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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擊鼓傳花的游戲(加長)

    他的局是什么?
    尉遲眼睛里全是漂亮的笑意:“住院的時候,隔壁病床的老大爺很樂觀,喊了幾個病床的人一起玩游戲,玩的是‘擊鼓傳花’,我覺得很有意思。”
    擊鼓傳花?
    那個鼓聲響起時,眾人依次傳花,直到鼓聲停止時花在誰手里,誰就得承擔(dān)游戲后果的游戲?
    鳶也看著他的笑,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他的意圖了。
    ……
    翌日早上,鳶也和尉遲便帶著兩個孩子返回晉城。
    原本陳景銜想讓陳桑夏跟他們一起走,但陳桑夏起不來床——小十住院的時候,她每天接送阿庭和小十二到醫(yī)院,也就那么兩天的功夫,竟然開了桃花運。
    她認(rèn)識了一個小伙,兩人越聊越有意思,昨天晚上約著一起出去玩,凌晨才回家。
    這件事她只告訴鳶也,因為那小伙比她小了好幾歲,還是個外國人,她暫時還不敢讓陳景銜知道,借口小時候的朋友要過生日,在青城多留幾天,再到晉城幫鳶也。
    三個小時后,飛機(jī)落在晉城的機(jī)場,鳶也牽著阿庭,尉遲抱著小十二,一家四口到行李轉(zhuǎn)盤等行李箱出來。
    尉遲拿著手機(jī),小十二伸出手指幫他關(guān)掉飛行模式,尉遲輕笑:“乖。”
    小十二抿著小嘴,也有點開心。
    但就像掐點似的,手機(jī)進(jìn)來了一個電話,是老宅的,尉遲單手滑動屏幕接聽,那邊說了什么,他聽著,只應(yīng)了個“好”便掛了。
    “怎么了?”鳶也隨口問。
    拇指按下鎖了屏,尉遲溫聲道:“爸讓我到老宅一趟。”他彎腰將小十二放下,牽著手交給鳶也,“你帶著孩子先回公館。”
    鳶也哦了一聲:“那你要回家吃午飯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他還要去老宅,隨便聊幾句就到飯點,于情于理都是留在老宅吃飯,尉遲奇怪她怎么這么問,不過還是回答:“應(yīng)該不。你帶著孩子在外面吃,或者回公館吃,都可以。”
    鳶也心想那可未必,嘴上沒說什么,讓尉總自己去發(fā)現(xiàn)‘驚喜’。
    她牽著兩個孩子,尉遲拿了行李箱,送他們出了機(jī)場,上了公館來接的車,之后他自己才打車去了老宅。
    春天的腳步臨近,老宅院子里尉母親自照料的花已經(jīng)含苞待放,尉遲看了一眼,邁步進(jìn)了主屋。
    二老在客廳,他換了鞋,喊道:“爸,媽。”
    但聞聲回頭的,卻不止二老,還有第三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他斯文地微笑。
    尉遲一頓,面色不改:“小叔也在。”
    小叔。
    當(dāng)然是指尉深。
    尉父和尉母冷不防聽他這么稱呼,臉色各異。
    尉深則很自然:“最近我每天都來老宅陪大哥大嫂吃飯,阿遲不知道嗎?看來是出去旅游了,消息才會這么不靈通。”
    客廳里彌漫著茶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賓主盡歡地待客。
    每天都來陪?是每天都來做戲吧,讓外面的人,尤其是尉氏的股東們以為,尉深和尉父尉母的關(guān)系很好,也是個可以信任的尉家人。
    尉遲像是沒看見二老的強(qiáng)顏歡笑,從容落座,就坐在尉深對面:“我現(xiàn)在這個狀況,哪有心情旅游?只是前段時間生病沒有好,自顧不暇,不然中午這頓團(tuán)圓飯,早就該吃了。”
    團(tuán)圓飯?
    尉深笑:“阿遲,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下午三點就要召開股東大會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現(xiàn)在吃哪門子的團(tuán)圓飯?
    “會要開,飯也要吃。”尉遲平靜而淡然,轉(zhuǎn)向尉母溫聲道,“媽,我想吃您親手做的糖醋藕餅。”
    尉母知道,他是看出她坐在這里心情不好,給她個理由離開,抿了下唇,站起來:“正好早上廚房買了蓮藕,原本想拿來燉湯,你想吃,我就去做。”
    尉遲頷首:“謝謝媽。”
    尉深嘴角依舊是溫溫和和的笑,抿了口茶,茶的熱氣氤氳了他眼鏡的鏡片,恰好遮住他眸底的冷意——他最厭煩看這種母慈子孝。
    他的母親是明媒正娶進(jìn)尉家的,當(dāng)然可以住在老宅里在太陽底下生活,而他的母親,現(xiàn)在還在姜鳶也手里。
    不耐煩再話家常,尉深茶杯放下,話語響起:“阿遲,我不是想教訓(xùn)你,只是馳騁號沉沒事件,和浮士德別墅區(qū)工程事故這兩件事,影響太惡劣,尉氏從國內(nèi)標(biāo)桿企業(yè),淪落到連資金周轉(zhuǎn)都很困難的地步,你是要負(fù)全責(zé)的。”
    “下午的股東大會要說的也是這件事,你爸把你叫回來,是想著我們一家人先聊一聊,心里有底,才能一起面對,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法嗎?”
