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的呼吸, 便是自己的聲音, 除了自己的體溫,就是房間內開著的冷氣。伸手拿起遙控器,將空調的冷風關閉, 房間里僅有的一點聲音也隨之覆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池清愣愣的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茶。就連她自己都忘了, 她究竟在這里坐了多久。
自白沫澄走后,整個別墅就只剩下池清一個人。曾以恨很少回來, 就算回來, 也只是拿些東西,連話都不和池清說便匆匆離開。深沉的寂寞使得空氣都泛著冷清之意,不需要開空調就可以感受到冰涼的氣息。而這種感覺, 池清已經忍受了許久。
陸蔚來聽說白沫澄去德國讀書的消息, 起初是詫異,甚至幾次三番的詢問她離開的原因。池清自然不會說出自己和白沫澄的糾葛, 只以一些隨便找來的理由敷衍過去。自此以后, 陸蔚來和佟喻霏每過一兩周都會回來一次。她們陪自己聊天,或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那種感覺讓池清感到溫馨,卻又讓她覺得心酸無比。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她需要被人這樣對待?就像是那些期盼著家人能夠回來的老人,除了等待便什么都不能完成?是白沫澄的離開帶走了她的一切?還是說, 自己除了她以外,從來都是一無所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池清沒有慶祝自己的生日, 即便陸蔚來不只一次提過想要借這個生日把曾以恨和蘇傲凝找來為她慶祝,卻都被池清婉言謝絕。最終,她的38歲生日,就只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甚至連飯都沒有吃。
一月份結束,二月份開始,新年結束,時間又朝著明年走去。看著手機上被自己設置成主頁的日歷,池清記得很清楚,距離白沫澄離開,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那天晚上,白沫澄帶著脖子上的傷走出去,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池清早就把那個打在墻上的子彈挖了出來,看著上面屬于白沫澄的血跡,她用紙巾將子彈包好,就放在自己的床頭柜里。池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或許,這就是她自欺欺人的方式,也是另一種心靈的慰藉。
白沫澄最終還是在第二天坐飛機去了德國,池清沒有送她,甚至連正式的告別都沒有。兩個人,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的情況下,就這樣果斷的分開,沒有給彼此一句留言,或是留下半點足以回憶的念想。
自那之后,池清失眠的情況更加嚴重,甚至到了不吃安眠藥就無法入睡地步。然而,藥物終究是輔助品,即便吃藥睡去,池清還是無法徹底安眠,反而陷在一個個噩夢中,無法自拔。
她夢到自己的父母,可愛活潑的妹妹池希,她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的畫面。那時,沒有人死亡,沒有人悲傷,自己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生,不是如今這副冰冷的模樣。忽然,畫面急速扭轉,剛剛的美好片段被沖進來的白軍打破。那個禽獸拿著槍,把自己的父母和池希全部殺害。池清大叫著想要和他同歸于盡,這時,對方朝她開了槍。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比身體之痛更疼的心傷。眼見白沫澄出現在自己身前,用她的身體保護自己,滿身是血的躺倒在自己懷里。這幕場景和記憶中的片段的組合起來,是那么熟悉,那么刻骨銘心。
當年,蘇傲燃也是為了救自己,從而徹底離開她。見白沫澄的臉色越來越淡,呼吸越來越微弱。池清大喊著她的名字,甚至用泣不成聲的哽咽去求白沫澄不要死。可是,對方就只是對她露出了一抹微笑。緊接著,她的整個身體化為一道白光,就這樣消失在自己面前。
連一件衣服,一點可以讓自己懷念她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從夢中驚醒,池清發現自己身上流出的冷汗早已經打濕了睡衣,乃至浸透了床單。這個夢太過真實,而其中的寓意就好像在警告池清,她的存在,總有一天會把白沫澄害死。
這個夢讓池清覺得恐慌異常,她起來之后便打電話給跟在白沫澄身邊的保鏢,要她時刻保護白沫澄的安全,不能讓對方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并且,每個月,她都要把白沫澄在的德國的表現和照片發送給她。
