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則得知楚廷修出宮去了,不免郁悶。</br> 他家將軍該不會中午“吃”飽了,晚上就跑了吧?</br> 不過楚廷修擔驚受怕一晚上,中午還累到了,想回家休息一下也正常。</br> 言景則有些郁悶地繼續忙碌。</br> 該抓的人都抓起來之后,就有許多官員進宮給言景則請安、表忠心。</br> 雖然煩,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言景則見了這些官員。</br> 昨晚到底是動了刀槍的,雖說那些早早投降的禁衛軍,鎮北軍只是將他們捆了起來,但其中有些人知道自己被抓之后必死無疑,負隅頑抗,卻是被鎮北軍當場砍死的。</br> 皇宮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進宮的官員里,雖然也有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此時泰然自若的,但這到底是少數。</br> 絕大多數官員,都噤若寒蟬。</br> 他們列著隊緩緩往前走,等終于來到言景則身邊,就立刻拜倒,其中有些人還在不停顫抖。</br> “眾愛卿平身。”言景則道。</br> 這些官員紛紛起身,但大多不敢抬頭。</br> 丞相崔詢不是第一次遇到遇到這樣事情了,倒是敢抬頭的,他抬起頭看到坐在皇位上的帝王,就是一驚。</br> 這位陛下,真的變了太多!</br> 不,并不是他變了太多,而是他隱藏地太好。</br> 誰能想到,那個被太皇太后壓著整天念佛經的皇帝,那軟弱的模樣全是裝的?</br> 他裝得實在太好,甚至就連他,都沒有看出異樣來。</br> 崔詢上前,跟言景則商量各種事務。</br> 此時,其他官員才松了口氣,敢去看龍椅上的那人。</br> 穿著龍袍的青年精氣神已經跟以前截然不同,也是,太皇太后沒了,平王也沒了,他已經不需要再隱藏。</br> 等等……還有一個人。</br> 這位陛下能從太皇太后的手底下逃脫,是靠了鎮北軍,這次能將平王抓捕,同樣是靠了鎮北軍。</br>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位陛下,能容得下楚廷修?</br> 這些文官,大多不喜楚廷修。</br> 楚廷修不過是一個武將,之前卻把持朝政,不把他們當回事,他們恨不得楚廷修倒霉。</br> 但此時此刻,他們突然有點同情楚廷修。</br> 楊太傅乃是帝師,宮里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來了,此時他對楚廷修,更是惋惜。</br> 楚廷修是個將才,可惜攪合進了皇家的權力斗爭之中!</br> 他見多識廣,知曉像當今陛下這樣,之前被人壓迫了十年的人,必然受不了繼續被壓迫。</br> 之前陛下并未展露出才能之時,他就已經為楚廷修嘆息,覺得楚廷修多半下場凄涼了,等現在……</br> 楚廷修絕對是這位陛下下一個要收拾的人。</br> 若是楚廷修乖覺,早早交出兵權,陛下說不定會放他一馬,要是楚廷修沒有認清形勢……</br> 楊太傅心下暗嘆。</br> 科考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并不容易,因而在場的官員各個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聰明的緊,此時跟楊太傅一樣想的人,也就不在少數。</br> 而他們正這么想著,就看到楚廷修來了。</br> 官員要覲見陛下,都是要有人通報的,但楚廷修進來竟沒人通報……他就這么直接進來了!</br> 負責保護言景則的侍衛統領:陛下再三交代要把楚廷修當陛下那般看待,他哪敢攔著楚廷修?</br> 朝中官員更同情楚廷修了。楚廷修能這樣,要么是他自己心大了,那必然引起陛下不滿,要么就是……陛下捧殺。</br> 便是楚廷修自己,都有些不習慣這待遇。</br> “臣參見陛下……”楚廷修正要跪下行禮,言景則已經起身把他拉住了。</br> 他對讓自家將軍朝著自己跪下沒興趣,倒是很樂意在床上跪一下他家將軍,嗯,他家將軍跪在前面他跪在后面也是可以的。</br> 言景則心里想著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讓人搬了椅子過來。</br> 楚廷修一晚上沒睡中午還操勞了,該休息一下。</br> 年紀不小的丞相崔詢都站著,陛下竟然讓人給楚廷修搬椅子……之前還覺得說不定是楚廷修心大的人,這時候算是看清了——陛下這是在捧殺!</br> 楚將軍若是懂事,這時候一定要推辭!</br> 眾人這么想著,都看向楚廷修。</br> 結果楚廷修大大方方地坐下了。</br> 那些官員:“……”楚廷修怕是沒讀過史書,他這樣子……除非能將帝王拉下馬,不然絕沒有好下場。</br> 官員們心里暗嘆,言景則卻只想快點把這些官員趕走。</br> 之前并不著急的他,全神貫注地開始處理事情,也不聽丞相慢慢講述,而是自己很快做了決定。</br> 等需要馬上處理的事情全都處理好,言景則當即讓那些官員離開。</br> 崔詢帶著人慢慢退下,邁過門檻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他們那位陛下正走向楚廷修。