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則用那把小椅子,跟化肥廠員工宿舍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換了一張肉票。</br> 對鎮上的人來說,吃肉雖然重要,但少吃一碗肉,給自家孩子換個小椅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這種竹椅子普遍能坐好幾年,結實的很,后來過來的幾個女人都后悔來晚了,沒換上。</br> 言景則也不走,跟這些人聊了聊,說了在他們村里,可以買到各種竹制品的事情。</br> “你們村集體搞這個?”有人問起來。</br> 言景則一愣,一邊和她們聊,一邊不動聲色地打聽,再結合以前的事情,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br> 這年頭,投機倒把是不行的,但只要有集體的名義,很多事情都能做。</br> 比如說做竹制品賣,如果是他個人賣,那肯定不行,但如果是上木村整個村集體做這生意,那就無妨。</br> 就說他們隔壁村,就有個草紙廠,這草紙廠生產不了好的紙張,只能生產出可以讓人如廁后擦屁股的草紙,但也讓那個村的村民的生活好了很多。</br> 此外,他們這邊的村子都種桑養蠶,一家人單獨養了賣不行,但放在村里,統一養統一賣,就沒有問題了。</br> 言景則也不打算靠著這竹制品發家致富,他完全可以依靠村集體,弄個竹制品廠。</br> 原主雖然來了農村兩年,但對這些不關注,之前言景則才沒想到,現在一想到……他決定今天就去把事情辦了。</br> 言景則一口一個“姐姐”,嘴甜的不行。</br> 化肥廠幾個已經把工作給了子女,現在就在家帶孩子燒飯的中年女人一個個喜笑顏開,跟言景則說了不少事情。</br> 同時也有人問起了顧玉寶:“這孩子是誰???”她們跟言景則說話的時候,這孩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她們……</br> 言景則笑道:“這是家里弟弟,正跟我鬧矛盾呢?!?lt;/br> “我才不是你弟弟!”顧玉寶怒道。</br> 言景則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br> 那些女人紛紛道:“小言啊,你脾氣別太軟?!?lt;/br> “小孩子不聽話,還是要打?!?lt;/br> “這孩子真不懂事,一點不尊重哥哥?!?lt;/br> ……</br> 顧玉寶:“……”</br> 言景則這人太可惡,太邪惡了!</br> 顧玉寶不得不承認,他對付不了言景則。</br> 言景則有這樣的本事,也怪不得能哄住他哥。</br> 跟著言景則賣了椅子,又跟著言景則去買了豬肉,拎著回家的路上,顧玉寶一直在想著自己要快點長大,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哥哥。</br> 也是巧了,他們一回家,就看到了他哥。</br> 顧玉寶眼睛一酸:“哥……”</br> “景則,”顧明修第一眼看到的是言景則,眼睛都亮了,“你累不累?”他嘴笨,但依然想關心一下言景則,就早早想好,今天言景則回家的時候,要上去問言景則累不累。</br> 顧玉寶還未出口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同時也注意到自己大哥看到言景則之后,眼睛都亮了的模樣。</br> 言景則說的沒錯,他大哥現在是自愿和言景則在一起的,他大哥應該很喜歡言景則。</br> “我不累?!毖跃皠t笑道:“明修,我買了點豬肉,等下我們做紅燒肉吃?!弊蛱焓撬皖櫭餍薜亩捶炕T夜,今天他要給顧明修吃點好的。</br> “豬肉要不少錢吧……”顧明修有點心疼。</br> “我想吃。”</br> “你想吃就買,等下多吃點?!鳖櫭餍蘖⒖谈目诹恕?lt;/br> 顧玉寶:他哥就這么喜歡言景則?</br> 顧明修這時候才注意到言景則身后紅著眼眶,有點狼狽的顧玉寶。</br> 言景則整天對顧明修親親抱抱的,昨晚上兩人還做了最親密的事情,哪怕顧明修平常不懂要如何跟人親近,對著言景則的時候,態度也會更自然一些。</br> 但對顧玉寶這個弟弟……</br> 顧玉寶在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就覺得顧明修沒他聰明,不愛顧明修管著自己了,顧明修跟他自然不可能太親近。</br> 顧明修斟酌了一下才問:“玉寶,你怎么了?”</br> 顧明修明顯對言景則比對自己親近!</br> 顧玉寶正傷心,就聽言景則道:“明修,玉寶這孩子,還需要好好教一教,他竟然埋伏在我去鎮上的路上,想要打我?!?lt;/br> 什么?顧玉寶要打言景則?顧明修的眉頭皺了起來:“玉寶,你怎么能這樣!”</br> “哥!我沒打他,是他打了我!”顧玉寶喊道。</br> “對,他沒打到我,被我教訓了?!毖跃皠t直接承認了:“不過他這個性子真不好……還要多磨煉。”