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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靜語很冷靜,從頭到尾,她都是這樣淡靜如水的表情,蔣紹霆的大掌越攥越緊,五官也顯得越發(fā)有些僵硬,許浮生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可還沒等她有什么反應(yīng),蔣紹霆已經(jīng)開口。
“你為什么不早來找我?”他的語氣有些壓抑,更多的卻是失落,而聽到這句話的曾靜語愣了下,隨后有些無奈的低著頭,回答他的聲音里同樣的帶著失落。
“如果你還愿意找我,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我。”此時的曾靜語沒有了剛才坐在主播廳內(nèi)的冷靜大方,倒像是個孩子一樣有些無措,那話聽起來叫蔣紹霆的心瞬間抽緊。
“你是J&C集團(tuán)的總裁,赫赫有名的蔣先生,如果你想要找一個人,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嗎?你不來找我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不想要找我。”曾靜語的確是這么認(rèn)為的,那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蔣紹霆,聲音里略微帶著諷刺,許浮生卻是知道曾靜語說的這些都不是真的!
蔣紹霆哪里是沒有找!他不過是找錯了人而已!
蔣紹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很快,他做了一個出乎許浮生意料之外的舉動,轉(zhuǎn)身往休息室的外面走去,很快背影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視線范圍內(nèi)。
曾靜語依舊緊抿著唇瓣,頭一次露出像是小孩子一樣的表情,那表情里有心酸有不甘也有一些其他的復(fù)雜情緒,許浮生清楚窺見,心里了悟,或許曾靜語也沒有像她想象當(dāng)中的那樣不在乎。
“他從未放棄尋找過親人,他只是太笨了,找錯了路而已!”許浮生緩緩開口,決定將那些跟他有關(guān),跟自己有關(guān),跟陳雨馨有關(guān)的事,講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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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浮生一眼就看到站在停車場內(nèi)的蔣紹霆,他背對著她,令許浮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有苦無法言說委屈難過的孩子。
“靜語說這個禮拜天她有時間,去做個鑒定吧。”許浮生走向蔣紹霆的路上到處都鋪滿了雪,腳踩起來咯吱咯吱作響,小臉被雪映照的明亮,頰邊被風(fēng)吹得有些紅。
蔣紹霆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眼許浮生,卻見她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后,臉上的笑容像是裹了層蜜糖似的,叫人見到打從心里面暖暖的。
“你剛才跑什么!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許浮生難得童心大起,從地上抓了把雪,話音剛剛落下就啪一下蓋在了蔣紹霆的臉上,來回摁壓著。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是剛才那一刻的無言以對。”雪水化開,蔣紹霆的聲音響起,竟是繃緊到差點失聲的地步,許浮生伸出被雪冰的冰涼的手,眼神里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芒。
恰在此時,蔣紹霆的手機(jī)鈴聲急促響起,他低頭一看,赫然是從醫(y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
許浮生本是無意掃了眼,在見到來電顯示時,表情一僵。
蔣紹霆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沒說兩句,他的表情已經(jīng)像是要凝了霜一樣!
“浮生,曲云曦不行了。”短短一句,令許浮生天旋地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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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曲云曦正在做搶救,上午的時候她叫律師來過醫(yī)院,律師離開后她就已經(jīng)有些呈現(xiàn)發(fā)熱昏迷的狀態(tài),直到身體狀況急轉(zhuǎn)直下后,醫(yī)院才打電話通知了蔣紹霆。
許浮生的手腳冰涼,坐在走廊長椅上表情有著說不出的復(fù)雜,曲云曦過去如何對待她的種種,與最后救了自己時的烈焰焚身,不斷在腦海當(dāng)中交錯著,令她心里有種無法言說的苦痛。
不知就這樣過去了多長時間,醫(yī)生走了出來,見到許浮生與蔣紹霆搖了搖頭,作為醫(yī)生他已經(jīng)盡到了他的職責(zé),只可惜發(fā)炎帶來的并發(fā)癥比他想象當(dāng)中的還要嚴(yán)重。
“我能進(jìn)去看看她嗎?”見醫(yī)生搖了搖頭,許浮生只覺得一條筋骨像是被人抽走一樣,緩緩閉上眼睛,隨后又睜開,輕聲開口。
這次醫(yī)生沒有阻止,側(cè)身讓開身邊位置,許浮生朝前走了兩步,快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蹲在地上像是雙腿已經(jīng)癱軟了似的,大大的眼睛里正醞著眼淚。
蔣紹霆沒說話,伸手將許浮生從地上拉起來,推開門帶著她朝病房里面走去。
曲云曦依舊就這樣的躺在病*上,像是昨天他們離開時一樣,此時無聲無息的,身上還殘留著僅剩的溫度,沒有人知道她臨死前到底在想些什么,許浮生也不知道,她靠在蔣紹霆的懷里,看著那張已經(jīng)燒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臉,眼淚一顆顆的砸落下來。
不論曲云曦做了多少的惡事,她是她的母親,她們是血脈相通的親人,這一點從自己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無法磨滅掉,她的心里,很難過。
“一切真的都結(jié)束了是嗎?她也……解脫了……”許浮生看著被繃帶包裹的如同是個木乃伊一樣的曲云曦,她的身上已經(jīng)剩不下幾塊好的皮肉,想必走的時候,也應(yīng)該是痛苦的。
只是,連最后一面都沒有來得及見到,當(dāng)時她走的……孤獨嗎?
