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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迷弟

    耿清河對那強大的拽力仍記憶猶新,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又吞咽了一下,“……真要搬啊?”</br>  “不然呢,”林柚已經(jīng)開始挽袖子了,“總在床底下待著多悶啊,請出來大家一起曬曬太陽。”</br>  聞言,耿清河往窗外一瞧。</br>  黑的。</br>  曬個鬼啊啊啊這個時間點曬東半球的太陽嗎!!</br>  “你說萬一搬起來看到個腐爛的尸體呢,”他一把按住床墊,苦口婆心地勸說,“要是這床就是封印,一搬開就有具毛僵‘哇——’的一聲撲出來呢?</br>  林柚:“……”</br>  小兄弟想象力挺豐富啊。</br>  還知道毛僵呢。</br>  “你之前是不是就這么想,然后連門都沒敢進?”她問。</br>  耿清河:“……誰說的,我那是戰(zhàn)略性撤退!”</br>  光看這游移的眼神就是被說中了。</br>  “想太多,”林柚慢條斯理地把襯衫的另一條袖口卷上去,“我看到那指頭了,好好的沒爛。也沒見過用自己睡的床當(dāng)封印的,再說了——”</br>  真厲害的鬼哪有被踹了一腳就罷休的。</br>  “來來來,快跟我一起搬?!?lt;/br>  林柚有種強烈的直覺,床下除了剛才拽她的鬼手以外,興許還有什么別的東西——要想在臥室藏點小秘密,除了枕頭書柜床頭柜,最安全還隱蔽的不就是床底了嗎?</br>  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的耿清河蹭到床邊,磨磨蹭蹭地也摸上一角。</br>  雙人床是實木的,分量也著實不輕。林柚和耿清河一人搬一邊,用上大半力氣總算把整張床挪開點距離。然而就在吊燈光亮掃進黑漆漆的床底的一剎那,一道白色的殘影驀地躥了出來!</br>  耿清河悚然一驚,條件反射地慌忙放手。</br>  他才張口想說什么,只見旁邊那人的反應(yīng)比他還快。</br>  和他同時松手的林柚一步趕上去,徑直抄起桌腿附近的垃圾桶——穩(wěn)、準(zhǔn)、狠,直接把那殘影扣了個正著!</br>  垃圾桶里的不明物:……</br>  耿清河:“……”</br>  他望向?qū)Ψ綍r的敬畏更深了。</br>  毛骨悚然歸毛骨悚然,耿清河該長的眼色是有的。見那東西進了垃圾桶還掙扎得厲害,他硬著頭皮走近一步。</br>  這會兒才能透過半透明的垃圾桶壁看得清里面是什么。</br>  一只蒼白的手掌正上下來回蹦跶,它死命地往桶壁上撞,力道之大帶得兩個人合力壓住的垃圾桶都有點不穩(wěn)。</br>  耿清河心里還是有點毛毛的,然而都已經(jīng)上了這條賊船,他這時也不敢撒手。</br>  過了足有四五分鐘,桶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br>  “……”</br>  林柚和耿清河對視一眼,道,“你讓開?!?lt;/br>  后者聞言這才立馬乖乖松手站到一邊。雖然總覺得身份有點錯位,但耐不住對方疑似真大佬,他自認(rèn)只有打call喊6的份兒。</br>  林柚緩緩掀開垃圾桶,指尖探進去,摸到一張卡片。</br>  她不由一愣。</br>  這就……圖鑒喜加一?</br>  當(dāng)初的職業(yè)說明是“和某些生物以特定方式建立聯(lián)系”,她思來想去那三張卡可能是幫忙解決了薛瑤的積怨得到的,但看來這樣讓對方服軟妥協(xié)也是可行的了?</br>  服不服?</br>  不服打服。</br>  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br>  林柚正要翻過卡面,忽然想起在場的還有一個人。</br>  她回過頭,耿清河立即若無其事地哼著小曲移開視線,“我什么都沒看到,我也不問你不是一開始說自己是學(xué)生嗎——別把我變成卡?!?lt;/br>  滿滿的求生欲就差溢出來了。</br>  林柚:“…………”</br>  這人想什么呢。</br>  “偷換一下概念,我現(xiàn)實里還是學(xué)生?!彼朴频?,“真正的職業(yè)是召喚師?!?lt;/br>  耿清河頭腦不壞,又浸淫過不少游戲,聽見這話秒懂,“是說如果像剛才那樣就可以再召喚出來對吧?”</br>  應(yīng)該差不多?</br>  也同樣一知半解的林柚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br>  這落在耿清河眼里就成了高深莫測,他立時肅然起敬——</br>  “這是秘密,”在他眼中,對方豎起食指做噤聲狀的動作都自帶光芒,“暫時別告訴他們?!?lt;/br>  耿清河:“好好好!”</br>  恍然不覺自己無意間收獲了個迷弟的林柚把手輕輕往上一送,卡牌在空中消隱無蹤——她已經(jīng)找到了點召喚師這職業(yè)的手感。