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原感覺到一種身材被撕裂的痛苦,他踉蹌后退著,怒吼著將長劍揮向血光飛射而來的那個方向,但一無所獲,斬了個空。</br>
這時,又一道血光閃起,快速地纏到了他的頸上。血光中蘊含著一種可怕的力量,那股力量滲入了他的蟲息之中,拼命地吸食著他的蟲息。</br>
身上,那一層草葉不斷地在吸食著他的蟲息,讓他有一種后繼無力的感覺;頸上,那強大的力量不斷地收緊,同時也在吸食著他的蟲息,兩重攻擊下,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多做抵抗了。</br>
“殺!”他發(fā)出瘋狂的叫聲,猛地將手中的血色雙手長劍向著血光的那一頭擲了出去。</br>
頸上那道血光立時退走,似乎是去阻擋他擲出的長劍。</br>
他捂著脖子退了兩步,大口地喘息著,急忙調(diào)整蟲息去對抗在身上蔓延的草葉。草葉與草葉互相用根攻擊著,彼此吸食著,外來的那些因為沒有后繼之力,漸漸被他身上的草葉吸食、消滅。</br>
長劍即是蟲靈,蟲靈即是他軀體的一部分,他隱隱感應(yīng)到劍身上傳來了強大的壓力與阻力,似乎是被人困住。他冷冷一笑,猛地一招手,長劍立刻化成了一道紅光,脫離了對方蟲靈的纏繞,向著自己飛來。</br>
紅光破開了霧氣,化成長劍瞬間來到他的面前,他剛要伸手去接,卻突然發(fā)現(xiàn)在長劍之后,還尾隨著一個可怕的血蛇。</br>
那血蛇突然纏在長劍的劍柄上,以一種強大的力量控制著長劍,竟然向著他的胸膛狠狠刺來。</br>
閃避已經(jīng)不及,他驚呼一聲,急忙讓長劍又化成了無害的紅光,但就在這時,那可怕的血蛇卻突然加速向前,筆直地刺入他的胸膛。</br>
痛苦,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顫抖著跪在了地上。他意識到,對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蟲靈擾亂自己,然后用那血蛇將自己擊殺,自己愚蠢地中招了。</br>
我應(yīng)該用盡全力控制著我的劍,讓它偏離鞭子控制的路線,然后再拉開距離,收回蟲靈反擊……</br>
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再想也沒有意義了……</br>
最后的一刻里,他想起了沈征之前說過的話:殺人之前,先要做好被人殺的準(zhǔn)備。</br>
我做好了嗎?</br>
他茫然地抬頭望向血靈鞭隱入霧中的那一端,然后,失去了生命的軀體轟然倒下。</br>
沈征靜靜地站在霧中,并沒有動。輕易殺死一名與自己實力相同的強者后,他心中并沒有喜悅與興奮,只有著一種單純的寧靜。</br>
生命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強大的實力有沒有盡頭?</br>
這些奇怪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翻滾著。眼前,一位與自己同樣強大的人就這么死去了,曾經(jīng)的榮耀與強橫全都化成了煙云,生命在這一刻里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意義——數(shù)十年的努力奮斗,好不容易在積木塔上一點點堆砌出高樓大廈,只一剎那,那塔就轟然倒塌了。</br>
如何讓生命之塔并不只是積木的堆砌,而是真正經(jīng)得住風(fēng)雨的建筑呢?他在思索著。</br>
在這種思索中,他的蟲力涌動著,不安分地掙扎著,似乎想要突破什么東西的束縛。他不知道那束縛著自己蟲力的東西是什么,看不見也摸不著,就像手掌快速揮動時,你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阻擋著你的手,但你卻永遠(yuǎn)也看不到它,而當(dāng)你停下,它就又消失了。</br>
他就這么靜靜地站著,似乎站了一世,又似乎只站了剎那。突然間,他似乎是感悟到了什么,將血靈鞭收回了體內(nèi),然后展開了雙臂。</br>
妖鎧在他的身體表面已經(jīng)地變幻著外形與材質(zhì),一層水光在妖鎧上流動著,火焰在水中蔓延,霧因此生成。閃電在水面跳躍著,通過水在剎那間傳到了他全身各處,火與閃電似乎在結(jié)合成一體,化成某種更強大的破壞性力量。</br>
幾種不同的蟲力慢慢地互相作用著,彼此依偎、扶持著,它們就像是一群堅強的戰(zhàn)士,此刻凝聚成一個團隊,而那團隊的指揮者,就是沈征。</br>
有什么東西在破碎,沈征似乎能“聽”到那東西漸漸裂開的聲音。但那東西是否會破碎、又在何時破碎,并不以沈征的意志為轉(zhuǎn)移,他無法控制。</br>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影響,只要自己努力地控制好這幾種蟲力,讓它們互相合作,讓它們親密無間,那么那種東西自然就會被這些蟲息所打破。</br>
來吧,讓這一刻快些到來吧!</br>
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仿佛天上的星星。那光彩慢慢地壯大,仿佛天上的明月,最終,那光彩竟然如同太陽一樣灼熱而奪目。</br>
幾種不同的蟲力完全協(xié)調(diào)在一處,然后,沈征清楚地“聽”到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束縛破碎的聲音,他感覺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剛被自己掙斷,繩索的碎片向著四周散去,而自己身上的蟲力在那一刻里卻快速地收回了體內(nèi)。</br>
