不等樓曉雅有什么反應,崔向東就低聲喝道:“坐下!在沒有我和樓書記的許可下,你若是再擅自發言,那就出去。”</br> “崔鎮——”</br> “坐下!”</br> “是。”</br> 陳勇山只能把怒氣憋回肚子里,悻悻的落座后,卻用厭惡的眼神,看過王林海后,又看了眼樓曉雅。</br> 傻子都知道。</br> 黨政辦主任在常委會上,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貫徹書記的意思。</br> 直白點來說就是:“樓曉雅,要求崔向東把販賣出的五十噸黑魚,大約三十二萬之巨,全都交出給鎮財政所!”</br> 先把錢上繳鎮財政后,然后再細算崔向東賣魚時,所消耗的人工、車費等開銷。</br> 算好所有的開支后,鎮上再把這筆錢,退還給他。</br> 至于崔向東頂住各方的壓力,自己湊錢雇車、雇人,拉著黑魚去南方打開市場;讓所有人都知道黑魚,原來是金疙瘩等等事,就是他該做的!</br> 更不是他侵吞集體資產,為自己謀福利的理由。</br> 反正不管怎么樣——</br> 崔向東怎么把那五十噸黑魚吃下去的,就得怎么吐出來!</br> 換誰是當初竭力支持崔向東、終于獲得豐厚回報的陳勇山,在某些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時,就想把報酬收回去,誰都會勃然大怒的。</br> 其實何止是陳勇山?</br> 就連劉昌海等人都覺得,樓曉雅用這件事來打壓崔向東,委實有些過了。</br> 說好聽點是過分。</br> 說難聽點,那就是不要臉!</br> 可劉昌海等人,絕不會站出來支持崔向東。</br> 一。</br> 這是前妻和前夫的斗爭,別人最好少插手。</br> 二。</br> 崔向東利用我們的無知,通過販賣黑魚獲取暴利后,又沒分給我們哪怕一分錢;反而讓我們都背負了,有眼不識荊山玉的罵名;我們當然希望,他能把這些好處,都給吐出來!</br> 三。</br> 反正又不是劉昌海等人,逼崔向東這樣做的。</br> 劉昌海等人,只需端著茶杯看好戲就好。</br> 讓陳勇山坐下后,崔向東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前妻。</br> 才看向了王林海:“王主任,其實你說的沒錯。我是支持你,提出的這個建議的。盡管通過販賣黑魚獲利的人,是我。”</br> 啊?</br> 崔向東這是要把“合理吞下去”的好處,都吐出來?</br> 劉昌海等人愣住。</br> 樓曉雅也是秀眉,立即皺起。</br> 她實在搞不懂,前夫要玩什么花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