將臉埋進(jìn)蔣紹霆的懷中,許浮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落下眼淚,她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愛哭了起來,可是情緒來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
“或許,那些波折隨著她的死,真的都結(jié)束了。”蔣紹霆低頭看著曲云曦,他眼神里的復(fù)雜絲毫不比許浮生少去那么一分,人死如燈滅,這樣想著心里卻也覺得不再那么恨曲云曦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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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曦的葬禮定在五天后,一切事宜都是由蔣紹霆與許浮生操辦的。
曲云曦生前每一日都過的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卻不曾想到她死了之后,就連給她送葬的人都沒有。
蔣宗勛死了,伊麗莎白死了,蔣慕天死了,蔣梅菀死了,蔣靜姝進(jìn)了監(jiān)獄……文森家族的幾個重要人物,死的死,贖罪的贖罪,現(xiàn)如今呈現(xiàn)一片蕭條的局勢。
如果不是因著蔣紹霆,恐怕文森家族就真的要垮了!
剛剛化過雪,墓園里一片清冷,大理石墓碑旁都是水,許浮生最終選了快離許松柏最近的墓碑,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溫懷素泉下有知會不會責(zé)怪自己,這些年的恩恩怨怨,她希望可以在這一刻全部終止。
“媽媽,你因為奶奶的事難過嗎?”蔣睿希抬起頭來看著許浮生,糯米團(tuán)子似的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奶奶對他們都很壞的,尤其是對阿生,可是為什么,此時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難過?
許浮生低頭看著蔣睿希,她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跟他解釋這一層混亂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叫曲云曦奶奶,可事實上,曲云曦又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外婆,不過這些事,許浮生已經(jīng)不想要讓睿希知道了。
“睿希,我們回家吧。”許浮生看著他的小臉,終究嘆了口氣,而肩膀處有副溫暖的懷抱將她摟緊在懷中,抬頭一看,是蔣紹霆。
“世界上最難定是非的,就是愛情,你看我父親,心里明明愛著曲云曦,最終卻娶了我母親,可又因放不下這段感情,同傅瑜牽扯不清……”
“走吧,天晴了。”不遠(yuǎn)處的黑云縫隙間露出陽光來,一家三口的目光落在那金燦燦的陽光處,似乎真的可以感覺到有暖和的日光傾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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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弈鳴打電話給許浮生的時候,蔣紹霆恰好就在身旁,只見他臉色一沉,雖然沒說什么,但還是露出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只是許浮生原本臉上的笑容在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么的時候,驟然變得奇怪。
“怎么了?”蔣紹霆察覺到不對勁,終于開口。
“殷陸離說要見我。”許浮生話音剛落,蔣紹霆的面色已經(jīng)變得鐵青起來,殷陸離竟然還想見浮生!
他簡直就是在做夢!
“我不準(zhǔn)!我不準(zhǔn)你去見他!那個變.態(tài),還不知道會對你說什么!”蔣紹霆考慮也沒考慮的直接拒絕掉,只要一想到殷陸離,蔣紹霆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許浮生沒有直接回復(fù)他,似乎還在猶豫到底是否要答應(yīng)下來,蔣紹霆掃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希望這輩子許浮生再也不要跟那個姓殷的有任何牽扯了。
“那明天我去看看蔣靜姝好了。”蔣靜姝的案子處理的很迅速,想必不久之后就會宣判了,蔣紹霆幫她找了個好一些的律師,但因著蔣靜姝還牽扯著溫懷素的案子,所以他也沒有特別的動作。
蔣紹霆這次倒沒有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只是表情還有些別扭,許浮生想了想,剛想要伸手落在他肩膀上,門卻從外面被猛地推開來,蔣睿希牽著白薩摩跑進(jìn)屋內(nèi),想也沒想的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蔣紹霆同許浮生身上!
“我想吃火鍋!”蔣睿希哼哧哼哧的說著,白薩摩胖胖也極為配合的汪了一聲,萬分證明自己也很想吃火鍋!一人一狗就這樣仰著頭看著蔣紹霆同許浮生,絲毫沒有想要讓步的意思!