體內(nèi)如同發(fā)生了一場大爆炸,有些說不清的令他感覺到不安和厭煩的東西在爆炸中蕩然無存,所有的蟲力暢快地占據(jù)了這個軀體的全部。</br>
就在那一刻里,一道狂風(fēng)平地而起,漫天的大霧在風(fēng)中旋轉(zhuǎn)著,化成了一條白色的龍,向著天空猛然沖去。</br>
戰(zhàn)斗中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戰(zhàn)斗,驚愕地向那霧龍望了過去。他們感覺到有什么強大而可怕的東西正在霧龍中生成,忍不住因之而戰(zhàn)栗。</br>
剎那間,風(fēng)消失了,霧龍則一下從天空中落了下來,砸進(jìn)了一個人的身體里。那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是風(fēng)中的化石。</br>
但所有人看到他時,都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只要他一動,整個世界都會天崩地裂,整個世界都會為了他而旋轉(zhuǎn)、跳躍。</br>
沈征慢慢地抬起了頭,重新打量著這個世界。</br>
一切,還是之前的一切,但一切,又不再是之前的一切。有什么東西改變了,有什么束縛住他的東西消失了。他看著這世界,看著周圍的人,感受著自己的身體里的變化。</br>
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洶涌的蟲力和他的關(guān)系更進(jìn)一步了。如果說之前它們只是受自己控制的堅強戰(zhàn)士,完全聽自己的命令行事,那么現(xiàn)在它們就成了他多出來的肢體,自己不用發(fā)布什么命令,一個意念到處,它們就會按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切變化。</br>
如臂使指。</br>
“你們走吧。”他環(huán)視四周,緩緩說道。“宋原已經(jīng)死了。”</br>
面具人們的身子幾乎都顫了顫,尤其是正在與楚天然纏斗的那個面具人。</br>
“本來,你們來這里截殺我,我沒必要對你們網(wǎng)開一面,但現(xiàn)在的我心中多了些感慨。”他緩緩說道,“生命無常而脆弱,如果不能突破極限,在某一個層面中變得現(xiàn)強大也沒有意義。宋原是蟲力100的強者,但又如何?一瞬間,生命流走,他也不過是一具尸體罷了。你們走吧,今天對我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在自己變成控蟲者的這一天里,殺太多的人。”</br>
控蟲者!</br>
雖然人們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了這種可能,但這種事從沈征嘴里說出來時,所有人還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br>
那是怎樣的存在?是能影響一國國力的絕對強者!是植蟲者們根本不可能越過的高峰!</br>
面具人們在顫抖著,慢慢地挪著腳步。他們不敢相信自己會這么幸運地逃過一劫,但又想以最快的速度快些離開。</br>
終于,有一個人先動了,他沒命地向著來時的山坡沖去。</br>
沈征沒有動。</br>
于是,逃跑之風(fēng)就如崩潰的壩一樣,快速地吹遍,面具人們爭先恐后地向著山坡逃去。</br>
“你不能走。”沈征緩緩抬頭,盯住了一個目標(biāo),然后身子一動,幾乎如閃電一般地攔在那人面前,那人正疾奔向前,差一點就和沈征撞個滿懷。</br>
“為什么?”那人驚恐地收住腳步,啞著嗓子叫著。</br>
“不用掩飾了。”沈征看著他,淡淡一笑。“烈自清主任,把你的面具摘下去吧。”</br>
“你……”對方顫抖著,終于抬起手,緩緩地摘下了面具,露出烈自清那張充滿恐懼的臉。</br>
“果然是你。”沈征說,“方才我發(fā)現(xiàn)襲擊者中有兩個蟲力100的強者,一個強些的自然是宋原,另一個弱些的,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會是誰。”</br>
“我錯了!”烈自清身子顫抖著,做出了誰也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一下跪倒在沈征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叫著。“我……我其實并不想的,可是宋原非逼我和他一起來。我之前是不好,挑撥隆宇學(xué)院和你作對,可那也是宋原指使我的啊!您已經(jīng)成了偉大的控蟲者,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就放過……”</br>
就在話還沒完全說完的時候,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意,手中銳利的蟲息模擬成了利刃,向著沈征的小腹狠狠刺去。</br>
“小心!”楚天然和柴菲菲幾乎同時驚叫。</br>
沈征冷眼看著烈自清,卻并沒有躲閃。</br>
烈自清的利刃手刀,狠狠地刺在沈征的腹部,但卻連沈征的衣服也沒能刺破。</br>
沒有涌動的蟲息,沒有那種如火焰般跳動著護(hù)體的蟲息,沈征仿佛只是憑著肉體的力量抵擋了這一擊。</br>
但偏偏利刃連他的脫衣服都無法刺破。(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