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瀟到底也沒收那個盒子，直覺告訴她，里面的東西很貴重。就把盒子塞到周聞懷里。
    司機早就站在車門邊迎接，云瀟瀟沒叫小張來，便跟著周聞上了車。
    “嬌嬌，奶奶跟你說什么了”周聞回完李嚴的消息后摁滅手機，踏實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始終感覺心被高高懸掛起。
    “奶奶叫你不要老是臭臉，很丑，還叫你不要吵架，也很丑”
    云瀟瀟窩在座椅里，前排的司機聽到這話不禁為云瀟瀟捏了把冷汗，想著等會要是少爺叫他停車趕人他高低得給人放到地鐵站再停。
    “小鬼”
    周聞伸出手在云瀟瀟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
    車子突然剎車，車里的人都是一陣趔趄，坐在后排的周聞連忙伸手護著云瀟瀟的頭，抬眼看向駕駛位。
    “不好意思少爺，剛剛分心了”司機連忙道歉。
    “自己去領罰”
    周聞冷聲說完。放在云瀟瀟頭側的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
    云瀟瀟把他的手拿下來，瞇著眼睛看著他。
    周聞打開自己的家門口，正準備跟云瀟瀟說拜拜，卻看見人跟在自己背后，沒有要回家的意思。
    “我還欠你一頓飯”
    周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云瀟瀟不是第一次來周聞家，兩家戶型差不多，她挽起袖子走進廚房，反身關上了廚房的門。
    被關在門外的周聞也不氣惱，走到電腦桌前，處理起今天還未完成的事情。
    云瀟瀟打開冰箱，里面有不少食材，還有一些藥材。云瀟瀟不由得一怔，想到每天晚上都會送來的藥膳和周聞身上的中藥味，云瀟瀟深呼吸了幾次。從冰箱里拿出食材。
    剛處理完三份文件，廚房的門開了，里面傳出云瀟瀟的聲音。
    “周聞”
    “來了”
    他腿長幾步就到了廚房，云瀟瀟做了簡單的兩菜一湯，賣相極好。
    兩人吃完飯，周聞拿著碗筷放進洗碗機，又把廚房的垃圾換了個垃圾袋，把垃圾提到門口，他走到哪，身后就有個跟屁蟲。
    周聞轉身手撐在門口上，他身上有不少她的味道，好整以暇的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幽幽開口。
    “怎么，這么黏我？”
    云瀟瀟眨巴眨巴了大眼睛，好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開口道。
    “周聞，其實在醫院，奶奶還跟我說了你媽媽的事。”
    “奶奶叫我勸你，不過我不會勸你。”
    看著少年微變的臉色，她站得筆直，話語堅定。
    “嗯”
    周聞點了點頭，帶著她走到沙發。拉開茶幾的抽屜一張畫質沒那么高的全家福被他拿了出來。
    2014年，阿聞畢業啦。
    上面是十五歲的周聞，稚氣未脫也還沒長這么高，帶著青澀的笑被周淵明和趙婕搭著肩膀，旁邊是周燃和周月。那時候的周聞，父親雖然嚴厲，但家庭還算和睦。
    “這一年的秋天，我媽走了。”
    “周淵明出軌，她接受不了，帶著行李去機場。”
    路上出了車禍，車子沖下了高架橋，她那么愛美的一個人，走的時候腿和手都是被縫起來，丑死了。”
    周聞身軀顫抖，滾燙的淚滴到照片上，又順著照片滑下。
    “我那時候在學校，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到醫院的時候，直接被帶到了停尸房。”
    捏著照片的手用力，大滴大滴的眼淚滴下，哽著聲音繼續說道。
    “而周淵明，在那年冬天，把那個女人帶回了家。”
    “從那之后我就從家里搬出來，住到了我奶奶之前拆遷分的房子。”
    “嬌嬌，我不會，也不可能原諒他。”
    說到最后，云瀟瀟的手被他抓在手里。真像啊，我們。
    云瀟瀟嗯了一聲，她也放不下，她永遠都恨她。
    洗漱完出來，云瀟瀟照例接到云玉的電話，簡單聊了幾句后，云玉就繼續去開會了，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
    可是人啊，不能只活在仇恨里。
    她也想放下一切釋懷，可是云隱走之前的最后一面，那個時候她對喬麗態度已經不算好，但還是聯系了她，結果電話那頭傳來宴山聲音，人還沒死，她就已經跑到宴家去了。
    以前云瀟瀟不明白，為什么媽媽這么不喜歡自己，所以她努力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可并沒有得來喬麗的憐愛，反而更加厭惡她，不止一次的把他她丟在商場，馬路邊，甚至還想把自己賣到境外去。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媽媽不能像其他母親一樣給她愛和關懷，甚至連她的擁抱，喬麗都會不掩嫌棄的推開。
    直到有一天，云瀟瀟那天不舒服提前回了家，書房傳來東西被掃落在地和喬麗尖銳的叫聲。
    “云隱，表弟！當年如果不是你喝下那杯本來給宴山的酒，我現在是宴太太，我會有健康的孩子，而不是那個野種！”