看著手中那張幾天前收到的照片,里面,白沫澄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坐在陽臺上。因為太久沒有剪頭,她黑色的長發已經長至腰間,好似瀑布般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后背和肩膀上。只看著,就會知道其觸感會是怎樣一種細滑。
她□□著腳,安靜凝注著窗外的景色。陽光打在她好看的側臉上,將她本就不真切的面容照得有幾分恍惚。池清竟覺得,此刻的白沫澄就像那些陽光脆弱得不堪一擊,卻又完美到不似人間之物。仿佛一朵飄來的烏云,或眨眨眼睛,她就會從視線里消失。
池清知道,白沫澄在德國過得一點都不快樂。即便跟在她身邊的人告訴自己,白沫澄很認真的在學習德語,也交到了一兩個朋友。但池清相信,離開自己的白沫澄,根本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她們兩個人,早就和快樂沒有任何牽連了。唯一讓池清覺得欣慰的,或許就是白沫澄的身體并沒有消瘦下去,從照片中看去甚至還長胖了一些。只是,池清忘了一點,照片是可以通過電腦軟件去后期加工的。
“又在想你那個寶貝女兒?”就在池清發呆走神之際,肩膀忽然被人按住,驚得她身子一僵。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池清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她抬手撩起頭發,右手一動,便把白沫澄的照片塞到沙發的抱枕下面,這才轉頭去看蘇傲凝面帶笑容的臉。
“誰允許你進來的?”忽然被嚇到,再加上自家被闖,池清的心情顯然不會好。她低聲質問著蘇傲凝,大有對方不給出個理由就要攆她出去的意思。“嘖嘖,小清清這話就不對了,什么是私闖呢?人家明明有敲門,只是你自己想東西想得太入神,沒聽到而已。”
“你有什么事?”見蘇傲凝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池清趕緊打斷她。她知道,這人最近一直很忙,能夠在這個時段過來找自己,絕不只是過來和她聊天這么簡單。
“我找你的確是有事,希望在我說完這件事之后,你可以保持冷靜。”
“說吧。”聽蘇傲凝這種語氣,池清心里暗叫不好。畢竟,她不知道會有什么事值得蘇傲凝在說之前如此警告自己。
“最近,組織內部不是很太平,不論是發貨被劫,還是人員的無故損傷或缺失,都說明有人在暗地里對我們出手,而這個人,無疑是白軍。所以,boss為了緩解一下最近的情況,打算暫緩國內的市場和任務,轉為開展分部那邊的市場。所以,他想...”
“不可能。”蘇傲凝話沒說完,便被池清冷聲打斷。話已至此,組織背后的意思,池清已是再明白不過。她們是要把最近的買賣遷移到德國分部,要那里的人冒險出貨。而那里的負責人,正是剛剛過去的白沫澄。
“池清,你冷靜一點,不要一碰到白沫澄的事就發瘋。只是送批貨而已,根本不會出什么事。再說了,白軍目標是我們,不是白沫澄,她到底是他的女兒,就算白軍再怎么禽獸,他也不會...”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蘇傲凝,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太自以為是的好。你很了解白軍?還是了解白沫澄?我不知道boss這樣做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他不放心白沫澄,我可以和她徹底脫離關系,讓她不再插手組織的事。但是,你逼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出貨,根本就是讓她去送死。”
池清說話的聲音很大,語速也比平時快了很多。在蘇傲凝的記憶中,對方總是板著一張臉,很少會笑,更很少會把喜怒表現在臉上。許多見過池清的人都會說她是個冷面美人,然而,了解她的人,卻知道,她就是一個表情單調到幾乎為無的面癱。
蘇傲凝曾經想過,究竟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才會讓池清的表情再度出現她年少時的起伏。然而,此刻她看到了,心里卻沒有半點滿足感,反而比之前還要困惑。畢竟,池清現在的反應,著實是太大了些。
“池清,你和白沫澄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出于好奇,蘇傲凝不理會池清充滿怒意的雙眸,也不再糾纏于剛才的話題,而是充滿打量的問道。她早就發現,池清和白沫澄的相處模式看上去太奇怪,根本和母女這個詞扯不上半點關系。
如果說,池清是因為白軍而疏遠白沫澄,倒也情有可原,可她對白沫澄的關心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蘇傲凝記得,池清在以前分明很討厭這個孩子,可是,為什么在這短短的半年中,她們的關系會產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如果組織執意要讓她去派送這次的貨物,我會...”
