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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一直都是我欠你(加長)

    鳶也在女警的帶領下前往會見室。
    短短兩百米的路,她猜測了很多可能在這個時候來見她的人。
    蘭道,李希,甚至連來找她算“出爾反爾”的賬的安德斯都想了。
    唯獨把一個人給漏算了。
    蘇先生。
    她在門口看到他,腳步就停頓了兩三秒。
    蘇先生是混血兒,五官雖然更偏向東方人一點,但皮膚要比亞洲人白很多,今天還穿了白色的西裝,一頭淺金色的頭發(fā),垂眸坐在那兒,又是叫她想起“一塵不染”四個字。
    她以為,她讓管家轉(zhuǎn)達給他“算了”這兩個字,他聽得懂了,不會再來找她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鳶也無奈一笑,邁步跨過門檻,語氣故作輕松:“造孽啊,怎么能讓蘇先生來這種地方?安娜,你也不攔著點?”
    安娜只能是苦笑,這哪是她攔得住的?
    蘇星邑坐在椅子上,淺色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他們上次見面要追溯到在晉城的時候,其實也才過去小半個月,竟就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了。
    他一直看到鳶也走到自己面前坐下,便單刀直入:“案件進展到什么地步?”
    上來就是重點,免去了寒暄,倒是讓他們之間沒有那么尷尬,鳶也莞爾:“兇器上找到我的指紋,我應該是本案最大且唯一的嫌疑人。”
    蘇星邑眉心輕蹙了一下:“我先把你保釋出來。”
    鳶也搖頭:“可能不行。”
    “可行。”蘇星邑怎么可能讓她留在這種地方,嗓音煞冷,“孤證不能定案是規(guī)矩,他們就算拘留你,也不能超過四十八小時,現(xiàn)在把你保釋出來很容易。”
    所謂孤證,就是只有一樣物證,不能形成閉合的證據(jù)鏈,但蘭道既然鐵了心要讓她背鍋,又怎么會是孤證?
    鳶也隔著鐵欄桿回望他:“現(xiàn)在外面應該鬧開了,警局的壓力也很大,不會輕易松口同意保釋。”
    “我想讓你出來,我就有辦法讓你出來。”
    他嗓音淡淡,不是在彰顯能力,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但這話說得沒有人會質(zhì)疑,確實是他想就可以。
    “蘇先生,這里是警局,你看,后面還有警察在盯著我們呢,我們不要太囂張了……而且我也不想你來蹚這趟渾水。”
    前面一大段玩笑的話好像都是為了襯托最后一句不那么生硬。
    ……不過好像沒那么成功,因為蘇先生看著她沒有說話了。
    鳶也默默垂眼,數(shù)著自己的掌紋,想著探視的時間好像是十分鐘,再熬一下就結(jié)束了……
    蘇星邑忽問:“你是有別的主意,還是不想欠我的人情?”
    鳶也抬起頭,他的目光清透而洞悉,哪怕他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想得出來,以她的性格絕不會坐困圍城,最有可能的就是另有原因。
    鳶也合上自己的手,不過剛才摩擦著掌紋的觸覺,還是留在了手心里,不得不說,蘇先生還是了解她的。
    確實是,另有目的。
    她在尉遲手心里寫下的四個字就是“將計就計”。
    蘭道想讓她來當兇手,她就如她所愿進這個監(jiān)獄。
    就讓她以為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設定發(fā)展中。
    中國有個成語叫得意忘形,還有一句話叫一朝得志語無倫次,就讓她膨脹著,氣球脹到極限,一定會炸。
    蘭道現(xiàn)在非常缺錢,缺到不惜殺死老教父踢走她,加速掌控HMVL的地步,她急了,這個“炸”就不遠了。
    鳶也現(xiàn)在做的就是推進她“炸”。
    但她說不想蘇先生蹚渾水,也是真心的,所以她只是笑笑:“我相信警察會還我一個清白。”
    蘇星邑站了起來,他很高,擋住了電燈的光,以至于容貌有些模糊不清:“我知道你怕欠我,但是你不知道,鳶也,一直都是我欠你。”
    鳶也一愣,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
    從四年前她認祖歸宗起,他就一直喊她“沅也”,這次又叫回“鳶也”,讓鳶也心頭閃過了一絲微妙。
    “小姐,有什么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安娜說完,就跟上蘇星邑的腳步。
    鳶也被女警帶回拘留室,心思還是亂七八糟,什么叫都是他欠她?
    是指當年青城他在暗中推波助瀾的事情嗎?
    可她不是說了“算了”嗎?
    這些年他對她的好,就和當年的傷害互相抵消,干干凈凈,哪還有“一直欠”這回事?
    ……
    蘇星邑離開警局,坐進車后座,忽然伸手按住腹部,那是他那道很深的刀疤的位置。(244)
    眼前閃過七歲的鳶也,笑著喊他漂亮哥哥,但這畫面又被她一邊跑一邊哭的模樣取代……
    安娜坐進駕駛座,無意間從后視鏡看到他這個動作,連忙轉(zhuǎn)頭問:“先生,怎么了?”
    “沒事。”蘇星邑放開手,傷口早就不疼了,他淡漠地看著窗外,“約路易先生出來吃頓飯。”
    路易先生是HMVL的董事。
    安娜猶豫:“他之前一直拒絕和我們見面,這次會答應嗎?”
