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只鬼敢應答。</br> 他們的臉色依舊是不似活人的煞白,腦袋低低地垂著,就這么埋在胸口,但現在與其說是為了符合自身鬼魂的定位,更像是被嚇的。</br> “咯咯”的氣泡音仍不絕于耳,伽椰子動作蹣跚,她烏青扭曲的手指攀上前門臺階,在鬼司機驚魂未定的目光中一點點撐起自己的身體,竟是也真爬了上來。</br> 她“咔啦啦”地扭動著自己的脖子,陰影深重的雙眼望向正坐在方向盤上的兒子。</br> 對上母親的視線,俊雄張張嘴,又是一聲凄轉而詭異的貓叫。</br> 這對母子聯合出動,再不清楚厲害的鬼魂見到方才那位被拽進黑泥里的架勢后也該明白幾分,于是只得把頭埋向胸口,巴望著自己能被注意得少一點,沒準就被輕輕放過了呢</br> 雖然他們心里也知道這恐怕是一種奢求。</br> 在那群人類口中,“那個女人”可是雁過拔毛,連根草都不放過的啊</br> 想到這兒便是越發的瑟瑟發抖,始作俑者卻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似的,還悠哉地往前窗上一靠,適時地開了口。</br> “這樣吧,”林柚笑著說,“我要求也不高。”</br> 乘客們和司機一起悄悄豎起耳朵。</br> “你們應該都知道,現在我這邊的情況有點棘手,得拜托各位搭把手。”</br> 看他們那樣子,很可能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了她的事,那么問題來了,想知道這些總得有渠道,他們是從哪里聽來的就很值得玩味了。</br> 肯定是從別的鬼那里聽來的啊。</br> 林柚面帶微笑,語氣和善,還貼心地往邊上讓了讓,給敞開的前門留出足夠的空隙,“想下車也可以,給你們十分鐘,能拉來多少親朋好友或者認識的家伙就全拉來,到時候還得準時回來,不然”</br> 她朝著臺階上的伽椰子抬抬下巴,“這位伽椰子女士會追殺你到天荒地老的哦。”</br> 眾鬼“”</br> 這人特么有毒啊</br> 這真是沒有心肌梗都要氣出心肌梗,明明死了還要硬生生被氣活過來一回。你說要是自己被堵在車上就算了,這家伙還想威逼利誘他們把自家親友拖下水</br> “十,九,”林柚慢悠悠地計起了數,“八,七,六”</br> 他們看上去是這么容易屈服這么禁不住威脅的鬼嗎</br> 不他們不是</br> “三,二”</br> 不等那“一”字出了口,滿滿一車的乘客不約而同地忘記了自己心里發下的毒誓,生怕火燒似的自屁股底下的座位上蹦了起來,你擁我擠地一齊朝門口沖過去,唯恐自己落了后。</br> 他們擠歸擠,還真沒有誰敢往林柚身邊湊,要不是只開了前門,恨不得都離她遠遠的。</br> 前后不過十來秒,滿載的公交車就下了個空,一排排空蕩蕩的座位看上去別有一番凄涼之感。</br> 唯一還留在駕駛座上的司機瞧瞧林柚,再望望還霸著他的方向盤不放的佐伯俊雄。好好一個大老爺們,嗓子眼里迸出聲嗚咽,猛然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飛跑出去拉客了。</br> 骷髏頭和呆立著的耿清河同樣大張著嘴巴,哪怕是近距離觀摩過林柚的無數次騷操作,仍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刷新他們的三觀。</br> 后者干脆為大佬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徹在空曠的公交車車廂里,實在是令人心情復雜。</br> 林柚擺擺手,“在他們回來之前,找地方坐吧。”