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六歲時,父王親手為我打造了一把劍,開始教我習武。”</br> 蕭盛安記得還是很清楚的,那個時候父王還是太子殿下,還不那么忙碌,常常會陪他玩鬧,教他習武。</br> 他那個時候無憂無慮,沒有什么煩惱,那個時候最讓他覺得有些苦惱的事,大概就是,父王教他的劍法太難了,他學的很慢。</br> 急于求成,想要得到父王的夸獎,卻也次次敗北。</br> 父王教他的那套劍法,雖然他現在已經很是熟練了,但也已經得不到父王的夸獎了。</br> “那個時候的日子,很開心,父王母后都有空閑常常陪我和阿姐,功課也沒有這么多……唉。”蕭盛安嘆了口氣。</br> 如果可以,他想讓皇爺爺回來繼續做圣上,那樣父王就可以不那么忙了……</br> “影一師傅,你為什么要問我這個?”蕭盛安問道:“父王六歲時,難道不是這樣嗎?”</br> 在蕭盛安眼里,父王那么受寵,這個年紀應該和他一樣無憂無慮,大概就是讀書比他更用功一些,去天啟暗閣,少說也要十幾歲的時候吧。</br> “當然不是了。”影六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他站起身靠在窗邊,吃著他的糕點:“圣上那個時候,已經在暗閣了啊。”</br> “什么?”蕭盛安一愣:“小六師傅,你沒開玩笑吧?父王怎么可能六歲的時候就在暗閣了?”</br> “太子殿下,小六說的不錯。”影一道:“圣上確實六歲時便進了暗閣,在暗閣隱姓埋名十二年。”</br> “怎…怎么可能……”蕭盛安想象不到父王六歲的時候怎么就去了暗閣?還隱姓埋名十二年……</br> 父王不是皇爺爺寵愛的皇子嗎?那皇爺爺怎么會讓父王流落在外那么久?</br> 他從來沒有聽皇爺爺提起過這件事,也從來不知道。</br> “太子殿下,圣上六歲時失去了母妃,造人陷害,被人帶出宮外想要殺害,但也失手了,因此,也讓圣上流落在外。”影六說著,手里的糕點也不吃了。</br> 反正老大看樣子是要告訴太子殿下的,那他也不藏著了,到時候就算挨罰也一起挨。</br> “所,所以父王……六歲時就……”蕭盛安有些難以想象,因為他從未想過父王會遭遇那些,父王也從未提過。</br> 他自幼就有父王母后疼愛,有皇爺爺疼愛,所以他覺得父王兒時也該是這個樣子的。</br> “在圣上流落至天啟時,是皇后娘娘救了圣上,也因此,圣上隱姓埋名入了暗閣……”</br> 回想起當初,影一也很是感慨,他也不會忘記,當初蒼玄初到暗閣時的樣子。</br> 蒼玄明明比他們晚一些進暗閣,年紀也比他們要小一些,可卻比他們誰都要拼命。</br>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那么拼命,就算是想要留在暗閣,他也不需要那么急切,那么不要命的練。</br> 才六七歲的年紀,他再怎么拼命練,也還只是個孩子。</br> 蒼玄初到暗閣時,對他們每個人都很冷漠,更是不愿和他們開口講話,他很是孤僻,似是不相信所有人。</br> 但他們是必須要互相信任的。</br> 他們常常兩人一起的行動,就是因為他們是彼此的后背。</br> 他們要完全信任自己的同伴,才能更好的配合,執行每一次艱巨而危險的任務。</br> 當初在先帝手下,他們可不似跟著姜憐那般清閑。</br> 先帝要殺的人,他們拿命換也要殺。</br> 在先帝手下很是危險,他們必須更厲害,才能完成任務,才能活下來。</br> 那個時候,蒼玄也不例外,和他一同執行任務的是息影。</br> 那個時候,息影也是他們之中最厲害的殺手。</br> 蒼玄雖是一開始對他們不信任,但在他們一起執行過危險的任務,一起同生共死后,他便慢慢相信了他們。</br> 但他也仍是不肯對他們說他的身世,不和他們多提任何關于身世的事情。</br> 那個時候也沒人懷疑他什么,也根本就想不到蒼玄會是圣京太子。</br> 他們只覺得,他大概是身世太慘了,不愿再提起。</br> 他們暗閣里的人,都同病相憐,身世都很慘,如果沒有暗閣,沒有先帝收下他們,那他們最后的命運也會是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br> 雖然在暗閣很危險,時不時就要擔心自己的命,但這對他們這些已經沒有活路的人來說,是一條可以活下去的路。</br> 當初在暗閣的日子,影一至死都不會忘記。</br> 當初入暗閣,他就是在賭命。</br> 他贏了,活到了現在。</br> 雖然不知還能活多久,但對他們來說,多活一日就賺了一日。</br> 影一將當初在暗閣的事,都講給了蕭盛安聽。</br> 告訴了他,六歲時蒼玄進了暗閣,八歲時他就已是暗閣數百人中的翹楚,十歲時他就已拿刀殺人。</br> 十五歲時,他便已打敗了所有人,成為了暗閣影衛統領。</br> 他做到了他們都覺得他做不到的事。</br> “父王……”蕭盛安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他越聽心里越是揪成一圈,真的好難過,好心疼父王。</br> 原來父王在他這個年紀,就已經經歷過那么多可怕的事了。</br> 父王一直以來都將他和阿姐護的很好,從未讓他們經歷過什么危險,即便是他們練功時受了點小傷,父王都會很擔心很緊張。</br> 父王雖是有時候看似對他很兇,可父王從來沒有真正的對他兇過,這些年里,罰他最重的也就只是跪了半柱香而已。</br> 父王對他很是疼愛。</br> 可他呢,他一點都不懂事,總要惹父王生氣。</br> “我記得當初圣上總是沒日沒夜的練,每天身上都會有很多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影六想起那段日子,也難得憂傷起來。</br> “圣上還救過我兩次,因為救我,險些……”影六不會忘記的。</br> 那時因為他年紀小,因為他那個時候還沒有這么厲害,圣上為了救他,受過很重的傷。</br> 還有其他人,老大,影四,小八,他們都因為救他而受過重傷。</br> 所以影六就發誓,他一定要變的很厲害很厲害,他一定不要再成為他們的拖累。</br>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