“怎么?你想背叛組織?”
“有何不可?”聽到蘇傲凝的問題,池清不答反問。縱然她知道,有些事做起來可能會付出很多代價。但事關白沫澄的安危,若是將她逼到盡頭,池清也不會再顧忌那份所謂的情義。
“池清,有些時候,你還真是天真到可愛。”
“蘇傲凝,注意你的措辭。”
被人用可愛來形容,池清本就陰郁的臉色更加難看,她伸手撫摸著腰間的槍,用眼神和動作警告蘇傲凝,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看到她的動作,蘇傲凝并不害怕,反而笑著走到她身邊,把她放在槍上的手拿到面前,輕輕的吻了一下。
“小清清,別用這種要吃人的眼神來看我,好不好?而且...我也不是要和你為敵,只是想提醒你,一個人,永遠都做不成什么大事,只有把零散的能量聚集到一起,才會獲得最后的成功。”
“我知道,自從白沫澄上次在別墅里被那些人打了之后,你對boss一直存有不滿。我希望你記住,救你的人是我姐,讓你獲得重生的人也是她。她是組織的boss,把你帶到第一隊隊長的位置。但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她在退任前,把boss的位置給了別人,而不是你。”
“我不知道你對蘇傲燃的做法抱有怎樣的態度,但有一點,我相信你會明白。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也絕對是為了你好。如果你還想殺白軍報仇,就不要妄想脫離組織,那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你說該怎么做?無論如何,我不會讓白沫澄去出這批貨。”聽過蘇傲凝的勸說,池清的情緒顯然穩定了許多。她拿出抽屜里的煙點燃,才剛剛湊到嘴邊,卻又被她掐滅在煙灰缸里。她清楚,白沫澄不喜歡自己抽煙。即便那人不在身邊,也要努力戒掉。
“小清清,我發現你沒了沫澄小朋友,連腦袋都跟著變笨了。你個當媽的,女兒去外國讀書,去看一看很正常吧?說起來,你也很久沒看到她的真人了吧?”蘇傲凝拿出池清藏在抱枕下面那些屬于白沫澄的照片,笑著問道。
“別亂動我的東西。”隱私被發現,池清只覺得無比尷尬。看著蘇傲凝臉上揶揄的笑容,她強行保持著鎮定,把對方手里的照片搶回來。然后便轉過身不再看她,只留給后者兩只通紅的小耳朵。
“我呢,已經訂了兩張飛去德國的機票。雖然我不知道你把她送去德國是為了什么,但是啊,我覺得,要保護好寵物,只有放在身邊圈養才是最好的辦法。票我放在這里,至于去不去,還要看你的決定。不過,作為她的后媽,我還是會好好保護她的。”蘇傲凝說著,特意咬重了保護兩個字。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機票,池清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又很快轉變為堅定。
“啊,還有一件事沒說。小清清,下次記得把照片藏在難找一點的地方。這里,實在是很容易被找到誒。”蘇傲凝說著,往池清通紅的耳垂上吹了口氣,便哼著小曲晃晃悠悠的走出別墅。看她那副得瑟的模樣,池清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機票。繼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趕緊把機票重新碾平,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
這一次,就讓我為你做些事吧。
除了自己的呼吸,便是自己的聲音,除了自己的體溫,就是房間內開著的冷氣。伸手拿起遙控器,將空調的冷風關閉,房間里僅有的一點聲音也隨之覆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池清愣愣的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茶。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究竟在這里坐了多久。
自白沫澄走后,整個別墅就只剩下池清一個人。曾以恨很少回來,就算回來,也只是拿些東西,連話都不和池清說便匆匆離開。深沉的寂寞使得空氣都泛著冷清之意,不需要開空調就可以感受到冰涼的氣息。而這種感覺,池清已經忍受了許久。
陸蔚來聽說白沫澄去德國讀書的消息,起初是詫異,甚至幾次三番的詢問她離開的原因。池清自然不會說出自己和白沫澄的糾葛,只以一些隨便找來的理由敷衍過去。自此以后,陸蔚來和佟喻霏每過一兩周都會回來一次。她們陪自己聊天,或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那種感覺讓池清感到溫馨,卻又讓她覺得心酸無比。