</br>  但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注這個的時候。</br>  她目光落在方才鬼手躥出來的地方,可能因為動作太急,原本藏在床底的東西都被它帶得露出了一角。</br>  那是一本看上去厚厚的筆記本。</br>  林柚翻開頁,耿清河也湊了過來。</br>  他識趣地問:“這是剪報嗎?”</br>  “嗯。”林柚又往后翻了幾頁,看著厚是因為每頁都貼著剪下來的報紙,“都是失蹤案。”</br>  為什么旅館老板的床下會有一本失蹤案的剪報簿?</br>  她在看到下一張剪報的名字時,動作不由一頓。</br>  “這名字我見過,”林柚道,“在旅館的入住登記上?!?lt;/br>  她想到什么,又飛快地往后翻過兩頁。</br>  “還有這個——路易·J·艾特肯。他們倆的失蹤時間只比入住時間晚一天。”</br>  耿清河:“是在住進這家旅館以后失蹤的,也就是說……”</br>  他頭皮發(fā)麻地看著林柚手里那本剪報。</br>  “有些殺人狂喜歡收集受害者的東西作為勛章,”林柚合上筆記本,“看來這位老板愛把事后的報紙報道全都剪下來當(dāng)紀(jì)念?!?lt;/br>  “也就是說。”</br>  她接上耿清河的話。</br>  “就算這家旅館還在正常營業(yè),也沒有一個客人能活著離開這里?!?lt;/br>  窗戶禁閉,房間門是掩著的,一絲涼意卻無端竄上耿清河的后背。</br>  “我我我我們還是快出去吧!”就像是真的感覺到有無數(shù)被謀殺的亡魂在盯著他,耿清河被針扎似的蹦起來。</br>  打死他也不想在這殺人狂的屋里多待了?。?lt;/br>  “別急啊?!绷骤植换挪幻?,“沒準(zhǔn)還有什么線索呢。”</br>  耿清河內(nèi)心崩潰,難道還要調(diào)查老板是怎么殺那些住客的嗎?!</br>  “我靠!”遠遠傳來一聲怒罵拯救了他,可下一句的內(nèi)容又讓人如墜冰窟,“誰把大門鎖了?!”</br>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br>  大喊大叫的是陳均,他和梁勇調(diào)查完一樓右側(cè),沒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就先回到了大廳。結(jié)果想試著碰碰大門,卻發(fā)現(xiàn)再也擰不動了。</br>  “我們就沒下來過,”其余三組都是被那喊聲吸引回來的,齊蘭蘭挺不高興被懷疑,“是你們那組最先到大廳的吧?”</br>  林柚沒興致參與這爭執(zhí),她也過去擰了一下門把手。</br>  門像是和空間固定在了一起,紋絲不動。</br>  這可不像是有人鎖的。</br>  “搞不好是鬼干的。”她隨口道。</br>  眾人:“……”</br>  這一句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br>  雖然大家心里都門兒清這旅館鬧鬼,可你明說在分頭行動時有鬼過來也是很嚇人的啊!</br>  比起這樣還不如懷疑是有人惡作劇把門鎖了!</br>  “……好了好了,大門的事暫時不管?!绷河鲁鰜碇鞒志置?,“我們這組沒找到線索,其他人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br>  “我說這話是有原因的。”</br>  林柚給了耿清河一個眼神,他把那本剪報簿往桌上一放,“你們可以把這上的失蹤新聞和柜臺的入住登記對照一下?!?lt;/br>  “簡單來說,”耿清河說,“……旅館老板夫妻倆是殺人狂,他們把這兒當(dāng)犯罪場所……然后可能是被害者的怨念聚集起來讓旅館鬧了鬼?!?lt;/br>  眾人:“………………”</br>  陳均沉著臉去柜臺那里拿入住登記冊。</br>  “那、那我也說了?!甭犕昴窃挘R蘭蘭也坐不安穩(wěn)了,她面色慘白地開口,“我們在二樓樓梯間發(fā)現(xiàn)了這個?!?lt;/br>  她手里拿著的是一段繩子,繩子長短還算趁手,只是前面有一小段古怪地發(fā)黑。</br>  “雖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感覺有點奇怪就帶過來了。”</br>  林柚默默地看著她。</br>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幸福。</br>  “知道嗎?”然而她只能選擇殘忍地戳破,林柚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人被勒住的時候,是會下意識掙扎去抓繩子的?!?lt;/br>  齊蘭蘭已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br>  “這時候指甲抓傷也感覺不到多疼,所以如果人被勒死,脖子上會留下血痕?!?lt;/br>  聽懂了她的暗示,齊蘭蘭尖叫一聲,直接把繩子往地上一扔。