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說著已到了床前將錦瑟攬進(jìn)了懷中,一幅疼惜萬分的姿態(tài)撫摸著她的長發(fā)。錦瑟自吳氏進(jìn)來便刻意未去瞧她,只恐一時難以控制情緒叫精明的吳氏瞧出端倪來。
前世她已進(jìn)了武安侯府,遠(yuǎn)在京城沒有機(jī)會謀算到身在江州的吳氏,加之機(jī)會一縱即逝,她也等不到慢慢謀劃了。只想著姚錦玉落得個悲慘結(jié)局,吳氏費(fèi)盡心機(jī)謀來的好姻緣卻反倒害了女兒,累了全家,必然也不會好過。
可論起來弟弟的仇她卻是沒能報得了,論起來吳氏比起姚錦玉來更為可恨可憎。因前世害的姚錦玉凄慘一生,錦瑟的恨稍緩,故而如今再見年少的姚錦玉她尚能控制情緒,對吳氏錦瑟卻不得不小心翼翼。
如今被吳氏擁進(jìn)懷中,聞著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陣陣香氣,錦瑟心中一陣惡心,到底沒能忍住咬了牙。她忙抬手拽住吳氏的衣襟,將神情變幻的面龐往她懷中埋了埋,含糊地喊道:“嬸娘”
吳氏見錦瑟撒嬌,又聽她聲音微顫,只道錦瑟鬧小孩性子,倒覺難得。以前錦瑟對她敬重有加,信任有余,感激也甚,卻是不曾如此親昵于她的。
果真是再大的人一生病便孩子氣了起來,吳氏卻也不介意在錦瑟如斯脆弱之時令她更依賴自己一些,故而便笑了起來,道:“好孩子,嬸娘知道你受苦了,如今病好了以后可莫要再任性了?!?br/>
錦瑟這才自吳氏懷中退了出來,乖巧地點頭,尚未言語卻又一陣劇烈地咳嗽,直咳的聲嘶力竭,眼見便要暈厥過去一般。
屋中一陣慌亂,恰大夫已被請來,錦瑟被扶著躺下,垂了床幔請了脈,大夫只道錦瑟已大好了,只是身子還有些虛,還要調(diào)理幾日才可,萬不能馬虎隨意下床走動。
錦瑟躺在床上聽著大夫特意的交代,唇角微挑,而王嬤嬤等人聞言卻放下心來。
送了大夫出去,床幔被挑起,經(jīng)這一陣折騰,錦瑟好容易才安定下來,面色卻是比之方才還不如,愈發(fā)蒼白羸弱,暈暈沉沉。
吳氏瞧在眼中心中微定,今日一早她聽聞錦瑟已清醒過來心頭便咯噔一下,哪里放心的下,這便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又讓凌雁去請府上做客卿的周大夫一道過來,就是恐最后關(guān)頭出了岔子,白費(fèi)了心機(jī)。
現(xiàn)在她見錦瑟虛弱至此,又有周大夫的吩咐,錦瑟不可能下床到前頭去,也不可能見到武安侯夫人和世子,便是清醒過來也無礙她的計劃,這便笑的愈發(fā)和藹可親,撫著錦瑟的手道:“快莫言語了,要多休息,嬸娘看著你睡著再走?!?br/>
錦瑟卻掙扎著目含愧疚道:“我這身子歷來不爭氣,為著我叫嬸娘連日擔(dān)憂操勞,錦瑟心中實在難安”
她說著似才想起一般,目光突然一銳,強(qiáng)自掙扎著就要起身,怒聲道:“凌珊呢!”
正垂首站在一旁的凌珊不想錦瑟會突然這般,壓根就不明白錦瑟這是怎么了,她一臉茫然地上前,卻是瞧著錦瑟發(fā)起愣來。
錦瑟?dú)獾奶种钢?,道:“我將才是怎么吩咐的,明明不叫你多嘴去報嬸娘,你你平日里,我瞧你年紀(jì)大些,又是嬸娘指給我的大丫頭,對你客氣禮遇,叫你統(tǒng)管這一院子的丫頭們,倒不想竟是養(yǎng)成這么個奴大欺主的性子,瞧我病的起不來了,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了咳咳”
錦瑟說著便又咳了起來,吳氏忙安撫地為她順氣,一面厲目瞪向已惶恐跪下的凌珊,怒斥道:“作死的奴才!瞧你是個穩(wěn)重的,這才撥了你來照看四小姐,你是如何做事的?!”
