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細高星艦下臨時搭起來了一片片的營地,組織者們竭盡了全力,也沒有辦法在一天之內給那些匆匆從星艦里撤退出來毫無準備的人們提供起碼的住所,絕大部分人注定是要流落荒野,無家可歸的。</br> 四周的野地里經過了很多天的清理,但仍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曾有成千上萬的地球人與數不清的異族聯軍死于這里,光是焚燒尸體的火堆就燒了很久很久。</br> 如今挖開的土地,仍然腥紅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血液浸入于此,野風一起,腥味撲鼻而來,簡直無孔不入,無處不在,仿佛睡在一片潮濕的血沼澤里。</br> 但這些還不是最糟糕的,所有的困難,對于已經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磨難的人們來說,都是可以克服的,都是可以忍受的。</br> 最為糟糕的是星艦關閉了,而且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出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更沒有人知道星艦何時會重新打開。</br> 細高人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一點點音訊都沒有,以前那些圍繞星艦自動飛行的小型偵查器,也集體沒了蹤跡。</br> 整個星艦就像一座巨大的鋼鐵棺材,冰冷而又寂靜無聲,所有的能源都不知道那兒去了,讓人心頭惴惴不安。</br> 這種不安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始終得不到確定的消息下,持續地發酵,各種猜測,各種謠言就不可避免地四處出現,并迅速傳播。</br> 盡管銀色軍團的何團長采取了一切辦法防止消息泄露,但是鑰匙飛走了的消息仍然混雜在眾多謠言中,由星艦為中心,向各路人馬輻射出去。</br> 他剛剛得到消息,西北面出現了一批急行的“軍隊”,疑似幾天前出發的小川早部隊,而更早一些的時候,他的老上級,阮主任通過秘密渠道向他帶來了打探消息的口訊。</br>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各路人馬正在急速地趕回中,且來勢絕不善,為了應付即將到來可能的突變與狂風暴雨,何團長焦頭爛額。</br> 將送來情報的通訊兵再次派遣出去。何團長和幸存下來的幾個參謀對著地圖繼續商議,這時候,外面一陣嘈雜,有人大步闖了進來。</br> 何團長抬頭看見一個魁梧的身影,便示意跟著進來的警衛不用再攔。并讓其他參謀暫時都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他與那個身材魁梧的人。</br> “你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進來的人首先抱怨嚷嚷起來,并隨地吐了口吐沫,不是知道是不是在惡心何團長。</br> “是你故意泄露出去的?”</br> 看著容器壁外站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的外國人拔異,何團長卻沒有理會他的胡攪蠻纏,冷冷地單刀直入道。</br> 他一直后悔不跌,他早該想到的,卻一直忽略了,還以為這個人也會和他一樣保密,畢竟鑰匙飛走了還是這個人告訴自己的。沒想到最有可能泄密正是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br> 星艦關閉,楚云升失去消息,細高人不見,何團長第一反應就是立即封鎖消息,把事情暫時壓下來,尤其是鑰匙的事情,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然后趕緊想辦法與楚云升取得聯系,只要聯系上了,后面怎么處理都好說。</br> 可他一時竟忙得糊涂地忘記了。消息的源頭并不掌控在他的手里。</br> 直到發現拔異消失了一個晚上,雖然回來后什么都還沒說,但是他終于還是反應過來了。</br> “三個原因。”