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越見媽媽不肯說，只好不再問了。</br> 守在沈眉身邊，緊緊抓著媽媽的手，生怕稍微一松手，媽媽就會離開自己。</br> 這五年來，一直守著一具不會動不會說話，也不會張開眼睛的軀體，每天都面臨著媽媽很可能離自己而去的悲痛。</br> 如今媽媽終于好起來了，可以動了，可以說話了，也可以睜開眼睛看著她。</br> 卿越發自心底的高興。</br> 她不要再放開媽媽的手，她要媽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br> 當然，還有她的兩個孩子。</br> 這樣她的人生就圓滿了，至于其他，她不敢過多奢求。</br> 卿越一直在醫院陪著媽媽，慕亦宸再沒有給她打過一通電話，也沒有追她回家。</br> 發消息問李嫂，小諾心有沒有再哭鬧找媽媽？</br> 李嫂都告訴卿越，小諾心很乖，沒有哭鬧過。</br> 卿越想看看女兒，讓李嫂發幾個小視頻過來，李嫂都找借口搪塞過去了，告訴卿越不要擔心家里。</br> 一切變得平順安寧，反而讓卿越不太適應。</br> 經過兩天的休息，沈眉的身體恢復很多，也能簡單下地行走。</br> 沈眉時不時提起錢川，問卿越和錢川什么時候開始交往的？錢川是做什么工作的？多大了？家里都有什么人？他們發展到哪一步？</br> 卿越每次都解釋，她和錢川沒什么，只是普通朋友，沈眉卻不相信。</br> “如果是普通朋友，他會每天過來又是送補品，又是送飯菜？你這孩子，你已經長大了，正常交往男朋友，媽媽不會不高興！”沈眉嗔怪道。</br> 這兩天，雖然慕亦宸沒露面，也沒有給卿越打過電話，錢川卻是每天都會過來。</br> 卿越也知道，錢川過來是慕亦宸的吩咐。</br> 卿越心下有些感動，但也只是感動罷了。</br> 至于其余別的東西，她不敢在心里放任滋生，生怕自己又會控制不住淪陷。</br> “真的只是朋友。”卿越扶著沈眉回到床上，幫沈眉倒了一杯水。</br> 沈眉抿嘴笑，只當卿越是在害羞。</br> 忽然，沈眉意識到了什么，吃驚問卿越，“不會是那個叫慕亦宸的吧？你和他在交往？”</br> “媽……”</br> 卿越想要否認，但否認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br> 她從小到大，最不會對媽媽說謊。</br> 沈眉放下水杯，嚴聲道，“越越！媽媽昏迷五年，這五年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過什么！但你沒有放棄媽媽，媽媽很感謝你！”</br> “媽，你怎么能說這種話！你是我媽，我怎么會放棄你？我豁出命也會救你。”</br> “既然你當我是你媽，你就對我說實話，你和那個慕亦宸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出現在我的病房，為什么叫你落雪？”</br> “你什么時候有了這么一個名字？”</br> 接著，沈眉又道。</br> “別想騙我，你是我養大的，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卿越不知道如何和媽媽解釋，如果讓媽媽知道，她頂替白落雪嫁人，又會刺激到媽媽。</br> 而她和慕亦宸的婚姻，馬上就會結束，何必告訴媽媽徒增煩惱？</br> “媽，你的身體才剛剛好轉，有些事我們以后再說！”</br> 卿越想扶著沈眉躺下，被沈眉一把推開，還揚手打在卿越身上。</br> “你真是長大了，不跟我說實話了！早知道你這么不聽話，不如在你小時候掐死你算了，我也省得帶著你吃那么多的苦！”</br> 卿越忍著疼，抿了抿唇角，“媽，我沒有想欺瞞你，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說。這五年發生太多事，你先好好養病，等你好起來，我們再說。”</br> “真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沈眉罵了一聲，扯過被子躺在床上，背對卿越不想再理卿越。</br> “媽……”卿越很傷心，剛喚了一聲，被沈眉厲聲罵了回來。</br>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br> 卿越心口一疼。</br> 她還以為，媽媽蘇醒過來和之前不一樣了，原來還是一樣的。</br> “媽，你為什么總這樣說？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這樣說，我都很難過？”</br> 卿越即便只當媽媽在說氣話，還是難免心痛。</br> 時間過的很快。</br> 又過了兩天，沈眉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再修養七八天就可以出院了。</br> 卿越已經四天沒有回家。</br> 她很想諾諾，讓許愿幫忙照顧媽媽，她回了家。</br> 在回去的路上，卿越的心情很忐忑。</br> 還有三天，就到她和白夜約好的期限了。</br> 她要離開了。</br> 離開那個深愛的男人，自此天各一邊再無交集。</br> 卿越很舍不得，同時又覺得很解脫。</br> 她不知道回去后，慕亦宸會如何對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小諾心。</br> 她必須想個萬全的辦法，帶著諾心一起離開慕家。</br> 回到家里，卿越看見顧念夕正在陪小諾心玩游戲。</br> 諾心雖然很討厭顧念夕，但面對堆成小山的玩具，還有各種平時卿越不讓吃的零食，小諾心對顧念夕的厭惡之情動搖了。</br> 但小諾心看到媽咪回來，當即丟了玩具和零食，小跑著飛撲向卿越。</br> “麻麻，麻麻，麻麻……”</br> 小諾心在卿越的懷里蹭來蹭去，摟著卿越的脖子，在卿越的臉頰上一口接一口地親著。</br> 顧念夕看到好不容易對自己有了一些好感的小諾心，看到卿越當即倒戈，心下很不是滋味。</br> 她笑著和卿越打招呼，收斂了往日里的敵意，好像和卿越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有一樣，和卿越說起這兩天發生在小諾心身上的趣事。</br> 卿越這才知道，顧念夕這幾天一直住在宸園陪諾心。</br> 怪不得李嫂說話遮遮掩掩，也不給她發小諾心的小視頻。</br> 卿越看向李嫂，李嫂低下頭。</br> “是亦宸讓我過來的！”顧念夕笑著說，“我現在沒有工作，閑著也是閑著，何況我是真心喜歡諾諾。”</br> “我和諾諾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是不是呀諾諾！”顧念夕想從卿越懷里接過諾心，諾心雙手纏住卿越的脖頸，還對顧念夕哼了一聲。</br> 顧念夕很尷尬，但還是笑容溫柔，“怎么了呀諾諾？媽咪回來了，就不理我了嗎？我們可是好朋友，我會傷心的哦。”</br> 小諾心依舊不理顧念夕。</br> 卿越也不希望女兒和顧念夕這種壞女人有過多接觸，抱著女兒往樓上走，慕亦宸從樓上下來了。</br> 他的臉色陰寒可怖，看著卿越的目光仿佛隔著重重冰川，遙遠得仿若在天際之端。</br> 卿越心頭一梗，本想避開慕亦宸，慕亦宸開口了。</br> 但他的話是對顧念夕說的，很溫柔，還很親善，和看卿越的眼神形成鮮明對比。</br> “念夕，這幾天你也累了，有人帶諾諾，正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快點上樓看看，我給你準備的房間，可還滿意？”</br> 卿越沒想到，慕亦宸竟然在家里給顧念夕連房間都準備好了。</br> 他們這是光明正大同居了？</br> 接著，慕亦宸又說，“李嫂，讓你給念夕燉的補湯做好了嗎？念夕現在不喜歡油膩，上面的油星記得處理干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