</br> 說著,她自己就近在座椅上坐下。</br> 要說這幽靈公交,除過開車的和搭車的都是鬼以外,里里外外跟普通的公交車也沒什么兩樣,林柚甚至還拉著座位旁邊的那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讓夜風吹進來,權當是乘涼。</br> “哎,柚姐。”</br> 耿清河也是個有點悶不住的,再加上他們現在坐的還是輛鬧鬼的公交車。雖說有林柚在就是顆定心丸,讓人很踏實,心里還是禁不住地發毛,趕緊找點話題來轉移注意力,“你說要是贏了,他們會給什么獎勵啊”</br> 林柚“我也不知道啊。”</br> 規則里只說是到時候會按所在陣營和玩家表現來結算獎勵,最突出的前幾名還會有神秘大獎。副本內容的情報泄露歸泄露,這些獎品的消息可藏得嚴實得很,一點都沒透露出來,全靠玩家們自己在心癢癢地猜。</br> 依照林柚上次在如月車站那個官方召集參與者體驗a級副本的活動里的經驗,既然都說是“神秘大獎”了,最次也會是個好用的道具。當時可只說了是會依據玩家表現發放獎勵,她都拿到了個管家鈴,讓人忍不住去想象所謂的大獎會高到個什么地步。</br> “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林柚覺得這會兒去暢想贏了比賽會怎樣還太早,她心不在焉道,“現在先想想該怎么辦吧,畢竟咱們的目標才完成了四分之一左右”</br> 耿清河“”</br> 耿清河“”</br> “柚、柚姐,”他驚悚道,“怎么就四分之一了”</br> 副本開始到現在才不過六個小時,在正常人的思路里,鬼方玩家還該是悄咪咪地窩在角落里搜集道具或者和鬼怪們交易的發育時期,不適合正面去和占據地理優勢的人類陣營玩家正面硬剛。</br> 雖說耿清河是明白別拿普通人的想法去套大佬,不然只會是世界觀粉碎的份兒,可要說這就滅了四分之一也太</br> 林柚“哦”了聲,她這才想起還沒跟對方交代自己一路上的豐功偉績。</br> “是這么回事”</br> 待她三言兩語地講完她的經歷,外帶提了下套出來的那些消息人類方的結界分別在東南西北的四個方向,其中西邊的已經裂了縫,里面的絕大多數玩家出局,剩下的也被攆去了別的結界躲著。</br> “對了,”她問,“還記得那個幫你驅邪的高僧嗎我讓亞伯也送他和他隊友出去了。”</br> 耿清河“”</br> 他捂著臉,默默向林柚豎起了大拇指。</br> 對不住啊大師,有句話叫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耿清河想,但是誰讓大家這次是敵人呢,還是留到以后再報吧。</br> 他倆坐在前后座位上閑聊,也算是消磨過了點時間。耿清河還想再開口,可他一向耳朵尖,恰逢此時,聽見前門那邊傳來點窸窸窣窣的聲響,抬頭看過去,登時嚇得一激靈。</br> 登上臺階的這家伙面色青白,白衣松垮地掛在肩膀上,披頭散發,雙眼向外突出,一條血紅的長舌頭吐在嘴巴外面,吊兒郎當地晃蕩著。</br> 它停在那兒沒再往前挪動,反倒是又有個身影努力自旁邊擠過來。耿清河居然覺得它后面那位瞧著挺眼熟,再多看兩眼,反應過來可不就是之前下車的乘客之一</br>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br> 那名乘客笑得諂媚,來回搓著自己的手,趕忙向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林柚介紹“您看,這是我兄弟縊鬼”</br> 耿清河心說這不就是吊死鬼么</br> 有生之年能見到鬼懼怕人類也真是種奇景,那縊鬼明顯也是不想在這公交車上多待的樣子。