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揉了揉太陽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也不知道該發表些什么看法和言論，她看著裴季言，開始趕客：“算了,你走吧。”
    裴季言穿好衣服，回頭看她,剛開始沒說話，蘇安被他這樣看著,心情有點復雜。
    蘇安沒有說話，但是裴季言先開了口。
    “今晚？”裴季言說，“我們好好談談。”
    “嗯。”
    確實應該好好談談，這樣下去，他們倆只會在同一個情況下不斷來來回回的,永遠都沒有結果。
    蘇安知道自己意志力不堅定,每次都會被裴季言牽著鼻子走,就算每一次這樣都會后悔，但是她還是每一次都會栽。
    她很討厭這個自己。
    明明在面對其他感情的時候，總是干凈利落,但是在裴季言這一關，就是怎么都過不去,好像是要把以前沒有的猶豫和糾結在裴季言身上全部補上。
    這樣的感情只會讓人覺得很累。
    “我下班來接你,想吃什么？我提定位置。”裴季言問她。
    “都可以，沒什么胃口。”
    “嗯，那我選。”
    “行。”蘇安應著,語氣十分平靜，“我一會兒也要去工作室，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吧。”
    “好。”
    短暫的對話內容，蘇安本來覺得自己是挺崩潰的,但是現在她很平靜，抬眸看著裴季言，今天反而是裴季言比較復雜。
    蘇安覺得大概是錯覺。
    她覺得裴季言跟她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在顫。
    “我就不送了，你自己能找到路。”蘇安說完，又往被子里縮了一下。
    隨后，聽到裴季言往外走的聲音，她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只是在聽到開門的聲音的時候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遲遲沒有響起關門的聲音。
    ……不會有人走了不關門吧？
    蘇安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她依舊沒有聽到外面有關門的聲音。
    不會真的沒關吧！！
    不像是裴季言做得出來的事情啊。
    蘇安想著，起身，準備下去看看，腳剛剛落地，猜到地板的一瞬間，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臥槽！”那人也明顯是愣了很久才發出的這一聲驚呼，“你你！？”
    再然后，裴季言嗯了一聲。
    蘇安趕緊從房間里出去，跟站在門口帶著小男孩兒來的段梓大眼瞪小眼。
    蘇安：……
    段梓：……
    這個時候，還真是說不清楚到底是誰的心情更復雜。
    段梓側頭看著蘇安。
    蘇安：“你…你們怎么來了？”
    段梓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季言一眼，跟蘇安說：“你昨晚跟我們喝酒的時候，說讓我們倆今天一起來找你…”
    “我還說過這種話？”蘇安皺眉，“我會說這種話嗎？”
    她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嗯…”段梓應著，“昨晚你說，我們倆肯定回去就在談了…”
    段梓一邊說，一邊拉了拉旁邊男生的衣服。
    昨晚喝酒的時候，他們倆還沒開始談，曖昧期到了最后的一步，也就是差點機會了。
    回去以后肯定會在一起。
    “你說，這么大的好事，要不是你，我跟前男友應該還在糾纏，你是大功臣，我們倆得登門道謝的。”
    蘇安：……。
    好奇怪哦。
    蘇安這會兒感覺自己的腦子又疼了一下，她說：“……我不記得了，可不可以當做沒有這回事？”
    應該是當時亂說的。
    她的情緒反復不僅僅在其他的事情上，在跟朋友說話的時候有時候也是，有點想一出是一出，跟個小孩兒似的。
    說完自己可能是第一個忘記的。
    蘇安跟段梓說著，裴季言轉過來看著她，明明沒有裴季言什么事，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剛才的對話戳到了裴季言的痛點。
    他的神色忽然一愣，嘴角往下壓了一點。
    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段梓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要點頭還是怎么樣，只是看了裴季言一眼，對蘇安說：“這個人…”
    “好像。”段梓頓了頓，“好像你那個死去的前男友——”
    裴季言看著蘇安，笑了一聲，語氣難辨情緒。
    “哦？”
    “你昨晚還在讓我這個死人叫你寶貝？”
    蘇安覺得裴季言和段梓的嘴都可以被封起來。
    段梓完全震驚。
    畢竟蘇安是從來不會帶男人回家的，談得再久的對象都是只能送到小區旁邊的那條路，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但是裴季言是從蘇安家里走出來的！！
    段梓的腦子里出現每一次，蘇安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那義憤填膺的語氣。
    說好的絕對不回頭呢。
    這就是傳說中的額Flag嗎？
    蘇安一臉無奈，但這又是她自己作的事情，總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時候是不是答應了別人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時候說了什么話。
    難怪學習成績這么差。