    “跟他說,HMVL要亂了,他要是聰明,現(xiàn)在就該套現(xiàn)離場,否則等到將來,他什么都落不著。”
    蘇星邑不知道鳶也具體想怎么做,但她既然沒有讓他做什么,那他就做自己本應該做的事情。
    羅德里格斯家,覬覦HMVL的市場,很多年了。
    安娜啟動車子,麥金利剛好出來,看到他們——警局大門有媒體圍堵,他不得已才走了后門,沒想到也有人和他一樣走后門。
    車子從他面前開過去,他看到蘇星邑的側(cè)臉,低聲喃喃:“丹尼爾·羅德里格斯。”
    李大龍追了出來:“師父,你要去醫(yī)院看李幼安嗎?”
    “嗯。”麥金利收回視線,“我讓托馬斯去查李幼安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
    從警局到醫(yī)院只需二十分鐘,托馬斯的效率很高,麥金利剛把車停好,手機就收到信息。
    他掛了空擋,點開信息:“李幼安,本名李檬惜,法籍華裔……原來她家和尉家是世交。”
    他最后一句好像是在感嘆,李大龍不明白:“和尉家是世交又怎么樣?”
    麥金利看了他一眼:“你沒看沅小姐的詳細資料?”
    “看過。”但沅小姐和尉家沒有關系啊。
    “怎么那么笨?沅小姐的親生母親是青城陳家的女兒,青城陳家只有一個女兒叫陳清婉,而陳清婉,只生了一個女兒叫姜鳶也。”
    李大龍自己在腦子里繞了一圈才反應過來:“沅小姐就是姜鳶也?”
    “沒錯,姜鳶也六年前嫁給了晉城尉家唯一的兒子,”麥金利點了點李幼安的資料上的尉家,“就是這個尉遲。”
    沅也和尉家沒關系,但是她另一個身份姜鳶也和尉家有關。
    李大龍恍然大悟:“所以沅小姐和李幼安還有這層關系!”
    麥金利拔下車鑰匙:“我們上去會會這位可憐的李小姐。”
    李小姐確實可憐,昨晚被直升飛機送到醫(yī)院,連夜做了手術,把肺里的海水清理干凈才撿回一條命,到早上方醒來。
    麥金利剛對她提起鳶也的名字,她整個人就炸了,狠毒地咒罵:“姜鳶也是一個賤人!她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賤人!”
    昔日明艷干練的職場女精英,淪為最俗氣的怨女,她臉色蒼白,眼睛卻很黑,像一個骷髏頭上兩個黑乎乎的窟窿。
    “她嫉妒我姐姐跟尉遲的關系,所以她就害我!以前她不能拿我怎么樣,現(xiàn)在她有艾爾諾家做靠山,就肆無忌憚,我只不過說了她兩句,她就害我,把我害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賤人,賤人!”
    李幼安情緒很不穩(wěn)定,麥金利問不出什么,反而聽她罵了半個小時的鳶也,最后實在受不了,連忙告辭。
    走出醫(yī)院,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這位沅小姐啊……”
    李大龍憤憤:“人品不好!”
    “非法斂財,報復心強,跟沅先生起過爭執(zhí),兇器上也只有她的指紋——動機、兇器、作案時間都有了,兇手就是她!”
    麥金利知道他這個徒弟,剛進警局,還沒學會把私人感情排除在案件外,說話還太意氣用事,就拍拍他的肩膀,順便抬頭看了眼天色,還不晚,能再跑一個地方:“走。”
    他們不知道的是,和他們相距不到十米的另一個車位,法拉利的車窗緩緩降下。
    一身黑衣,不施粉黛的蘭道將手肘擱在車窗邊沿,看著麥金利的車開遠,嘴角翹起來,全然不見在警局被詢問時的凄凄楚楚。
    “你猜他們接下去去哪里?”
    約瑟夫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答蘭道的話:“不知道。”
    蘭道心情好,手指翻飛像彈琴一樣點了點自己的臉頰:“他們會去17區(qū)。”
    “為什么?”
    “因為我告訴他,老教父曾經(jīng)把那個野種叫回17區(qū)教訓了一頓,他得去求證這件事。”蘭道想到自己在17區(qū)準備的東西,嘴角的弧度加深,“他們一定會滿載而歸的。”
    “夫人聰明。”約瑟夫有點敷衍,他其實有心事,握著方向盤的手忽松忽緊。
    老教父身亡的事情傳開后,假廚師一下就想到,這才是他們把姜鳶也引上游輪的原因,一言不發(fā)直接離開了,他聯(lián)系不上他,不知道他會做什么?
    “尉遲怎么樣了?”蘭道忽然問。
    約瑟夫一直沒有回話,蘭道顰眉,抬起高跟鞋踢了駕駛座椅背一腳:“你今天怎么了?我問你話都不回答。”
    “抱歉夫人,剛從船上下來,有點沒緩過來。”約瑟夫抿了抿唇,“您剛才問我什么事?”
    蘭道沒跟他計較這點失禮,隨口說:“你啊,真是老了,有六十了吧?你一輩子沒有娶妻,也沒有兒女,將來七老八十怎么辦?”
    約瑟夫聽到兒女兩個字,喉嚨滾了一下,才笑說:“真到那時候,夫人也不會虧待我。”
    “那是自然。”蘭道輕哼,“我是問你,尉遲怎么樣了?”
    “尉老太爺今天火化遺體。”約瑟夫道,“尉總裁肯定會出面主持。”
    “唔。”蘭道思忖,“準備一份吊唁的禮品送過去。”
    “是。”
    “讓莊舒好好陪在他身邊,這個時候他正需要她呢。”
    約瑟夫還是應:“是。”
    蘭道升起車窗:“讓他去拘留所看一下那個野種,試探一下她有沒有把戲?”
    ……
    鳶也剛想躺下睡會兒,鐵門就又被人從外面打開,女警說:“有人來看你。”
    ?
    她這才被拘留幾個小時,來“探監(jiān)”的人就這么多?
    這次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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