</br> 言景則走向楚廷修,就問:“廷修,你身體如何?”他和楚廷修之前足有一個月沒做,今日中午再做……楚廷修一開始似乎有點不舒服。</br> “我沒事。”楚廷修看向言景則:“陛下可還有事要做?”</br> “都已經處理好了。”言景則道。</br> 楚廷修笑著看向言景則:“陛下昨夜沒睡,應當好好休息。”</br> 言景則也笑起來:“你陪我休息?”</br> 楚廷修道:“好。”</br> 言景則拉著楚廷修就走,又讓人去準備晚飯。</br> 兩人吃過東西,就早早上了床。</br> 言景則說要休息,是真的打算休息,最多就是抱著愛人稍稍溫存一下,結果楚廷修朝著他湊過來,就來親他,一雙手也不安分……</br> 楚廷修分明是在邀歡!</br> 言景則咽了口口水,抓住了楚廷修的手:“你就不怕受傷?”他特地找胡太醫問過,房事過多會傷到處于下方的人的身體。</br> 楚廷修道:“景則……”</br> “今天不行,你好好休息。”言景則無奈之下,只能用老辦法——用被子把楚廷修包起來,再摟著睡。</br> 要不這么做,他會受不了誘惑。</br> 他并不是柳下惠。</br> 楚廷修有些失落,但言景則和他相擁而眠,也已經讓他極為滿足。</br> 就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幾日好過。</br> 楚廷修笑了笑,親了言景則一口,閉上了眼睛。</br> 他早已想開,只想珍惜這最后的時光,倒也并不如何傷心,就只決定不管什么事情,想做便去做。</br> 楚廷修親過來的時候,言景則還沒睡著,差點就湊過去,親楚廷修一個滿頭滿臉了。</br> 但想到自己面對楚廷修可憐的自制力……他忍了。</br> 兩人昨晚都沒睡,很快,便一起入睡。</br> 第二日起來,有朝會要開。</br> 一晚上過去,朝臣已經接受之前發生的事情了,他們一個個的調整了心態,倒也不像之前那樣不敢說話,倒是在朝堂上將平王一系的人罵得狗血淋頭。</br> 更有人擬定了一些平王的罪狀,只把平王說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賬。</br> 明明不久之前,這些人還在稱贊平王。</br> 成王敗寇,不外如是。</br> 同時,又有人痛哭流涕,或是求饒,或是求恩。</br> 那位幾個兒子都跟平王走得很近的張太傅,就顫顫巍巍地上了朝,求言景則放過他兒子。</br> 言景則并不是弒殺的人,但這種情況他要是不處置了一些人,怕是會讓人覺得他好欺負。</br> 那日和平王一起進宮的官員,言景則一個都沒放過,但張太傅的兒子這樣只是和平王走得近,對平王很是支持但并未參與造反的,他倒是不曾全都殺死,只是抄沒了家產,貶官外放。</br> 把人家的錢全搶了,還將之送到苦寒地方當官,絕對讓人難受,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覺得陛下實在仁慈。</br> 畢竟這些人的罪名……便是將他們滿門抄斬,也并不為過。</br> 眼下他們的家產雖沒了,但妻兒尚在,若是在那苦寒之地做出一番事業,說不定還能起復,這是有了一條生路。</br> 張太傅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感恩戴德。</br> 言景則讓人將他扶了下去,又開始處理其他人。</br> 那些不知情,只是聽命行事的禁衛軍,他將之全部發配北地,讓他們鎮守北地,倒是將那些鎮北軍將士留下了。</br> 原本的鎮北軍將領得了禁衛軍將領的官職,被賜了府邸,便是最普通的鎮北軍士兵,言景則也賜了他們不少錢財,讓他們可以將家人帶來京城。</br> 鎮北軍的將士原本不想留在京城,只是因為家人不在京城,如今能把家人接來……他們自然愿意留在繁華的京城!</br> 別的不說,他們的兒子留在京城,便能讀書了,說不定還能靠著科舉改換門庭,而他們的女兒,將來嫁在京城不愁吃喝,總比嫁在北地,風吹日曬來得好。</br> 鎮北軍將士紛紛領旨謝恩。</br> 朝中官員瞧見這情形,卻對楚廷修更同情了幾分。</br> 他手下的將領受了這般皇恩,以后哪還會以他馬首是瞻?</br> 他們正這么想著,就聽到言景則緊跟著封賞了楚廷修,說楚廷修平叛有功,封為楚王,又給了種種優待,比如可以見帝王而不跪。</br> 楚廷修之前是侯爺,又是武官之首,已經極盡榮寵,沒想到陛下竟還要將他封為王爺!</br> 大齊迄今為止,從未有過異姓王,即便楚廷修已經位高權重不能更進一步,也不該封王!</br> 這絕對是捧殺!也不合規矩。</br> 當即就有官員跪下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br> “朕意已決。”言景則道,他其實更想封皇后……但還是要等等。</br> 大臣們勸不動言景則,就都去看楚廷修。</br> 楚廷修只要不笨,就不該應下。</br> 然而,楚廷修都不跪下,直接領旨了:“臣領旨謝恩。”</br> 陛下若是想要多給他一些罪名,他應了也無妨。</br> 能站著看陛下,其實也挺好。</br> 決絕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