    尉父沒有說話,他看起來明顯比年前要蒼老了許多,沖出一杯茶,輕輕放在尉遲面前。
    茶香伴隨著白霧騰空而起,尉遲不動如山:“我不是已經(jīng)跟榕城的風(fēng)南集團(tuán)借了一筆資金投進(jìn)去了嗎?怎么?小叔,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緩過來嗎?”
    尉深笑了:“阿遲,你這話問得,怎么好像這人在我?”
    “我從看守所出來后,就沒有沾手過公司的事情,全權(quán)交給小叔你這個副總處理,不問你,問誰?”尉遲抬起了眸。
    兩人目光對撞一下。
    室內(nèi)開著暖氣,但這乍暖還寒的天氣里,無形間還是有一道冷冽的風(fēng)吹過。
    尉深推了下眼鏡,慢聲說:“阿遲,你太想當(dāng)然了。風(fēng)南集團(tuán)是投了一筆資金,但是尉氏旗下那么多產(chǎn)業(yè),每天的開銷有多大,阿遲你比誰都清楚,那筆資金投進(jìn)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何況還有四大港口第二期的工程款。”
    四大港口。
    四大港口的合作,是年前談定由尉氏、爾東和姜氏聯(lián)合開發(fā),算起來只過去兩個月,剛剛才完成第一期工程,現(xiàn)在提起,卻遙遠(yuǎn)得好像是數(shù)年前的事。
    尉遲眸子垂下,看著一片綠葉在清湯里浮沉。
    尉深見他有反應(yīng),愈發(fā)道:“當(dāng)初沅總看在和我的交情上,沒有和尉氏結(jié)束合作,我們也信誓旦旦地跟他們保證一定不會拖欠工程款,如果這次失信了他們,傳出去,尉氏就更加難以在商界立足。”(392)
    尉父在心中無聲點頭,確實如此,尉氏雖然已經(jīng)一地雞毛,但好歹還沒有傳出過拖欠貨款的事情,但這次要是付不出工程款,那么尉氏僅剩的那些合作伙伴必定不會再留下。
    一個企業(yè)最重要的就是信用。
    沒了信用,尉氏將會更加雪上加霜。
    尉父神情焦慮,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尉深滿意地將左腿疊上右腿,嘴角勾了起來,他用這個理由在股東里無往不勝——因為這就是個死局,尉氏賬面沒有資金,銀行不肯再貸款給尉氏,他不信尉遲能有辦法憑空變出幾個億。
    他等著尉遲也露出緊張無措的表情。
    結(jié)果尉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不是很好,小叔可以去跟沅總商量,寬限一段時間再付款。”
    尉深嘴角弧度一僵。
    誰能想到他會這么接話,再看到他閑適的樣子,尉深有種感覺被他戲弄的感覺,他放下腿,沉聲說:“就尉氏現(xiàn)在這個情況,哪怕再寬限一個月,也還不上工程款。”
    “現(xiàn)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一家實力雄厚并且愿意為尉氏注資的公司來幫尉氏度過危機(jī),但沉船事故和工程事故一天沒有結(jié)案,就一天沒有公司敢多看尉氏一眼,下午的股東大會,就是要解決這件事。”
    他也別再顧左右而言他!
    尉遲知道他從一開始說話就兜來轉(zhuǎn)去,是等著他自己問股東大會要說什么,如他所愿問了:“怎么解決?”
    尉深盯著他:“阿遲,你是主要負(fù)責(zé)人,為了大局著想,你引咎辭職吧。”
    尉遲仿佛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們的目的,身體后傾,轉(zhuǎn)向始終沉默的老人:“爸也是這么想的?”
    尉父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回避了他的目光。
    尉深反過來勸和:“阿遲,你也別怪你爸,你爸是為了大局考慮,總不能真讓整個尉氏都折進(jìn)去吧?現(xiàn)在速戰(zhàn)速決,亡羊補(bǔ)牢,年底還有望重新掛牌,再這么拖下去,尉氏幾萬員工的生計該怎么辦?”
    尉遲聽著,笑著,茶杯端在他手里,茶湯清澈見底,倒影出他微斂的眼型。
    自始至終,尉深都不是要毀了尉氏,他將尉氏置之死地,只是為了逼所有股東放棄他這個之前毫無錯處,甚至戰(zhàn)績卓然,而且血統(tǒng)純正的尉家繼承人。
    現(xiàn)在達(dá)到目的,下一步自然就是踢他出局,他才能成為尉氏的主人,整頓尉氏,重新起航。
    而他這個棄子,沒了尉氏這個保護(hù)傘,就得去為所有事情負(fù)責(zé),任人宰割。
    算得倒是挺好。
    手腕輕輕一晃,茶面立即泛開漣漪,尉遲漠聲:“如果我不辭職呢?”
