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余安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撥了一個號碼,對面好一會兒才接。
“有事?”對面?zhèn)鱽硪坏缆詭>氲穆曇簟?br/>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聶余安知道他現(xiàn)在可能有些忙,也沒有再打諢,直奔正題,“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
對面沒有響聲,聶余安看了看,還在通話中,顯然對面的人在等他說。
“顧言然,我看見她了。”聶余安頓了頓,“她回東城了你知道嗎?”
“知道。”要不是聽到他回了兩個字,聶余安真的以為他沒在聽他說話。
“知道我在哪兒碰見他的嗎?”溫言之一直都是一副不溫不熱的樣子,讓聶余安心中極具挫敗感。
對面依舊沒有說話,聶余安無奈。
“醫(yī)院。”他頓了一頓,這才聽見溫言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今天在學(xué)校暈倒了,被我家金老頭送過來的。”
“怎么了?”對面的聲音雖說還是淡淡的,但起碼有了反應(yīng),果然,溫言之對顧言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我剛剛看了病歷,沒什么大問題,可能是太累了。”之前看到的她的四次入院記錄他沒有和溫言之說,這畢竟是顧言然的隱私,他作為醫(yī)生,不管再好的關(guān)系,沒有經(jīng)過她的允許,他也不能透露,況且她自己也想瞞著他。
“我知道了。”溫言之回了一句。
聶余安有些茫然,這是什么反應(yīng)?知道了?知道什么了?然后呢?
沒等他再說什么,溫言之那邊說有急事,便匆匆掛了電話,聶余安只得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聶余安心中不免嘀咕,這人什么脾氣嘛。
而顧言然在聶余安走后一會兒便給金教授打了個電話。
“教授,今天真是謝謝你了,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她有些抱歉,本來是去幫忙的,結(jié)果到頭來自己幫到了醫(yī)院里,還要麻煩人家上了年紀(jì)的人給她送到醫(yī)院。
“我這年紀(jì)大,可經(jīng)不起被你嚇,才那么一會兒功夫,你倒好,直接給我整醫(yī)院去了,我一老頭子照顧一個女孩子不方便,我已經(jīng)跟醫(yī)院里打好招呼了,你哪里不舒服跟護(hù)士說,哦,對了,我叫了我孫子過來,你瞧見沒,他也是這醫(yī)院的醫(yī)生,讓他照應(yīng)你一下,他脾氣可能不大好,要是耍性子了,你告訴我,我回去收拾他。”金教授在那頭說了一大堆,聽得顧言然有些好笑,不過心里一暖,他跟自家外公一樣。
“見到了,他人挺好的,謝謝教授,現(xiàn)在沒什么問題了,你放心,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生怕金教授放心不下,她一遍遍地強(qiáng)調(diào)自己真的沒事。
金教授叫她好好休息,便不做打擾,掛了電話。
她將手機(jī)放在枕頭底下,閉上眼睛,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還是早些休息吧。
病房內(nèi)外都極其安靜,顧言然很是喜歡這樣的氛圍,很快沉睡過去。
在夢中,一道聲音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一個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一個身著素色錦衣的女子,雙手撐著下巴,靠在窗臺上,望著院外的一方池塘。
此時,一道身影急匆匆向著院里快步走來,踢到了不少路面上的石子。
“如何?如何?”靠在窗臺上的女子立馬起身,跑到殿門外。
那道身影越來越近,是香奴。
她不滿的噘著嘴:“公主,我們怕是被騙了,方才我去打聽了一番,分明就沒有王言之此人。”
劉楚佩一愣,“你問清楚了?可是瑯琊王氏?別問錯了。”
“問清楚了,瑯琊王氏中有好些人都在建康城中就職,我皆托人問了個便,不見有這么一個人,公主,分明就是他拿了個假名糊弄您。”
香奴原本見那男子與公主走得近,心中就不大樂意,雖說那人一副好皮囊,可為人如何可是一點(diǎn)也不知曉的,她可真怕公主被這般虛有其表的人迷惑了。
“或許言之是他的表字,可問過了?”劉楚佩有些不死心。
“都問過了,就連其他旁支我都問過了。”她這兩日可是將在建康城的王氏子弟都問了個便,就差沒親自跑去臨沂了。
原本滿心歡喜的劉楚佩此刻如同被澆上一盆冷水,她走到殿中,捧起那日他贈她的河燈,心中悵然若失。
“公主,您可別被他騙了,那日您也聽見了,他說他是因?yàn)榈鹊娜瞬粊砹耍艑糍浥c你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因?yàn)樗埔娮约夜髂樕淞讼氯ィ丝陶⒅疲挥勺灾鞯匮柿丝谕僖骸?br/>
“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dāng)啞巴。”劉楚佩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香奴心里一陣懊悔,她這人有時候就是這般口無遮攔的,瞧著公主本來就心里難受,她那番話豈不是在她傷口上又戳了幾下。
劉楚佩撲倒在床榻上,將被子蓋在頭上,被中傳來悶悶地聲音:“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香奴走到床前,試圖掀開被子,這么悶著,悶壞了可怎么辦。
“你出去吧。”被中的聲音透著些許不耐煩。
“公主,那奴婢退下了。”香奴沒法,只得退下,合上了殿門。
劉楚佩悶在被中,回想著那日的情景,她還是不愿意相信他在騙她,可那日她也未曾告訴他真名,若是他有心想找,不知她名,不知她模樣,如何尋找。
耳邊傳來開門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劉楚佩一陣煩躁,“不是說了叫你出去待著,不必在這。”
悶悶地聲音從被中傳來,夾雜著絲絲的委屈。
來人輕聲一笑,“這又是怎么了,昨日見著你還好好的,今日又是這番模樣,又是哪里不適?我瞧你莫不是病糊涂了,如今還要趕阿姐走?”