    云隱坐在椅子上，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喬麗站在書桌對面，發了瘋的一樣辱罵云家的每一個人。
    那個冷著臉不跟她說話，時刻保持優雅的媽媽。猶如瘋魔一樣的話語像是要把她的心臟挖出來揉碎，把她推向無盡的深淵。
    云瀟瀟當即兩眼發黑暈了過去，那不是她第一次病發。先心病小的時候更加難熬，她小的時候基本都長住在醫院，她能活到這么大，也算是個奇跡。
    她睡了整整一天，云隱就寸步不離的守了她一天，還是在云玉的勸說下才面前喝了半碗粥。
    在云瀟瀟醒了的半個小時里，都沒有見過喬麗的身影，在這半個小時里，她也緘默不言。
    云隱就坐在她床邊，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水。
    “爸爸，告訴我吧。”
    女孩聲音沙啞，低著頭，眼淚停留在眼眶里，死死的不讓眼淚留下來。
    “嬌嬌”云隱抬手想摸摸女兒的臉，卻被云瀟瀟的手別開。
    “爸爸，我聽見了很多，你瞞不了我的。”
    她抬起頭，早已淚流滿面，眼睛里卻有不可逃避的堅定，語氣決絕。
    “嬌嬌，爸爸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男孩，他很聰明，十六歲就考上了國內頂尖的大學，在大學里，其他人都當他是個小孩一樣逗他，只有一個外地的女孩，她溫柔善良，鼓勵他；情動初開的年紀，他不可置否的喜歡上了的那個女孩。”
    云瀟瀟自然也知道那個男孩是誰，云隱十六歲就上清大的天才傳說在整個b市都傳瘋了。
    云隱眼角濕潤，握著云瀟瀟的手，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那個女孩有男朋友，他們很恩愛，男孩也就決定不再打擾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看見女孩和她男朋友鬧分手，獨自一人去酒吧買醉，他不放心就跟了上去，女孩發現是他，嚷著讓她陪自己喝酒。”
    “但是那杯酒里被放了□□，兩人稀里糊涂的上了床，第二天等男孩醒來之后，女孩只留下了一張字條便走了。”
    “本是一夜亂情，但沒想到，女孩懷孕了，男朋友也不要自己了。”
    “這件事被男孩家里知道了，不得已的準備讓男孩娶女孩，但是經過調查，兩人居然是表姐弟。”
    “但是男孩家里死活不同意把孩子流掉，所以只能生下一個帶有先心病的孩子。”
    “多重打擊之下，原本那個溫柔體貼的女孩變得陰暗，扭曲，她以死相逼讓男孩帶著她離開b市，為的，只是無顏面對自己的男朋友；所以，我們來到了南市。”
    “爸爸…”
    “嬌嬌，別怪你媽媽，是我們的錯”
    臉上的淚被拭去，云隱站起身把女兒抱到懷里，瘦弱的身軀承受起女兒的崩潰。
    錯的，何止是云隱。
    手中的水已經涼透了，臉上也掛滿了淚水，順著下巴抵在衣服和手上。
    從那之后，云隱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他自小身子邊不好，房第之事更是不能隨意放肆，□□給他身體來了一次重創。
    而喬麗生活中的冷漠，諷刺，瘋狂。不斷的的加速消耗他的生命。
    在三十剛出頭的年紀，云隱的生命顯然已經走到了終點。天才少年，商界奇才，都隨著漫長的滴聲后隕落。
    而那個時候，喬麗早就跟當年的男朋友取得了聯系。宴山畢業后自己創業成功，也想通了許多事情。兩人聯系上后干柴烈火，好不熱鬧。
    云隱就在清明節的那天，永遠的閉上了眼。
    走之前，除了拜托云玉照顧好云瀟瀟，云隱還抓住云玉的衣角，讓云家不要對付宴家和喬麗。
    直到云玉點頭，云隱才撒了手，他走得時候嘴角還帶著笑，他解脫了。
    云隱的遺物不多，在一個木盒子里，云瀟瀟發現了喬麗當年留下的字條和云隱寫給自己的信，還有不少自己每個時期的照片。
    字條上寫著：昨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不怪你的。
    而那張信紙上，是滿滿的父愛。
    “我親愛的嬌嬌：
    當年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不要哭鼻子啦，爸爸犯了很大的錯，所以需要用一輩子來償還。在知道和媽媽那層關系前，我想著我要是有個女兒，我會叫她嬌嬌，我希望她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最好，還只是爸爸媽媽的嬌氣包。但是知道你可能先天會有缺陷的時候，我給你改了名字，爸爸希望你能自由瀟灑，拋開世俗，做一個無拘無束的女孩子。
    嬌嬌，不要怨恨你媽媽，當年最大的受害者也是她。我的女兒，爸爸希望你不要活在仇恨里，你笑起來那么可愛，多笑笑才好看！我們不是約定好了，畫眉鳥叫的時候，就是爸爸在。爸爸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祈福，爸爸永遠愛你。”
    信不長，但讀完之后云瀟瀟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南市常有陰雨天，那天的陰雨天，夾雜著不少畫眉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