可它顯然是準備為了兄弟插自己這兩刀了,竟是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任林柚打量。</br> 后者點點頭,“還有人啊不,鬼嗎”</br> “還有,還有,”這乘客忙不迭點頭,回身往底下撈起什么,“我大侄子也來了。”</br> 被他抱起來的是只小鬼,長得還是個小孩模樣,卻通身翠綠,腦袋也足有正常人的三倍大。它也不哭不鬧,就在那鬼懷里安靜地托著自己碩大的頭顱,怯怯地往他們這邊瞟了兩眼。</br> 林柚“”</br> 傳說中的大頭鬼。</br> 乘客“還有我兄弟他媳婦兒”</br> 這拖家帶口的場景究竟是怎么回事</br> 待那名乘客又介紹完了產鬼喉間蓄有紅線的、因難產而死的女鬼,四只鬼就上車到后排找了座位坐下,靜得就像個透明人。十分鐘過去了個七七八八,去拉親朋好友的乘客們也陸續都回來了。</br> 這些原以為自己鐵骨錚錚的鬼怪一看大家的行為都差不多,心里頓時也平衡了不少,趕著就向他們新認的老大介紹自家親戚</br> 還真別說,一看大勢已去,他們現在的想法更一致了。全都眼巴巴地都想表現得更積極點,好在老大面前博存在感,萬一哄得高興了,搞不好還能撈到個一官半職當當呢。</br> 熱情洋溢的介紹聲此起彼伏。</br> “這是我鄰居畫皮鬼,胳膊上搭著的全是她攢的皮”</br> 饒是蓬頭厲齒的女鬼也表現得一臉溫婉賢淑,仔細地把自己收集來的畫皮歸歸攏。中空的皮囊盡數耷拉在她胳膊上,胸腔的位置被剖開一條長縫,只等穿上就能偽裝成正常的人類。</br> “都說人死二七之日為回煞之日,您瞧好了,這位就是煞鬼”</br> 與其說是野貓,它更像是餓狠了的猞猁,皮包骨頭,嘴唇外翻呲出獠牙,尖銳的指甲長得能活活撕碎它的獵物。背上生著一對老鷹般的翅膀,赤紅尾巴同樣干枯,氣悶地往地上拍打了下。</br> 有的鬼甚至還請出了他能請得出的最具分量的人物,“來來來,傳說中的魍魎鬼,顓頊氏的三子,最擅長學人的聲音來迷惑他們,還能讓那些家伙得怪病”m.</br> 這魍魎的通紅雙目滴溜溜直轉,它也就半人多高,黑中透紅的身體半臥在地上,長耳朵一動一動,警覺而不失興趣地打量著林柚。</br> 頭頂凹陷的河童小心翼翼地頂著背甲踏上臺階,輪入道正中生著一顆禿頂人頭的巨大車輪倚靠在座位旁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盹。</br> 這些乘客趕在林柚規定的時限內回來,連求帶嚇地拉過來的孤魂野鬼也真是不少,很快就把整個車廂塞得緊緊巴巴,剩下的擠不進去只好圍在車邊。</br> 跑是不敢跑的,這輩子都不敢跑的,伽椰子就在邊上看著呢。</br> 耿清河盯著車窗外的半截身子,默默咽了下口水。</br> 被司機騙過來的長鬼上不來還有另一番原因。</br> 顧名思義,他人身獸面,身高三丈有余,即便是抱住自己膝蓋也有整輛車那么高。據說它一伸手就可以把人打得頭破血流,這時候正哼著不知什么調子,詭異的嗓音讓人聽著寒毛直豎。</br> “居然還真全都回來了”</br> 林柚的記憶力是很不錯的,拋開這些妖魔鬼怪,她依著印象清點了一下乘客人數,發現真一個不少,不由犯了嘀咕。</br> 她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想試試讓伽椰子千里追兇的。</br> 骷髏頭訕笑了下。</br> 之前那一幕有多殺雞儆猴,你自己心里沒點數的嗎</br> “既然都到齊了,”林柚提高聲音,一揚手里的鬼牌,“那麻煩各位自便了”</br> 她正站在前門邊上,耿清河忙不迭地跟在身后,就見車上的那些妖魔鬼怪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又相繼在鬼牌上浮現出來。