凌珊見錦瑟似要背過氣去,吳氏又動了怒便知不好,哭喊著磕頭道:“奴婢冤枉,奴婢也是怕夫人惦記,這才”
“這才自作主張?好!好!果真是奴大欺主,來人,拉下去掌嘴,給我狠狠的打!”吳氏毫不留情的道。
姚錦玉在一旁瞧著,眼見婆子將哭喊的凌珊拉下去,想著凌珊之前是母親身邊的精細(xì)人,平日對自己也恭順,如今在錦瑟身邊做眼線,倒也盡力,加之母親定然也不是真惱了她,只是被姚錦瑟逼到了這份兒上,這才如此責(zé)罰凌珊
她想著便上前勸道:“母親,今兒畢竟是祖母的壽辰,這般恐有些不妥”
吳氏何曾想為難自己人?她也確實是被錦瑟給逼的,不管凌珊該不該去報信兒,只她不聽姚錦瑟的話便是欺主,何況如今錦瑟又被氣成這般,言語還特意的點明了凌珊是她撥過來的人。
這便逼得吳氏不得不懲罰凌珊,不然就要落人口實。見姚錦玉上前求情,吳氏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道:“正是你祖母壽辰,才不能留著這等欺主的奴才叫人笑話!”
外頭很快響起了掌嘴的噼啪聲,姚錦玉到底還年幼,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吳氏卻已笑著安慰閉目喘息的錦瑟,道:“好了,好了,為這等奴才不值當(dāng)凌珊雖今兒行事有些不妥,但平日還是好的,你若真覺她不用心,來日嬸娘給你換個更好的就是。”
錦瑟這才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兩眼含淚地道:“嬸娘對錦瑟的恩情,錦瑟都記住了只是今兒是老太太大壽錦瑟身子不爭氣,怕是不能給老太太磕頭了”
吳氏含笑又安慰了錦瑟幾句,錦瑟才不好意思地道:“嬸娘,我想吃老福記的窩絲糖”
吳氏聞言便搖頭寵溺地道:“真真是個孩子,這有何難,嬸娘這便叫凌霜出府給你買去。”
錦瑟卻忙道:“今日賓客滿棚嬸娘身邊姐姐們定然都挪不開,錦瑟不能幫嬸娘已是罪過,豈能再添亂?這等小事便叫蒹葭和白鶴出府一趟就好?!?br/>
吳氏自是依她,點頭道:“知道你懂事,好,就叫蒹葭于我回去取了出府的門牌便是,快快睡吧,莫再累著了?!?br/>
錦瑟這才甜美地閉上了眼睛,寸許便神情安寧地沉睡了過去,見她睡去吳氏徹底放心,便匆匆?guī)е﹀\玉和下人們出去了。
屋中恢復(fù)寧靜,錦瑟睜開眼睛勾起了唇。吳氏不是重名聲嗎,可她豈知這盛名本便是雙刃劍,用的好了卻是能當(dāng)利器刺傷人的。吳氏若非怕人非議又怎會如此輕易就處置了凌珊,她不處置凌珊,自己又如何脫身出府去尋文青
王嬤嬤送走吳氏等人,又安排了院子中的一干奴婢,待她悄步進(jìn)屋時卻聽里屋中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似是白芷焦急的聲音。
王嬤嬤一詫,只怪白芷今兒怎也不叫人省心,竟是吵了姑娘睡覺??觳竭M(jìn)屋,王嬤嬤卻是一驚,屋中本該躺在床上沉睡的錦瑟竟是下了床,正一手扶著白芷欲往八仙桌邊兒走。
“姑娘這是”
“乳娘,我現(xiàn)在必須出府一趟,文青有難!”王嬤嬤話尚未說完已被錦瑟急聲打斷。
王嬤嬤見她神情焦急嚴(yán)肅,雖驚疑,可瞬間明白過來,方才姑娘那般作為分明便是為了騙過吳氏人等,小少爺難道真有了什么不測?!可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嬤嬤尚想不明白,錦瑟已是又道:“我現(xiàn)在沒時間和乳娘細(xì)說,乳娘只要知道文青今日有難,若不及阻止,性命堪憂!乳娘,你快給我收拾一下,一會子蒹葭取了出府對牌回來,我便扮成白鶴和她一道出府!”