</br>  這特么哪止是繩子,這是兇器??!</br>  那上面根本就是死者被旅店老板勒死前掙扎撓出的血,時間久了凝成烏黑的血跡。</br>  自己一無所知地拿著兇器拿了這么久,齊蘭蘭快嚇哭了。原本挽著男朋友胳膊的女生猶豫了下,坐過去悄聲安慰她。</br>  陳均這時也拿來了登記冊,大家翻開剪貼簿,一一對照名字。</br>  ……還真是一個不漏。</br>  這下旅館老板夫婦的殺人狂身份是真坐實了,林柚的猜測也很有可能是真的,被困在密室里的眾人臉色都不怎么好看。</br>  “在大廳里捱一夜吧?!?lt;/br>  梁勇道:“撐到早上六點應(yīng)該就不鬧鬼了,但問題還在我們怎么聯(lián)系外界把我們接出去。”</br>  盡管人人都帶著手機,在車上就試過了,這山區(qū)里沒信號啊。</br>  “旅館里估計有能聯(lián)絡(luò)的設(shè)備,”他說,“還是按之前的分組,分別去那兩個房間找找有沒有什么能用上的。”</br>  *</br>  下一步的行動就這么定了下來。</br>  一樓就剩下兩個人,耿清河心虛得不行,但想想同組一起行動的那位居然又挺有安全感,連帶著在自己分到的房間翻箱倒柜都多了點底氣。</br>  但在聽到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他還是差點失手把水壺給摔了。</br>  “誰、誰?。俊?lt;/br>  “我?!遍T外響起林柚的聲音,她直接開了門,“你關(guān)門干嘛?”</br>  耿清河嘀咕:“隔壁就是老板他們屋啊,我哪敢不關(guān)?!?lt;/br>  行吧。</br>  林柚進來,也貼心地把門帶上了。</br>  “那是什么,”耿清河看見她手里拎著的東西,“拖把?”</br>  “???哦,忘放回去了。”</br>  林柚隨手把海綿拖把往墻邊一靠,“齊蘭蘭想洗手,我就讓她用了我那個房間,結(jié)果水池漏水,從樓梯間找了個拖把應(yīng)付一下,結(jié)果吸水性還特別好。”</br>  “我那邊翻完了,沒見到線索,你呢?”</br>  “還在找?!?lt;/br>  耿清河不由有些唾棄自己的效率,“還差倆柜子?!?lt;/br>  他正想伸手去拉柜門,突然停住了。</br>  “……是不是有什么聲音?”他不確定道,“還是我聽錯了……”</br>  自打門鎖住后,他們又試了試窗戶能不能翻出去??蓜e說是開窗了,連窗玻璃都砸不破,也不知道是怎么個材質(zhì)——或者怨念加成。</br>  但窗外的暴雨聲音還是能透進來的,所以這水聲……</br>  “不是你聽錯了?!?lt;/br>  林柚冷靜道:“我也聽到了,從走廊傳來的?!?lt;/br>  話音未落,耿清河一躍而起,拔腿就往門邊沖。</br>  他飛速反鎖了房門,貼著門板聽了一會兒,越發(fā)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膽戰(zhàn)心驚地扭頭用氣音問:“他們不是被勒死的嗎?”</br>  “未必人人都是。”林柚想了想,“進來前看到了嗎,旅館旁邊就是一片湖?!?lt;/br>  如果有被溺死或是被拋尸在湖里的家伙選擇在這個雨夜回來——</br>  耿清河不敢細(xì)想了,走廊上傳來的水聲依然清晰可聞。</br>  那聽著像有誰在至少齊腰深的水里淌步,越來越近。</br>  越來越近。</br>  然后,在他們這扇門前停下了。</br>  耿清河:……</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br>  他屏住呼吸,可門外的家伙根本沒有再走的意思。耿清河眼睜睜地看著門把手被擰了一下。</br>  一下,兩下,門把擰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那家伙似乎也愈加不耐煩。耿清河一眨不眨地盯住瘋狂轉(zhuǎn)動的門把,生怕它一個想不開就直接報廢。</br>  突然間,轉(zhuǎn)動停下了。</br>  這是……放棄了?</br>  耿清河還沒來得及長舒一口氣,就看門縫間滲出的水漬看呆了眼。</br>  這哪是放棄了,這是打算直接突破了?。浚?!</br>  水越滲越多,還夾雜了幾根女人的長發(fā)。直到匯成一汪渾濁的小水潭,水鬼正要向上冒出個腦袋之際——</br>  橫插進來的拖把打斷了這一切。</br>  水鬼:……</br>  耿清河:“……?”</br>  海綿吸飽了水,渾濁的水跡被盡數(shù)抹去。林柚利落地一把推開浴室門,對著浴缸拉起了擠壓器的拉桿。</br>  “嘩啦”一聲,海綿里的水直接流進了浴缸的排水孔。</br>  一滴不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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