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霄，你什么意思？你想囚禁我們？”白夜怒叱一聲。</br> “來者是客，說什么囚禁！好歹她當初也是我的弟妹！哦不對，她和亦宸還未離婚，現在也是我弟妹。”慕凌霄依舊笑得人畜無害，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慢慢站起來，長身玉立在白夜面前，像一匹卸下偽裝的狼，讓白夜眼中布滿驚恐。</br> “你的身體……早就恢復正常了？”</br> 慕凌霄輕聲笑著，“這還要感謝我那位好父親，他的心臟非常健康。”</br> 白夜驚得雙眼瞪圓，臉色跟著發白。</br> “慕振宏！難道他當年的死，和你有關？”</br> 太恐怖了！</br> 白夜簡直不敢想象，一個人怎么可以兇狠到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殺害？</br> 慕凌霄沒有正面回答白夜，而是慢悠悠在白夜面前踱步。</br> 他這幾年為了偽裝身體還未康復，鮮少走路，就算在家里也整日坐在輪椅上。</br> 冷不防用雙腳走路，姿態還略顯生硬。</br> “慕凌霄！你騙我！你說過，只要我幫你將顧念夕從監獄弄出來，你就幫我帶卿越離開江城！你居然出爾反爾。”</br> 白夜要沖向慕凌霄，被兩名保鏢控制住。</br>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br> “別對我大呼小叫，若不是留著你還有用，我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螞蟻！”</br> 慕凌霄陰惻惻聲音，讓白夜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喘著粗氣，望著眼前依舊笑意盈盈的男人，卻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br> 慕凌霄帶著白夜去了這棟別墅的地下室。</br> 繞過好幾道門，來到地下室的最深處。</br> 這里陰暗潮濕，沒有陽光，雖然開著明亮的燈，將地下室照得恍若白晝，卻讓人莫名壓抑。</br> 慕凌霄帶白夜走向最里面的房間，那里有一個鐵籠，下面一半浸著水，泛著一股嗆鼻的臭味，好像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br> 白夜被熏得鼻頭緊皺，當看到在鐵籠邊角，蜷縮著一個人影，心口一陣陣抽緊。</br> 他也明白過來，那臭味大概是什么了！</br> 目光可怖地看著慕凌霄，半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br> “白醫生別怕，你又不曾得罪過我，我不會這樣對你。”</br> 慕凌霄欣賞著鐵籠內，滿頭花白頭發，麻木蜷縮身體的男人，對白夜說。</br> “他叫曹德，慕家的管家！五年前，他從慕家逃出來，想離開江城，被我逮到關在這里。”</br> “這一關，難道就是五年？”白夜抽著涼氣，對慕凌霄更恐懼了。</br> “這算什么？比起他對我和亦宸做的事，簡直不堪一提！”慕凌霄憎惡說，眼底的恨意有一瞬間流露，隨即又恢復笑盈盈的模樣，看上去好像鄰家哥哥般親和。</br> “自從我和亦宸出生，他一直派人追殺我們！剛開始，他只想殺死我們之中的一個，因為吳蘭從懷孕到分娩都是單胎，只有我和亦宸剩下一個，他們才能和慕家人圓謊。”</br> “但后來，我們逐漸長大，已經記事，他索性想將我們倆個都殺了，免得我們成為他們謀取慕家家產的絆腳石！”</br> “我和亦宸過了十二年顛沛流離，生死逃亡的日子！”</br> “從小到大，我和亦宸每日活得膽戰心驚，夜里睡覺都不敢睡太沉！生怕睡死了，殺手來了沒有機會逃走。”</br> “幸好我和亦宸命大，不然今日早已成為一具白骨。”</br> “我要將他曾經對我們兄弟倆做的事，一筆一筆還回去！我們經歷了十二年的生死，他也要受十二年的折磨！這才五年，還剩下七年。”</br> “他不能死！你幫我治好他的皮膚病，吊著他的命！他若死了，我唯你是問！”</br> 最后一句話，慕凌霄雖然也是笑著說，但白夜依舊脊背透涼，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br> 曹德的雙腿經常泡在水中，膝蓋一下的肌膚已經完全潰爛，蔓延至全身，那股惡臭就是從他的身上發出來的。</br> 白夜忍著惡心幫曹德檢查了身體，讓人去買了幾種藥膏。</br> “情況很嚴重，想要治好，需要換到干爽的房間，最好搭配藥浴，效果更好。”</br> “這里又臟又潮濕，很容易反復感染！情況嚴重，病菌滲入血液，因此喪命也有可能。”</br> “呵呵……”</br> 慕凌霄輕笑一聲，“吊著他的命就好！我可沒有那么善良，幫他根治！”</br> 白夜沒說話。</br> 他不敢多言，生怕得罪慕凌霄，也被慕凌霄丟在這里備受折磨。</br> 白夜這一刻意識到，慕凌霄的心里有多陰暗可怕。</br> 有多不好招惹。</br> 他幫曹德上藥，需要用消毒水先消毒。</br> 消毒水擦過潰爛的傷口，那種痛白夜知道有多疼。</br> 可曹德好像無知無覺般，只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目光呆滯空洞盯著眼前。</br> 這五年的折磨，他應該對疼痛早就麻木了吧？</br> 在白夜幫曹德涂抹藥膏的時候，曹德喃喃了一聲，“殺了我，殺了我……”</br> 這是被折磨得有多痛苦，才會想要一心求死？</br> 白夜強忍著，幫曹德上完藥，急忙離開這里，跑到外面干嘔起來。</br> 慕凌霄見白夜這般，冷哼一聲，“我還以為白醫生是個心腸冷硬的人，沒想到還留存惻隱之心。”</br> 白夜依舊沒說話，他胃里翻騰的厲害。</br> 這時，從隔壁牢房傳來女人沙啞又干澀的聲音。</br> “慕凌霄，你到底要折磨我們到什么時候？就算我們對不起你，被你折磨這么久，也還清了吧？”</br> “你恨我們，殺了我們好了！求你殺了我們好了！嗚嗚嗚……”女人哭了起來。</br> 白夜順著女人的聲音看過去。</br> 在曹德隔壁的牢房里，關著一個頭發花白蓬亂的女人。</br> 容顏蒼老憔悴，滿臉臟污，幾乎看不出本來容貌。</br> 但白夜還是認出來，是吳蘭！</br> 當年那個滿身貴氣，雍容華貴的女人，竟也落得這般田地。</br> 白夜曾經幫吳蘭看過診，每一次都是傲慢不可一世，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br> 而今天，她像個乞丐一樣，匍匐在地上，哀求慕凌霄殺了她，給她一個痛快。</br> 慕凌霄當然不會給她一個痛快。</br> “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遠比你現在所承受的痛苦多千倍百倍！這才五年你就受不住了？剩下的漫長七年，你如何撐得過去？”慕凌霄輕輕哼了一聲，唇邊依舊帶著微笑。</br> “慢慢享受吧，我會讓你們不枉此生。”</br> 慕凌霄說完，轉身走出地下室，任由吳蘭在下面不住叫喊，依舊沒有回頭。</br> 白夜緊緊跟著慕凌霄，不敢再多回頭看一眼，他將前天晚上的晚飯吐出來。</br> 直到走出地下室，嗅到新鮮空氣，白夜才覺得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