</br> 顧明修也道:“對,這樣不好……玉寶,你……”他想教訓人,但不知道該怎么說。</br> 言景則連忙道:“明修,我幫你教訓他?!?lt;/br> “好?!鳖櫭餍薮饝恕?lt;/br> 顧玉寶滿臉悲憤。</br> 他大哥這是有了言景則,就不管他們了?怎么能這樣。</br> 言景則幸災樂禍地看向顧玉寶。</br> 他知道顧玉寶現在,一定很糾結,要做比喻的話……應該就是有個孩子,以前飽受父親寵愛,沒想到某一天,他的父親給他娶了個后媽,這后媽在他父親面前裝好人,私底下卻折騰他,偏他父親特別信任他后媽……</br> 哎呦,他都覺得顧玉寶有點可憐了。</br> 言景則一把拎起顧玉寶:“走,砍竹子去!”</br> 長滿竹子的地方,其他植物很難長出來,這里的竹林沒人打理,一棵棵緊挨著,因此也沒孩子過來玩。</br> 這兒還挺安靜的。</br> 言景則讓顧玉寶鋸竹子,自己卻靠在一根竹子上,說道:“顧玉寶,你覺得我在騙你哥,你很生氣?”</br> “是!”顧玉寶道。</br> 言景則嗤笑:“他跟我在一起之后,有的吃有的喝,都胖了你沒發現嗎?倒是你們這些弟弟妹妹,只會從他身上吸血。”</br> “你家里的錢都是他賺的,他之前過年,卻從沒穿過新衣服?!?lt;/br> “你天天吃雞蛋,他呢?我之前分他半個雞蛋,他感動地不行。”</br> “就連跟我在一起,他也是為了你們……”</br> ……</br> 顧玉寶越聽越難受。</br> 言景則又道:“這世上,也就我對他好一點?!?lt;/br> “我也會對我哥好的。”</br> “你有什么本事對你哥好?你是能讓他吃飽,還是能讓他穿暖?”言景則用竹竿打了一下顧玉寶:“快干活,別光說話不干活?!?lt;/br> 言景則跟顧玉寶說這么多,就是不想顧明修的付出被人視而不見。</br> 這還挺有用的,兩個月下來,不管是顧玉寶還是顧玉蘭,瞧見顧明修的時候,都很愧疚。</br> 言景則很滿意這情況。</br> 交代顧玉寶多砍一些竹子回家,言景則去了村支書家里。</br> 言景則提出了用村集體的名義做竹制品賣的建議,當然,有這門手藝的是他,他除了要拿最高的工分,這方面的收益,也要多分一點。</br> 他還提出,顧明修顧玉寶顧玉蘭乃至顧玉仙,都跟著他干活,同樣記最高的工分。</br> 言景則實在舍不得顧明修去辛苦干農活,至于其他人么……他確實需要人幫忙。</br> 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不管是要教訓他們,還是要教他們讀書,都更方便。</br> 言景則這要求是有點高的,但他緊跟著說了他每個月可以給村里的各種竹制品的量之后,村支書就心動了。</br> 幾天后,全體村民開了個會。</br> 開會用的竹椅子,都是還沒賣出去的,還展示出來其他的一些竹制品,比如竹子做的躺椅,竹子做的讓小嬰兒坐進去出不來的嬰兒椅,竹子做的碗柜……什么都有。</br> 算過這些東西的價格,村里人全都同意了言景則的要求。</br> 加起來也就是五個人記最高的工分,算不得什么,他們村里有些人家,還就有這么多壯勞力!</br> 至于言景則要多分的收益,也是東西賣出去之后才有的……而他們只要同意,以后可就能多分一份錢了!</br> 就是……有不少人想跟著言景則做竹制品,學這門手藝,畢竟學會了,也就不缺錢了。</br> 言景則其實不介意教別人,但有外人在身邊待著做事不方便……他直接把顧玉寶拉了出來:“學這東西要聰明一點的人才學的會,要跟竹子打交道也容易傷手……”</br> 言景則讓別人去看顧玉寶的手。</br> 顧玉寶最近幾天被他安排了很多活兒,他自己心里有事,還總是走神,那一雙手真的是血肉模糊的,再加上他這幾天睡不好,看著更是憔悴。</br> 以前白白胖胖的顧玉寶,跟著言景則學手藝之后,都成了啥樣了!</br> 村里人頓時猶豫起來,不想讓自家孩子跟著學了。</br> 言景則又表示,以后每個星期,他都會抽半天功夫教大家做竹制品,到時候全村的人都能跟著學,有人學會了做得好,同樣可以賣。</br> 他這話出口,村里再沒有人不愿意的,也沒人想著要讓自家孩子拜師了。</br> 就算真要學,也先看看自家孩子有沒有天賦再學好了。</br> 事情談成,言景則松了一口氣。</br> 他知道在接下來兩年的時間里,自己的基本生活已經不用愁了。顧家人除了顧玉康工分全都記滿,也足夠他們吃飽喝足——那可是相當于顧家多了四個壯勞力!</br> 此外,有了這個“竹制品廠”之后,他還可以偷偷做一些小東西賣,平常想要買點肉買點生活用品什么的,也不會沒錢。</br> 既然溫飽問題已經解決,那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顧家孩子的教育問題了。</br> 言景則已經決定,在接下來兩年的時間里,顧明修的主要任務就是讀書,顧玉寶和顧玉蘭兩個人,干完了活再讀書,顧玉仙就一邊帶顧玉康一邊讀書,簡直完美!</br> 他一定要讓顧明修考上大學!</br>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