</br> 面容帶著疲倦的拔異倒也沒有否認,自己從一邊搬來一個簡易的凳子坐下。一邊說著,一邊脫下靴子,再朝地面倒扣,傾出細細的沙子來。</br> 得益于細高人的翻譯器,他不用使用繞口的漢語,何團長也不用說蹩腳的英語。簡易的屋子里沒有其他人,拔異也不用壓低聲音,搶在何團長發難前,說道:</br> “第一,鑰匙飛走了是事實,隱瞞不住的,遲早是要被別人知道的,我手下早有被他們收買了。”</br> 何團長冷哼一聲道:“但起碼我們可以贏得時間!”</br> 拔異只點頭不反駁,穿上傾倒完沙子的那只靴子,又脫下另外一只,繼續做著相同的動作,接著說道:“第二,鑰匙飛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們得把他逼出來,否則事情就失去了控制!”</br> 這是正事,說到正事,何團長不得不收起對拔異事先不與他通氣的怒氣,皺了皺眉頭道:“你不是派你的人去追了嗎?還是查不到?我了解到一些情況,那天,朝著那個方向離開星艦的人當中,最可疑的是鮑爾。”</br> 拔異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繼而搖了搖頭,斷然道:“不可能是他,不論是楚先生,還是鑰匙本身,對他都沒有興趣,我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br> 何團長奇怪道:“誰?”</br> 拔異看了容器里的何團長一眼,語氣古怪道:“你不知道?”</br> 何團長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語氣一冷道:“什么意思?”</br> “沒什么,不知道就算了。”拔異打了個哈哈,穿起另外一只鞋子,岔開話題道:“如果這個人不找出來,讓他偷偷得到鑰匙,肯定不會聲張而直接去那里,我們的計劃將完全失敗,反過來要受他的控制與威脅,這絕不能容忍,而如果是那個人得到的話,或許還會有更加糟糕的事情……”</br> 何團長隱隱中怒火升騰,又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他,本來整天只能呆在容器里,讓他整個人都漸漸地變得敏感,拔異雖然救過他的命,但當時那是有另外目的的,而且他一直自我定位為楚云升“江山”的最重要力量,拔異這些外國人,甚至不是自然的人類,自然是他“政治”上的天敵。</br> 現在拔異故意說他不知道的事情,難道不是在刺激他?何團長才不相信他會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只是現在大事要緊,雖然不知道拔異為什么故意刺激自己,但他還算沉得住氣,將怒氣消融,面色不變地沉聲道:</br> “肖納不是已經去鑰匙之地了嗎?不管是誰得到了鑰匙。到達那里的時候,肖納應該已經布置好了,楚先生早有預備。”</br> 拔異點點頭,仍舊沒有反駁。繼續道:“所以,第三,我判斷鑰匙被放出來是楚先生故意所為,他為此事猶豫再三,一直都不能定下來。這你也是知道的,他也向你詢問過意見。</br> 昨天星艦里面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突發的事情,楚先生暫時聯系不上,但是他和我們心里都清楚鑰匙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與其強行指定一個人而再出亂子,還不如讓事情順其自然,讓他們之間決勝公認的勝負,讓人類領導者以它本身應該的方式出現。”</br> “這只是你自己的猜想!”何團長思索了片刻,搖頭道:“我雖然在容器里。但也知道拿到鑰匙的人,將成為全人類的領導者,擁有強大的力量,這個人是誰對我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楚先生不可能放棄選擇權,這是對未來領導者最大的恩惠,只要是楚先生選的,這個人想坐穩這個位子,就必須有我們的支持,這對我們最有益。完全沒必要放棄這么大的優勢。”</br> “那你就當做意外吧。”拔異擺了擺手,也不爭論,道:“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已經控制不了鑰匙了,更不知道它去哪兒了。如果不趕緊把它找出來,將完全失去控制。</br> 另外,不管是誰,只要是公開地得到鑰匙,成為公開的領導者,就必須得到楚先生的支持。