而等輪到最先回來的那名乘客時,他卻是臉都硬生生憋紅了也沒有進得去,林柚心知不對,翻過鬼牌,看見了那擠得滿滿當當的卡面。</br> “滿了。”她遺憾地嘖了聲。</br> 看來單個玩家能與之達成協議的鬼怪還是有限的,以一張鬼牌所能容納的數量為準。</br> 一見她帶不了這么多,還留在車廂內外的鬼們紛紛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色,可還不等他們為之狂喜歡呼,就見林柚戳了戳耿清河的肩膀,“來,把你那張拿出來。”</br> 眾鬼一秒萎靡,“”</br> 失策了</br> 萬萬沒想到她自己的機會用完了還有隊友的,它們一個個哭喪著臉,繼續排隊往里進,林柚那邊收了大半,剩下一小半往耿清河那張空鬼牌里裝是綽綽有余。</br> 等聚集在公交車內外的野鬼們全都進了鬼牌,最后一個在其卡面上浮現的便是這輛375路公交汽車。</br> 耿清河握著這張牌,一想到里面都是實打實的鬼怪就有點惴惴,心下不由得對柚姐是又多了一分敬仰</br> 要不怎么說大佬就是大佬,人家可是天天帶著滿滿一圖鑒的怪物到處跑,人家說啥了</br> 諸多鬼怪環繞之景不再,連375路公交車也沒了,路旁只剩下一塊光禿禿的站牌,乍看之下仍有幾分詭異,但無論是林柚還是耿清河,心境都已是大不相同了。</br> 前者是滿意,后者有點懷疑人生他總覺得這些鬼比他還慫。</br> 耿清河好容易才回過神,然后才思索道“所以,柚姐,咱們現在是還剩下北邊、南邊和東邊這仨方向的結界要破壞了”</br> 林柚“嗯”了聲。</br> 回憶起那名僥幸逃跑的玩家,她記得他是往北邊跑的。</br> 孟紹的意外出局,可能在他們那“大本營”里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此時正是自亂陣腳的時候,如此說來,為什么不趁這時下手呢</br> “好的柚姐,是的柚姐”耿清河躍躍欲試地摩拳擦掌,“咱們干誰”</br> 林柚“”</br> “說起來,我當時就落在北邊結界附近啊。”</br> 他興致勃勃道“看見他們那個結界長什么樣子了,還是座寺廟呢。”</br> 林柚心道這跟孟紹恐怕也脫不開關系。</br> “別急啊。”</br> 她道“還得準備下破壞結界的法子,比方說那些符紙,又或者”</br> 話音未落,只見耿清河變魔術似的往包里一掏,再一攤開,就多出了一打泛黃的破舊紙片。</br> 說是一打有點夸張,但七八張絕對是有了。</br> 林柚“”</br> 打從進這副本里,她是第一次真愣住了。</br> “你從哪弄來這么多的”</br> “找的呀。”耿清河嘿嘿一笑,“我是不敢跟那些鬼怪打交道,就干脆專門只去找規則里說的破壞結界的道具了,怎么樣,這些夠嗎”</br> 林柚尋思著這夠用是肯定夠用了。</br> 一張符紙就可以破開一條能讓她小心地鉆過去的裂縫,這些絕對能弄出來個不小的口子,高過十米的長鬼可能有點難度,但別的家伙怕是都可以做到輕輕松松過去的。不過</br> “你怎么找見的”她吃驚道。</br> 她自己還是在濡女的指點下才找到了唯一一張符紙,雖然耿清河自己也說他是把時間全用來找這些道具了,但短短幾個小時在犄角旮旯里搜羅來這么多也太</br> 耿清河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語氣里倒是夾雜著一點對自己的能力終于派上用場的喜悅,“就職業唄。”</br> 林柚恍然。