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其實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言景則半夜過去能嚇到他,也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br> 靈堂那地方實在陰森,守靈這七天,平王還不曾好好休息過——他后期裝暈,其實都是去睡覺去了,可惜每次都被言景則找人弄醒。</br> 一個人非常疲憊的時候,腦子是僵住了一樣的,平王當時就處在那么個狀態,再加上言景則的表現和平常相比差別太大,就唬住平王了。</br> 自那之后,言景則便不再隱藏自己了。</br> 太皇太后下葬以后的第一個朝會上,總是不說話的言景則突然開口,直接罷免了幾個太皇太后一系的官員。</br> 這幾個官員不好好辦事就算了,還總找楚廷修麻煩,他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br> 之后,眾人看到楚廷修和皇帝不歡而散,憤而回府,與此同時,皇帝還開始親自批閱各種奏折。</br> 起初皇帝這么做的時候,朝中不少大臣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他們那位陛下就學了一年,也不知道字認全了沒有!</br> 結果……</br> 這位皇帝陛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一筆字,寫得竟是不比他們這些練了幾十年的人差!</br> 處理政事之時,他倒是有些生疏,但他找了七八個官員陪著他,每每遇到自己不懂的,就開口詢問,倒也能處理得妥帖。</br> 甚至因為這位陛下以前表現地太差的緣故,他現在這樣子,已經讓人震驚了!</br> 到了這時候,都不用言景則主動做什么,就有許多人向他投誠。</br> 畢竟他是皇帝。</br> 言景則過上了周圍人見他就拜的生活,但他并不開心。</br> 楚廷修最近不在宮里留宿了。</br> 太皇太后剛剛下葬,楚廷修就出了宮,然后便不回來了!</br> 都怪平王!</br> 平王是不肯忍著的。</br> 先帝的皇后早逝,之后便沒有立后,平王的母親身為貴妃,是眾多宮妃里地位最高的,她娘家也給力,當年雖說斗不過太皇太后,但太皇太后也不敢動他們。</br> 平王還年幼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對皇后之位志在必得了,他也同樣對太子之位志在必得。m.</br> 不曾想,先帝還未封后就去了,而太皇太后選了他那一無是處的兄長為帝!</br> 而這并不是因為他不如兄長,完全是因為他的兄長比他好控制……這個認知,如何不讓他惱怒?</br> 之后那十年,他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自己的勢力,努力經營,就是為了皇位,既如此,又哪能忍受竹籃打水一場空?</br>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要不要鋌而走險?</br> 若是他什么都不做,他的兄長也不能拿他怎么樣,他應該還是能當個啥也不管的閑散王爺,可他到底不甘心,想要拼一把。</br> 他的兄長跟他想象的截然不同,但他也不是沒有勝算,甚至于,他有很大的勝算!</br> 太皇太后下葬半月后,一條消息流傳開來,說太皇太后,是被今上毒殺的。</br> 不管太皇太后晚年多么昏聵,對言景則又多么不好,她早年是個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有一大批支持者。</br> 這一年,她雖然被關進了佛堂,但還是有人惦記著她的。</br> 這消息傳出來之后,這些人少不得恨上了言景則。</br> 言景則其實并不在意這流言,但還是裝作氣急敗壞的樣子處置了一些人。</br> 當然,這堵不住悠悠眾口。</br> 京城一時間流言四起。</br> 言景則找時間,和楚廷修秘密見了一面。</br> 楚廷修道:“景則,平王已經聯絡了太皇太后的人手,以及其他的一些人,打算十日后就動手。”</br> 言景則看著楚廷修,點了點頭。</br> “到時候我會與他一道,但陛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傷害你……”楚廷修滿臉認真。</br> 言景則就喜歡他這個樣子,當即親了他一口:“我相信你,今天晚上,我還要你保護。”</br> “陛下?”楚廷修一驚。</br> 言景則道:“我剛得到消息,平王今天就會動手。”</br> 楚廷修想讓平王誤以為他們不合,加入到平王的行動中去,但平王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能相信楚廷修的。</br> 其實平王很有魄力。</br> 逼宮這事,絕對是拖得越久,越容易失敗,他能當機立斷這么快就動手,是他的本事。