“我想吃那種一大家子圍在一起,然后放很多很多肉的那種火鍋!”蔣睿希還特意用手比劃了一下,還真的是好大好大的鍋,和好多好多的肉!
“把錢多多他們都叫來,還有姜茶叔叔!”蔣睿希剛說完,蔣紹霆就黑了臉,這小東西最拿手的難道是引狼入室?什么姜茶叔叔,分明覬覦他老婆的賊心不死!
“好啊,過兩天吧,不過你辛蕊姐姐現(xiàn)在人在S市,暫時不能回來。”許浮生倒是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蔣紹霆鐵青的臉色。
“我知道啊,我今天從電視上看見她了!”蔣睿希歪著腦袋看著許浮生,表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你從電視上看見她了?”許浮生似乎沒想到這一點,眼神里透出疑惑!
“嗯,說要結(jié)婚了,要嫁給……”蔣睿希死活都想不起來電視上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到底叫什么來著!反正他覺得辛蕊姐姐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強(qiáng)顏歡笑!
“辛蕊要嫁人了?蒼狼呢?難道一點消息都沒給你?”許浮生側(cè)頭看向蔣紹霆,表情里透著詫異,辛蕊回到S市之后就再也沒有了消息,連通電話都沒有打來,但是許浮生知道她是身不由己。
可當(dāng)她要結(jié)婚的消息傳來時,許浮生還是震驚了,那小櫻桃……應(yīng)該怎么辦?
“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你放心,蒼狼不會任由自己的女人去嫁給其他人!”蔣紹霆想了想,終于還是說出口,許浮生聽到臉上的表情也稍稍好了些,想起幾次為數(shù)不多與蒼狼的見面,好似的確是這樣。
蒼狼那樣強(qiáng)勢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會真的放任辛蕊嫁給旁人。
“等我忙完這兩天就給睿希準(zhǔn)備火鍋好不好?這次我們自己燉火鍋清湯底料,絕對好吃的讓睿希停不下嘴!”許浮生彎腰湊到蔣睿希的面前,原本趴在胖胖背上的香椿喵嗚一聲倒是先替蔣睿希回答了!
見到這幕,許浮生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笑意,睿希還有這一狗一貓真是她的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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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浮生與蔣靜姝的會面被安排在第三天的下午。
當(dāng)蔣靜姝從里面走出來時,許浮生有那么一瞬間甚至都有些認(rèn)不出她來,她平日里最引以為傲的長發(fā)剪掉了,反倒顯得清清爽爽起來,似乎沒想到許浮生會來看自己,見到她的時候,眼神里透出驚訝。
“你變了好多。”先說話的是許浮生,她看著蔣靜姝,雖然沒有了精致妝容,但這樣素面朝天的蔣靜姝,竟比以前看著還要順眼。
“這里面生活挺規(guī)律的,也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再加上剪了頭發(fā)……”或許蔣靜姝這輩子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和許浮生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聊天。
“紹霆說了,等你出來,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許浮生聲音很輕柔,沒有打斷蔣靜姝的話,等她說完,這才轉(zhuǎn)述了蔣紹霆的意思,其實算起來,蔣靜姝年紀(jì)也不大,驕縱的脾氣也全都是在文森家族里被慣出來的,本質(zhì)上,她不能夠算是一個壞人。
“我還能出去嗎?”蔣靜姝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倒是看向許浮生的眼神里,多出了些愧疚與壓抑,叫許浮生瞧見心里頭總歸有些心酸。
“別這樣說,你還年輕,等到出去后一切都會好的。”許浮生帶了些東西給她,說實話,對于眼前的蔣靜姝,明知她同溫懷素的死有莫大關(guān)系,可她卻對她怎么都恨不起來。
或許是這些日子來的糾糾纏纏她也受夠了,又或許是她真的不想要再這樣恨下去了。
“但愿吧,我怎么都沒想到,來看我的人,會是你!”蔣靜姝看著許浮生,眼神當(dāng)中透出些許的微妙,當(dāng)初因著殷陸離,她對她處處打壓,沒想到在自己落難后,竟只有她來看自己。
“蔣靜姝,一切都過去了,其實在你那天被帶走后,蔣梅菀……她自殺了!”想起那日的情景,許浮生至今都覺得還有些不寒而栗,那些血就直接的從她脖頸處涌出來,大股大股的。
蔣靜姝似乎沒有想到,閉著眼睛,像是要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你知道么?文森家族內(nèi)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冷漠,不管是對別人也好,對自己人也罷!舅舅他……是唯一一個例外,舅媽,被舅舅這樣的人愛上,你后半生會很幸福的!”
蔣靜姝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笑著開口。
“我知道。”許浮生輕聲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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