悶在被中的人一把掀開被子,大口地喘著氣,這一盞茶的功夫,差點(diǎn)叫她回不過氣來。
“阿姐。”劉楚佩猛地站起身,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腦袋在她懷中蹭著。
“多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劉楚玉拍拍她的腦袋。
“我就是個孩子啊。”劉楚佩抬起頭,對著劉楚玉傻傻地笑著。
劉楚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可還有身體不適,?”
“好著呢,阿姐你何時瞧見我病懨懨的。”生怕劉楚玉不信,劉楚佩湊近了腦袋讓她好好瞧瞧。
腦袋上突然一記腦瓜崩兒。
疼得劉楚佩捂著額頭叫苦,“阿姐下手可真重。”
“我瞧著你就是想出宮了。”劉楚玉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盡給我搞些幺蛾子。”
劉楚佩次次出宮都是謊報(bào)她的名號,劉楚玉也不知給她收拾了多少次爛攤子了。
“還是阿姐了解我。”劉楚佩攥著劉楚玉的衣袖,搖晃著她的手,可憐兮兮道:“好阿姐,你就帶我出宮吧,就與母后說,我去你府上玩兩天,我保證不添亂。”
劉楚玉待她極好,劉楚佩什么事都愿意與她說,可這回她并未與她說起言之的事情,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單純不想同旁人說起他,就連最親近的阿姐也不想。
她不想同他人分享言之。
若是她能出宮,那便可以親自去找他了,只是往日出宮她總是諸多借口,母后也知道她往日都在誆她,是萬萬不可能再允她出宮了。
她只得求到自家阿姐面前,阿姐與姐夫住在宮外的公主府中,若她說她想念阿姐,想去她府上玩上兩日,母后也不好阻止什么的。
“我覺得你待在宮中甚好,快到及笄禮了,你可別亂跑了,在宮中幫著母后準(zhǔn)備準(zhǔn)備。”
劉楚佩整日想著往宮外跑,她也是知曉的,方才她去母后那請安時,母后就叫她別帶著劉楚佩出宮,讓她好生待著。
想起母后那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劉楚玉不由得一笑。
“及笄禮也還有好幾個月呢,準(zhǔn)備事宜也不差幾日啊。”劉楚佩不肯放棄,這擺明了就是劉楚玉的推脫之詞。
“那你就去與母后說,若她同意,我便帶你出宮。”反正母后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她如今應(yīng)允她也無甚關(guān)系。
“當(dāng)真?”什么都不知的劉楚佩聽劉楚玉這番話,喜不自禁,“這可是阿姐說的。那我現(xiàn)在便去。”
還未等劉楚玉說上什么,只見一道素白的身影急匆匆往外跑去。
含章殿的宮女說皇后娘娘去梅園了,劉楚佩又急匆匆往梅園中跑。
梅園中的梅花開得甚好,香遠(yuǎn)益清,可她此刻無心賞梅,向著梅園深處的亭子跑去。
這兩日下過大雪,地上皚皚一片,道路上卻早已被宮人清掃干凈。
亭子被梅樹掩蓋,藏在園子深處,待劉楚佩跑到亭前,才發(fā)覺亭中不止皇后一人。
她立馬收了步伐,端起身子,儀態(tài)端莊地漫步到亭前。
亭中幾人忍俊不禁,啞然失笑。
劉楚佩裝作什么也不曾聽見,走到亭中一一行了禮,十分規(guī)矩。
劉楚佩當(dāng)然知道她們都瞧見了她方才的模樣,心中暗自氣惱,面上裝作個沒事人一般。
“整日沒個樣子,毛毛躁躁的,哪里有公主的樣子。”皇后嗔怪地看著她,臉上卻透著笑意。
“母后。”劉楚佩坐在皇后身邊,拉著她的衣袖,靠在她身上,撒著嬌。
“五公主可真是叫人喜歡的緊。”一旁的何淑儀看著劉楚佩,失笑道。
語氣中滿是羨慕與妒忌,雖說自己兒子劉子房于大明四年已被封為尋陽王,可終究是沒有得皇帝喜愛的。
而面前這位公主是皇后所出,性格甚是跳脫,想來是像極了年輕時的皇后,在宮中可是極受皇帝和皇后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