以后,陸蔚來和佟喻霏每過一兩周都會回來一次。她們陪自己聊天,或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那種感覺讓池清感到溫馨,卻又讓她覺得心酸無比。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看著手中那張幾天前收到的照片,里面,白沫澄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坐在陽臺上。因為太久沒有剪頭,她黑色的長發已經長至腰間,好似瀑布般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后背和肩膀上。只看著,就會知道其觸感會是怎樣一種細滑。
始,她需要被人這樣對待?就像是那些期盼著家人能夠回來的老人,除了等待便什么都不能完成?是白沫澄的離開帶走了她的一切?還是說,自己除了她以外,從來都是一無所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池清沒有慶祝自己的生日,即便陸蔚來不只一次提過想要借這個生日把曾以恨和蘇傲凝找來為她慶祝,卻都被池清婉言謝絕。最終,她的38歲生日,就只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甚至連飯都沒有吃。
一月份結束,二月份開始,新年結束,時間又朝著明年走去。看著手機上被自己設置成主頁的日歷,池清記得很清楚,距離白沫澄離開,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那天晚上,白沫澄帶著脖子上的傷走出去,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池清早就把那個打在墻上的子彈挖了出來,看著上面屬于白沫澄的血跡,她用紙巾將子彈包好,就放在自己的床頭柜里。池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或許,這就是她自欺欺人的方式,也是另一種心靈的慰藉。
白沫澄最終還是在第二天坐飛機去了德國,池清沒有送她,甚至連正式的告別都沒有。兩個人,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的情況下,就這樣果斷的分開,沒有給彼此一句留言,或是留下半點足以回憶的念想。
自那之后,池清失眠的情況更加嚴重,甚至到了不吃安眠藥就無法入睡地步。然而,藥物終究是輔助品,即便吃藥睡去,池清還是無法徹底安眠,反而陷在一個個噩夢中,無法自拔。
她夢到自己的父母,可愛活潑的妹妹池希,她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的畫面。那時,沒有人死亡,沒有人悲傷,自己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生,不是如今這副冰冷的模樣。忽然,畫面急速扭轉,剛剛的美好片段被沖進來的白軍打破。那個禽獸拿著槍,把自己的父母和池希全部殺害。池清大叫著想要和他同歸于盡,這時,對方朝她開了槍。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比身體之痛更疼的心傷。眼見白沫澄出現在自己身前,用她的身體保護自己,滿身是血的躺倒在自己懷里。這幕場景和記憶中的片段的組合起來,是那么熟悉,那么刻骨銘心。
當年,蘇傲燃也是為了救自己,從而徹底離開她。見白沫澄的臉色越來越淡,呼吸越來越微弱。池清大喊著她的名字,甚至用泣不成聲的哽咽去求白沫澄不要死。可是,對方就只是對她露出了一抹微笑。緊接著,她的整個身體化為一道白光,就這樣消失在自己面前。
連一件衣服,一點可以讓自己懷念她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從夢中驚醒,池清發現自己身上流出的冷汗早已經打濕了睡衣,乃至浸透了床單。這個夢太過真實,而其中的寓意就好像在警告池清,她的存在,總有一天會把白沫澄害死。
這個夢讓池清覺得恐慌異常,她起來之后便打電話給跟在白沫澄身邊的保鏢,要她時刻保護白沫澄的安全,不能讓對方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并且,每個月,她都要把白沫澄在的德國的表現和照片發送給她。
看著手中那張幾天前收到的照片,里面,白沫澄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坐在陽臺上。因為太久沒有剪頭,她黑色的長發已經長至腰間,好似瀑布般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后背和肩膀上。只看著,就會知道其觸感會是怎樣一種細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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