</br> 言景則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穿來,而是原主在這里,平王哪怕不讓楚廷蘭弄死原主,而是像如今一樣逼宮,也肯定能成事。</br> 平王會選擇讓楚廷蘭動手,不過是為了要一個好名聲。</br> 但現在不同。</br> 他沒有害死楚廷修,還在朝臣面前展示了自己。</br> 他這當皇帝的,并不是不可救藥,也沒做過什么惡事,朝臣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想要反他?</br> 時間長了之后,平王辛辛苦苦拉攏的人,怕是有不少會向他投誠。</br> 畢竟他才是正統。</br> 平王這么快就動手,是極為聰明的選擇,不相信楚廷修,更說明他是個有腦子的。</br> 言景則其實很欣賞他。</br> 楚廷修聽到言景則的話,大驚失色:“陛下……”</br> “沒事,不用擔心。”言景則安慰楚廷修。</br> 他雖然沒有以前的記憶,但很清楚一點,那就是想要權利,手上一定要有人馬。</br> 楚廷修其實有點傻。</br> 楚廷修全靠手上的鎮北軍,才能將周氏連根拔起,結果原主忌憚他手上的將士,說京城養不了那么多人讓他手上的將士回北地去,他竟然真的同意了,只在京城留了數千人。</br> 要不是這樣,原主哪敢對他下手?</br> 言景則深知兵權的重要,自然不會毫無防備。</br> 兩人剛說完話,外面就傳來喊殺聲。</br> 與此同時,一大群的侍衛突然冒出來,將言景則和楚廷修圍地密不透風。</br> 這都是自己人。</br> 言景則道:“你們把殿門守好,不用管外面的人,也不用跟外面的人對戰。”</br> “是,陛下。”侍衛統領道,他帶著人,有條不紊地把他們待著的宮殿的大門堵了起來,還堵了好幾層,然后又帶人趴在墻頭上,拿著弓箭警惕地看著外面。</br> 楚廷修見狀忙道:“給我一張弓!”</br> 楚廷修這時無比后悔。</br> 對付平王的這個主意是他出的,可這個主意,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br> 平王根本不信他!</br> 而且原本平王,興許沒那么快動手,可現在……平王提前動手了!</br> 他手下的將士還在城外,根本趕不過來,就算趕過來了,也不一定能贏了外面的兩萬禁軍——本該保衛京城的禁軍,竟然已經被平王控制。</br> 侍衛統領給了楚廷修一張弓,楚廷修拿著弓,深深地看了言景則一眼:“陛下,對不起。”</br> “你道什么歉?我說了,不會有事。”言景則拉住了他。</br> 而這時,平王的聲音響起:“皇兄,你手上就這么點人手,根本不能護你周全……你寫下退位詔書,我可以饒你一命。”</br> 侍衛統領悄悄看了外面一眼,回過頭來對言景則道:“陛下,那平王面前豎了七八個盾牌,將他護得密不透風!”</br> “我就知道,他是屬王八的。”言景則笑道。</br> 楚廷修原本萬分著急,現在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br> 他家陛下,看起來太過閑適。</br> “皇兄……”平王的聲音又響起來。</br> 言景則沒說話,他懶得扯著嗓子和平王對喊。</br> 平王突然動手,確實讓他措手不及,但他也有所準備……</br> 外面突然又傳來腳步聲,甚至還傳來馬蹄聲。</br> 言景則的侍衛統領一直在看外面的情況,這時候又道:“陛下,鎮北軍來了。”</br> “鎮北軍?”楚廷修一愣,然后就聽到自己的軍師在外面大聲喊道:“陛下,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br> 楚廷修一愣。</br> 鎮北軍留在京城的,本就只有數千人,他之前還讓一部分人回去探親了。</br> 他的手下,打得過禁軍嗎?</br> 正這么想著,外面已經兵刃相見,喊殺聲震耳欲聾。</br> 楚廷修立刻就要上圍墻,結果他還沒上去,就被侍衛統領拉住了,還給了他一塊盾牌:“楚將軍,您拿著這個看!”</br> 這盾牌非常厚實,完全能擋住弓箭,更妙的是,上面還有個小孔可以看到外面。</br> 楚廷修拿著盾牌,便通過那孔往外看去,然后就發現自己手下的鎮北軍如下山猛虎一般,飛快地將那些禁軍給捉住了。</br> 那鎮北軍的數量,絕不只有幾千。</br> 楚廷修都懵了:“他們……是從哪里來的?”</br> 言景則道:“我讓你的軍師從北地帶來的。”</br> 楚廷修更懵了:“他怎么能帶動?”</br> 言景則道:“因為我有你的私印。”楚廷修在他面前完全不設防,他輕輕松松就弄到了是楚廷修的私印——就在那個楚廷修隨身帶著的牛皮口袋里!</br> 再模仿楚廷修的字跡寫封信……</br> 他問過楚廷修鎮北軍的一些事情,楚廷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楚廷修的那個軍師還覺得他是個值得投靠的明主,在楚廷修的教導下對他非常信任……</br> 弄死太皇太后那天,他就讓這人去北地調兵遣將了。</br> 他當時是想讓楚廷修的人手多一點,讓別人不能欺負他……沒想到竟然遇到逼宮,正好用上了。</br>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