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南傾語氣仍是平平靜靜,“他只會覺得你固執,愚蠢。”</br> “是么?”葉舒喬唇邊扯著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其實你知道嗎?我跟他有很多的過去,那些過去在我心里烙下了永久的記憶,是我哪怕死,也想帶著它下地獄的。”</br> 頓了片刻,她問:“你要聽聽我們的過去嗎?”</br> 本以為南傾會對她的這一番話,無比的厭惡,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南傾卻坦坦蕩蕩,“你要是愿意跟我分享,那你就跟我說吧。”</br> 葉舒喬遲疑了片刻,卻還是慢慢道來。</br> “十三歲那年,我跟他說,我想學跳舞,他沒問來由,給了我三萬塊錢,交了半年的學費,報了最好的班。那時候,我們都還身處最貧窮混亂的窮人區,惡人區,他的那錢來的不大干凈,是他給別人做打手,一拳頭一拳頭打下來的。”</br> 有關這些,南傾不是沒有耳聞,甚至賀于聲也曾經主動坦白過他跟葉舒喬的過往。</br> 她處之淡然的姿態,讓葉舒喬心底隱隱涌上一股緊繃。</br> 她繼續說著,一字一句,試圖撕扯南傾的內心。</br> “我十三歲才接觸舞蹈,所有老師都說我已經定型了,起步太晚,不可能會有突破,跳舞也是需要天賦的,可是我卻不信,我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完成了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br> “他也很為我驕傲,我們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好了,有一年我生日,我為了一個劇目的編排熬到了深夜,他來接我回家,給我送了我最喜歡的花。”</br> “他的眼里終于有我了。”</br> 關于這個故事,葉舒喬只說了一半。</br> 忽而之間,她又話鋒一轉道:“后來,我決定轉戰演藝圈,他也全程為我保駕護航,為我鋪了一條康莊大道。”</br> “盡管他現在口口聲聲說愛著的是你,說我們之間過去的都過去了,可你敢百分之百的相信,我跟他身邊的十余年,他就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葉舒喬腦子里已經被裹成了一團漿糊,她自欺欺人地說道:“他愛過我的,他甚至為我破了戒的……”</br> 一些模模糊糊有關他們的過往,涌上了她的腦海。</br> 那些畫面到最后,她都記不起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她所產生的一些幻想。</br> 她當真是走火入魔了。</br> “我們曾經在日子最難的時候,一同走過來了,我們彼此信任,互相扶持,他也曾給我最溫暖的擁抱,最熱烈的親吻,他那么需要我在他最孤獨,最難熬的時光里,陪伴他,給他救贖。”</br> 說到最后,葉舒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情緒失控,聲嘶力竭。</br> 南傾心中有些壓抑。</br> 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葉舒喬的話,就像是一根刺一樣,尖銳的插在她心上。</br> 可是,這個時候,她該轉身離開嗎?</br>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br> 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她不想看著葉舒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死去。</br> 她拿著手機,趁著葉舒喬不注意的一瞬間,偷偷地找到他的號碼,發了一條短信過去。</br> 很快,葉舒喬的眼神又掃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她。</br> 南傾不動聲色的將拿著手機的手,背在了身后。</br> “你說完了嗎?”她步子往前走了兩步,“說完了就下來吧。”</br> “不,我還沒說完。”</br> 葉舒喬坐在天臺的邊緣,背后是寬敞的天地,毫無遮擋。</br> “你的出現……打破了我原本該有的一切,在他認識你之前,我跟他吵架了,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回來哄我,可是那一次,他卻再也沒有回頭。我現在都見不到他,聯系不上他……他好狠心!”</br> “我有手機,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給他打一個電話,讓他過來。”</br> 聽到這,葉舒喬睜大著眼睛,瞳孔宛若地震一般的顫動。</br> “你是認真的?”</br> “是。”</br>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你就不怕我的出現將他給搶走嗎?給你的生活造成困擾嗎?”</br> 南傾沒有搭話。</br> 兩人就那么僵持的對峙。</br> 南傾默默地在心里數著時間。</br> 他應該很快就會來了。</br> 后邊的事,她不想再插手。</br> 可就在這時,葉舒喬卻突然開口,自嘲地笑著:“呵……是我不自量力了,我如今這般落魄骯臟的模樣,怎么還能搶走他呢?是,尋死是最不值得的事,死了他或許都不會再看我一眼。”</br> “……”</br> 葉舒喬一會哭,一會笑。</br> 一番話,前后不一,像是矛盾的交織。</br> 她紅著眼眶看向南傾,“你說的沒錯,死了他也不會對我有憐惜,他只會覺得我愚昧,固執,所以……我不死了,你來幫幫我好嗎?我腿已經軟了,我下不來了……”</br> 她爬上了天臺的邊緣,邊緣十分的狹窄,一個稍有不慎,亦或者是一念之差,葉舒喬或許就會掉下去。</br> 想到這,南傾朝葉舒喬的方向靠近。</br> 距離她只有一步遠時,南傾緩緩地伸出了手。</br> 葉舒喬握緊了她的掌心。</br> 那一刻,腦子里思緒紛飛。</br> 死,不死。</br> 或者……拉她一起死!</br> 想到這,葉舒喬握緊了南傾的手。</br> 女人的手冷冰冰的,很用力,像是爆發出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能將南傾的手骨給捏碎一樣。</br> 就在葉舒喬思想強烈掙扎的一瞬間,她驟然看見天臺的入口,一道身影,如帶著疾風朝她們的方向飛奔而來!</br> 他來了……</br> 葉舒喬唇邊展露一抹詭異的笑顏。</br> 電光火石的那一霎,她用力地拽住南傾的手腕,想將她往下拉!</br> 一同墜入深淵吧。</br> 她在心里嘶吼著。</br> 葉舒喬發了狠的整個重心都往后仰,南傾壓根就拽不住,還極有可能被她一起帶下去……</br> 然而,就在南傾心生絕望的那一刻,葉舒喬卻又在一眨眼的瞬間改變了主意。</br> 她微微一笑,張了張唇,壓著聲音說:“希望他會永遠記得我。”</br> 希望……你們的感情里,永遠有一道因為我而跨不出的天塹鴻溝。</br> 南傾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葉舒喬卻突然松開了她的手。</br> 從她們身后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南傾……親手將她推了下去。</br> 女人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鳥,從幾百米的高空墜下。</br> 南傾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指尖微微發顫。</br> 此時,她的身后。</br> 賀于聲距離她們已經只剩幾步遠的距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