</br> 他打從以前開始就挺擅長找東西這類的活計,平時的觀察能力也不錯,有什么風吹草動基本是他第一個發現。</br> 如今再來個“淘金客”的職業加成,只怕是更輕松了不少。</br> 這家伙可別是個歐皇吧</br> “干得漂亮。”</br> 她贊許地拍拍耿清河的肩膀,“走。”</br> 給他們一個驚喜</br> 大師“圓寂”的消息一傳開,所有人都慌了手腳。</br> 他們之前多是出去執行分配給自己分隊的任務了尋找能增強結界力量的道具,同時打探鬼方的情況,直到夜幕降臨,眼看外界游蕩的鬼魂愈來愈多,這才紛紛趕回來避避風頭。</br> 別的不說,待在寺廟里也能讓人安心點,雖然實質上起作用的還是結界本身。</br> 然而一回來就聽到了大師出局的噩耗,還聽說終結了孟紹的正是他們本以為在己方的那位大佬,現實如此殘酷,一時間哀嘆聲不絕于耳。</br> 很多人抽到人簽后有多驚喜,這時就有多想穿越回去刪掉自己炫耀的帖子,再加上把抽簽的倆手給剁了傻了吧讓你還沾沾自喜呢</br> 當下只能安慰自己說至少還有個地方能藏著,大不了等夜晚結束,再出去多找點道具。</br> 可大約是為了游戲平衡,在給人方了固有結界的優勢后,供給他們的強化道具就少得多,小分隊們快把這一小片地界都搜遍了也才找到兩三樣。</br> 這會兒派了倆人在周圍用它們加固結界,多少當成點安慰。</br> “誒,看得出來哪有變化嗎”</br> 其中一人仰著頭,頗有點懷疑地問。</br> “亮了點,”另一人一本正經道,“你不覺得”</br> 前面那人瞇起眼睛仔細打量,瞇著瞇著,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等等,這好像”</br> 特么不是結界在亮啊</br> 橫亙在他們寺廟正前方的公路上,遠遠地有明亮的白光照過來。</br> 跟尋常燈光不同,這白光根本無法給人以溫暖明亮之感,反是讓他倆脊背上平白竄上一股涼意。</br> 遠遠望去,有輛公交車悄無聲息地駛來。</br> 別說輪胎在地面上摩擦的響動了,連引擎聲都聽不見一丁半點。</br> 它開得緩慢,后面還跟了一長串</br> 吊死鬼舌頭墜在外邊,一搖一晃地向前走。</br> 產鬼挺著脹鼓鼓的肚子,喉嚨正中的紅線瞧著分外可怖。</br> 濡女“嘶嘶”地吐著蛇信,百余米長的身體在地面上滑動。影影綽綽的鬼火間或在她身邊閃動,另一側,臉上和頭顱后方都生著嘴巴的二口女步態娉婷。</br> 而在她身后,又是胳膊上布滿眼睛的百目鬼。</br> 頭為牛、身為土蜘蛛的牛鬼,裹著白袍、只剩枯黃長發和骨架的狂骨,頭顱和身體之間以長長的脖子相連的飛頭蠻,遍體生毛的毛鬼,蹦蹦跳跳的綠僵</br> 最后面還跟著個十多米高的惡鬼,它每踏出一步,地面都跟著震顫一下。</br> 但無論是哪個,都恭敬地跟公交車也不知道上面坐著的是誰保持著一小段距離,再虎視眈眈地觀察著周圍可能存在的獵物。</br> 人方玩家“”</br> “臥槽”那玩家的聲音都打著哆嗦,“這他奶奶的咋回事啊”</br> “這不就是那啥”</br> 另一個人也是同樣的驚悚,嚇都快嚇跪了,“百鬼夜行”</br> 都不用挨個數過去,打眼粗略一看就能覺出絕對上了百。如果不是他們錯覺,就是那些家伙真的在若有似無地往這方向瞟</br> “沒沒沒事。”那人結巴著念叨,“咱們還有結界,只要躲在這兒”</br> 偏偏就在此時,有只河童驀然自行伍中竄出,直直地向這邊沖來</br> 他們眼睜睜地看那河童“嘎嘎”大笑著,把手里攥著的一把符紙往上一拍</br> “咔吧”一聲。</br> 那塊結界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