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把一個“皮”字作為人生的信條,成了習慣,很多事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br> 雖說是親眼看到自己的“豐功偉績”是怎么被昔日隊友和別的玩家所驚嘆，但要問林柚會不會放棄那些神奇的路數嘛</br> 她的答案當然是</br> 不。</br> 她也從來不怕成為話題中心。別人討論別人的，她做她的，豈不快哉。</br> 話說回來。</br> 林柚向上翻了三四條，看到那層自稱是某個玩家朋友的回復。</br> 真正給紅人塞燈泡的可不是她，是顧衡。</br> 怕不是黎靜吹的時候就沒說清，又經過了她那個朋友。正所謂三人成虎,消息傳了兩回直接給張冠李戴了。</br> 想起這人，她不由有點好奇。</br> 變臉,變聲，再加上個騙什么有什么的能力,這幾樣顯然不可能是同時獲得的。他在如月車站那會兒就少說到了三級,泡在這游戲里的時間估計也不短。</br> 而就依那股拿碎磚塊來硌時裝模特的牙和用燈泡塞嘴巴的狠勁兒,她不信這家伙沒在這帖子里留下點事跡。</br> 居然還真沒有。</br> 滾輪上上下下，林柚把帖子從頭翻到尾,又從末尾翻到一開頭的主樓,愣是沒找到一丁半點能瞧得出像是他的。</br> 想想也是。</br> 顧衡費那么大勁,自始至終都是為抹消自己的特征，自然不會多做讓隊友印象深刻的事。</br> 也許。</br> 看著剩下的還沉浸在八尺大人和模特戰力中的樓層，林柚想。</br> 她得慶幸喬燦和無人生還的那位還沒出現在這帖子里。</br> 不然場面更加混亂不說，萬一再來個認親不敢想不敢想。</br> 她切出游戲只是想看看論壇上怎么回事,這會兒解決掉心里疑惑,又摸了會兒魚就叉掉網頁,重新拿起了放在桌邊的頭盔。</br> 眼前是一片摸不著的黑，林柚靜靜地等著建立起神經連接。</br> 一旦身處黑暗，人很容易感受不出時間的流逝，說不清過了多久，待再亮起，林柚就站回了這充作主界面的小房間里。</br> 咦</br> 她望著正對面的光屏一角，那里跳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感嘆號。</br> 是收到了新郵件的提示。</br> 寄件人是盒的官方，她干脆地伸手點開。</br> “依照活動通告，為了答謝您參加日前的a級副本測試，”林柚自言自語念出聲，“我們會符合評價等級的酬勞”</br> 對哦，她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br> 官方當然不可能讓玩家當免費勞力，事前就說過人人都會有獎勵，只是優厚的程度不同。</br> 林柚記得自己當時的評價是“s”或者說，一直都是“s”。</br> 她的目光一路向下，直到看見了物品欄中的東西。</br> 林柚“”</br> 明明是以s級通關的玩家，寄到她這里的獎勵卻只有一樣。而且，單純論那物件的大小，都可以用寒酸來形容了。</br> 東西雖小，林柚卻沒敢小瞧。她拿出來，仔細觀察著。</br> 這是個細小的銀質手鈴。</br> 高度剛過一寸，沒有鈴錘。握在手里很輕巧，也能看出做工有多精致。而當林柚翻轉過這只手搖鈴，看到內側刻進一行題詞。</br> “永屬于我”。</br> 署名是“sj”。</br> 因為是直接送給玩家的道具，這會兒無須再認出，它已經自發彈出了說明用的透明窗口。</br> 名稱sc662管家鈴</br> 描述想要搖響這個手鈴，你得一邊晃一邊大聲重復三遍“妖魔鬼怪快離開”開個玩笑，只要正常搖就好了。出現的管家會盡他所能來完成你的愿望，請注意，這只手鈴可被損壞，請使用時多加小心。</br> 可使用次數三次</br> 林柚認得這鈴鐺。</br> 只要搖一搖它，就能叫出一位幾乎無所不能的管家。誠然，后者有所局限，比如無法憑空造出法拉利跟飛機核彈，但帶塊金磚或是手榴彈回來是小意思，連被要求去刺殺某人也能熟練地完成。</br> 稱得上是個低配版神燈了。</br> 林柚心說把這拿來當獎品也是大手筆，她仔細地將管家鈴放進背包，好讓它什么時候派上用場。</br> 跟她們說好的一樣，簡明佳還在游戲中。</br> 林柚沒想干等著，她站在原地思索一會兒，瞄向了闖關模式。</br> 比起合作模式，單人劇情本的時間更短她上次要不是專門等疫醫，四十分鐘就能解決好像是個等人的不錯選擇。</br> 就這么愉快地做了決定，林柚果斷點下去。</br> 您已選擇單人闖關模式。</br> 合成音提示道。</br> 檢測到您的通關記錄，本次挑戰將從第二關開始。</br> 請做好準備。</br> 身體一震，這次不等林柚睜開眼，就聽有個聲音搶先喊道。