    連自己平時說了些什么話都能忘記。
    蘇安以前對自己這個毛病沒有什么印象，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會說算了，反正也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其他時候，大家也就是開開玩笑，說蘇安比渣男拔X無情還要絕，答應過的事情，說過的話，都能忘得干干凈凈的。
    今天是讓蘇安徹底地感受到，這個毛病好像有點嚴重。
    上次她跟池嬈一起沒認出傅忱斯是校友，甚至，傅忱斯還是池嬈一個年級的，她們倆都能忘。
    當時也沒覺得這個問題有什么。
    但是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蘇安覺得自己有時候說話是不是得給自己錄音了？？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隨便編了個理由：“嗯…我們工作上有合作，他過來拿個文件。”
    段梓看了一眼：“他手上什么也沒有。”
    撒謊也要講基本法的吧！！
    蘇安面不改色地繼續說：“來了以后我發現我東西扔在工作室的，嗯，沒拿到。”
    段梓：……
    雖然感覺很奇怪，但是又感覺這是蘇安做得出來的事情？？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咳，既然你忘了，那我們倆先出去約會了，你下次記得啊~”
    “嗯。”蘇安抱歉地看著她，“不好意思啊，我改天請你們吃飯。”
    “沒事啦，反正我們倆本來今天就是打算出來玩的。”段梓說，“那我們去了，剛好他今天下午沒課~”
    社會人跟大學生談戀愛。
    段梓有些公休的假，這幾天這個弟弟剛好沒什么課，她索性就請了幾天假。
    請假談戀愛。
    蘇安過去送他們，“我送你們下樓吧。”
    裴季言睨了她一眼，說：“你休息吧，我要下去，順便送了。”
    “嗯？”蘇安眨了下眼，“你送？”
    “我送。”聽著像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段梓也趕緊說，“沒事啦，我們都認識路的，你就不用下去了，我這也是突然來的。”
    “嗯…那好吧。”
    蘇安應答著，順口叮囑裴季言：“那你好好送哦，不然出什么問題找你算賬。”
    “你不放心？”裴季言看著她。
    蘇安一聲輕哼，“那當然，我當然得擔心一下。”
    段梓看著，沒忍住笑。
    她之前聽蘇安聊起裴季言的時候，也總覺得這個男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每次都把他們倆的感情掌握得很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蘇安在這個故事里，總是可憐巴巴的。
    她覺得自己之前被裴季言提分手，挺悲慘的，覺得自己被甩了，這個男人臉上簡直就是寫著——
    沒有感情。
    在蘇安的說法里，好像裴季言半點都沒有付出過，好像，一直都是她在受傷。
    但是這么短短的幾句話而已，段梓竟然就覺得，好像有的事情，不是蘇安認為的那樣。
    蘇安給裴季言叮囑了好一會兒，教育的語氣，說完以后才同意裴季言送他們倆下去。
    臨走之前，蘇安還兇兇地說了一句——
    “你要是做不好我會找你算賬的！”
    送個人而已，說得像是要把人帶去什么危險的地方，安排裴季言保護他們。
    裴季言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可以啊，算。”
    道個別都花了不少時間。
    三個人一起下樓，剛剛進電梯，段梓打量了裴季言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不是來拿文件的吧？”
    裴季言點了下頭。
    “我就知道！”段梓說，“雖然之前沒見過你，但是還是經常聽說你們倆的事情的。”
    男人的神色微動，在他那張不經常有表情的臉上十分明顯。
    “她經常提我？”
    段梓：“嗯…但是…”
    裴季言笑了一聲，自己接話：“每次提起來的時候應該都是那個過世前男友吧。”
    段梓吐了吐舌，沒說話，但是也算是默認。
    大家都知道蘇安是什么樣的。
    段梓沒有繼續說什么，電梯繼續下行，裴季言忽然開口，說：“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啊？”段梓沒反應過來。
    “她有時候是會忘記的。”裴季言幫忙解釋，“有些小事可能無所謂，今天這個事情，還是辛苦你們了。”
    段梓沒想到裴季言竟然會幫蘇安解釋這個事情。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她跟蘇安都是很久的朋友了，自然是知道這些的。
    “沒…沒事，習慣了。”段梓笑笑，“她就是這樣的嘛，沒關系的，小問題。”
    “嗯，要是以后還有更嚴重的事情，可能也要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今天這件事，讓段梓和男朋友白跑一趟，其實也算是比較嚴重了。
    沒有人可以確保以后會不會出現更讓人無語的事情。
    再嚴重點，誰能忍得下去？
    段梓沒有馬上回答，電梯門打開，裴季言先走出去，她在后面，又往前走了兩步追上去。
    “我有個問題，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很想問。”
    裴季言回頭：“什么？”
    “安安她…以前是不是對你說過什么話，她自己忘記了？”
    是不是
    在這段感情里，在承受那些的…
    一直都是裴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