這是他跳不過去的。”</br> 何團長沉默片刻,抬頭道:“用這種方式未必能把它找出來,如果得到鑰匙的人不回來怎么辦?他有無數的理由不用再回來冒著被識破的風險,他只要躲起來就可以了。”</br> 拔異哼了一聲道:“他可以不回來,但誰不回來,誰的嫌疑就最大,無疑于赤裸裸地暴露自己,只要他沒有到達鑰匙之地,他就是所有人的敵人,各路搜索截殺下,必死無疑,所以,他必須回來,才有機會。”</br> 何團長馬上反問道:“這必須建立在這個人很出名的基礎上,否則,誰曉得他回沒回來?可是,你怎么知道得到鑰匙的人會是目前有名有位的人物,而不會是個籍籍無名之人?”</br> 拔異微微一笑道:“籍籍無名的人有什么辦法躲過肖納的布置呢?他即便耗盡一生,也永遠進入不了鑰匙之地,除非,向我們低頭,仍在我們的控制之中。”</br> “你剛才的意思是鑰匙會自己尋找目標?”何團長看著拔異的眼睛,神色一動突然道。</br> 拔異了淡淡笑了笑,卻沒有回答。</br> 何團長也沒有再追問,轉而道:“即便是這樣,你現在這么一弄,所有大小勢力馬上就要回來逼宮,找你我二人要鑰匙,他們根本不會相信我們也不知道鑰匙的下落,到時候亂起來,是要出大事的!</br> 而你的人都派出去了,肖納有重任不會趕回來,我的人大戰中損失慘重到現在都殘破不堪,根本無力威懾住他們。”</br> 拔異扣好靴子上的帶子,站了起來,在地上跺了兩腳,似乎挺滿意,抬頭看向何團長,微微一笑:“所以,我來找你了!”</br> 何團長冷哼一聲道:“你找我有個屁用,我現在他媽的就是個罐頭人!……你的意思是?”</br> 拔異朝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用生硬的漢語學著他聽過的何團長某些下屬開玩笑的話:“團、座、英、明!”</br> 何團長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才重新抬頭說道:“我可以去說服她,但您應該知道,那些人沒有技能,也沒有什么戰斗力,這只能唬得住一時,遲早也是要露相的,你要盡快找到鑰匙!”</br> 拔異點點頭,大咧咧道:“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br>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望著他的背影,何團長表情微微一變,眉頭緊鎖,少刻,叫來一個戴眼睛的軍官。</br> “老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何團長緩緩道。</br> 那名陳姓的軍官脖子上掛著傷,用手推了推碎了半邊的眼睛,道:“那個透明球我懷疑楚先生從細高人手里拿回來之后,又落在他手里了,那是與鑰匙一體的,而他明顯向我們隱瞞了很多事情,團長,我們不能再等了,給阮曉紅還有李天南他們發消息吧!”</br> ……</br> 走出銀色軍團駐地的拔異,回望了一眼身后,嘆息一聲,對旁邊前來接應他的退化人問道:“還沒有消息?”</br> 那人搖搖頭。</br> 拔異抬頭望向遠方:“給克里斯發消息吧,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天黑之前,我必須見到他與他的軍隊!”</br> 在另外一個方向,安第魯帶著他的第一戰隊雷電奔馳,以最快的速度掠至前方一處山谷,那邊傳來隱隱的殺聲。</br> “怎么回事?”安第魯命令人馬稍作休整,以防不測。</br> “探路的瑞德回報,說是像是鮑爾的人馬,好像是遇到了來歷不明的敵人,正在廝殺,要不要救援?”狗頭軍師忠實地回答著,這次出征之前,是有協議的,友軍如果遇到危險,最近的人類軍隊有救援的義務。</br> 安第魯親自來到高地,拿起望遠鏡,觀望了一小會,放下道:“鮑爾支持的人是克里斯,讓我們神奇的路燈者克里斯來救他吧!我們走!”</br> 天際邊最后一縷陽光即將沒入地平線,大地上無數奔馳的影子以及依稀可見,高聳入云的星艦就像是它們的中心,煙塵滾滾,匯聚而來。</br> 夜幕很快降臨,一支支軍隊終于陸續抵達,黑壓壓猶如烏云,云集星艦之下。</br> 這時候,誰也沒興趣仰望一下星空,星辰繁簇的黑暗天穹上,不該有星星的地方,突然閃爍了一下,光芒耀眼。</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