    尉深冷了語氣:“阿遲,等到警察把你從尉氏銬走,就太難看了吧?”
    “輪船事故和工程事故是尉氏的事故,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我做的那些事,警察沒有權(quán)利銬我,小叔不要嚇唬人了。”尉遲放下茶杯,“尉氏也毀不了。”
    尉深瞇眸:“你有辦法救尉氏?”
    “不是只要還上第二期工程款就可以?”尉遲話語里沒有過多情緒,起身,“下午的股東大會我不出席了,有勞小叔替我轉(zhuǎn)告各位股東一聲,現(xiàn)在開會沒什么意義,等第二期工程款落實之后,再開也不遲。”
    話畢,他不看尉深是什么臉色,只對尉父頷首示意,就繞過茶幾走出客廳,到廚房去:“媽,糖醋藕餅做好了嗎?”
    尉母剛才站在玄關(guān)處,聽到他們的對話了,神色擔(dān)心地看著他:“……剛剛做好。”她欲言又止,“阿遲,你……”
    尉遲溫溫一笑:“我打包回去吃吧。”
    尉母一愣:“不留下一起吃午飯嗎?”
    尉遲搖搖頭:“不了,您保重身體。”
    ……
    尉遲一走,尉深也沒了興趣繼續(xù)做戲,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離開。
    他坐上車,摔上車門,想到尉遲那副風(fēng)雨不動的樣子,鏡片后的眼睛里是冰火兩重:“他是想找人給尉氏注資?現(xiàn)在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給尉氏注資?癡人說夢!”
    開車的是他的秘書,也是他的心腹,猶豫道:“他在商場混了這么多年,應(yīng)該有一些朋友吧?”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尉氏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時候,不是朋友也會送錢來給他,現(xiàn)在?”尉深嗤聲,“誰會拿九位數(shù)去投一個看起來只剩一口氣破公司?”
    他篤定至極:“尉遲借錢的地方只有風(fēng)南集團(tuán),風(fēng)南已經(jīng)給出一大筆錢,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再籌出第二筆給他。”
    心腹又猜測:“他會不會只是在拖延時間呢?”
    “沒有這個意義。”尉深總覺得尉遲有后招,“你讓人把他盯緊,我看他還想怎么垂死掙扎!”
    “是。”
    尉深閉上眼睛,平復(fù)了一些不快,揮手示意開車,又問:“‘他’還沒有消息嗎?”
    心腹搖頭:“沒有。”
    尉深奇怪了,那天他說懷疑蘭道要做什么事,所以要親自去了一趟巴黎,可去了之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424)
    尉深倒不是關(guān)心他的生死,而是有他在,他事半功倍。
    想了想,尉深說:“去程董事長的家。”
    ……
    尉遲離開老宅后,開車回了尉公館。
    “爸爸!”阿庭聽到有車停在院子里,馬上就跑了出來,撲在尉遲的腿上,仰起頭說,“媽媽就說你一定會回來吃飯,果然說對了!”
    尉遲看了過去,鳶也站在餐廳笑瞇瞇的,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桌子上是還沒有動過的熱騰騰的飯食。
    他啞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回來吃飯?”
    鳶也嘴角翹起:“對著尉深你哪可能吃得下飯?”
    “你知道尉深在老宅?”尉遲牽著阿庭走過去。
    鳶也當(dāng)然知道,她離開晉城后,就讓人盯著尉深,對他的行程了如指掌,怎么會不知道他最近每天中午都去老宅,所以她才會在機(jī)場想‘那可未必’。
    尉遲將糖醋藕餅打開,放在桌子上加菜,小十二沒吃過這個,眼睛亮得好像裝了三四顆小星星:“媽媽媽媽,我要吃這個!”
    尉遲夾了一塊,喂到她嘴邊,眼神柔和,小十二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才張嘴吃下。
    鳶也看著他們笑。
    ……
    尉深來到程董事長家里,探聽“他”的消息。
    然而程董事長也在找他。
    程念想這段時間見不到他,每天都是郁郁寡歡,程董事長怕女兒這樣下去,病情又會復(fù)發(fā),反而是拜托尉深一旦有他的消息,馬上告訴他。
    尉深敷衍地答應(yīng),他現(xiàn)在對付尉遲還來不及,哪有空管他的事?
    而且很快的,就在第二天,尉深的心腹就探查出來,尉遲在和阿斯特賴俄斯基金的人接洽。
    “阿斯特賴俄斯基金?”尉深皺眉,他聽過這個公司,僅成立于三年前,雖然年輕,但實力不容小覷,短短幾年就在歐洲那種地方殺出了一番天地。
    尉遲怎么接洽上他們?
    難怪昨天敢在老宅那樣說話,原來是有底氣。
    尉深站了起來,將西裝紐扣扣上,然后推了一下眼鏡——無論他是怎么接洽上,總之他不能讓他把資金引入尉氏——否則他還怎么讓股東放棄他?
    要注資尉氏,也得是他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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