王嬤嬤耳聽錦瑟說姚文青有性命之憂,又見錦瑟急成這般,便是覺著錦瑟此舉極為不妥可也因心中慌亂只得聽從。
一來她知道錦瑟?dú)v來都是有大主意的,二來也是怕阻了錦瑟姚文青真出什么意外,她壓下滿心的狐疑忙按錦瑟的吩咐叫了白芷看住院子,偷偷取了一套丫鬟的服飾給錦瑟匆匆換上。
收拾妥當(dāng),王嬤嬤見錦瑟面色雖蒼白,可許是將才用了不少粥食,又被學(xué)過粗淺醫(yī)術(shù)的白鶴按摩過手腳,血脈已通,步履還算沉穩(wěn),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只還免不了擔(dān)憂的道。
“姑娘要不還是老奴去吧?姑娘這般若是出了意外,老奴可如何自處!”
錦瑟卻是堅定地道:“買一盒窩絲糖罷了,若乳娘出府必然引起吳氏疑心,反倒壞事。除了乳娘和柳嬤嬤,丫鬟們?nèi)ノ覅s放心不下,白芷雖是沉穩(wěn),可文青是個擰脾氣,我總歸是放心不下,乳娘,此事萬不能有失啊,文青若有事我才真真是無法自處了!”
今日錦瑟本便是念著弟弟這才清醒了過來,自醒來她便一直急不可耐,只按捺著不叫自己慌亂罷了。因她知曉,只有讓吳氏來瞧過自己,她才能放松警惕,而自己也才能順利拿到出府的門牌,才能借機(jī)先控制了凌珊這個眼線。
如今一切安排妥當(dāng),錦瑟是一刻也不愿再遲延,生恐一個趕不及救不了弟弟,再落下一世遺憾和悔恨。
見一向沉穩(wěn)溫婉的錦瑟急成這般,王嬤嬤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卻也知道事情嚴(yán)重,再不多說,只道:“姑娘一切定要小心謹(jǐn)慎,老奴這便去安排,府上有老奴在姑娘但請放心?!?br/>
一刻鐘后錦瑟便帶著帷帽和蒹葭一道出了院子,直奔府中后門而去,王嬤嬤早叫小丫頭冬雪打了前站。錦瑟和蒹葭到后門時,正逢管事婆子剛發(fā)了喜錢,又道今兒老太太過壽廚上會添四個葷食??词胤績?nèi)一片熱鬧,婆子們正高興著,哪里還有功夫留意錦瑟二人?
眼見她們拿著吳氏的對牌,又是要去給將醒來的四小姐買零嘴,這便直接開門放了行。
待雙腳踏在高墻之外的土地上,錦瑟才松了一口氣,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經(jīng)這一路竟是有些雙腿發(fā)軟。
蒹葭也瞧出錦瑟的不妥來,忙扶住她,錦瑟便蹙眉道:“你去角門迎一迎來旺,叫他將馬車駕過來,我在這里侯上一侯,要快!”
蒹葭聞言見錦瑟手心都是冷汗,也不敢耽擱,忙快跑著向車馬出府的西角門奔去。
錦瑟又往門邊兒上走了幾步,這才扶著墻閉上眼睛養(yǎng)起神來,她正籌謀著一會子見到弟弟該如何行事,卻突聞身后傳來馬蹄聲,還不待她反應(yīng)一聲馬嘶,伴著一個清朗悅耳的男聲已在身后響起。
“喂,這里可是姚府后門?”
錦瑟本能回頭,卻見來人騎在一匹通體黑亮的高頭大馬之上,挺健的身姿如山如松,冉冉升起的陽光照射在他背后,映在頭頂模糊了他的面容,依稀可見深邃的五官和古銅色的肌膚。
這人通身上下散發(fā)的氣息給錦瑟的感覺倒像是草原上奔騰的汗血寶馬,帶著一股飛揚(yáng)的霸氣和野性。瞥了眼他身上的穿戴,竟是個異域人,只不知他尋姚府作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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