</br> “好黑好黑”</br> 那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家伙叫道“這什么地方，小姑娘你怎么回事，我怕黑啊”</br> 林柚“”</br> 嘶啞的喊聲是自她腰間的挎包傳出來的。</br> “要不是我沒忘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她皮笑肉不笑道，“還真信了你的邪。”</br> 那醫院地底不比這黑多了她看它待得挺自在，還有心情自我沉醉呢。</br> 骷髏頭只裝作沒聽見，大聲地咳嗽起來。</br> “好了好了，這是哪兒”</br> 一進入新副本，它就從沉睡中醒了過來。眼下被林柚拿出包里、放在狹小的木桌上后，立刻來來回回地打量起這里。</br> 它沒有眼珠，這畫面就顯得頗有幾分滑稽。扭頭全靠晃動整個頭蓋骨，一個不小心晃過頭，差點直接從桌子上滾下來。</br> 問她</br> 她倒是也想知道。</br> 這是個小得要命的公寓房間，家用物什林林總總地堆著，想站穩都得刻意去找落腳點。</br> 耳邊縈繞著尖細婉轉的粵劇戲腔，聲音倒不大，得認真去聽才分辨得出其中的字句。</br> “郎在芳心處，妾在腸斷時”</br> “你又可知否久病成癆疾”</br> 就這么循環地放著，林柚循著聲音找去了墻邊的柜子，女人唱戲聲是從上面擺著的收音機里傳出來的。</br> 一按掉收音機，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br> “老實說。”</br> 骷髏頭沉默數秒，開口道“這聽著還挺瘆人的，是不”</br> “都忘了問了，”它說，“我那位小兄弟呢，快放出來一起耍耍啊。”</br> 你那位小兄弟正琢磨著怎么啃你呢。</br> 林柚當然不是這么狠心拆穿真相的人這話說出來，反正她自己是信的。她只一邊撞運氣似的去翻那堆雜物，一邊心不在焉道</br> “想什么呢，你別指望我就因為這理由用一次能力。”</br> 說著，她翻到一張紙，動作不由一停。</br> 那是張停水通知單。</br> 自來水公司管道維修，這一片都得停四天的生活用水。林柚想起自己剛才經過的位置，趕忙回頭去看，那里掛著的日歷翻到的那頁正好是停水的第三天。</br> “停水兩天了”她喃喃道。</br> 骷髏頭“那”</br> “這杯水是怎么回事”它問。</br> 林柚一愣。</br> 她把喋喋不休的頭蓋骨往桌上放時沒注意，這會兒再仔細一看，它旁邊就有個盛滿了清水的玻璃杯。</br> 水質清亮，看樣子是剛剛倒出來的，一眼望得見底。還沒有因為暴露在空氣中太久而飄進一星半點兒的雜質。</br> “一般來說可能會覺得這是在外面買的礦泉水，回家倒進杯子里”</br> 林柚環顧一圈，“不過”</br> 別管是桌上還是垃圾桶里，都沒見到有塑料瓶啊。</br> 公寓帶一個小小的開放式廚房，林柚三兩步走到水池邊，徑直擰開水龍頭。</br> 伴著“嘩啦啦”的響動，同樣不摻雜質的清水不受任何阻礙地自水管里淌了出來。</br>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骷髏頭“喲”了聲“挺良心啊，還提前來水”</br> “你要喝嗎”</br> 林柚隱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這可不是正常的水。”</br> 粵劇水</br> 兩者加在一起，很容易聯想到是誰。</br> 楚人美。</br> 曾經是粵劇名伶的她遭自己丈夫陷害，說她與人通奸，依照村規被亂石打死后才得知真相。一口怨氣咽不下，三天內就害死了村子里六十六條人命。</br> 她的怨恨在百年后仍沒有停歇，以葬身的潭水為媒介，讓每一個喝下潭水的人都會產生幻覺。用楚人美自己的話來說，她只是引出他們的恐懼，很多人是被他們自己嚇死的。</br> 她喜歡附身，當然也有自己親身上陣的時候，每當出場，周圍總會響起女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唱戲聲。</br> 林柚看這電影也挺早了，難怪一開始聽那相當于提示的唱戲聲都沒反應過來。</br> “這一關是怎么從楚人美手下活過去嗎”</br> 林柚拿起那只玻璃杯，靠近眼前端詳著，“有意思。”</br> “所以，是那個叫楚人美的控制了水龍頭，流出來的都是潭水”骷髏頭好歹理順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建議道，“要不把水倒了”</br> “不喝這水就看不見楚人美。”</br> 林柚道。</br> “至于親眼見到楚人美或者什么幻覺不幻覺的我會怕嗎”</br> 她端著那杯潭水，一飲而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